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風起江戶城二

付喪神們切實感受到了獨屬于王的溫柔, 如千年寒冰下淌過的涓涓細流,內斂而不易察覺,被凜冽的寒風武裝着, 被嚴嚴冰雪覆蓋着, 卻美好得讓人願意犧牲一切去追逐尋找它。

吉爾伽美什的話既給付喪神們吃了一劑定心丸又讓他們在心底敲響警鐘,此時的他們确實太弱了, 還遠遠達不到練度的極限。

“明白了主人, 我這就去訓練!”

于是, 至此之後本丸裏出現了六只打了雞血、喪心病狂肝練度的付喪神。都說勤奮是可以傳染的, 連帶着整個本丸都鼓起了幹勁。唯一不開心的大概就只有剛回來沒歇息多久就被拉去戰場的明石國行了。

以至于審神者論壇出現了這樣幾條帖子——

社畜本丸全天無縫遠征為哪般?

某個不可言說姓名的黃世仁包工頭審神者竟派懶癌無休出陣一整天!

……

當然, 這都是後話了。

既然提前回歸本丸,又知曉緣故,吉爾伽美什自然不會就此輕易結束此事,他白玉般完美無瑕的手指敲了敲桌子,叫住了最後一個離開、快要踏出房門的鶴丸國永。

“主殿,請問還有什麽吩咐嗎?”自知理虧的太刀付喪神低着頭,不敢直視吉爾伽美什的眼睛。

“本王打算去江戶時代會會所謂的天人,你随本王一起。”吉爾伽美什撐着精致的下颔, 語氣中有淡淡的戲谑和愉悅, 卻是不容拒絕, “怎麽, 你有什麽不滿麽?”

“不、不敢。”鶴丸國永縮了縮脖子,“主殿,我們現在就出發嗎?”

“那是自然。”

吉爾伽美什步履悠閑地穿梭在回廊中, 池塘周圍的坑洞已經填平了,亦再也感受不到異時空的氣息波動,很好,趕得及今晚便來賞月喂魚。

“吶吶,骨喰,那位大人就是我們的審神者吧?我們現在是不是應該去請安行禮?”稍遠的馬場裏,剛剛打掃完馬廄結束馬當番的鲶尾藤四郎興奮地拉了拉自家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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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發紫眸的脅差冷漠地看了眼鲶尾右手間提的那一筐馬糞,其意不言而喻。

然而神經大條的鲶尾并沒有理解骨喰的意思,又或者說他根本沒注意到那不鹹不淡的一瞥,“噗,跟在主人身後的是鶴丸國永嗎?他什麽時候變得這麽老實了?真是乖巧得像只大白鴨……”

骨喰朝着吉爾伽美什的方向微微鞠躬後安靜地注目着他們消失在走廊盡頭後才說道:“主人應該有事要做,我們暫且不要去打擾他,請安行禮的事等下次正式拜見再說吧。況且你現在,太臭了。”

“哇!骨喰,你剛才連續說了超過三十個字!”

和元氣滿滿少年感十分強烈的鲶尾不同,骨喰是個無口冷美人,無論是日常生活還是出陣遠征他本着能不說話盡量不說話,不得不說話那就盡量用簡短精煉的語言闡述意思。剛才一下子說了這麽一長段,卻是足夠了解他習慣秉性的人吃驚了。

骨喰抽了抽嘴角,默默離開。雖然是雙子脅差但他和自己這個兄弟的腦回路完全不在一條水平線上。

***

到達外庭的時空轉換器前,吉爾伽美什剛取出懷表,從樹上跳下一個同樣一身白的青年朝他打招呼:“呦,吉爾君,剛回來不久就又要出去嗎?有什麽可以為你效勞的,請不要客氣,盡管吩咐。”

吉爾伽美什輕哼道:“本王何須向爾等客氣?在此之前與摯友重逢的喜悅沖淡了被雜種冒犯的憤怒,如今只是去散散步罷了。”

“散步啊?可以帶上我嗎?本體變成刀以後幾天不幹活感覺身體就要鏽掉了。”市丸銀将手臂舉過頭頂,伸了個懶腰。

池田屋撈刀結束後作為最大的功臣一直歇息至今,聯隊戰開始前期幫忙打了幾個回合超難戰場,等到隊伍裏湊了兩振極短勉強能應付敵軍後市丸銀就光榮地退役了。他的存在比較特殊,類似于滿級刀劍,當然不可能和那些對經驗如饑似渴的付喪神搶虛拟戰場的出陣名額。

吉爾伽美什不甚在意地往懷表中注入靈力,輕吟道:“雜種們,你們就好好仰望王的威儀,用心去體會愉悅吧!”

