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指路者

“糟糕,被那個家夥逃走了。”

騎士們操縱着身下的駿馬,在國界線的邊緣停了下來。目光可見,有一個身影已經飛快地消失在了那邊國土的樹林邊緣。隊伍前方一名紅發騎士抓住缰繩大聲咒罵了起來,他扭過頭:

“要不是索爾你帶着那個家夥去酒館喝酒,不然怎麽會招惹上精靈?現在好了,國王指派的指路者不但在精靈族的地盤惹了事,還當着我們的面逃跑了,接下來要帶誰去交差?”

“當初喝酒的時候大家都在,結果責任就只推在我一個人身上嗎?那家夥去騷擾精靈的女人的時候你也在場,你怎麽不去阻止?”

“夠了!”

年長的領隊直接發了聲,還在争吵地兩個年輕人停下了争執,他們側過頭不看對方。首席騎士向前方微微踱了幾步,分割盧德斯和怡萊兩國的國界線就在他的腳下。

領隊眺望了遠方一眼,回過頭冷冷地道:

“你們有人願意回去國王那裏彙報自己的失誤嗎?”

年輕的騎士們低下了頭,沒有人敢發聲。首席騎士肯特拍了拍身下駿馬的脖子,準備掉頭離開,那個叫索爾的騎士開口:“我們護送的也只是一個地方子爵的指路者,随便找個人頂替……反正就,就子爵這個級別爵位,他這一輩都不可能見到國王。”

“戴蒙·康普頓的指路者你也敢随便糊弄?”騎士長反問。

“但是我可以向您保證,國王這一輩子都不會再主動去見康普頓家族的人了。”索爾抓住缰繩小聲地建議:“這本來就不是一個好差事,來到這種窮鄉僻壤還要做注定不讨好上面的事情。那個指路者要跑,跑了就是的,難道您還要回去承認自己的失誤,再找一個人然後再來這裏一趟嗎?”

騎士長手指在缰繩上輕敲,那個叫索爾的年輕人遞出了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肯特先生,這件事您這樣做只會有人感謝您,您知道的,事實上不少人并不期盼着戴蒙·康普頓成材,相反就連國王也都放棄了……”

“可是你敢随便找一個連魔法都不知道的人就去當康普頓子爵的指路者嗎?”

索爾啞然,隊長轉身就要走。

“可以在國與國的國界線那裏找到!”

一個偷聽的年輕騎士突然插了嘴,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身上,騎士略帶緊張地講:“聽說常有剛出師的魔法學徒因為第一次使用傳說陣,魔法沖突所以暈在國界線上,運氣好的話……”

“如果害怕被魔法師們追究……”另外一個騎士趕在他話音落下之前也插了嘴:“只,只要我們準備充足,不考慮魔法學徒的身世和世家,其實是可以做到的。”

剩下的話還沒有說出口,所有人就已經期盼地看着騎士長了,這一場旅行已經進行得太久了,久到所有人都不願意再踏足這裏。

肯特握緊了缰繩嘆了一口氣,片刻以後做出了決定:“一天的時間,如果找不到合适的人,我們就只能回國王那裏交差。”他意味深長地看了自己的隊員一眼,剩下的人心有靈犀地沒有再發話。大家齊齊調轉馬頭,馬隊向着國界線的方向前行。

周思澤睡到一半的時候,覺得好像有人開了房間裏的燈。

空調停止了運轉,身下床單溫度高的可怕,就連窗外的蟬都不再鳴叫了。他迷迷糊糊地想要摸到自己的手機,伸向櫃子的手卻猛地撲了一空,整個人頓時就醒了過來。

搞什麽鬼?

