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這已經是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第二次摸他的頭發了。
兩天的時間內,包括克裏斯蒂亞諾.羅納爾多在內,整個一線隊的隊員全部将他的頭發揉搓了最少兩次,這應該是曼聯的另一個不為人知的傳統。亞瑟盯着他偶像的頭發,表情嚴肅,難道就是因為這個他才開始用發膠?
克裏斯蒂亞諾揉搓了好幾把才放下手,不得不說手感不錯,再加上那純粹的金色,他大約能理解為什麽大家都喜歡揉搓他的頭毛。
他給弗格森打了個電話,外面可都是人,他們能殺出重圍嗎?
好吧,經過弗格森的安排,順利地在幾輛車的掩護下出了卡靈頓。這其中也應該感謝他那位能幹的經紀人,他腳傷未愈,門德斯為他找了兩名保镖負責接送他,而躲藏在球迷中的媒體沒有認出他的新座駕。
那些數量驚人的顏粉讓克裏斯蒂亞諾仔細瞅了瞅亞瑟的臉,不得不說這小子長得就是好看,放足壇現役第一,放好萊塢肯定也會受到熱烈追捧。
亞瑟疑惑地看他,引來他笑着調侃:“小子,你最好給你這張臉買個保險。”
他怕亞瑟這個明顯社交無能的小子當真,立刻轉開話題:“好了,聊一聊你家到底在哪吧,我保證那些家夥會很好奇。”
“我和父親現在住在柴郡的莊園。”亞瑟也露出笑容:“你感興趣嗎?我可以帶你好好參觀。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也可以帶你去看看我的植物園,我想和我種的植物道別。”
等等——
道別?和什麽來着?克裏斯蒂亞諾看重複了下:“植物?”
被提及了心愛的東西,亞瑟眸眼微彎地解釋:“是的,我喜歡植物,父親為了建了一個植物園,我選了一個小溫室親自種植蔬菜,很好吃,我們可以帶走一部分。”
克裏斯蒂亞諾在之前就覺得這家夥是一個天才——
腦回路和正常人的回路不太一樣,而且社交無能的那種。可種菜是什麽愛好?難道不應該是科學或者藝術之類的,哪怕說成園藝呢?
克裏斯蒂亞諾有興趣嗎?當然有!他的父親就曾經是一名花匠,他倒是想知道亞瑟的植物園是什麽模樣,又能不能養活那些蔬菜←_←。
阿維羅先生遠遠看到那棟被亞瑟輕描淡寫地稱之為“鄉下莊園”的莊園時,他無語地看着亞瑟。占地超過一萬英畝,只遠看就能感受到那種濃厚的歷史氣息的建築被稱之為“鄉下莊園”?不了解這小子的人,肯定想揍他。
莊園附近另外有一個漂亮的半透明玻璃結構的建築群,亞瑟對他說:“那是我的植物園。”
語氣一如既往。
克裏斯蒂亞諾:“……”
植物園?
“我很喜歡英國皇家植物園,父親請人模仿那裏為我在這裏建了一個植物園,那些建築大部分都是溫室。很多時候我會在這邊畫畫,或者做點其他的。”
“比如,種菜?”
“對。”
克裏斯蒂亞諾看了他一眼,一時間難以評價亞瑟。
他并不是一個英國人,但他出身一個貧窮之家,靠自己才有了現在的一切。他理應不喜歡亞瑟,就像那些有英國戶口本的隊友一開始對亞瑟的那種芥蒂。可亞瑟并沒有讓他感受到有一絲一毫的冒犯,他看向那個植物園的眼神讓他确信這個植物園對他來說是不同的。
所以你瞧,一個發自肺腑真心喜愛一個植物園的家夥,哪怕那是有上萬英畝大小的植物園,遠遠一看那些半透明的大型溫室美得像幅畫,可有誰會炫耀自己愛種菜呢?