“銀,你突然跳出來真是吓到我了。”有人陪同,鶴丸國永拍拍胸脯,深吸了一口氣小聲說道。

如果是平常,那種程度的驚吓根本難不到他,可是如今特殊情況,一路上緊繃着神經,時刻關注審神者動向,着實被市丸銀吓了個正着。

江戶時代是日本封建統治的最後一個時代,商品經濟已出現雛形,碼頭附近有不少停泊的商船,洋人的面孔也屢見不鮮。而政府卻仍維持着森嚴的等級制度,武士、農民、手工業者和商人之間有着不可逾越的鴻溝。

這表面上的平靜被“天人”的到來而打破,在随後與天人的戰鬥中因為戰力懸殊幕府政權最終妥協,與天人簽訂不平等條約,準許他們入國,之後更是頒布“廢刀令”,禁止武士帶刀。

為了更好地潛伏、擊退歷史修正主義者,時之政府用了某種手段,使特定時間點的人類不會注意到刀劍付喪神迥異于常人的着裝。

這種方法類似于22世紀科學研究者發明的“石頭帽子”,就像路邊的石頭不會引起人們過多關注一樣,這裏的普通人并非看不見付喪神,而是看到了過不久也會忘記他們。

不同于22世紀的那群埋頭研究的理工科人員,注重美學和浪漫主義的時之政府給這項發明起了個比較高大上的名字——忽略術。

這在一定程度上給鶴丸國永提供了方便,他們一行三人中,吉爾伽美什的寶具都收納在王之寶庫中,市丸銀的神槍可以藏在袖子裏,只有他的太刀無處可藏,只能大刺刺地挂在腰間。

“大人!大人我要舉報有人佩刀。”一個穿布衣、尖嘴猴腮的男子攔住幕府巡邏部隊,聲音谄媚。

“佩刀的武士在哪裏?長什麽樣?”

“剛從我面前走過,長……長……奇怪,我怎麽想不起來了?”

貼在白色石牆上的鶴丸國永松了一口氣,放在刀鞘上的手緩緩放下,小跑到市丸銀身側,跟在吉爾伽美什後面,一路上仍警惕地觀察四周,防備天人突襲。

市丸銀微微側頭,“鶴丸,你太草木皆兵了,放輕松。”

鶴丸國永不語,保護審神者是付喪神的天職。即使吉爾伽美什完全不需要他的保護,但在有限的範圍內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盡可能地為主人分憂是他一直以來貫徹的行為準則。

市丸銀擺擺寬大的袖袍,神槍在剎那間出鞘,在距離鶴丸國永眉心兩三毫米的位置停下來,周圍的皮膚甚至因為刀鋒的涼意而豎起幾近透明的汗毛。

“銀?!”

白發的死神利落地收刀,在衣袖的遮擋下普通人只當他是擡了擡胳膊。他眯起的眼睛看不真切情緒,“你看,即使你全神貫注地防備,也敵不過蛇的致命一擊。如果敵人真有那麽深不可測,幹脆卸下心上的重擔輕松面對如何?”

“呼,我明白了。”太刀青年若有所悟,再次開口時明顯與之前不同,“今天被你吓了兩次啊,銀,話說你真的一點都不怕死嗎?”

“非也,正是死過一次才格外愛惜生命。我不怕的原因是吉爾君說過他會出手哦,我們只需要看着就行。之前在虛圈你們不是也有見識過吉爾君與烏爾奇奧拉還有藍染隊長戰鬥的場面麽?奉獻自己的同時接受主人的饋贈也同樣重要哦。”

說到這裏,市丸銀微微嘆了一口氣,鄭重其辭地說:“吶,我說鶴丸君。”

因他這一番話受益良多的鶴丸國永站得筆直,一副你說我認真聽着的神情。

“我想說的是吉爾君已經走遠了,我們再聊天就追不上了。”

“你怎麽不早說!”太刀付喪神的頭頂上方仿佛有一只炸毛鶴的虛影,那高貴優雅的白鶴如今汗毛倒豎,尖喙微張,甚是滑稽有趣。

“因為惡作劇,很有趣。”

惡魔死神露出了狐貍般狡黠的笑容,一如他曾經在偷六番隊柿子被抓包時的一副你能耐我何的欠揍表現,雙腳急促向後退了幾步,用瞬步拉開兩人間的距離。

“我先走一步去追吉爾君了哦。”

由于攘夷派武士仍未放棄與天人鬥争的關系,世道不太平,一進黃昏,商旅賈戶還是平民都早早閉門回家,白日裏繁華喧鬧的街道變得清冷異常。

本不該有人的長街盡頭,茕茕孑立着一個過肩長發的青年,略長的劉海遮住了他的雙眼,映入眼簾的是他仿若上帝雕琢的精致下巴。

晚風揚起吉田松陽的發絲,目光交彙,吉爾伽美什依舊不為所動,甚至連步履都未停頓,徑直地向前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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