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諜者公主

一年過去, 北殷的變法改制已初見成效, 無論農業, 經濟還有軍力各方面都呈現一片蒸蒸日上繁榮之象。

但也因此引起了其他國家的深深忌憚。

大興和南梁倒是想效仿變法之舉,但卻是困難重重, 他們不似北殷這般有魄力,将可能阻礙變法的貴族豪強士人殺得不敢吭聲。

兩國的皇帝還比不上北殷監國的華翎公主過的順心如意。

殷太後退居幕後,北殷天子對她無比信任重視, 一國上下的生殺大權,都在她手裏握着,行事可以全憑一心, 無需像任何人解釋,也沒有人有資格讓她解釋。

所以哪怕北殷變法成功後, 其他二國也有些官員提出變法良策, 也被按下來了。但大興和南梁也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北殷日漸國勢強大, 而一點措施都不做。

很快大興朝堂上就有人提出和親的法子,聯合南梁共同抵禦北殷, 認可此策的官員還挺多的, 他們覺得這至少比牽一發而動朝綱的變法好多了。

可尴尬的是大興這邊沒有合适的公主和皇子,不是早已出閣就是年齡尚幼。大興皇帝一揮手, 那就從宗室中選吧, 到時候再封為公主和親就是了。

大興皇帝剛想向南梁那邊透露出這個意思, 結果就聽說南梁使節已經前往北殷求娶皇室公主了。

北殷皇室這一代,除了天子和那位監國公主,還有一位正值芳齡的永思公主。

……

“朕絕不同意和親聯姻一事。”天子穆頤怒氣沖沖道, 殷太後與南梁關于聯姻的折子也被他擲到了地上。

自穆華翎回來才稍稍緩和的母子關系,瞬間因為此事再次跌入了冰點。

殷太後眉頭微皺,威勢依舊深重,“皇帝,哀家以為你已經處理了一年的朝政,應該明白身為天子所應承擔的責任了,很多事情不是随你的心意而為。”

穆頤冷笑道,“那為什麽一定要永思和親南梁,她是你的親生女兒,你那麽寵愛她,為什麽又這樣狠心對待她?”

殷太後眸中閃過一絲痛色,又淡淡道,“永思是哀家的親生女兒不錯,但是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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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眸光一利,緊緊盯着穆頤,“你從來沒有上過戰場,不知道打一場戰要死多少人吧,成千上萬,白骨累累他們是我北殷的将士,他們都是血肉之軀,也有父母妻兒,他們的父母能舍得讓自己的骨肉上戰場,哀家又憑什麽舍不下我的骨肉和親南梁,永思又憑什麽放不下公主尊位去聯姻。”

“而你呢,你敢對那些戰死沙場的将士和他們的親人說一句,你舍不得永思,你希望你的皇妹能留在北殷一直安享公主尊貴榮華。”

穆頤被這些話所刺痛得,殷太後的話仿佛讓他看到了那些白發蒼蒼的将士父母,失去丈夫和父親的孤兒寡母。穆頤有些羞愧,但他又真心舍不得讓年紀輕輕的永思遠嫁南梁。

“朕願意禦駕親征,就是拼着性命不要,朕也不會答應和親。”

天子強撐着,失魂落魄地從殿裏走出來,正巧遇上蕭函從宮外軍營回來。她也知道了此事,還聽說南梁使節都已經在來北殷的路上了。

“華翎。”穆頤想對她笑,但他的樣子比哭還慘。

蕭函一看就知道大概是被殷太後說的什麽話刺激到了。也不是穆頤心理太脆弱,殷太後的洗腦功力她也是見過的,穆頤不關心永思還好,只要他一關心,絕對是一點就炸。

她微微笑道,“皇兄先去休息吧,我同母後說說話。”

穆頤想要說什麽,卻被蕭函打斷了,她不急不徐道,“其實皇兄也沒必要這麽激動,南梁的使節還在路上,此事還待商榷中,母後不也沒将聯姻的事放到朝堂上說嗎?”