頭頂是湛藍的天空,陽光直直地照得人睜不開眼,手底下是一片耀眼的潔白。周思澤連滾帶爬地站起來,白色的大理石反射着刺眼的陽光,他一邊用手臂遮擋住光線,嘗試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四周空曠,炙熱的石板燙得人腳疼,而就在這白圈之外,是一望無盡看不見盡頭的群山。群鳥從天空飛過,不知是什麽野獸在森林裏發出了一聲巨吼。

卧槽,這真的是見了鬼了。

周思澤飛快地摸了摸身上的衣裳,睡衣還好好的穿在身上,可是找遍了全身上下也沒有找到什麽可以用來通訊的工具。他擡起頭,眼前的森林看上去格外的古怪,周思澤慌張地轉過身,剛好看見了一群人。

“哎!”

那群人身着盔甲,腰系長劍,打扮的就像電影中的人物。周思澤擡了擡手,那群人似乎在低聲交談着什麽東西,其中有一個人看到周思澤醒了,用胳膊推了推身邊的騎士,衆人立馬齊齊看了過來。周思澤被他們的眼神看得心底發毛,不由得想後退一步,看着他們的打扮和身上的衣物,他暗自揣測一下。

不是周思夢這個小婊砸為了參加什麽整人節目所以把我弄到這裏來了吧。

“Excuse……”

得……周思澤開了個口就不敢繼續說下去了,說不定有攝像機正在默默地記錄着這一切。可是沒有辦法,周思澤只好清了清嗓子大聲問:“你們好,喂!請問這裏是哪裏?”

對面的人露出一臉疑惑地表情,大家仿佛沒聽清他剛剛說了什麽。周思澤內心呵呵笑了一聲,不得已大聲地大聲道:“請問你們是誰?這裏是哪裏?我跟你們說,沒有經過我的允許這些錄像是不能播出去的!”

對面的人聽到周思澤的話語後又低下頭交流了什麽,其中一個紅發男人搖搖頭,上前一步,站在白圈外面朝着這邊大吼:“你說什麽?”

都請外國人了竟然還是用中文溝通,這個節目組也是有味……周思澤翻了一個白眼,他往前走了一步:“哎!我說!你們是誰啊!這裏是哪裏?”

那些人等待了一小會兒,周思澤還是站在那兒,衆人露出遺憾地表情轉身就要走。他頓時就有點慌,看了眼腳底這圈潔白的大理石,不會因為站在這個裏面所以聲音才傳不出去的吧?周思澤看了看四周的風景,猶豫了一小會兒,擡腳就跑了過去。

“哎,等一下!”

他越過了潔白大理石與土地的界線,踏入了領土的這一端,走在最後的騎士回過頭察覺到了這一幕,周思澤還沒來得急開口,對方突然出手。

“抓住了!”

落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掌用力,周思澤一個不察,整個人往下一層直接就被拖入了這一方。對方猛地将周思澤按在了地上,周思澤吃了一嘴的土,他掙紮着擡起頭:“你是誰的魔法學徒,怎麽會出現在傳送陣裏?”

“松手!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周思澤盯着對方的面龐,心底冒起一陣無名之火:“但是我警告你,你這樣做是犯法……”

對方猛地抽出腰間的長劍,往下一送,鮮血驟然之間就沿着周思澤臉頰緩緩流了下來,劍身在陽光下繕發出冰冷的寒光。周思夢的那些話突然在腦海裏被攪了起來,我們祖上是從異世界逃難過來的……

周思澤猛地擡起頭,鮮血滴滴落在了地面,他嘗試着掙脫對方的禁锢:“我,我不是魔法師也不是魔法學徒,我只是不小心來到了那個地方!什麽也不知道!”

沒有人相信他,衆人握着劍無聲地看着自己。周思澤轉過了頭,看到了剛剛那個白色的大理石圈,這些人剛剛裝作沒聽見自己的聲音是有目的的,就是為了誘騙自己從那裏面踏出來。

“你是誰的魔法學徒!”

身上的人一把把他拉了起來,周思澤乘機對着那家夥胯下就是一腳。騎士疼得手一松,身子一沉往下一縮,周思澤猛地從地面彈起來,朝着白色祭壇跑去。

“別讓他跑了!”

