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重達八十斤的鐵戟被他舞的“呼呼”作響,若是被這一戟戳中,輕則骨頭斷裂,重則頭顱開瓢。

一旁的兩人神色一變,都為呂鳳仙捏了一把冷汗。

然而,面對迎面而來的鐵戟,呂鳳仙嘴角仍舊挂着一抹笑容,從容不迫地側身避開。

那人立刻改砸為揮,橫掃向她的臉龐。

呂鳳仙手臂一動,手中的鐵戟豎起。

“當”的一聲脆響,兩人的鐵戟撞擊在了一起。

少年的手重重一震,掌心一陣酥麻。

呂鳳仙纖細的手臂卻仿佛蘊藏着無數力氣,動也未動。

少年年少氣盛,雙手攥緊鐵戟,用盡全身力氣朝她手中的鐵戟壓去。

令人難堪的是,呂鳳仙手中的鐵戟仍舊紋絲未動。

少年咬牙,額角青筋暴出。

呂鳳仙眉眼一彎,單手拎着鐵戟順着他的鐵戟滑下。

鐵戟互相劃過,發出一陣摩擦聲響,交接處火花四濺。

她的鐵戟眼瞅着奔着他的手腕而去。

這是他的武器,他自然知道這柄武器的厲害。

少年不敢硬抗,只得不斷後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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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退後一步,呂鳳仙便逼近一步。

他步步後退,呂鳳仙步步緊逼。

樹影晃動,流光破碎。

少年“咚”的一下,後背撞在了樹幹上。

呂鳳仙的攻勢卻還未停止,鐵戟劃落,襲向他的雙手。

要松手嗎?

少年剛想松手,呂鳳仙方才的話語又回響在他耳畔——

“想要當武将,居然連自己的武器都拿不穩嗎?”

可惡!

少年緊咬牙關,上挑的眉眼中滿滿的盡是不服輸的傲氣,他握緊鐵戟,手背青筋暴起。

呂鳳仙勾起唇角,猛地一掀手中的鐵戟。

那根鐵戟直接繞着他的鐵戟打了個轉兒。

鐵戟翻上來的時候,呂鳳仙再次握住,手臂一揚,将鐵戟送往他的咽喉。

少年寬肩一縮,整個人順着樹幹往下滑。

呂鳳仙立刻改上仰手勢為下劈,鐵戟朝着少年的臉劈了過來。

少年一驚,下滑的趨勢更猛。

他頭朝左面一擺,想要逃出呂鳳仙的攻擊範圍,呂鳳仙的長腿一掃,又将他的腦袋踹了回去。

少年“嗚嗷”一聲,又往右面躲。

右面是呂鳳仙襲來的拳風。

少年宛如陷入困境的猛虎,急的團團轉卻沒有絲毫辦法,他只得雙膝跪地,往下滑的更深,整個身子都要壓在草地上了。

可是,他的速度仍是快不過拎着八十斤鐵戟的呂鳳仙。

少年睜大眼睛,無辜又驚恐地盯着呂鳳仙和她手中的戟尖。

一陣涼風掃過他的臉頰,泥土迸濺到他的臉上。

風吹過樹葉,發出“沙沙”聲響。

少年眨了一下眼睛,又眨了一下。

他呆呆扭過頭,看到銀光閃閃的鐵戟半截身子已經戳進泥土中,從鐵戟上傳來的微涼感刺破他的肌膚。

直到此時,他才察覺自己剛剛與閻王爺擦肩而過,脊背蹿上一陣涼意,他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呂鳳仙松開握鐵戟的手,腳踩在他耳邊一塊岩石上,微微彎下腰,半邊側臉隐藏在陰影中,陽光将她另外半張臉染上了金色。

半面如魔,半面如佛。

少年幹咽了一口。

呂鳳仙板着臉道:“就這樣的本事也敢挑戰我?”

少年耳尖臊的發紅,卻呲着牙,不服輸道:“我現在輸給你不意味着我一直輸。”

他說着,猛地支起上半身,一頭朝呂鳳仙撞去。

“小心!”身後兩人不約而同發出警告。

呂鳳仙輕笑一聲,探出兩指,狠狠一彈他的額頭。

少年“嗷”的一聲,被彈回了地面上。

他眼冒金星,額頭更是起了一個碩大的紅包,他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年畫中的凸額頭壽星公。

“噗!”