聽了蕭函的話,穆頤也冷靜了下來,的确如蕭函所說,只是殷太後和南梁互通的文書上有提及聯姻一事,但沒到公之于衆的時候,朝堂上也沒有什麽多餘的聲音,即便知道可能有這個意思,下面的官員也是先按接待他國使節的禮儀待遇來。

穆頤也意識到,“是我太急了。”一猜到殷太後可能的想法,就急不可待地來質問母後了。

也不是穆頤做的不好,只是蕭函比他更了解殷太後,穆頤又關心則亂。

蕭函又道,“還請皇兄莫要讓此事傳開了,也不要影響了永思的心情。”

穆頤聞言,立刻想到他與殷太後的這番争執,說不定就傳遍了皇宮,甚至傳到宮外,讓所有人都以為和親聯姻之事已定,甚至連永思也會聽到,到時候不知該有多傷心難過。

這點小事穆頤不會做不好,也不會不上心,也就不用麻煩蕭函了。

穆頤快步離開後,蕭函就進了太後的宮殿,衆宮人齊齊行禮。

一進去就見到殷太後倚在榻上,撫着額頭。和天子說的那些話,她心裏也不好受。

“太後,華翎公主來了。”她身邊的女官提醒道。

殷太後睜開眼,面露幾分溫和之色,“華翎來了啊。”

蕭函微微屈身撿起了被穆頤擲在地上的折子,還撣了撣灰,打開仔細看了看。

“吩咐宮人便是,何必你親自動手。”殷太後見蕭函的動作,蹙眉道,但見她合上折子面帶笑意似是有話說,便屏退了左右。

并非她宮裏的人不是她的心腹親信,只是有些事适合殷太後和蕭函單獨商談。

蕭函淡定道,“母後心裏也是在猶豫聯姻一事吧。”

她在回宮的路上,就有這樣的懷疑,以殷太後的作風,要是真下定決心,大概南梁使節就不只是求親,而是直接兩國定下婚事了。看了這份折子後,她心裏更加确定了。

與劇情中北殷大敗,為積蓄實力聯合南梁不同,這次是早在變法之初,殷太後就有想到聯姻這一步,變法成功勢必會引起大興和北殷的忌憚,促使他們達成聯盟,合力抵禦北殷。除此強國這一道,殷太後也不會不思慮如何破壞兩國的聯盟。

“最合适的方法便是聯姻,南梁偏安一隅,只要北殷給予承諾,輕易不敢妄動。”

各國之間素來有什麽比聯姻更好的承諾呢。

“南梁皇帝年老體衰,在皇位上待不了幾年,他的誠意也很足,他親筆書信上就有言,若北殷與南梁聯姻,我北殷公主就是未來的南梁皇後,未來的皇太子也必定出自北殷公主腹中。”

蕭函微微挑眉,“母後相信這話嗎?”

殷太後冷笑了一聲,“哀家當然不信,這是他的承諾,未必是下一任南梁皇帝的承諾。”

“但這卻可以為我們拖延時間,先削弱大興。”她語氣有些沉重,她知道變法不可能一日就令北殷強盛,北殷現在最需要的是時間,聯姻能為北殷緩沖出更多發展機會。

只要再拖上一二十年,暫時不輕易舉兵,愛護百姓,按農時耕種,積蓄人才。二十年後人口滋生,兵源巨大,糧草充足,就可以順利戰勝大興和北殷,一統天下。

以最小的代價不戰而屈人之兵。

這便是殷太後最初的打算。

但現在殷太後有些猶豫了,這還是因為華翎歸來後,不僅在朝堂上大大成為她的助力,一舉鏟除所有障礙,而而且還促進了變法,她原以為需要二十年的變法改制,發展國力,以眼前所能看到的進程趨勢,或許用不了二十年,十五年甚至可以更短。

大興與南梁聯盟夾攻之下,北殷未必不能撐上十年。

殷太後微微沉默,嘆了口氣,“許是年紀大了,心也軟了。哀家身為北殷太後,又豈能因為一己私情,廢國誤業。”

