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因為空間不大, 門鈴的響聲即便是在卧室也能夠清楚聽到。

門扉拉開的響動, 然後是春緋略帶驚訝的聲音。

“赤司君?”

川島意識上是退縮的,但行動上莫名其妙就轉變為不經大腦地邁步, 赤司此刻已經走進屋內,看見他時, 稍稍松了一口氣。

他确定自己沒有眼花, 在瞬息之間,赤司确實露出了陡然放松的神色。

沒有對自己動态視力的絕度自信,川島幾乎就要以為那是錯覺。

那個赤司居然……也會有這種表情?

對方的視線在他身上迅速轉過一圈,停在他握着的手機上。

“剛剛才看到。”川島解釋了一句, 覺得氣氛頓時更尴尬了,“抱歉讓你特意跑一趟。”

不說別的,川島現在的心情其實很複雜。

沒給過聯系方式的人有他的手機號也就算了,可為什麽好像所有人都知道他的住址?

而且明明只是燙傷了手,為什麽一個兩個卻表現得好像他是得了什麽不治之症?

——什麽操作???

赤司聞言只是淡聲回應:“沒事就好。”

情緒收攏有如錯覺, 轉眼便絲毫看不出方才的痕跡。

鳳鏡夜和須王環這時已經一改休閑的姿态站起身, 春緋去開門時他們并沒有想到門外出現的竟然會是這位赤司家的少爺, 前者率先做出反應, 唇角挂上程序式的禮節笑容:“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真巧,赤司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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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鳳君和須王君啊。”赤司朝他們微微颔首, “好巧。”

“太巧了吧!原來赤司你和川島也認識啊。”須王環完全感覺不到空氣裏飄散着的不安波動, 就近伸手搭了一下川島的肩, 笑得無比燦爛, “真有緣呢,對吧?”

川島撥開他的手,看着須王環臉上的笑容,突然覺得這種屬性的人也挺好的,起碼不用敏感地察覺到這片區域的變化,還能一如既往的樂天。

跡部上次曾說,鳳鏡夜那種不動聲色的特點看上去和赤司征十郎有幾分相似。

川島當時就給予了否定回答。

不可否認,這兩個人在風格上确實可歸為一類,但在川島印象裏的比較總是千差萬別。

然而在此時此刻,擁擠空間裏的正面相對讓川島突然懷疑起自己的斷言,跡部素來看人很準,以不動聲色這點相較必然是有自己的判斷——當下這種情況,川島不得不承認,這兩位确實是其中的典範佼佼。

這間屋子要是容納六個人就真的太擠了。

然而——

“赤司君,要一起玩牌嗎?”

“嗯?”

春緋的突然邀請,讓這片區域上方的空氣再次凝結了一個度。

川島甚至覺得自己能聽見暴風雨來臨的聲音——這種毫無道理的直覺預判他也無從得知到底為何,畢竟鳳鏡夜和赤司的關系看上去并不針鋒相對,起碼也算是點頭之交。

這間單人公寓所容納的人數在一夜之後翻倍為六人,實在是過于擁擠了。

川島漫無邊際地想,再來兩個人估計房東就要找他算賬了吧。

唔?

……房東?

這時一直躲在房間門後偷窺的小姑娘終于肯走出來,大概是在心底确認了沒什麽危險,小姑娘就三兩步跑到圍坐一圈的人群中去,十分準确地,坐在了赤司身邊。

“……”

赤司以稍帶探尋的清淡目光瞥過一眼。

女孩一瞬不瞬地與他對視。

川島本想阻止,但意外發現赤司似乎是可以收斂了氣勢,連帶那雙異色瞳都顯得分外安和寧靜,并沒有半分預想中的混亂場面。

女孩先收回目光,全程沒有說話,晃了兩下身子,翹着嘴角坐在了那裏。

那是在高興。

她很喜歡赤司。

天知道這孩子是怎麽判斷出來的,川島揉了揉額角,又覺得自己實在不該管得太多。

場中打牌三人組變為四人。

抽簽而定:

赤司征十郎x鳳鏡夜vs藤岡春緋x須王環

不用看都知道結果會是什麽。

川島伸手搭在脖後轉了轉,春緋突然回頭喊他:“川島哥,你來打吧。”

自家小妹妹絕對是個天然屬性的切開黑。

拿起牌做着分析的川島在心底嘆了口氣:這麽喊他還讓他怎麽拒絕。

……

川島打牌主要靠記牌和算牌,輔助是在腦海中迅速排列出牌組合和應對方式,加上他常常能摸到一把好牌,久而久之基本就沒怎麽輸過。

——但這也架不住隊友豬。

須王環從小在國外長大,剛剛那幾把是他剛開始接觸這項娛樂,規則才弄明白,轉眼就開始了高段位挑戰,懵逼之下牌路那叫一個變幻莫測,川島差點就要就要直接把牌拿過來代替他打了。

反觀對面,坐姿端正标準的兩人臉上是相同的淡定在握,出牌毫不猶豫但配合從不出錯。

記牌和算牌這種事只要腦子跟得上完全不是什麽特殊的技巧,何況對面兩位明顯都是這種智慧流,不僅記自己的牌,還記着隊友的牌配合。

連輸五把之後。

川島覺得自己的心态快要崩了。

“須!王!環!你看清楚再打!剛剛他們手上明顯還有牌截你,你出了底牌無異于找死啊!”

