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喂,媛媛啊。”周睿陽坐在一家通勤男裝店的沙發上,一只手提着幾個紙袋,一只手拿着手機,“我在外邊兒啊,和垂青一塊兒呢,出來買上班穿的衣服。”

陸垂青一邊在各式各樣的通勤套裝中仔細地挑選着,在心裏猶豫着究竟是買純白色還是淺藍色的襯衫時,老遠就聽見周睿陽在電話裏略有些委屈地解釋。

“不是……媛媛,你不是去參加同學會了,所以我才沒有找你嗎……”周睿陽無奈地說,“我不是故意沒告訴你的,這也花不了多少時間。”

等到陸垂青基本挑好了,周睿陽才堪堪放下手機,深深地嘆了口氣。

陸垂青:“怎麽啦?你又和柳媛媛吵架了?”

周睿陽頗有些不解道:“她這不怪我和別人出去逛街嗎?她連你的醋都吃呢,她又不是不知道我和你是多少年的朋友了。就因為你是Omega,她就非得把我倆想得不純潔。”

陸垂青遲疑了一陣:“睿陽,問你個事兒你別生氣啊,你真的覺得……柳媛媛适合你嗎?我不是覺得她哪裏不好,就是單純問一下。”

“适合不适合現在也看不出來啊,我倆在一起還不到半年呢,不過我還是希望我倆可以好好相處的,媛媛就是有點兒愛吃醋,其他都挺好。”周睿陽斜睨了他一眼,“倒是你,你怎麽還不談對象啊?我尋思學校裏有心追你的人也不少啊。”

“幹嘛非得在學校找。”陸垂青無所謂道,“而且我最近正忙呢。”

“你從三年前就開始說‘我最近正忙啊’,哥們兒。你說你現在CPA也考完了,馬上就要去事務所實習了,實習一完以你的能力還不是輕松畢業,說不定到時候直接轉正了呢。”周睿陽說着就擡手給了陸垂青肩膀一拳,“你他媽的可太牛逼了。”

陸垂青笑着打了回去。

去年十月份的第二次考試,陸垂青全科通過的把握其實并不大。成績出來的那天,陸垂青憋了好久也不敢查,最後還是周睿陽看不過去逼着他去查的。

陸垂青用發抖的手指點開成績頁面,其中兩門都順利通過,而他最沒把握的那門也堪堪在合格分上通過了。

那天晚上,陸垂青繞着操場一圈一圈地跑,跑到渾身骨骼都在抽搐,肌肉燒得火辣辣得疼。他最後仰面躺在了操場的草皮上,呼出了這幾年來最放松的一口氣。

兩年以來,他有累到連哭都沒力氣哭的時候,也有懷疑自己的能力而整夜整夜的失眠的時候,身材也不用刻意保持了,整個人都在一直消瘦。

婚後的他努力過兩次,但接連的失敗幾乎把他的自信打壓得卑微進了泥土中。可是,他終于做到了,不是為了陳願,不是為了其他任何人,只是為了自己的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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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PA證書拿到之後,為了積累今後入職的經驗,陸垂青首先便去了國內知名的普勤會計師事務所實習。

陸垂青平時都穿體恤牛仔褲,幾乎沒有好好地為自己準備一套通勤裝。正好周睿陽也有買西裝的想法,兩人便在這個周末一起出來逛街了。

陸垂青一會兒還得去一趟第二性別專用品店,他現在用的這個腺體頸環已經快三年了,耗電越來越快,也該重新換一個新的了。

Omega并不是每天随時随地都得戴頸環,戴不戴取決于每個人信息素分泌濃度差異。陸垂青的易感周期是四個月,平時大部分時候他的信息素都比較淡,偶爾會有比較濃的時候,這種時候和易感期前後十天就必須要戴頸環了。

陸垂青一般用的都是功能性的充電式電子頸環,電子頸環可以用來阻隔信息素的外溢,也可以釋放舒緩劑來緩解易感期症狀,一次充電大概可以在易感期前後的信息素濃度下每天佩戴十個小時。

頸環各種各樣的種類都有,有居家的、通勤的,也有非功能性的裝飾類或者情趣類頸環,這種頸環就不是電子的,和一個人穿什麽衣服一樣,沒有舒緩或阻隔信息素的作用,平時任何時候都可以按個人興趣戴。

通勤類的電子頸環一般體積輕薄,要求比普通的待機時間更長,價格也普遍在兩千元以上。陸垂青的家庭條件只能算普通,他也比較心疼錢,上學時不舍得買這麽貴的,現在快進入實習期了,怎麽說他都得犒勞自己買一個稍高檔的。

兩人一邊沿着步行街走一邊閑聊,周睿陽問:“你打不打算以後去事務所?”

這段時間陸垂青考慮了不少,現在已經有了很清晰的打算:“我還是比較想進企業。”

“什麽類型?投行?證券?基金?保險?”