蕭函笑道,“母後說的嚴重了,此事的确需要多多思慮。既然還沒有決斷,母後又何必拿來刺激皇兄。”

殷太後聽她提及穆頤,冷哼了一聲,“我只是給他下幾劑重藥,讓他明白,處在天子這個位置上,無論是一時心軟,還是別的喜怒哀樂,也許就要付出成千上萬将士的性命。”

她又看向蕭函,神色有些欣慰,“還好你回到北殷,不然我若是有個萬一,只怕他這般處事,也難以護得住北殷。”

蕭函淡淡道,“聯姻一事,未必沒有更好的方法。”

她對殷太後笑道,“如果有更好的方法呢,不需要與南梁聯姻,就能達成目的。”

殷太後先是微微驚訝,後是陷入沉思。

————————

大興帝都,顯王府。

“父王希望我能随使節一同前往北殷?”燕殊在書房裏拿着信件,對前來的家臣問道。

家臣面露恭謹之色,“王爺确實是這麽說的。”

皇帝前腳有意與南梁達成聯盟,後腳南梁使節就跑去北殷準備求娶公主了,氣得當今幾天都是陰沉着臉,但也不能坐以待斃,立刻安排了使節也趕赴北殷。意思很明顯,就是破壞北殷和南梁聯姻。

當今能力再平庸也知道,要是北殷和南梁達成了合盟,大興就立刻落入了尴尬危險的境地。

“顯王府近來受到陛下忌憚,若是世子能在此行中建功立業,對王府則有利無害。”

燕殊卻蹙眉道,“單單只是如此,也不需要讓我親自遠赴北殷吧。”

朝廷安排使節,到時候主導之人未必是他,哪怕成功破壞聯盟,他也分不到多少功勞,換個顯王府的人也不是不行,燕殊看出他父王大概還有別的意思。

家臣态度變得更慎重了,“世子聰慧,王爺與身邊的幕僚商議過,認為若是世子能求娶到北殷公主,這才是最大的好處。”

燕殊震驚了,“讓我娶北殷公主?”

他驚訝的聲音太大,正好被門外的人聽見了,“秦姑娘。”守門的侍從對她行禮道。

燕殊也沒想到秦葭這個時候來書房。

家臣皺了皺眉,方才他與世子談的話屬于隐秘,但這位女子既然能随意出入書房重地,可能是世子信任的紅粉知己,想了想他還是不開口為好。

秦葭神色有些複雜,“既然你有要事,我待會再找你。”

燕殊似是松了口氣,點了點頭。

待秦葭轉身離開後,燕殊也才想起對家臣道一句,“不用擔心,她是我府裏的人,我們說的話,她不會透露出去的。”

要說燕殊為何這麽相信秦葭,還是因為她拿出的那些勝過萬金的想法知識,随便一個點子都足以石破天驚,而秦葭仿佛一無所知般全部交給他還不求任何回報,燕殊怎麽會不信她。

家臣雖不知道這些內情,但世子與這位秦姑娘有什麽關系,還輪不到他關心,他只需将王爺的意思傳達給世子。

“此時三國關系微妙,北殷這位聯姻的永思公主就是重中之重。”

“據我們在北殷的探子回報,這位永思公主在北殷極受寵愛,不僅殷太後和北殷天子,就是現在掌權的那位監國公主也十分疼愛這個幼妹。無論哪方娶了她都等同于是與北殷結盟,北殷公主天姿芳華,身份尊貴,與世子更是相配。”

“若世子能娶到北殷公主,亦有助于王爺的大業。”說到最後一句時,家臣也是壓低了聲音。

顯王一脈先祖本是大興開國皇帝的親兄弟,也為他下了大半打江山,但最後坐皇位的卻是太.祖皇帝,而先祖被封了第一代顯王,哪怕榮寵至極也不得不屈膝臣服皇室,所以一直有奪皇位的心思。

