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高中生網球聯賽全國大賽中并沒有出現去年的黑馬青春學園,乍聽之下很讓人詫異但得知具體後便不難理解——當初陣容的天才選手越前龍馬已經去了國外, 二年級生則還未升上來, 三年級中大石秀一郎不再繼續網球之路, 手冢國光更是留在德國難得回來。
當初的強勢陣容被拆分得七零八落, 預選賽中直接碰上陣容相對完好的強敵冰帝,就此落選。
提起這樣不複當年的事情實在讓人感到唏噓, 但川島只要一露出想感嘆的心思,球場上的“關西狼”、球場下的“吐槽帝”忍足同學則會更加感嘆地道:“哎,某人不也是讓人唏噓的離開, 不然關東大賽最後對立海大的那場還不一定會輸那一分呢。”
川島:“……”
全國大賽的最終結果, 冰帝是亞軍。
冠軍是號稱“不敗”的王者立海大, 去年一役未能三連冠, 一直都是立海大三巨頭心中的痛。
獲得亞軍顯然不能讓跡部滿意, 但他也并非如若不奪冠就一定會怎樣的類型, 川島作為“外校人士”,還碰巧蹭了一頓聚餐。
“不過這個時候你怎麽回來了?”向日岳人一邊盯着桌上的烤肉,一邊眼睛都不眨地發問。
川島正和忍□□流先前看的一個電影心得,聞言頭也不擡:“有件事, 嗯,你們以後可能得換個稱呼喊我了。”
“……”
全桌寂靜了三秒。
其中當屬跡部最鎮定,又屬岳人最驚悚:“卧槽,你嫁出去了?!”
川島:“……”
明白岳人的腦洞有天坑那麽大, 川島無語了一下, 及時解釋, 以免對方再聯想出什麽不得了的東西來:“是我爸媽,他們要複婚了——所以以後要叫我‘藤原’了。”
網球部衆人和川島都是認識幾年的交情,加上他從來也沒有刻意隐藏的心思,大家都是知道他家庭情況的。當即舉了杯子恭喜:“那是好事啊!”
川島一一碰了,眉梢輕揚,他不能說有什麽過于多的心思,上一輩的事情他自認沒什麽立場插手,更何況是感情這類事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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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自己覺得開心就好了。
但唯一腹诽的是父親居然在前一天晚上才堪堪通知他這件事,大晚上将他直接從睡夢中拉起來,而後是一整夜的翻來覆去。
早晨天剛亮就醒了,留了口信告訴赤司,一路乘車過來了,結果得知挑選的日期根本不是今天,而是明天。
身心俱疲的凜:……
好想打人啊。
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無法忽視心底那股近乎安心的塵埃落定,即便素來表現得毫不在乎,也未曾因此生出過分外不平的心思,可在得知那一刻的心情明明白白地告訴他:其實他是這麽期待的。
父母早年離異,他那時候的感情已經出現了問題,沒有做出努力,或者心底也認為其實他們完全有能力為自己的一切負責。
這向來是凜的準則,每個人都有他自己的決定和堅持,有自己想要去做和守護的東西,即便是親人,這種時刻也不能妄加幹涉,畢竟生命都只是個人的。
分別時不做阻撓,相聚時真誠祝福。
或許表面看來多少無情,但有些事并非能一概而論。
人是這麽複雜的生物,人世間的牽連也非三言兩語能說清,更不會因為他人的“想當然”而真的就變成那樣。
“ふじわら,ふじわら……”岳人念了兩遍這個姓氏,一本正經道,“沒有かわしま順嘴。”
凜想了想,傾情建議:“那你多叫幾遍。”
“好麻煩。”岳人皺皺鼻子,“就不能直接叫——”
“不可以。”凜義正言辭地打斷。
岳人:“藤原你真的很嚴格。”
凜:“我覺得ok。”
……
聚餐結束後各自分道揚镳,凜慢吞吞地走在後面消食,準備待會兒直奔本家。
跡部突然喊住他。
“藤原。”
“嗯?”
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刻,萬物都被籠罩其間,鍍上一層暖金的顏色。
其他人已經走遠,而跡部站在不足一米的距離外,露出一個慵懶卻惬意的笑:“還是這個叫着順一點。”
“是嗎?”凜跟着笑,露出亮白亮白的牙齒。
“是啊。”跡部難得如此順從地接話,“本大爺一直相信,總有一天你會回到那個位置上去的。”
“噢?你對自己這麽自信的。”
“不是對我。”跡部眉梢一挑,猖狂又倨傲,“本大爺是對你有信心。”
“……”凜停在原地,黑色的睫毛在空中劃出明顯的痕跡,像是扇起了一陣細小而又微不足道的風,“跡部,這麽久以來謝謝你了。”
“這種話還是留着以後再說吧。”跡部轉身,再度邁開步伐,“你如果已經決定了要和赤司……自身不夠強大可是會困難重重的,想要安穩一點就邁上高位,到其他人連觸碰你都困難的時候,那都是不用在意的事了。”
凜頗為詫異地望着對方的背影:“想不到跡部你連這個都想過了?”
