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最終聚餐地定在距離不遠的不倒翁屋。
非常傳統正宗的和式餐館,性價比極高,味道卻是一等一的好,據說店主有着傳承幾代的手藝。
這種情況下光明正大地缺席當然不可能,尤其一開始并沒有提出,在帝光的人答應了之後,不管是什麽理由總會顯得有幾分刻意——還有幾率引來不必要的“外交麻煩”。
川島走在大部隊的中段,手搭在脖後神情散漫地配合整體速度,時不時回應兩句引到自己身上的話題,然而大概是職位相近,每每話題到了他身上,總會在下一秒順利拐到此刻走在隊伍最前、宛如領頭羊般的跡部和赤司的相關層面上。
而一旦将這兩個人共同提起——
“我賭接下來一個月的早餐,跡部saa是攻!”
“我賭兩個月,赤司隊長是攻!!”
“卧槽玩得這麽大?!那我賭川島副會長是受,三個月早餐!”
“???這有賭的意義嗎?絕對的啊!”
……
好像混進了什麽奇怪的東西?
川島揉了揉額角,确認自己不是出現了幻聽。
他側過臉,沒什麽情緒、卻并不嚴厲地反問:“讨論跡部也就算了,我就在這裏,你們也不能太過分吧?”
小池笑着擺擺手:“哎喲不要這副表情嘛,副會長。我們是變相在誇你脾氣好呀!”
是的。
冰帝副會長脾氣是出了名的好,并非不會發火的一昧順從,相反是張弛有度、公私分明的高情商人物。
Advertisement
基本不會有人在他這裏得到過難堪,他總有最好的辦法兩全,又每每能将事件改變得合乎本意而不經激烈的争辯。
紳士無比,溫潤俊秀。
是僅次于張揚耀目學生會長之下最受歡迎的存在。
“副會長你也知道我們是開玩笑啦,不要在意不要在意。要不要和我們一起下注呀?”小池熱情地邀請着,順便驕傲臉地宣布,“我賭跡部saa是攻!”
聽到“開玩笑”三個字,川島幾乎要忍不住露出心累的表情。
論壇多種多樣,女孩子們的萌點也各有不同。
早年親眼見過自己和跡部r18本子的川島同學表示,有些事情的确是需要習慣的。
“我賭……”川島朝前看了看,隊伍前列的兩位也不知道是在說些什麽,氣氛竟然還算愉快,“互攻?唔,勢均力敵吧。”
“卧槽川島你居然連這個詞都知道!”小池瞪大了眼,“厲害了我的副會長!”
就連青禾都露出了驚異的神色。
川島輕咳一聲,正待解釋,街邊傳來突兀的鳴笛聲。
他若有所感地望了一眼。
三叉戟的标志十分顯眼,途徑的路人不由側目,當看清車內攜着春風般笑意注視過來的人是誰時,川島迅速低聲交代了一句,立刻擡步走了過去。
藤原治也。
藤原家的嫡長子,他幼時有記憶便秉持着大哥的身份對他愛護有加的堂哥。
并不知道對方什麽時候回國,又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但那明顯是等待的姿态。
川島走到車邊。
“治也哥?”
“好久不見啊,小凜。”藤原治也看了眼那方陣勢不俗的意外組合,柔和的眉眼稍稍凝滞,“有空和大哥說說話嗎?”
川島繞到另一邊上車。
“好像長高了不少啊。”藤原治也笑眯眯地彎起眼,他的長相更像父親藤原有知,與川島乍看之下并沒什麽相似之處,可一旦兩人這麽笑起來,便會有種陡然若錯覺的神似恍然出現,“上次麻煩你特意回本家代我出席了。小佳很喜歡你的禮物,讓我轉告你下次一定要正式見面。”
他口中的“小佳”正是西園寺家的大小姐西園寺繪梨佳,川島經提醒才想去上次的事,但也只是擺了擺手:“畢竟是未來嫂子嘛。——治也哥最近還好嗎?之前聽爺爺說你去了瑞士,現在沒問題了吧?”
“已經好多了,小凜還是這麽體貼。”藤原治也永遠保持着一種令人如沐春風的奇特氣場,這與川島看上去的溫潤和氣有着微妙的區別,“剛好經過這裏,你們是要去聚餐嗎?”
“嗯,和一些同學一起。”
“好像小征也在?”藤原治也的語氣完全是單純發問,絲毫不能讓人生起他意,“之前見到他還說你們已經有段時間沒有聯系了,我還在可惜你們那麽久的交情。”
“唔……”川島眨了下眼,“還好吧。”
藤原治也沒有在此事上過多糾纏的想法,甚至于所觀察到的任何蛛絲馬跡在他眼裏都仿若未見的分毫不顯,根本是韬光養晦的最佳典範。
他很快轉了話題:“你也快要畢業了吧,高中決定好去哪裏了嗎?”