一個火球在周思澤面前炸裂,他腳步一頓,轉身就往旁邊的樹林裏鑽去,茂密的樹林給了他躲避的優勢。周思澤彎着腰越過一截腐爛的枯木,遠遠地将那些人抛在身後,他一邊回頭一邊往後看,突然腳下一滑,整個人直接從光滑的石壁上滑落了下去。

“往哪邊去了?”

“陷阱那邊。”

騎士們握着劍,面無表情地站在石壁上方往下觀望,下方樹叢發出悉悉索索的聲音,那個黑發黑眼的青年越跑越遠,領頭的索爾注視着他離開的蹤跡,放飛了一只信鴿。

周思澤在溪水的邊緣停了下來,腳上的傷口疼得讓他難以前行,他只能坐在光滑的石塊上,鼓起勇氣看了自己的腳底一眼,慘不忍睹。從來沒有遇到過這種情況的男生閉着眼把腳底的髒物清理了一些,然後顫抖地開始用清水洗着腳底,血水順着溪水流走。旁邊的樹林傳來一陣聲音,周思澤警惕地擡起頭,一位背着包裹的大叔從那一頭走了過來。

“哎呀,在這個地方洗腳真的太危險了。”

周思澤防備地盯着對方的動作,大叔徑直走上前,猛地抽出了身邊那根長長的木棍,周思澤心裏一沉,不料對方卻直接戳死了周思澤身後一條被血腥味吸引過來的爬蟲。周思澤趕忙挪動了地方,腳疼得讓他臉色發白。大叔啧啧了兩聲,抖了抖蟲子的屍體:

“你需要幫忙嗎,小夥子?”

“謝謝,不過您……”周思澤不知道如何開口,又一只巨大的爬蟲已經沿着河流爬了過來,他看着那些古怪的生物,又看了一眼自己還不斷地流着血的腳底。周思澤心裏掙紮了許久許久,最終還是鼓起勇氣朝着對方開口求助到:“……能夠幫助我真的是太好了。”

“穿成這樣,是一個人出來歷練,還是被小情人給抛棄了?”

大叔幫他把腳上的傷處理了,正在查看周思澤臉上的傷口。他示意了周思澤身上的睡衣一下,對方下意識地回避這個問題:“都沒有,這是被人拿劍弄傷的。”

大叔好奇地看了看,啧啧兩聲:“那劍可是把好劍,應該是重鐵打造的,傷口如此平整。”

周思澤心中一緊,腳收了收,對方擡起頭笑了笑:“我以前曾是一個劍鋪的學徒,這些東西很久沒有接觸過了,很是懷戀啊。”

周思澤稍微放心了一點點,大叔一邊上着藥一邊和他念叨:“這一次狩獵是為了幫我手下那群小夥子收拾爛攤子,大獵物是大獵物,但是要入網還是要靠我這個老手來上。”

“您是獵戶?”

“不是,”大叔搖搖頭,他把藥劑塗在周思澤的臉頰上:“看你這細皮嫩肉的樣子,你是學徒?不,你手這麽嫩,不應該是學徒,看你的發色和說話的語氣,貴族?”

“不是。”冰涼冰涼的藥劑逐漸讓周思澤放下了警惕:“我一個人到這裏,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黑發黑眼的人很少見呢。”

天空傳來一些聲音,周思澤擡起頭,風驟然從他的發梢撫過,無邊的綠浪在風中飒飒作響。他定眼瞧了瞧,頭頂上正有一個黑影在旋轉。大叔站直身子伸出手,一只灰色的鴿子輕巧地落在他的手臂上。他朝周思澤笑了笑:“稍等,我們家小輩給我遞消息過來了。”

長者的目光落在鴿子送過來的紙張上,嘴唇微微抿緊。而周思澤則緊張地看着四周,查看是否還有可怕的爬蟲出現,對方盯着紙張,突然開了口:“其實你可以稱呼我的名字。”

周思澤回過頭,對方手指尖的那張紙條無火自燃。

“你可以稱呼我為肯特,肯特·亞當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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