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魔藥課

就在隔着兩條長廊不遠的地方，戴蒙只想趕快回去，但是剛剛遇見的那個女孩不依不饒的尾随着自己，她繞在了戴蒙的身後，叽叽喳喳的開始講述自己的故事：“你是不是不喜歡說話，是那種和自己喜歡的人就很多話，但是不喜歡的就不說話。我覺得這種屬性很帶感啊，并且我也不需要你和我說話，我只要你……”

戴蒙看了一眼手腕，連接兩端的符文徹底崩解了，艾維斯很可能已經發現了。

他猛地一轉身，女孩一愣，戴蒙眯起了眼，陽光被那些密密層層的藤蔓遮擋了，整個空間昏暗而又壓抑。戴蒙盯着這個被寵得不知天高地厚家夥，翠綠色的眼睛裏滿是厭惡：“別跟着我，你知道我是誰嗎？”

“我知道，”女孩因為畏懼稍微後退了一點，但是片刻之間就将情緒壓下了，微微抱緊了書本後：“我叫克裏斯多，我當然知道你是誰，不然我找你幹什麽。”

上課的鈴聲叮當作響，不少匆匆趕去上課的學生好奇地将目光落在了這一邊。

“知道就好，走遠點，我不會對你手軟的。”

食堂裏，艾維斯正懶洋洋地靠在那兒，周思澤扭過頭正看着別的地方，艾維斯注視着周思澤，慢慢地眯起了眼，他用手擋住嘴唇，言語魔法在後面閃爍，這個希文緩緩開口：

“當然啦，我是希文嘛，希文一族就是操控言語魔法的，不然我雇主怎麽可能選中我來做這件事情。/說實話周思澤你也是我們想要了解的人，還是最想要了解的那一位。你到底是……/”

就在這魔法使用的下一秒，桌上的餐盤突然發出一聲輕響，騎士的目光落在了微微變色的桌面上，臉色一變趕忙起身。他不小心推開了那個餐盤，因陣法毀壞灼傷桌面地方有點發黑，周思澤還不知道為什麽，騎士已經準備離開了。

“等下等下！艾維斯·希文，我還沒問清楚！哎，到底是怎麽回事！”

周思澤追了出去，跟在騎士身後，一直追随到了西邊的小道。古老的石道上長滿了青苔，周思澤小心翼翼地越過那些積攢着雨水的水坑，踩上盤根錯節的藤蔓，搖搖晃晃地追上了對方的步伐。

“什麽事？”

“不，我就只想知道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艾維斯腳步一停，他轉過身看了周思澤一眼：“你一個人追過來問不怕嗎？”

我當然會怕啊！周思澤在心底小小地嘀咕了一聲，但是我死了以後可以立馬回城啊！

“我怕，但是有關戴蒙的事情必須問清楚，你的雇主是誰？”周思澤上前一步，艾維斯立馬後退：“喂，我警告你，這一邊可是有魔法禁忌的，你過不來的！”

他的目光剛好落在了周思澤的身後，戴蒙的身影已經出現在了長廊的一頭，還以為自己對周思澤施展了言語魔法這件事被對方知道了的艾維斯心中一緊，趕忙離去。不料周思澤窮追不舍，他抓住艾維斯的衣袖，往前跨了一步。

戴蒙腳步一頓，身後的女孩也抱着書本停了下來，艾維斯詫異地張着嘴擡起頭看着上方。周思澤不解地看了上去，頭頂那盞小燈搖搖晃晃，青瓷裏，火光正不斷地抖動着，指路者往前走了一步，然後問：“怎麽了？”

四下皆驚，就在剛剛，周思澤就這樣毫不費力的越過了一道由法聖設立下的禁忌，心知肚明的艾維斯和戴蒙同時交換了一個震驚的眼神。這個騎士打了一個哈哈，把周思澤推了出去，他硬着頭皮：“戴蒙子爵，你真的有一個很負責的指路者，我可真羨慕你！”

戴蒙一把扯過周思澤的胳膊，拉着人往外走，一頭霧水的周思澤看了艾維斯一眼，又看到了那個抱着書本的女孩。他還沒來得及問到底發生了什麽，戴蒙的手掌越來越用力，周思澤的胳膊疼簡直得讓人無語，他皺着眉頭問戴蒙到底怎麽回事，但是對方沒有回應他。