少年甩甩腦袋,惡狠狠瞪向偷笑的人。

另一個拿長刀的少年卻笑得更加開心了,牙齒在陽光下明晃晃的。

“還敢偷襲嗎?”呂鳳仙又戳了一下他的額頭。

少年眼裏含了一包淚,卻仍像養不熟的野狼,兇狠地瞪着她。

“敢!”

呂鳳仙微微一笑:“武功不行,心性也不行,除了天生大力,你還有半點拿得出手的嗎?”

“就算是你引以為豪的大力在我看來也不過是大姑娘繡花的力氣罷了。”

少年何曾被人如此擠兌過,他面紅耳赤,青筋暴起。

“我要殺了你!”他“嗬嗬”穿着粗氣,怒吼:“我一定會殺了你。”

呂鳳仙挑眉:“就你?八百年以後吧!”

少年猛地蹿起,卻又被呂鳳仙一計掃堂腿,又踹倒在地上。

明明是個能提起八十斤鐵戟,肩寬體健的少年,此刻偏偏卻像是案板上的魚,無論怎麽蹦跶也蹦跶不出呂鳳仙的掌心。

他用盡力氣,只能躺在草地上不斷喘息。

呂鳳仙撩了撩額發,潇灑回身,對使長刀的少年笑了一下。

那少年卻猶如看到了惡鬼一般,“蹭蹭蹭”後退了三步。

呂鳳仙疑惑地歪歪頭:“你使長刀?”

少年看了一眼在地上面子裏子都丢光的同伴,下意識握緊長刀,将長刀橫在胸前。

呂鳳仙:“……”

她被逗笑了:“這是做什麽?我又這麽恐怖嗎?又不是大老虎。”

少年原地蹦跶一下,将勒在腰間的腰帶又往下捋了捋。

他拍了拍胸膛,硬扛道:“請府君賜教。”

得,這也是個刺頭。

呂鳳仙負着手,笑眯眯道:“好,打一個也是打,打兩個也是打,你來吧。”

他蹙眉:“府君請拿武器。”

呂鳳仙搖了搖頭,傲慢道:“布有萬夫不敵之勇,你只管來戰!”

長刀少年也被呂鳳仙的一句話激的上腦,他板着臉,怒道:“好!是個漢子!”

程昱:“……”

她是哪門子漢子!你怕不是傻了?!

呂鳳仙似乎很喜歡長刀少年這番話,忍不住點了點頭,大言不慚地應下了。

程昱簡直恨不得捂臉。

就在這時,少年手執長刀猛地跳起,兇狠地揮向了呂鳳仙。

呂鳳仙雙手負後,長腿一撩,一腳踹向少年的手腕。

少年避也未避,拼着挨上這一腳也要砍上她。

然而,手腕與她腳相撞的結果便是“咔嚓”一聲脆響,他手腕斷了。

可這并非是結束。

少年緊咬牙關,仍舊拼着一絲力氣用慣性将刀揮向她。

呂鳳仙借着踹他這一腳,飛身而起,一個旋身,将另一只腳踹向了他的臉。

少年被踹的旋了一周,“砰”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塵埃落定。

呂鳳仙撣了撣衣擺,看向面朝大地的少年。

少年一動不動。

這一刻在場所有人的呼吸都停滞了。

程昱走上前,推了推長刀少年,少年被他推的顫了顫,卻仍未清醒。

他檢查了一下少年,确認他的呼吸後,對呂鳳仙道:“只是暈了過去,可是暈了還死死攥着刀不放啊。”

呂鳳仙揚了揚下巴,“這一點他倒是做的比躺在樹下的那個人好。”

程昱:“……”

他不着痕跡看了一眼“橫屍”樹下的少年。

少年全身都泛着紅,他狠狠垂了一下地面,肌肉急促地起伏。

程昱眨了眨眼睛。

府君,你這不是在故意欺負這兩個少年吧?

