第9章 叫哥
聶朗在客棧裏看書轉眼間到了晚上,和金宸約了今兒晚上在老地方見面,特地沒說時間,就是知道金宸有可能來也有可能不來,畢竟金宸是來拍戲的,晚上要趕戲的話沒準淩晨兩三點才收工。
可現在聶朗什麽都不多,就時間最多,就算等到淩晨兩三點或者金宸不來,他也認了。
出客棧還是飄着雨,聶朗照舊不打傘,一路走到石拱橋的茶座那等着。
老板一見他笑呵呵地:“今兒晚上就你一個人?”
聶朗笑了笑:“不然還能有誰?”
“你朋友呢?怎麽沒一起來?”
“或許來,也或許不來,沒準兒。”聶朗走到裏邊,還是坐在老位置上,“老板點來瓶啤酒吧,冷盤照舊。”
“得嘞。”老板高高興興地拿着單子離開。
聶朗就這樣坐在椅子上,看着那毛毛細雨洋洋灑灑地下着,在渠面生出許多漣漪來。等啤酒上了之後冷盤也上來了,聶朗有一口沒一口地喝着啤酒,最後自己喝了一瓶,桌面上吃的都沒動過。
擡手看表,十點三十五,估計還早着,聶朗開始抽煙,視線落在石拱橋上,眼神有些迷離,回想起初次見到金宸時的情景,一個眼神呆滞掂着腳走路被鬼上身的青年,要是當時他不坐在這裏,金宸會不會就這樣成了替死鬼?
聶朗剛坐下來的時候還有些游人,現在真的是一個都沒有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只感覺到四周極其安靜,今兒晚上生意冷清,沒什麽人來,更沒人願意靠邊上坐,就覺得靠河渠的一邊比較潮濕,可聶朗就愛坐這兒。
快到零時,聶朗單調的視界裏有個腳步匆匆的人走上石拱橋,還往這看了一眼,接着快跑兩步下了橋。
看到這一幕的聶朗嘴角上揚,深邃的眸子裏多了些光彩。
“不好意思,我忙到現在才收工,讓你久等了啊!”金宸一坐下來就直喘氣,昏黃暧昧的燈光下,臉上帶着潮紅。
聶朗開了一瓶酒給他滿上:“才幾個小時不見你對我倒是客氣了?”
金宸一愣,後槽牙磨得咯咯響:“對你禮貌還嫌棄是吧?”
“不是嫌棄,怎麽會嫌棄呢?”聶朗把就被遞到他嘴邊,“喝吧,一個人喝酒沒意思。”
金宸看了一眼滿上的啤酒,從聶朗手裏接過來:“我敬你,謝謝今天你又救了我一次。”
聶朗很是享受這樣被人感謝的滋味:“小事一樁,不用放在心上,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麽,總不能見死不救,況且也不是第一次。”
“你是在提醒我麽?”金宸也餓了,拿起筷子吃了幾口菜。
“你覺得是就是吧。”聶朗也回答得随意,轉頭朝店裏喊,“老板!再來一碟炒面!”
金宸一邊吃一邊說:“你點那麽多吃得完麽?”
“給你點的。”聶朗看着金宸吃得津津有味,也拿起筷子吃。
“這些菜你都沒動啊?”金宸一來就注意到桌面上的菜都沒動,“其實你也不用等我的,我都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收工,有時候進度快,有時候進度慢,要是我一直不來……”
“那我就等到你來。”聶朗淡淡地說着,往金宸碗裏夾菜。
金宸動着筷子,嘴裏塞滿的東西,聽到聶朗這麽說也不嚼了,定定地看着聶朗。
“看我幹什麽,我臉上又沒吃的。”聶朗知道金宸想說什麽。
嚼了兩下,金宸皺着眉試探性地說:“你不會……真喜歡男人吧?”
聶朗笑而不答。
金宸見到他這樣有些急了:“不是,我雖然是長得帥,人見人愛,可我也沒打算讓男人也喜歡上啊,你這樣我一點兒心理準備都沒有。”
聶朗看到他這囧樣,漫不經心地說:“這種事要什麽心理準備,又不是求婚。”
金宸咕咚一聲咽下嘴裏的東西,差點卡喉,喝了一大口啤酒後說:“兄弟,你別這樣,我瘆的慌。”
“你怕什麽。”聶朗說。
“也不是怕,”金宸猶豫,“就是有些……別扭。”
聶朗瞧他這樣也不打算繼續逗他了,撲棱他腦袋:“你小子腦子裏盡是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放心,我說過我吃不了你。”
金宸縮了縮脖子:“你之前還吃人啊?”
“吃,怎麽不吃,”聶朗輕笑,“美好的事物都會讓人有想吃的欲朢。”
聽得有些不大明白的金宸也不問了,點了點頭,繼續吃着。
随後炒面就上來了,配菜很豐富,聞着香。
“那我吃了?”金宸擡頭看他。
“吃吧。”聶朗說完喝了一口酒,看着滿眼都是食物的金宸低頭吃東西。
這孩子,餓壞了吧,瞧這吃相,哪兒有一點明星的樣子?