“還不清楚。”川島如實回答。
“都什麽時候了還不清楚。”藤原治也伸手輕敲他的前額,神色無奈,“好好決定自己的人生啊,明明已經是十五歲的人了。”
川島往後躲了躲,小聲嘀咕着:“知道了……治也哥你什麽時候也和姑姑一樣愛念叨了。”
“沒大沒小的。”藤原治也哭笑不得地輕斥一聲,“提起姑姑,下個星期的本家聚餐,小凜你也來吧。姑姑也應該想你了。”
“算了吧,我最怕那種場面了。”川島擺出敬謝不敏的樣子,“姑姑要是想見我總有辦法的。”
藤原治也嘆了口氣:“你啊……”
又聊了一些常規話題,川島見他的手機不斷亮起,适時提出告辭。
不倒翁內,大部隊已經先行開動。
川島環視一周才發現整片區域只有赤司身邊還剩下一個空位,頓時懵逼得覺得自己是不是被合起夥來耍了。
尤其,其他人就算了,好歹知道他現在對赤司避之唯恐不及的跡部居然都沒有出面做出任何措施——這難道就是惹了大佬的代價???
上臺出演有這麽讓人無法接受嗎?
之前為了歡迎手冢君回國大爺你的歌也唱得很開心啊!憑什麽這次就原則得不行了!
……嗯,手冢。
那畢竟是手冢。
腦海裏跳出這等莫名其妙的理由,川島默默扶額,覺得自己的思考回路大概是有什麽地方出現了問題。
過久的步伐停留引來逐漸增多的注目,川島走到唯一的空位上坐下,對面正是與跡部同座、吃得一臉開心的河源。
“川島你剛剛幹什麽去了?”河源好奇地發問,“小池說你有點事不知道回不回來,我們還以為你怎麽了。”
川島好笑地皺了下眉:“我說的明明是晚點來,小池這轉達能力幸虧做的不是文書。”
河源十分捧場地笑起來。
手機微微震了一下,川島在桌下劃開屏幕:
[剛剛以為你不來,赤司會長的氣場一下變得巨可怕!臉色各種冷各種吓人!本巨嬰表示受到了傷害!!]
“……”
消息來自眼前的河源。
他正誇贊時蔬天婦羅的美味,完全看不出來桌下發消息的小動作。
川島倒扣手機,神情自若地舉筷。
河源當然不會想到其他的層面,頂多是從最直觀的:赤司是為他這個冰帝副會長臨時缺席的無禮行為而感到不悅。
不悅。
川島不自覺地将這個詞語在心底重複,有些難以理解赤司目前的狀況。
赤司并不是一個喜怒形于色的人,這一點是他先天內斂性格加之後天精英教育與大家族環境的影響所致,就連川島自己也很少見他有明顯的情緒波動。
河源固然敏銳,但赤司的深藏不露顯然段位更高,既然能被這麽清楚的感知,如果不是刻意為之,那就是真的過于強烈。
——前者可以肯定的排除,赤司的行事手腕間很少故意露出誤導情緒以達到目的,大多數情況下他更願意維持不動聲色的操控全局感。
再一次覺得記憶庫內的認知儲存含有誤差,川島抛開令人頭疼的思考,專心用餐。
河源發揮着氣氛活躍劑的作用,一旦冷場就開始不遺餘力地噴灑,而當跡部和赤司進行交談時便保持着絕對的充耳不聞。
川島覺得河源實在是個難能可貴的人才。
關于跡部和赤司的聊天內容,川島有意無意地聽了一耳朵,意外發現這兩人的聊天內容也不全是毀天滅地、天涼王破那麽可怕的內容——大概是被洗腦深刻,川島總覺得這兩人一旦湊到一起就有種一言不合就撂翻全世界的高端氣場。
不倒翁的菜色手藝确實是一絕,川島好久沒在外面吃過這麽家常卻美味的食物,一時專心過度,直到跡部喊他才愣愣地回神。
“嗯?”川島正夾着一塊鳗魚壽司,不解地望過去。
河源搶先給出答案:“喊你好幾聲了,說你以前學籃球沒繼續的事——川島你還會打籃球啊,這麽溜的?”
“籃球?”川島下意識看向赤司的方向,片刻間模拟出了大致對話走向,猜想他們大概是提起了小時候的事,“玩得不好,就沒繼續了。”
他完全是随口一說,找了個最通用的借口,赤司卻十分拆臺地證實:“明明是因為貪玩。”
“诶?!”河源吃了一驚,“赤司會長你和川島是從小認識的嗎?”
他這麽一打斷,川島原本想要翻湧的複雜情緒頓時被打散,有些無力地盯着河源,只覺得滿腔怨念無處發洩。
“哇,川島你這麽看着我幹嘛?!”河源警惕地向後一退,伸出手臂半真半假地指責,“我都沒因為你那種逆天的素質生氣絕交,你還先不滿了!”
川島:“……”
這才是實打實的倒打一耙現場版教學。
原本就要詭異的走向此刻已經偏離得七零八落,川島松了口氣,又實在是覺得無奈:
“這你可冤枉我了,我也是有過什麽都學不進去的階段的。”
旁觀看戲的跡部聞言饒有興致地望過來,終于開了尊口:“你也會有那種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