亞瑟并沒有繼續介紹他種植的蔬菜,此時莊園雕花大門忠誠地向它的主人緩緩打開,車緩緩駛入這座法式莊園,路過花園、噴泉與雕像,克裏斯蒂亞諾的司機跟随着亞瑟的車緩緩停下。
他見到了亞瑟那位大名鼎鼎的父親,以及他父親身後的管家。
維克多看向克裏斯蒂亞諾的眼神柔和極了:“歡迎你前來,阿維羅先生。”
對于這位公爵閣下伸出的友誼之手,克裏斯蒂亞諾與他相握:“打擾了,公爵。”
“你可以稱呼我維克多。”維克多說着看了一眼兒子,才再次看向克裏斯蒂亞諾,“亞瑟很喜歡你,他之後要受你照顧,應該是我向你致謝。謝謝你能同意照顧他。”
和維克多的交談讓克裏斯蒂亞諾十分意外,他想起了今天搜索新聞的時候發現的媒體貼在他身上的标簽——
#低調#、#平易近人#、#用情專一#……
而對克裏斯蒂亞諾來說,他對于這位公爵閣下第一印象就是相當溺愛自己的兒子,也的确平易近人。在這座被稱為山姆大廳的客廳內端着紅茶的時候,他已經可以和維克多聊着足球,而亞瑟一直坐在一邊,扮演一位并不多言卻樂于傾聽的紳士。
維克多并沒有和克裏斯蒂亞諾聊太久,就建議亞瑟帶他在莊園裏參觀一下。
他看着克裏斯蒂亞諾說:“如果有喜歡的房間,你可以告訴亞瑟,我随時歡迎你帶他回來小住。”
克裏斯蒂亞諾此刻明确意識到了這位父親的用心,十分配合地表示了感謝,這位閣下才帶着笑容離開。
克裏斯蒂亞諾看向亞瑟:“你的父親很溺愛你。”
明明即将成年,卻仍将他視作剛剛出生的雛鳥,恨不得庇護在羽翼之下。贊同亞瑟去曼聯的時候,這位父親的內心一定十分糾結,他肯定這點。
看,為了讓兒子能回家,甚至讓自己在這個莊園裏選個喜歡的房間。對兒子都這樣,更不用說對女兒了,他甚至同情起了那位被整個更衣室的英國人唾罵詛咒的德國人。
亞瑟疑惑地看他,就被他以蹂躏頭毛岔了過去。他不想說,但維克多的确讓他想起了自己的父親。
亞瑟熟練地為他介紹了這棟莊園的來歷,它建于1716年,當時是什麽風格,然後中間改建了幾次。
看上去就像是在參觀博物館或者什麽古堡一樣,理應不是克裏斯蒂亞諾感興趣的,但是克裏斯蒂亞諾很感興趣,但不是亞瑟說的這些歷史。他在亞瑟的介紹中抓了一個時機,打斷他,指着面前的那副油畫明知故問:“這是?”
山姆大廳看上去并沒什麽太大不同,就像電視或者電影上那些充滿年代感的建築,但是有趣的是這裏的裝飾,譬如這副油畫。
亞瑟凝視着那幅畫,笑容在他唇瓣綻放:“這是母親為我畫的。”
“你當時幾歲?四歲?五歲?”
“四歲。媽媽每年都會畫幾幅。不過當我慢慢長大,她就越來越喜歡以前的那些,她應該接受現實。”亞瑟看到克裏斯蒂亞諾含笑一臉“你就是個被父母寵愛長不大的孩子”的表情,并沒有分辨。
他的父母愛他,愛到恨不得能永遠為他肩負一切,他一直深知。
克裏斯蒂亞諾目光深深地看着油畫上穿着淺藍色三件套的小小少年。燦金炫目的發,那雙讓他覺得“微妙”又在心中贊美的眼睛,已經能看出日後五官模樣卻猶帶着一些嬰兒肥的小臉蛋……小小的亞瑟靜靜地立于畫像之上,讓克裏斯蒂亞諾在心裏感慨——
假如,假如他能有這樣一個這樣的孩子,他也應該會和維克多一樣吧?