克裏斯多扭過頭看着遠去的那兩個身影，然後看了回來，艾維斯哭笑不得朝着她作揖：“我的天，我的三公主，你怎麽和他在一起？求你這件事千萬不要和派翠克說。”女孩看了他一眼轉身就跑，艾維斯大叫：“哎！你又要逃課嗎，小心我和你哥哥告狀啊！”

周思澤被戴蒙扯出了長廊，拉到了花園裏，戴蒙猛地把人一推，周思澤狼狽地撞在了立在花園裏的雕塑上。他捂着被弄疼的手腕，擡頭看着戴蒙，少年一臉的憤怒：“你騙了我，周思澤。”

“我，我又怎麽了。”

“你說你不懂魔法，沒有魔法等級。”戴蒙上前一步聲音壓得小小地，他抓住周思澤的領子，咬牙切齒：“但是你能夠穿過法聖的禁制，你能！

周思澤呼吸困難，戴蒙的聲音逐漸失控：“給我一個理由，周思澤！我看你還能怎麽編，先說你是……”

“先是應該來上課是吧！”

一個冷冽地聲音在兩人上方響起，戴蒙一愣，擡起了頭。一位體型豐滿的女士站在二樓的過道上，一臉不滿地看着下方，她冷哼了一聲，手指敲了敲欄杆，又看向他們倆後面：“克裏斯多小姐，這是您第二次上我的課遲到了，我希望您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

“西維亞女士。”女孩抱着書本恭恭敬敬的行了禮：“我剛剛想讓戴蒙子爵與我一同前來教室，不料他迷路了，所以我們花費了第一點時間在路上。”

西維亞看着抓着周思澤衣領的戴蒙沒有說話，也沒有拆穿剛剛看見了什麽，她一揮手：“都給我滾上來上課，還有你，周思澤先生。”

周思澤一愣，看着她，對方撇了撇嘴：“你是戴蒙閣下的指路者，剛好我有點事情想要和你探讨一下。”

諾大的房間裏，其他學生兩人一組已經開始準備起課堂上要做的魔藥了，他們一邊準備着東西一邊偷看這一行四人。西維亞女士走在前方，指了一個位置給戴蒙和克裏斯多。

“你是戴蒙閣下的指路者，你可以看看這張藥劑配方，這是戴蒙子爵的手筆。”

周思澤硬着頭皮拿起那張羊皮紙，紙面工整的記載着一些東西，周思澤定眼看了看，仔細研究了一番，上面寫着各種藥物的劑量，可是他什麽都看不懂……周思澤按住腦海裏撲騰不止的想法，慢慢地擡起了頭，戴蒙剛好越過西維亞女士的肩膀，兩個人交換了一下慌張地眼神，周思澤咽下一口吐沫開口：

“我，我覺得沒問題啊。”

“我也覺得沒問題。”西維亞抽過那張紙，周思澤吓得心髒都快驟停，對方看着紙面緩緩地說：“可是，戴蒙他不适合上我的課。”

周思澤一愣，猛地擡起頭：“你，你說什麽？他，戴蒙他很聰明，怎，怎麽可能……”

那張紙被遞了回來，西維亞點了點幾個地方：“他太固執了，這樣的學生我不喜歡。”

周思澤定眼重新看了配方一眼，上面赫然寫着：‘梓魚卵，四分之三顆；洋甘菊根，六又七分之二根……’他将這些數據翻來覆去的看了許久，才意識到戴蒙這是寫了什麽，周思澤看了那個臉色已經沉得不行的少年一眼，有些猶豫地開口：“這些數據和東西，是，是不是做不到？”

“你也發現了，那我真的是很開心。”

全班的學生都靜靜地聽着這段對話，西維亞看着周思澤的臉色：“魔藥确實是一門需要大腦的學科，但是更多的情況下，我希望我的學生寫出來的配方，是能夠直接使用的，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那麽多的人有閑心把一個魚卵給你分成四分之三份。戴蒙做的很好，這确實是個考慮到了平衡和時效的好方子，但是我的課堂上不想要一個只想着理論，卻不能實踐的孩子。”

周思澤擡起頭，這個女大法直視着他：“戴蒙太固執了，他适合于理論計算，但是不适合于應用層面。”

“但，但是你也不能就這麽直接說他不可以，”周思澤來到戴蒙身邊，将那張紙拍在了對方身上，他試圖和西維亞溝通：“他是我見過的最努力最聰明的學生，你自己也知道，不然你不會對這個配方如此滿意。但是，你可以和他說啊，任何實踐基礎都可能取決于最早的理論計算，可是如果理論不符合實際，那就慢慢地改，沒有什麽事情是可以一次性做好的！理論依舊也建立在實……”

