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竈臺上滋滋地響, 熱氣頂着鍋蓋往外翻。

方阮探頭朝廚房裏看。

塗南剛回到家不久, 正在做晚飯。

他來了後就一步不離地跟着她, 可她怎麽也不理他。他幹脆心一橫, 扒着門就喊了句:“塗南,你到底原不原諒我!”

窗外被他驚起一陣剛歸巢的麻雀。

塗南看他的眼神猶如看一個傻子:“在我家裏你演什麽?”

“本來你是不肯跟人合作, 現在你都進人家公司了,還不原諒我, 這就說不過去了吧。”方阮搶了根黃瓜橫在頸前:“你再不原諒我, 我就死在你面前!”

塗南拿過去,一刀劈斷。

“……”方阮換個措辭:“咱們倆都這麽多年情分了, 你就不能有點良心?是誰之前冒險收容你的?是我!”

塗南說:“要不是這點情分,你這會兒還能在這兒站着?”

方阮只好放棄強攻, 可憐巴巴地看着她:“我真知錯了,你就原諒我吧。”

塗南斜睨他一眼:“你跟安佩現在怎麽樣了?”

“唉,別提了, 自打你進了他們公司,她就不理我了,過河拆橋,我受傷死了,還在想要怎麽打動她呢。”他難過的樣子倒不像是演的了。

塗南反倒舒坦:“活該。”

方阮見縫插針:“你看我這麽慘,是不是也能原諒我了?”

塗南冷哼:“答不答應跟他們合作是我的事兒,你以後還敢不敢背着我自作主張了?”

“不敢了不敢了,再也不敢了。”他舉掌對天發誓。

“記着你的話。”

這就是松口了。方阮終于松了口氣,樂颠颠地坐到沙發上去玩兒手機。

“哎, 不是我說,進他們公司是真不錯啊,你不知道現在《劍飛天》有多火,幾乎天天都能上熱搜,多少人想進都進不了的。”

塗南關了火出廚房,就聽他這麽說。

敢情還得謝他了?

她不知怎麽就想到句話,木秀于林,風必摧之,短時間裏就這麽火,誰知道是好事兒還是壞事兒。

方阮刷着《劍飛天》的消息,嘴裏忽又“啧”一聲:“你看,連個玩家活動都請了這麽多人去,還有這麽多網絡紅人到現場,我也想去,可惜沒搶到資格。”

他一邊說一邊瞄塗南。

塗南看都沒看他:“你別做夢。”

“……”算了,剛重歸于好,方阮覺得這時候還是安分點兒的好,就不麻煩她了,但又有點不死心:“那你能不能給我帶張簽名?就那個柔美歌姬小y的,我超喜歡她的。”

“沒空。”塗南不僅打擊他,還下了逐客令:“你該回去了,我又不打算留你吃飯。”

方阮苦兮兮地站起來,嘀咕一句“絕情”,出了門。

剛攆走他,塗南的手機上有微信進來了。

石青臨發來一份文件,新資料片的壁畫作畫方案,附注一句:“你看一下。”

她回:“晚點看。”

石青臨:“在忙?”

她不忙,但看這感覺他現在一定還在忙。塗南打字:“忙着準備吃晚飯。”

他竟還有閑心問了句:“吃什麽?”

塗南:“飯。”

那頭沒回,她猜他大概是在笑了。

甚至腦子裏都能浮現出那幅樣子來。

這是塗南收到他發來的第一條消息。她盯着他的微信頭像看,他的頭像有點特別,是一張純色圖片,重色調,深邃且暗沉。

她當然認識那是什麽色,是石青。

她手指一動,點開他的朋友圈,發現沒有內容。

原來和她一樣,他也從不發朋友圈。

※※※

第二天塗南再去公司的時候已經是中午了。

石青臨不用她按時按點的出現在公司,需要的時候人在,随時能聯系上就可以了,她在時間這方面享有很大的自由。

上樓前看見一層大廳的顯示屏上正在播放展廳裏的玩家活動,今天是第二天,看起來似乎比她昨天去的時候要更熱鬧了,鏡頭裏到處都是人。

很多人手裏都舉着牌子在揮舞,上面寫着不同的名字。塗南只掃到一個“小y”,覺得這名字有點熟悉,想了一會兒才想起來,是方阮嘴裏說的那個什麽柔美歌姬。

看屏幕裏玩家的狀态,人氣似乎還挺高的。

想到方阮,她就順道過去了。

到了大廳門口,卻看見石青臨就在那兒站着,身邊圍着兩個人。

塗南走過去,他就一眼看到了。

“方案看了?”

标準的工作狂,第一句問話就是這個。

塗南說:“看了一部分。”

“然後呢?”石青臨剛從健身房過來,一邊說話一邊活動着手腕,頭發上還有淋浴後未幹的水漬。

塗南盯着他的發梢,覺得染了水後他的發色黑得過分:“後面我還沒看完,但我可以說,行不通。”

石青臨盯住她。

“你不用這樣看我,我實話實說。”

每一幅壁畫都要跟線索結合,又要保留傳統壁畫的精髓,光靠幾個文字方案是沒有用的。

她言簡意赅:“畫吧,沒有什麽比動手強,畫裏出真章。”

石青臨很少見她這樣,像她這樣膚白的人,眉色卻深,眉尖處些微的一點挑起,據說這樣的人骨子裏就有幾分倔強,很難被旁人左右。

他覺得自己看得夠久了,點頭說:“原畫部那邊我會發話的。”

塗南毫不意外,他雷厲風行。

石青臨想起來問一句:“你怎麽又到這兒來了?”