恨不得将世界一切最好的全部呈給他的面前,愛他,守護他,舍不得他長大。他一定會深愛他,把自己從父親身上得到的,把自己沒有從父親身上的一切都給他,他會和他分享自己的一切,包括榮耀。
當然了,如果能像亞瑟和維克多一樣,是誰見到都會心領神會并且贊美基因遺傳的父子就更好了。
山姆大廳中還有許多有趣照片。他們一家各種各樣的合照,就像任何一個家庭,任何一對深愛孩子的父母那樣,還有他那位女神姐姐。
讓克裏斯蒂亞諾有些驚訝亞瑟有自己的小夥伴,并非一兩個,而是一群。照片中的亞瑟每次都是處于照片的中間位置,他明顯是個領導者。
他并不是社交無能,他甚至發現總有一個黑發少年從來都是站在亞瑟的身後,像個守護者,又像是在宣告自己亞瑟的第一夥伴是他。
“他是你的朋友?”
亞瑟看着他手指的那個黑發少年笑了下:“他是謝爾,我的好友,他是位指揮家,目前在德國。”
指揮家。
克裏斯蒂亞諾并未詢問他那些其他的朋友,有這個黑發少年的存在,其他人和亞瑟之間總會多那麽一點點距離。他也有這樣的朋友,當然,他也是領頭,被搶占蓋章的那個。
他們參觀了壁畫室和收藏室後就去參觀了亞瑟的房間。
這是一間采光很好的朝南的起居室。明顯經歷了無數歲月洗禮的四柱床被淺藍色的精美絲綢從華蓋覆蓋到床腳。床頭櫃和書桌鑲嵌着中國風情的螺钿。角落處有一架并不大卻透着和房子一樣相得益彰的歲月氣息。絲綢椅套和裝飾窗簾同樣是淺藍色,這應該是亞瑟非常喜歡的顏色。
而壁爐上方的鍍金木架上裝飾的畫,讓克裏斯蒂亞諾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他母親的作品,因為那是他們一家的合照,小小的亞瑟大約剛剛一周歲大小,頭發打着可愛的羊毛卷。
他又看向亞瑟,發現他的頭發的确還有點自然卷,只是并不那麽明顯。
那個時候的奶團子亞瑟看上去明顯有些瘦弱,似乎全身上下只有臉頰還是有肉的,唯有無辜恬靜的眼睛和現在沒有絲毫區別。他被那對深愛他的夫妻共同抱着,告訴任何參觀這個房間的人,亞瑟是他們的至寶。
亞瑟的房間反而并沒有太多透露出他成長經歷的物品,它只是舒适與優雅并重,但從許多小細節看得出他的父母對他的愛。
他在亞瑟的認真建議下,選擇了一間采光同樣很好的房間,又在那位看上去很嚴肅的管家的陪同下乘車去了隔壁的植物園,那裏果然很美。
植物園有十幾個大大小小的溫室,各色植被被點綴其間,克裏斯蒂亞諾甚至在辨識一些父親曾給他看過的花卉,這讓亞瑟以為他對這些十分喜愛。
“這兩邊都是紫藤,可惜現在紫藤花已經過了花期,盛開的時候因為沿路貫穿整個植物園,很美,母親很喜歡。”
“這裏是玫瑰園,品種是我和父親一起選的。情人節的時候父親會親自剪下最喜歡的送給母親。”
“姐姐喜歡的睡蓮,可惜也過了花期,它們在夜間綻放,如果你想看,下次我會邀請你。”
……
然後他們緩步走到最後一個四四方方,看上去最簡單的也并不大的溫室,他問:“這是種菜的地方?”