“我不會改。”

站在周思澤身後的戴蒙突然發聲，他盯着紙面，堅持了這個想法：“我做的到，為什麽要改。”

“你放屁！”周思澤狠狠地把他手裏的紙張搶了過來，他看着戴蒙身邊的那個女孩：“你，你叫什麽名字小姑娘。如果是你，你，你能夠将一個魚卵每一次都完美的分成四分之三份嗎？”

“克裏斯多，我不能，指路者先生。”

周思澤看了看身旁的其他學生，願意回答他的都表示自己沒有這個時間和精力，最後他看向戴蒙，少年的眼裏滿是倔強和不甘，那張紙在周思澤手裏被捏的有點變形。周思澤上前一步，盯着戴蒙翠綠色的眼睛，小聲地質問了起來。

“你之前可沒和我說過你在學校有遇到過這樣的困難。”

“只是一門魔藥課，我甚至可以設計出來一個切割魚卵的玩意，沒有這個我還可以上其他的，又不是被退學。”

“戴蒙·康普頓！”周思澤一把扯住對方的衣領，他控制住聲音：“就在幾年前，你說過你喜歡魔藥并且想要遵循自己父親的道路的！不要，不要因為自己的脾氣而放棄一些不應該放棄的東西，你明白我在說什麽！”

他松開手，轉過身，有些猶豫的看着西維亞，對方眨了眨眼，轉身走到了前面查看了一個學生的魔藥一下，她問：“說完了嗎，周思澤先生？”

他點點頭，西維亞直起身：“事實上，就在我上課之前，有人向我抱怨你和你的學生昨天晚上做出來的好事，他們指責你在昨天晚上……有一點袖手旁觀。”

幾個學生低下了頭沒有看這邊，周思澤頓時明白今天這場發難是怎麽回事了，西維亞拍拍手：“擡起頭，擡起頭，我沒有時間聽你們這些家夥上課抱怨下課抱怨什麽的。周思澤先生，用魔法查看人的魔法等級确實是一件十分不雅的事情，但是我想就着戴蒙教育的這件事和你好好的聊一聊，也順便讓我的學生們安下心，你明白嗎？”

“他讓我去抓蛇是因為信任我的能力，是我沒用才讓蛇逃跑的！”

戴蒙猛地上前抓住了周思澤的肩膀，指路者一愣，看了身後的少年一眼。周思澤後退一步，悄悄捏住戴蒙的手腕，他向着西維亞道：“戴蒙是我第一個學生，也可能是我這輩子唯一一個學生，東方的法術和西方的魔法存在巨大的區別我是知道的，但是這之間的差距絕對不會讓一個天資如此優渥的學生需要被人如此另眼看待。他很優秀，很優秀，并且努力到你所不能想象的程度，戴蒙犯的所有的錯都應該歸咎于我，是我沒有做好，所以他才會失誤。”

“那這個配方到底怎麽辦呢？”西維亞抱起了胳膊：“這樣吧，擴大十倍将整個系數放大如何？”

周思澤捏着戴蒙的手腕，心髒跳動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地加大，他片刻之後做出了判斷：“不，我們改配方。”

女法聖的表情微微一變，她擡起頭看着周思澤。這個黑發的指路者緊張地想要抓住什麽，戴蒙反手與他五指相扣，克裏斯多挑着眉毛不動聲色看着這一幕。周思澤堅持：“我們改配方，戴蒙必須改配方，其他人如果無法重複這個實驗那這個實驗就是做不到。再說了，任何反應擴大十倍以上這個配方就不可控了，不可控的實驗做出來的效果根本就不是預期的效果。（注）”

西維亞站在那裏，無聲地看着周思澤許久，最後她點點頭：“周思澤先生，雖然你作為一個指路者來說可能年紀稍小，但是對魔藥的制備上确實有着自己獨特的看法，你們聽着。”她敲了敲桌面：“魔藥人人都可以做，但是做成功的，能夠上臺面的也只有那幾個，我不想在我課堂上再聽見任何有關其他事情的流言蜚語，給我專心做魔藥去！”

周思澤繃緊地神經驟然一松，戴蒙上前一步不動聲色将他扶穩，周思澤死死抓住戴蒙的手腕：“給我改配方你這個死小子，不然我們早晚得被你這脾氣給弄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