陸垂青篤定道:“中銘基金。”

中銘基金是國內民營基金行業的巨無霸之一,不管是基金募集、基金銷售還是資産管理在近年來的表現都很優秀,算得上基金行業的龍頭之一。

中銘基金的工作環境和職員待遇放眼整個金融行業都是非常不錯的,這也注定了中銘的用人标準極其嚴格。

“要進中銘不容易啊。”周睿陽感慨道,“我之前聽我一個天鴻基金的師姐說她一直想去中銘的,已經到二面了,結果還是被刷了,後來才退一步去了天鴻。中銘好像基本是社招,校招比例不大啊。”

陸垂青嘆氣道:“所以不努力不行啊。”

周睿陽笑道:“難是挺難的,不過哥們兒,我相信你,你可比我那個師姐厲害啊。我聽說中銘還是很看重高含金量的證書的,你這層金鍍得确實值。”

“得了吧,少捧我了。”

“對了,中銘的老總方嘉銘,你知道他大外甥是誰麽?”

方嘉銘的名字只要是在基金投資界混的基本都知道,但陸垂青确實也沒想過要了解人家的家庭關系,怎麽可能知道他大外甥是誰,随口問道:“誰啊?”

“肖展,不知道你認不認識。”周睿陽道,“價值掃描的創始人兼董事長。”

陸垂青一愣,着實驚訝不小,震驚道:“肖展?真的啊?”

“是真的啊,我之前無聊在天眼查看到的,肖展也是中銘基金的股東,持股比例不小的。”周睿陽道,“話說你怎麽知道肖展的?”

現在肖展和價值掃描的名字還遠沒有五年後在基金融資界那麽如雷貫耳,但是就是在明年春節結束剛開市沒幾天時,價值掃描發布了最近這兩年迎頭猛漲,股價翻了一倍多的食品白馬股七福食品的價值調查報告,裏面直指七福食品虛報營業收入和誤導消費者,整個市場大為震動。

沽空行為來得太突然,七福食品的股價一路猛跌,遭遇前所未有的重挫。白馬股暴雷之後,以它為代表的食品股行業大盤也繼續下行。

七福食品緊急宣布停牌整頓,雖然後來又複牌了,但被價值掃描掃蕩之後,市場對它的預期直線下降,以至于接下來四年的股價都頗為萎靡,一直都沒有成功翻身。

從此,金融界都知道了肖展的名字。

有人說他眼光毒辣,也有以小股民為代表的一大批金融博主大罵他是資本螞蟥,大吸市場的血,甚至還有他“陰謀報複七福老總”的種種被股價跳水逼得欲哭無淚的股民們心酸又悲憤的言論。

但是,不可否認的是,七福內部運營的确出現了嚴重的問題,沽空機構一向是“蒼蠅不叮無縫的蛋”的存在。

七福食品做空事件之後,價值掃描的聲望迅速拔高,肖展就此成了金融街裏一大又愛又恨的人物。

恨就不必多說,愛是愛他的眼光、氣度和手段。

而且陸垂青隐約記得,應該就是七福被做空之後的兩年之內,肖展以個人名義收購了一家規模不大的因為連續幾次IPO失敗而瀕臨破産的PE/VC機構,收購之後肖展雖然不擔任投資公司的CEO,但的确是公司實際的控制人和最大股東。

後來那家投資公司也被他的執行團隊救活了,營收也節節攀升。

在腦海裏回憶了一遍當年的所見所感,陸垂青當時雖然已經是全職太太了,知道這些事也只是在家着實無聊所以才去了解,但他畢竟是學會計金融出身的,仍然印象深刻。

陸垂青回答:“聽說過。”

“你要是以後真的進了中銘基金,說不定有機會見到他。”周睿陽繼續道,“不過方嘉銘也是一個很有故事的人了,據說他寵自己大外甥比寵他親兒子方少鈞還過分呢,好像肖展才是他親生的似的。不過方少鈞有這麽好的資源人脈,自己開了個鈞遠財富混了這麽些年也平平無奇的,确實有點說不過去。”

說着說着,周睿陽八卦之心就來了,神神秘秘道:“你說這其中是不是有點兒那啥啊?肖家和方家都是金融界豪門吧?這種家庭,總有點兒不可為外人道的秘密吧?你看啊,肖展他爸是投行出身,他舅舅又是基金界一霸,聽說他還有兩個弟弟妹妹,都在財經界發展得不錯。生在他們這種家庭,真的比別人少走多少路啊。背靠這麽大的資本和人脈,我看只要人不是腦殘,就已經成功七成了。”

陸垂青:“你怎麽知道得這麽清楚……”

周睿陽別的愛好沒有,就是喜歡看金融財經界的八卦。

不過他說得确實沒錯,大多數人是沒有這樣的康莊大道的。但是,因為有這樣的鴻溝存在,普通人才不得不更加奮起直追。

這時候的陸垂青還全然沒有想到,以後的肖展于他來說,遠遠不止一個他只能隔着金融財經資訊才能了解的人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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