“對,我們可以帶走一些蔬菜,如果有你喜歡的話。”
克裏斯蒂亞諾已經看過他“種”的玫瑰、竹子、郁金香……但他只是挑了挑眉,一臉“我不信你能種好”。
然後亞瑟帶他進去,結果他一進去就看到了西紅柿,他母親種過這東西,雖然是西紅柿苗也讓他認了出來。馬德拉可是陽光明媚氣候宜人的地方,可不像英國這氣候惡劣之地,不過氣候顯然和亞瑟種植技術和用心程度無關。
他站在那兒,看着那些明顯間距對稱,以肉眼看上去不會差之毫厘的育苗,又看向其他的一些蔬菜。亞瑟很務實,現在溫室裏就有許多長得綠油油很好看的蔬菜,好吧,有些他也不知道是什麽玩意兒。
但是撇開這些不談,誰能告訴他,為什麽這裏面會有音樂呢?還是鋼琴曲!難道種菜的時候也要給它們做胎教嗎?
是的,他問出來了。
“科學表明植物能聽到音樂,而且有些音樂也能促進植物種子萌發,提升生長的速率。我覺得姐姐的鋼琴曲很好,充滿感情,有感情的菜更好吃,蔬菜應該也是一樣,所以我給他們24小時播放姐姐的鋼琴曲。”
等等!
是不是哪裏不對?
克裏斯蒂亞諾看着亞瑟一本正經地訴說着自己的植物感情論,他看了一眼那位始終沒什麽存在感的管家先生,對方對他眨了眨眼,微微一笑。
這個暖房顯然多了許多生活氣息,它裏面有兩個小房間,其中一個就是亞瑟之前提到的畫室,另外一間是小休息室,按照他的說法是會在這邊午睡。
畫室中有一些亞瑟自己的畫,克裏斯蒂亞諾自認對于畫作沒有什麽鑒賞能力,但亞瑟的怎麽說呢……
“這居然是畫?”克裏斯蒂亞諾走近之後驚訝地問。他之前還以為那些是攝影作品,雖然都是這個植物園的景致或者這個暖房的那些蔬菜!
“是的,我只能畫出這樣的,或者這樣的。”亞瑟對他指向了在另外一邊的一副。
克裏斯蒂亞諾踱步過去,發現那是一副很奇特的畫,左邊是半顆草莖,右邊是一個人的鞋子的一半,這看起來莫名其妙,但當他仔細去看才發現了那個真正的主角——
一只舉起了鞋子的螞蟻。
它看上去像是一個英勇無畏的鬥士,傾盡全力擡起遠超自己體重的物品。
克裏斯蒂亞諾看向亞瑟,他發現亞瑟只是靜靜地看着,并沒有為他解說這幅畫的意思。
這是很充實的一天,他們又一起回到莊園和維克多一起享用了晚餐,這位閣下的情商很高,和他交談讓人愉快。
當他覺得時間不早應該告辭的時候,管家先生不知道什麽時候為亞瑟打點好了一個并不算太大的行李箱。
他看到維克多看向亞瑟的眼睛有點過于水潤,不過他們只是正常的擁抱告別,然後他也被這樣對待。
“我會好好照顧他,會讓他選個喜歡的房間,會有專門的廚師為我們準備晚餐,會在下周帶他回來一次。”克裏斯蒂亞諾主動保證,維克多什麽都沒說,可這位閣下那雙眼睛帶着水光的注視着是那麽讓人難以抵抗!
他甚至打算等這小子落到自己手裏的時候就逼問他一下——你小時候會不會哭?你哭的時候是不是會擁有全世界?想了想自己看到的那兩幅油畫裏的小亞瑟們,他覺得這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問題,他已有答案。
簡直了!上帝不公!
維克多回了他一個微笑,又欣慰地地拍了拍他的肩:“我相信你會帶領他。弗格森先生說你是世界最佳,我贊同他的說法,你是最好的。”
亞瑟看向維克多:“父親,我會給你打電話,也會給你寫信,但如果你給我發短信我想母親和姐姐會高興的。”
維克多抿唇笑了下:“我會,我保證。”
作者有話要說: 亞瑟其實也會哭喲,哭的時候的确能得到全世界,雖然他不需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