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荀攸他是在做什麽呢?
他只是在對呂鳳仙推薦自己,他想要出仕。
像他們這樣的世家子弟,一般都要被大儒名士品評之後,獲得高評價,而後隐居山野,待價而沽,等候旁人來請,或者被舉薦,像他這種上趕着推薦自己的做法未免掉價。
這也是荀攸人生中做出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他很緊張,緊張到問完呂鳳仙“可否為君謀”後,他就再也說不出任何話。
他焦急地等待着她的回答,就連春日暖陽也變得刺眼起來。
呂鳳仙凝視着他,慢慢浮起一個笑容。
他眼睛睜大,等待。
她卻仿佛要看看他有多真心,多有耐心一樣,只是盯着他笑。
漸漸地,他的焦急變成了不安和惶恐。
可是,看着她的微笑,他又慢慢心安定起來。
最後,他也忍不住微笑。
呂鳳仙像是憋了一口氣終于可以喘出去,“哈”了一聲,笑道:“你可終于笑了。”
荀攸:“府君……”
呂鳳仙:“叫哥哥。”
荀攸原本是不願意的,可是看着她期待的目光,還是低聲叫了一聲“哥哥”。
說完,還緊張兮兮地四處看了看,解釋道:“這不能讓叔叔聽到,叔叔聽到後又好怪我失禮了。”
呂鳳仙将手搭在他的肩膀上,笑眯眯道:“別緊張,再笑一下。”
荀攸抿了抿唇,看着她,情不自禁露出微笑。
呂鳳仙拍拍他的肩膀:“你一笑,我就忍不住什麽都給你。”
荀攸:“……”
這人都在說什麽啊!
“放心,你的位置已經留好了。”
呂鳳仙拉近兩人的距離,笑眯眯道:“公達,你已在我陣中,是我必不可缺之人。”
“不要擔心啦。”
她拍了拍他的肩膀,潇灑地揮了揮手。
荀攸整個人就像是在溫熱的羊奶中泡酥的糕點,他看着呂鳳仙沒有回頭,只是舉起一條手臂随意擺了擺,示意他不必相送。
荀攸站在原地,雙手搭在一處,鄭重朝她行了一禮。
即使她沒有看到,他仍舊想要向她表達自己的感激之意。
……
呂鳳仙先後鄭重迎接了鄭玄與蔡邕二人。
迎接蔡邕的時候,蔡邕并沒有她想的那般不悅,反而興致勃勃跟呂鳳仙探讨了一下颍川書院今後的發展。
兩人正說話的時候,呂鳳仙眼見地看到他背後的車簾動了動。
接着,車簾挑起,一個紮着雙鬟,穿着粉紅裙裳的女孩兒正好奇地探出頭。
她的視線正與呂鳳仙對上。
風卷起漫天的桃花,彌漫在視線中。
她朝呂鳳仙羞澀一笑,又立刻鑽進了馬車中。
“府君……府君?”
蔡邕喚了好幾聲,呂鳳仙才回過神。
她委婉道:“車內可是您的家眷?”
蔡邕應了一聲。
呂鳳仙激動地臉頰泛紅,“抱歉,方才風吹起簾幔的時候,看到了你家小女容顏。”
蔡邕:“……”
你等等,看到了就看到,你一個女的看到了有什麽大不了,你羞澀什麽?等等,你這躲閃的眼神……
蔡邕立刻告辭,準備找地方下榻。
呂鳳仙挽留了一下,他卻跑的更快了。
呂鳳仙:“……”
蔡大人,您看我适合做您的女婿嗎?
呂鳳仙悻悻然回身,卻看到身後的戲志才摸着下巴,正思考着什麽。
她突然想起曾經答應過戲志才的事情,忍不住咳嗽一聲,羞澀問:“志才,你說我可以為蔡大人之婿嗎?”
戲志才撩起眼皮,笑嘻嘻回複:“府君文武雙全,樣貌無雙,何人不可納?”
呂鳳仙激動地忍不住跳起來。
戲志才慢悠悠道:“不過,蔡邕的女兒頗有才名,據說非有才能的人不嫁。”
呂鳳仙有些嘚瑟地靠在戲志才身旁,用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志才覺得布才華如何?”
戲志才狀似為難:“府君要聽真話?還是想要聽恭維的話?”
呂鳳仙的臉立刻垮了,她垂頭喪氣道:“行了,我知道了,你別說了。”
戲志才強忍着笑意,微微擡手,偷偷摸了一把她的馬尾。
觸之,光滑微涼。
他勾了勾手指,湊近呂鳳仙耳邊,小聲道:“像這樣的人家,一般都是與世家名門結親,比如,颍川荀氏,荀彧這樣的。”
呂鳳仙眼神死:“哦……”
完了。
戲志才笑眯眯:“像荀彧這樣的人是世家佳婿,會有人家趁着他年紀尚小就定下來的。”
呂鳳仙點了點頭,有些與有榮焉:“那是自然,畢竟他是荀彧啊。”
戲志才哈哈一笑,神清氣爽。
跟在後面一直默不作聲的司馬徽:“……”
對不起,我什麽也沒聽到。
不過,他也在心中定下——得罪誰也不要輕易得罪志才。
……
将鄭玄及蔡邕家人安頓好後,呂鳳仙便帶着二人去颍川書院參觀。
她将颍川書院建在風景秀麗的山間,這裏遍植桃花,有溪水流經。
颍川書院的占地面積也不小,最初所有人都疑惑她為何要用這麽一大塊地來建設書院。
呂鳳仙解釋道:“以後學院還要教授別的專業,地方大一些總歸是好的。”
“還要教授別的?”