他語氣裏驚訝含有其他的成分太多,跡部忍住扔白眼的沖動道:“你不想才顯得奇怪吧?看你的意思難道還是等着赤司那家夥哪天‘迷途知返’、‘移情別戀’?你還真是不願從夢中醒來,這種勢在必得、走一步觀百步的家夥怕是沒有放手的那天了,你要後悔就趁早,不然只能做好長期準備。”
跡部說完便緊緊盯着黑發少年,沒有錯漏哪怕一絲一毫的神色變化,而後也終于得出結論,嗤笑一聲——
“也是,按照你的性格早在答應的時候就想清楚了才對。那你既然沒有後悔的打算,就只能開始準備了,別到時候措手不及,又來找本大爺避難。”
凜本來還有些不好意思,聞言露出非常受打擊的表情:“原來你把我們朋友之間美好純潔的感情交流看做‘避難’嗎?”
“……”跡部眼角一抽,嫌棄道,“誰和你‘感情交流了’,自作多情。”
凜:“……”
哦。
跡部自稱沒有那麽多時間和他繼續瞎扯,上了路邊早已等待多時的車輛便揚長而去。
凜對“瞎扯”這個詞持保留意見,正目送跡部的車尾尾氣,口袋裏的手機就響了起來。
“聚餐結束了嗎?”
是赤司。
“結束了。”凜視線轉了一圈,“你這個電話來的這麽及時,難道在附近?”
赤司在那頭低低地笑了:“有前科果然很麻煩,這次真的只是湊巧。”
“那你在什麽地方?”凜收回視線,擡手攔了輛出租車。
“在外面,有件事要談。”赤司一頓,“你要回藤原本家了嗎?”
“嗯。”川島一邊上車,一邊随口應了,“有什麽事嗎?”
“沒事。”
赤司很快回應,卻遲遲沒有挂電話。
“……”
川島不知道為什麽,他覺得現在的赤司特別好懂,就比如現在,從這一個簡單的訊號他就能輕易明白赤司的潛藏之意,“我要先回去看看媽媽的。”
“我知道。”十分的通情達理。
“那後天見。”
“好。”
還是沒有挂電話。
凜終于頭疼了。
“好吧,你在什麽地方,我們一起吃晚飯。”
“凜。”那邊的嗓音終于帶上笑意,“我不是讓你來陪我,難得回來,你先回去吧。”
“……”到頭來還不讨好,凜郁悶了,“那你還不挂電話?”
“至少在你到家前。”赤司聲音低緩地道,仿佛嘆息,“……後天啊。”
凜驀地沒聲了。
出租車在紅綠燈前停了下來,凜随意地想窗外一瞟,愣住了:“咦,這不是……”
“怎麽?”
街邊商貿大樓的液晶屏幕上,新出的飲料廣告正滾動播出,兩個女孩子追逐打鬧,其中一個分明是——
“你還記得不倒翁那次嗎?有位女店員。”即便屏幕上的人物形象與印象中已經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但凜确認自己不會認錯,“名字是……最上京子吧?剛剛我在廣告上看到她了,變化好大。”
“有點印象。”赤司稍作回憶,“你說的廣告是不是一款飲料,叫キュララ?”
“是,你怎麽知道的?”
“飲料制造商是子公司旗下的分支,之前将廣告樣品給我看過。”赤司解釋道,“當時覺得那個演員有些眼熟,卻沒想起是誰。”
凜重點極歪:“你的記憶力退步了啊,赤司君。”
“匆匆一面,當時的注意力又全在你身上。”哪有時間去記住其他人的長相。
凜驀地指尖一動,過了好一會兒才問道:“什麽時候開始的?”
“不記得了。”
沒頭沒尾的話,兩人都心照不宣。
凜卻因為這個答案而不知所措,掩飾般地輕咳了兩聲。
不知為何想起跡部的話,腦子一抽,突然說了句:“如果我現在反悔呢?”
“……”
那頭陡然沉默下來。
死一般的寂靜。
凜回過神,連忙補救:“我開玩笑的!忘掉!忘掉!”
那頭仍然靜了數秒,才聽見赤司聲音很輕地說:“下次不要開這種玩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