燕殊聽的也有些心動了,不止是對他父王的,還有對他的地位,他被韓菱那個北殷暗探所傷,養病養了一年之久,在帝都什麽都幹不了,也沒能做出半點成績。他雖是王府世子,但也不是沒有別的兄弟,在為父王的大業努力的同時,他也該為自己積蓄資本勢力。

比如秦葭告訴他的那些東西,他也沒有全部交給王府,而是用于培植自己的勢力。

秦葭已經讓他欣喜不已,而北殷公主則能成為他争奪皇位的大勢助力了。

想想他若能成功求娶北殷公主,在大興的地位也會迅速漲高,當今皇帝就是再不高興,也不能随便動他,他更加可以借助這段婚事與北殷結盟。燕殊對自己未來的世子妃必定是一位高門貴女,早有心理準備,而什麽家族聯姻帶來的勢力能比得上一國世子呢。

至于會不會失敗,燕殊還沒想過,論身份地位,他比起大興皇子也差不到哪去,更不用說其他方面。

想好後燕殊便開始謀劃如何進入北殷使團了,而另一邊,秦葭的心情就糟糕許多了。她面上雖沒說什麽,但卻是被燕殊要娶北殷公主的消息給震驚了一把。

秦葭深深吸了一口氣,她早該知道的。

穿越到這個世界幾年了,足以讓她明白身份階級的差距。而她傻傻的,先是對司徒懷箬有好感,後因為燕殊的一次次相助,長久的相處之下,對他動了心。等回過神來時,這份喜歡已經深入骨髓了。

秦葭是一年前來到王府的,那時宣陽侯府裏對她看不順眼的嫡母和嫡姐,一心想使壞把她嫁出去,她本受不了那些氣想帶姨娘走,就是回山上庵堂打獵也好過面對這些惡毒虛僞的人,但姨娘卻不肯,反而跑去求了她那個名義上的父親,結果宣陽侯也只把她當成聯姻的工具。

最後還是燕殊幫了她,那時司徒懷箬正好不在帝都。秦葭無處可去,回到侯府也是被當作上位的工具送給別人為妾,幹脆進了燕殊的王府。

不過秦葭也沒有白住,她把她所知道的現代訓練軍隊的方法給了燕殊,甚至還親自教導他的侍衛手下。

後來司徒懷箬回到了京中,他似乎是查清楚了什麽事,但還是來王府見了秦葭一面,提及她的處境又說可以為她另覓一處居所,置辦新的戶籍。

秦葭覺得在王府待的也挺自在的,別人說什麽她也不在乎,加上那時她已經有些喜歡燕殊了,不大願意離開王府,于是秦葭拒絕了他的好意。

司徒懷箬也沒有強求,嘆了口氣就走了。

王府裏也有燕殊的姬妾,她們有時候也會沒事找事過來刁難,但都不被秦葭放在眼裏,而且燕殊都是站在她這一邊的。秦葭武力值又高,時而久之,也沒人敢找她麻煩了,頂多是在背後說些酸話罷了。

……

秦葭再見到與家臣商談結束後的燕殊,已經是傍晚了。他并沒有同秦葭解釋什麽,只是詢問了今日訓練的一些情況,并表示非常滿意。

假以時日,秦葭為他訓練的這支隊伍,必定能成為他手中的一把尖刀。

面對燕殊的微笑,秦葭心中有些刺痛,更多的是失落。

燕殊的确沒打算同秦葭解釋什麽,他是喜歡秦葭沒錯,無論是秦葭與衆不同的性格,還是尋常女子身上少見的智慧能力。甚至自從她來王府後,他就很少有碰過他過去的那些姬妾了。

但即便是這樣,燕殊也沒有考慮過秦葭能成為他的正妃。沒有北殷公主,也會有別的高門貴女,秦葭的身份還是太低了。

他想的是,等回到封地便告知父王母妃一聲,納秦葭為側室,不管是喜歡她,還是因為她表現出來的能力,燕殊都會好好待她,也不算辜負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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