呂鳳仙點頭:“兵法、武術、醫術等各類課程也要安排上……”
陪她一同勘察校址的戲志才吓了一跳,“怎麽還要學武?”
所以,現在像他這樣身體薄弱的謀士已經滿足不了府君的需求是不是?
呂鳳仙對着他微微一笑:“正是因為志才,才讓我決心把習武也納入課程,對了,華佗先生教給你的五禽戲,你每天都做了嗎?”
戲志才瞪着眼睛,一本正經點頭:“啊,做了啊,哎呀,好累呢。”
呂鳳仙怒目:“你又诓我?”
戲志才更驚訝了:“府君如何看出來的?”
呂鳳仙點了點他的眼睛:“你的眼睛裏可全寫着呢,每當騙我的時候,你的眼睛就變成了狐貍眼。”
戲志才:“……”
這怎麽可能?
他立刻閉上眼:“府君,我真的做了啊。”
他感覺自己的額頭被輕輕戳了一下。
他伸手一摸,觸及呂鳳仙的手指。
戲志才立刻拉住她的手指,揚起嘴角。
呂鳳仙不給面子道:“明天起,我看着你練五禽戲,若是不合格,你就到颍川書院跟他們一起練吧。”
戲志才的臉垮了下來:“府君……”
呂鳳仙語氣堅決:“沒得商量。”
戲志才仍舊沒臉沒皮央求着她,心中卻忍不住偷笑。
——啊,府君根本沒發現,她的手被他握了好久呢。
戲志才依舊嬉皮笑臉,呂鳳仙最終無奈道:“難不成我不是為了你好嗎?你的身體情況,怎麽就好像只有我一個人擔心似的。”
戲志才煞有其事點頭:“這樣豈不是正好?”
呂鳳仙一臉莫名所以。
戲志才莞爾一笑:“比起我,府君你更在意我的性命,這令我無比安心。”
呂鳳仙無語了。
你這是什麽人啊。
戲志才舉起自己蒼白的手,歪頭望着呂鳳仙,“府君可要抓牢我,要不然我就會像仙人一樣,被一陣風刮跑了。”
話音剛落,風舞于桃樹下,帶起他的衣帶、廣袖,飄飄乎,恍若下一刻便會羽化登仙。
不知道是不是呂鳳仙的錯覺,她總覺得陽光透過桃花縫隙映在他的身上,讓他整個人都顯出一股脆弱的透明感。
呂鳳仙伸手一抓,死死握住他瘦骨伶仃的手腕。
“我抓住了。”她板着臉,好像有些生氣。
“為了能夠長長久久抓住先生,以後布要失禮了。”
戲志才眨眨眼睛,有些期待道:“如何失禮呢?”
呂鳳仙:“先生穿衣吃飯,鍛煉吃藥,睡覺休息,布統統管之。”
戲志才笑了,他晃了晃自己的手,連帶着她的手也跟着晃了晃。
他笑眯眯道:“那我豈不是帶着鐐铐在坐牢?”
呂鳳仙板着臉,一本正經道:“先生即便怨恨布,布也執意為之,畢竟,先生這條命是布救的,先生不珍惜,布珍惜。”
戲志才的眼眸微潤,像是沁在冰水中的葡萄。
他低頭輕笑,漸漸地,笑聲越來越大。
呂鳳仙一臉疑惑,“先生?”
“啊。”他含笑應了一聲。
“讓我失去自由……府君可真是霸道,我會厭惡府君的。”
呂鳳仙卻一點不怕,因為他明明說着“厭惡”,臉上卻滿是愉悅。
唉,這別扭的性子。
怎麽辦?既然是自己家的謀士,只能受着了。
呂鳳仙爽快道:“先生盡管厭惡好了,布會讓先生領會布更多的霸道之處。”
她說着,就轉身拉着戲志才走。
戲志才乖乖地跟在她身後,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她走在前面的背影。
……再也看不見其他。
……
到了颍川最熱的時候,盧植所收的兩位弟子——公孫瓒和劉備才終于來到颍川。
公孫瓒和劉備二人輕裝前行,來颍川的一路上都不太平,幸好兩人有武藝傍身,才不至于吃了苦頭。
然而,到了颍川外十餘裏,周圍漸漸平安,農戶村鎮也增多。
一路所見,皆是太平盛世之景。
兩人到一茶攤落腳休息。
公孫瓒感慨:“只聽說颍川太守吏治清明,治下百姓安居樂業,不想颍川旁的村鎮也是如此,不知道此地治理者是誰?”
倒茶的老妪笑道:“這位郎君可說錯了,這裏雖然不是呂神人治下,但我們能如此安寧多虧了呂神人。”
劉備好奇:“呂神人?可是颍川太守呂府君?”
老妪:“正是府君,除了呂府君誰還能配的上神人之稱?”
看來這裏的百姓對這位呂府君十分愛戴。
劉備更加好奇了:“這裏明明不是呂府君治下,為何說多虧了她?”
老妪撇嘴:“像我們這裏位于兩地交界之處的,一般兩地都不願管我們,除了呂神人。”
“呂神人說,這裏雖然不是颍川治下,卻一樣是我大漢子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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