吃飽了喝足了,金宸摸着圓滾滾的肚子打了個飽嗝,一副滿足的幸福模樣。
聶朗擡手看表:“時間也不早了,我送你回去。”
“等等,”金宸朝他壓了壓手,“你讓我再坐一會兒,太撐。”
“沒問題,你不趕時間的話我陪你坐多久都行。”
聶朗說這話的時候還真是無心的,但金宸卻在意了,只是沒接話,而是轉移話題:“我看着天,等會兒得下大雨吧……”
金宸這話說完還沒到一分鐘,毛毛細雨就變成豆大的雨點兒,然後越來越大,雨聲也從淅瀝瀝變成嘩啦啦……
兩人都愣了。
聶朗看着目瞪口呆的金宸說:“你這嘴還能說得再準點兒?”
雨勢還挺大的,總之兩人目前是絕對走不了,就這樣兩人又坐了二十來分鐘,雨勢看起來也沒有要停的意思。
金宸手支着腮瞧着夜色中密密麻麻的雨絲懊惱道:“你說我怎麽老說一個準兒呢?”
聶朗雙手抱胸看着他的側臉:“這不挺好的麽?”
“好個屁啊,”金宸說,“好的不靈壞的靈。”
“行了行了,你這說風就是雨的別人想要這本事還沒有呢。”
“小爺我寧願不要。”
金宸的側臉很帥,天庭飽滿,鼻梁高挺,薄唇微微抿着,在聶朗貧乏的詞彙裏也只有用“好看”這兩個字去形容。
估摸着是今晚生意比較冷清的緣故,老板走過來,聽到腳步聲金宸趕緊把口罩戴上。
老板不好意思地說:“要打烊了,要不我借把傘給你倆回去?”
聶朗視線落在金宸那,金宸點了點頭。
聶朗說:“那行,明天晚上我給你送回來。”
聞言老板點頭,笑呵呵地:“您方便就拿吧。”
兩人結了賬,撐着一把傘走在回去的路上,雨水砸在傘上發出沉悶的聲響。
聶朗撐着傘,但是傘太小,雨又太大,兩個超過一米八的男人擠一塊兒難免會淋濕。
路程走到一半,聶朗的手就搭在金宸肩膀上,金宸垂下眼看了一眼聶朗的手,也沒吱聲,任由聶朗攬着他,并且感受到聶朗挨近了好多,兩人之間簡直就是毫無縫隙。
金宸偷偷看了一眼聶朗,聶朗沒什麽表情,雨夜中一雙眼睛深邃得如同黑夜一般,臉部線條尤為剛毅。
到了金宸住的客棧,站在屋檐下的金宸這才發現聶朗半邊身體都濕透,而他只是濕了衣角。
聶朗撐着傘站在雨裏對他說:“早點休息吧。”
金宸點頭:“你也一樣。”
接着聶朗轉身離開,等差不多消失在夜色之中後金宸才進客棧。
回到客棧後聶朗洗了個熱水澡,擦着頭發坐在床上看手機,發現有一條未讀信息,聶朗點開一看,是金宸發來的。
【騙子】
聶朗眉頭微聚,他什麽時候成了騙子?又是什麽時候騙他?随後回道:【我騙你什麽?】
把手機丢在床上,聶朗去開電視,而後聽到了信息的提示音,劃開一看。
【你說住在我附近,我看你走得挺遠的,都過了岔路口了】
聶朗動了動手指:【我還以為是什麽事兒】。
【證明你說謊騙人啊。】
【就騙你怎麽着吧】
【……】
【沒話說了?】
【操】
【注意點兒形象】
【在你面前我不需要形象】
【早點睡吧啊,乖】
過了大概五分鐘後金宸才回了句【你大爺的,當逗小孩兒呢?】
【在我眼裏你就是小孩兒】
【小爺我已經二十七了】
【二十七也比我小,你得叫我一聲哥】
【堅決不認流氓做哥】
看到這一句聶朗笑了。【不叫就不叫吧,強扭的瓜不甜】
【卧槽】
【髒話第二次,我這都是有記錄的】
【聶朗,你夠了啊】
【叫哥】
【滾】
【那行,我滾了】
【……】
【得了,早點睡吧,你明兒不是還要拍戲麽】
又是過了五分鐘,金宸才回了倆字【晚安】,接着就沒聲兒了。
聶朗把手機放一邊,舒服地枕着一條胳膊,另外一只手摁着遙控器看電視,反正他是睡不着的,還不如看電視上的金宸打發時間。
就這樣,聶朗看完這個臺的金宸,又換另外一個臺,一會兒是身穿黃袍霸氣冷厲的儲君,一會兒是威風凜凜骁勇善戰的将軍,一會兒是深謀遠慮心思缜密的警察,一會兒是英俊潇灑專一癡情的精英白領……
聶朗就是這樣不知厭倦地看到了天亮,這才睡覺,只是睡得并不踏實,也不知道金宸在的那天他是怎麽睡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