“……也不過是個蠢蛋而已。”

“啊——”躺在樹下的少年氣不過,發出一聲怒吼。

呂鳳仙吹了聲口哨,繼續氣害他:“嗓門大就能打勝仗了嗎?真幼稚。”

程昱:“府君……”

你是在太能說了,好人都能被你氣瘋了啊。

躺在樹下無力動彈的少年,縮回自己的手臂,咬着自己的拳頭,臉氣得通紅,眼神兇惡極了。

呂鳳仙端詳了他好一會兒,才慢悠悠說:“典韋,你不服是吧?”

他一時沒回過神來。

呂鳳仙輕笑一聲:“你和許褚……我早有耳聞,勇猛雄烈是吧?力氣過人是吧?只可惜,你們兩個一個容易火氣上腦,一個癡憨過頭,我今天就是要告訴你們兩個,你們再這樣下去,即便到了戰場上也只會妄送性命。”

典韋沒有料到呂府君會認得自己,更沒料到她會自己說出這樣一番話。

她觀察自己多久了?

典韋按着地面,一點點支起上半身,眼神執拗。

呂鳳仙負着手,淡淡道:“我原本還對你們抱有期待,可惜,原來你們只到這個地步啊……”

典韋:“不……”

呂鳳仙側過頭吩咐程昱:“你将他們兩個送到假山那邊的屋子裏,讓華佗先生替他們診治一下。”

程昱立刻應下。

等程昱攙扶着二人來到屋裏,說明情況後,華佗的臉一下子就黑了。

華佗咬牙切齒暗暗道:“每次都是我給他收尾,每次!”

他沒好氣瞪着床上的荀攸:“好胳膊好腿就趕緊起來,別占着位置,你不過是年少氣盛,受了刺激,血氣翻湧,我會給你開幾副好藥,敗敗你這男人血氣,讓你多多清心寡欲!”

荀攸摸摸鼻子,趕緊退出屋子,他怕再待一會兒,華佗先生會說出更厲害的話來。

不一會兒的功夫,程昱也被趕了出來。

荀攸和程昱兩人肩并着肩站在屋檐下,對視一眼,心有靈犀,同時笑起來。

明明外面還是陽光萬丈,忽來一陣風,天上居然下起雨來。

細密的小雨“刷拉刷拉”沖洗着屋子上的茅草,漸漸聚集成一滴珍珠,“吧嗒”一聲砸在青石臺階上,摔成細碎的光片。

程昱:“怎麽就突然下起雨來了?”

荀攸微微蹙眉,隔着雨簾望向遠處,口中喃喃:“府君……似乎沒有帶傘。”

……

小雨細細密密斜插進溪水中,驚走了溪上落花,蕩起層層漣漪,漣漪下,一尾紅鯉輕輕擺尾,驚豔花溪。

不遠處地柏樹下,呂鳳仙正站着避雨,她無聊地左顧右盼,卻猛然看到花溪上的兩縷煙霧。

戲志才穿着灰白的衣服站在花溪中,輕薄的衣擺漂浮在溪水上,他卻毫不在意地走來走去。

他一手叉着腰,一手拎着一個酒壺,正笑眯眯對一個人說着什麽。

等他稍微側開身子,呂鳳仙才看清他身邊的人,那不過是個七八歲的孩子,身形消瘦。

那孩子撸起袖子,露出兩截纖細蒼白的小臂,讓人看着心驚。

呂鳳仙不由得想起了初見時的戲志才。

那孩子此時正張開雙臂,張大嘴,接着天上的雨水喝。

戲志才哈哈大笑:“你這是在做什麽?是怨我的美酒不分給你嗎?”

那孩子笑道:“非也,非也,人間美酒豈能比得上天上美酒?俗人只配喝俗酒,我這樣的仙人當然要喝天上酒。”

戲志才看了看自己的酒壺,又望了望那孩子,笑問:“哦,那請問天上美酒的滋味如何?”

那孩子道:“人間百态,七情六欲,盡在其中。”

這說的倒是勾起了戲志才的興致。

那孩子莞爾一笑,做了個“請”的手勢:“我請先生喝此仙釀。”

戲志才:“好,那在下就嘗一嘗。”

說罷,兩個人便大搖大擺地張開雙臂,仰頭,張嘴,接着天上的雨水喝了起來。

呂鳳仙:“……”

非常人果然行非常事啊!

作者有話要說:呂鳳仙:非常人果然行非常事啊!【瑪德智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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