塗南說:“方阮想要那個柔美歌姬的簽名。”

他有點意外:“你連手辦都不肯給他,還肯為他要簽名?”

“嗯,我打算拿到手之後去他面前撕成片。”

石青臨忍不住笑了:“你不會也這麽報複我跟安佩吧?”

“誰知道呢。”塗南故意扯一句,至少他們給的酬勞還是很優渥的。她跟着問:“你怎麽也來了?”

“宣傳部希望我來說兩句話。”石青臨看表:“我只有二十分鐘。”

裏面有人正在唱歌,隔音這麽好都傳了出來。石青臨身邊的人請他進去,他喚塗南:“一起吧。”

到了舞臺那邊,慣性使然,他們又坐在了昨天坐過的位子上。

臺上還在唱歌,塗南看了看,是個年輕女孩兒,着一身到腳的白裙,一頭黑順的長發,臉上化着精致的妝容,聲音出奇的甜美溫柔。

下面的人呼喊:“小y!小y!”

石青臨朝上方看了一眼:“方阮想要的簽名就是她的?”

“是吧。”太吵了,塗南都不想說話。

旁邊有工作人員湊過來跟石青臨說話:“石總,這首歌結束您就上去說兩句,大家都很希望見到您。”

石青臨又看一眼表:“現在你只剩十五分鐘了。”

“……”

舞臺上一首歌快完,小y手裏拿着支玫瑰在場邊繞,在尾音裏和大家互動。

玫瑰是《劍飛天》游戲裏的一個道具,玩家可以在游戲場景裏摘來送給心儀的對象。

在游戲裏是數據,到了現實裏就成了真實的玫瑰,臺下衆人分外激動,朝她揮手,希望能收到玫瑰。

沒想到最後小y直接下了臺。

塗南正低着頭給方阮發現場照片,眼前多了一支鮮豔的玫瑰。

她擡起頭,看着眼前的人。

“是塗南吧,終于跟你見面了。”小y沒用話筒,這點聲音很快就淹沒在了喧鬧裏,她朝塗南伸出手:“你好,我是邢佳,還記得我吧,我們聯系過的。”

旁邊石青臨已經起身上臺,走時朝塗南這邊看了一眼。

※※※

邢佳,有點印象,是肖昀的白月光。

為了防止她又發什麽語音道歉的消息,塗南已經把肖昀從聯系列表裏拉黑了,沒想到現在居然看見本人了。

還是一位網絡紅人。

她的第一反應居然是去看邢佳的手,想看看是不是跟當初肖昀朋友圈裏發的那張照片上一樣。

沒看出什麽,她竟笑了:“真巧。”

“是啊,真巧。”邢佳在石青臨的位子上坐下來:“沒想到來這兒做活動會遇見你,昨天在電梯外面差點撞到你,我還以為是看錯了,本來就想着來了你的城市要正式拜訪一下的,這真是緣分。”

塗南記起來了,的确是昨天電梯外面見過的那個女孩兒,她今天化了濃妝,形象差別有點大,剛才根本沒聯系上。

她客套一句:“怪不得你聲音這麽好聽,原來是歌手。”

“算不上什麽歌手的,我也只是偶爾在網上唱唱歌,你別見笑。”邢佳看起來竟有幾分局促。

拿不起放不下的才會局促,塗南斷得幹脆利落,也不喜歡拖泥帶水,倒比她自在多了。她只是覺得疑惑:“你怎麽會認出我?”

“我見過你的照片,在肖昀的手機裏,你很好看,我就記住了。”周圍有不少人在圍觀,邢佳說話時用手遮了唇,離塗南很近。

塗南毫無印象:“我不記得跟他拍過照片。”

臨摹那麽忙,誰有空拍照,連談戀愛都是隔空的。

邢佳只是笑。

她早看出那照片是肖昀偷拍的,拍的是塗南臨摹壁畫時候的樣子,一張側臉,兩張全身。

雖然迅速分手和她在一起足以看出肖昀的态度,但那幾張沒删的照片還是讓她感覺有些不舒服。那天她問肖昀可不可以用他的手機給塗南發語音道個歉,肖昀猶豫了一下,最後還是同意了,她才感覺好受一些。

她看了一眼臺上:“對了,那位就是你的新男朋友吧?昨天在電梯外面也見到他了。”

石青臨正在說話。

臺下的人已經沸騰了,他說的什麽一句也聽不清——

“制作人居然這麽年輕?我還以為是大叔啊!”

“現在做游戲的都這麽帥的嗎?”

“卧槽圈粉了!”

塗南明知故問:“什麽,你說哪位?”

邢佳一時僵住,柔柔地微笑,看一眼她身上挂着的工作牌,指了指男人的照片:“就這位啊,他連工作證都給你用啊。”

作者有話要說:  第一更,大家先看着,晚上再撸一更出來~入v感恩,撒紅包撒紅包~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