面對川島難得的聲音拔高,須王環一跳竄上了沙發,一把抱住身邊的抱枕瑟瑟發抖:

“qaq不要兇嘛,就、就、就輸了幾次而已。”

“不是輸幾次的問題……”川島揉了揉額角,這兩天下來他猜自己沒準會得上偏頭疼,“你這麽亂打根本就贏不了啊。”

須王環眼淚汪汪地轉頭看向春緋,拿着書本的少女聳了聳肩,示意自己幫不上忙。

川島直接伸手一把将人拖了回來。

“啊啊啊我會好好打的啦你讓我跟春緋醬說說話嘛!!!”

“安靜點,不要吵到她看書。”

“qaaaaaq!!!”

一直安靜坐着的芽衣突然拉了拉赤司的衣袖,後者欠下身,做出傾聽的姿态。

“哥哥你要是想讓我哥哥開心的話,可以給他放水呀。”女孩歪着腦袋,小聲地指導着。

“嗯?”赤司微微揚起眉。

“不是嗎?”芽衣眨眨眼,“因為我哥哥好像很怕你呀。”

“……”

赤司沉默地看着眼前這個長相頗像藤原家的女孩子,尤其是那雙墨綠的眼睛。

方才川島只是提過一句,并未多做介紹,而從他那時随口一提的姿态來看,大概是壓根就不知道這個小女孩具體的身份來歷。

赤司坐直起來,放下了手中的紙牌。

“你叫什麽名字呢?”

被這細膩難言、但又确實在轉瞬間便顯得正經嚴肅的氛圍所感染,女孩認真答道:“藤原芽衣。”

“很好聽的名字。”赤司緩聲安撫,語調溫吞仿若引導,“那你知道,祖母的姓氏是什麽嗎?”

他問了個非常奇怪的問題,毫不相關而突兀非常,但正因為是赤司所問出,正對須王環進行一對一教學指導的川島都不禁放松了手下的力道,愕然望了過來。

女孩先是看向川島這邊,确認親近的人仍然在看着自己。

快速眨了兩下那雙十分相似的眼睛。

“atobe。”

atobe。

跡部。

川島終于知道自己那微妙的違和感到底是從何而來了。

——藤原芽衣這個長相發色組合分明就是之前新聞部拿他和跡部開玩笑時的描述。

“綠眼睛,紫灰色的頭發。嘛,或者海藍色的眼睛,純黑色的頭發……川島你和跡部要有孩子大概就是這種長相了哈哈哈。”

……

幾乎是在女孩說出那個姓氏的同時,川島就在心底沒忍住“卧槽”了一聲。

他的猜測雖然不算跑偏,但也只是一個大概,完全不像赤司這樣,僅在短短時間內、甚至幾句的交談,就一針見血地得出了結論。

在他看過去的同時,不止是氣定神閑的赤司,同樣在對立面那方的鳳鏡夜也只是面色平靜地垂下眼睫,鏡片後的眼神分辨不清,卻完全沒有吃驚的表現。

——卧槽,什麽情況!

——這種全世界只有他不知道确切答案的感覺是什麽新式走位嗎?

然而當他皺着眉轉過視線,看見身邊的須王環也跟着露出了“不明覺厲”的驚訝神色時,川島突然就釋然了。

畢竟須王環他自己可能都不太知道自己是在驚訝什麽。

大佬之間也會出現一個格格不入的叛徒。

并非所有人都是運籌帷幄的代名詞。

川島隔着一張桌子與赤司對視,想開口,礙于芽衣還在場,說這些事情着實不恰當,正想着該用什麽辦法支走小姑娘,規矩回答完問題的芽衣站了起來,過來拉他的手示意他進房間。

大概是有什麽悄悄話要說,川島才發現女孩的臉紅撲撲的。

川島一邊順從地跟着走,一邊背身比了個“稍等”的手勢。

一進屋,女孩便緊緊抱住了他的大腿,臉埋在他的衣服裏。

悶悶的聲音由裏傳來:“那個紅頭發的哥哥……”

川島以為是赤司最後的那一下把她吓着了,擡手摸摸她的腦袋:“那個哥哥沒有惡意的。”

芽衣擡起臉:“我知道呀。他好溫柔的!”

如果不是這樣認定,女孩一開始不會跑去他身邊,也不會那麽乖地回答所有問題。

川島:“……”

合着你是這個意思啊……

川島輕咳一聲,就聽見女孩緊接着解釋道,話語裏全是燦爛的笑意:

“他喜歡哥哥,所以一定不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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