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洗髓瓶
撐住司湛搖搖欲墜的身子，莫輕雲将人安排進了房間，便馬不停蹄的要用祈願術給他療傷。
先前只曉得開啓九星玲珑陣，會受到陣法的反噬，只是司湛說得不在意，莫輕雲也沒料到竟是如此嚴重的後果。
八個術師都趴下了不說，司湛更是重傷在身。
祈願術随時耗費心力與靈力，但稍作休息調整，便可恢複如初。被陣法反噬，可不是随口說着玩的，一個不甚，可是會致命的。
靈力自指尖傳入司湛的血脈之中，莫輕雲斂起眸子，輕聲念着咒語。
以水之力，淨汝之心，驅蝕補靈，方成正氣。
只是莫輕雲心思忙亂之下，祝福之力卻是怎麽也聚集不起來。
莫輕雲秀眉緊蹙，又按着明厲所說，嘗試了兩次。好容易将靈力聚集起來了，卻是與司湛體內的靈力相排斥，靈力遲遲進不了司湛的身體，何談了解他的傷勢究竟如何
莫輕雲心底微沉，從迷霧空間中取出小玉瓶，将瓶中的瓊液喂給司湛飲下。
把玩着手上的玉瓶，莫輕雲長長的嘆了口氣，輕聲念道：“以水之力，淨汝之心，驅蝕補靈，方成正氣。”
便是聚集起了靈力，她也使用不了祈願術，也不知是為何
莫非是祈願術不對司湛的病症
祈願術能将侵蝕人體的蝕氣化作靈力，明厲曾用它救治過她身上的傷，又告訴她此法能根治卞城霍亂。自知曉祈願術之後，莫輕雲便隐隐有把它當作萬能藥之勢。
只是她對祈願術的了解到底比不得司湛與明厲二人深刻，照現在的情況來看，眼下祈願術只怕是不能用來救治司湛了。
否則也不會遲遲沒有效用。
聽明厲所言，祈願術乃是屬于祝福系的術法，乃是煉靈師用來救治傷患所用。既是屬于同一派別，祈願術只怕是祝福系中最為平常，也是運用最為廣泛的術法。祝福系的術法中，定還有其他術法，能解了司湛的病症。
腦中突然記起那日子司宅裏悟出的咒語，莫輕雲心思一轉，紅唇微啓，接着念叨道：“以清換濁，淨心洗髓。”
卻見手中裝有瓊液的小玉瓶突然破碎，化作一道銀色的光芒，注入到腰間的墨玉佩中。
察覺到腰間隐隐發燙，莫輕雲忙把墨玉佩取下來，轉身對着驕陽仔細查看。
烈日照射在冰寒沒有溫度的墨玉佩上，本是觸手冰涼的墨玉佩，此時卻是越來越燙，越來越燙。
透過掌心，灼熱之氣似要把她燙傷。
莫輕雲眼底閃過一絲異色，滾燙的墨玉佩脫手而出落在地板上，發出“砰”的一聲脆響。
四分五裂……
一旁的雙福突然撲上去趴在一堆碎片之上，莫輕雲眉間一蹙，上前欲要提起雙福。
玉佩的碎片卻是突然發出一道藍光，将二人包圍着其中。
藍光散去時，屋子裏哪裏還有一人一獸的蹤影……
莫輕雲閉着雙眸感受着周圍混亂的靈力波動，念起同她一起的雙福，更是心中難安：“雙福雙福”
小家夥聞訊而來，跳進她的懷裏，舔了舔她的臉頰，莫輕雲這才心中稍安。
感受到神識裏的迷霧空間正在逐漸消失，莫輕雲無奈的苦笑，卻被突如其來的強風刮得睜不開眼。
她在哪這裏又是何處
先前分明在司湛房中，眼下卻是突然到了陌生的地方，處處透着詭異。
墨玉佩已碎，迷霧空間轉眼間便要分崩離析。
神識中迷霧空間的存在愈來愈弱，直至微不可見，莫輕雲一時之間心亂如麻，只能努力的聚集起念力，尋找散落的迷霧空間碎片。
靈泉，藥草，小玉瓶……
将碎片一個接着一個找到，最後聚集在一起。
神識中突然出現一道靈光，快到險些抓不住。莫輕雲無意識的一遍又一遍的念着當日的咒語：“以清換濁，淨心洗髓。”
“以清換濁，淨心洗髓。”
……
如同着魔一般的一次又一次的重複，懷中的雙福在這不斷的念叨聲中沉睡過去，莫輕雲也恍然未覺。
一片黑暗中，一物突然朝着莫輕雲的面門襲來，莫輕雲心下一驚，側過頭躲過，擡手準确無誤的接下。
觸手光滑圓潤，縱使目不能視，莫輕雲也能輕易辨別出，這分明是先前碎掉的小玉瓶！
随着小玉瓶的突然出現，神識中的景象也不斷明了，本已消失到逐漸透明的迷霧空間，再一次出現。
只是這一次的迷霧空間，與先前的空間截然不同。靈力更為純粹濃郁不說，便是那一泓靈泉也是大了一倍不止，身處其間，卻是将人的心都熏得暖洋洋的。
莫輕雲猛地睜開明亮的杏眸，帶着雙福走近靈泉。
卻見靈泉旁端端正正的擺着一個玉牌，上面刻着兩個字“洗髓”。
淨心洗髓
莫輕雲心念微轉，玉牌已是閃過一道銀光，腦海中瞬時多了一抹陌生的靈識。
何謂蝕氣何謂靈力
常言道蝕氣為邪，靈力為正，殊不知蝕氣與靈力本為一家。世間若無蝕氣，何來至尊至純之靈力
今日吾師便傳授與你洗髓淨心之法。
第一層，洗髓之術，濯身心，驅污穢，可強健弱者筋骨。
……
耳邊回響着的低沉男聲，似曾相識，透着一股舍人心魄的魅力。莫輕雲下意識的跟着那道聲音，有序的聚集起靈力，放空思想，讓蝕氣也随之侵襲進來。
猛的睜開雙眼，一藍一紅兩股氣流相繼進入小玉瓶中，在瓶中纏繞糾纏。
只是相比藍色光華而言，紅光顯得更為霸道陽剛，給人濃濃的侵略之感。
莫輕雲心神微變，兩股光華便在小玉瓶中快速旋轉着，最終融為一體，成為至純的白色。
世間從來就沒有純正的白，也沒有純至的黑。
藍紅二氣顯然是兩不相融的兩股力量，卻最終能何為一體，呈現最為純粹的白色。
莫輕雲為這個發現驚得倒吸了一口涼氣：“祈願術能将蝕氣化為靈力，而這洗髓術卻能将蝕氣與靈力合為一體。或者說，二者本就是同源而生。”
閉起眸子細細感受玉瓶中的力量，莫輕雲更是抑制不住心中的激動。
《天工造物》一書清楚的記錄着蝕氣與靈力乃是對立，這是西洲已存典籍中對于蝕氣與靈力最早的記載。而後更類典籍的記載與之一般無二。
流放到蠻荒的魔族修煉蝕氣，吸收人世間的欲望貪念，因此生來便帶着罪惡。從前的魔族之人為了修煉魔功，為禍人間，将人間變成煉獄，吸取人心的恐懼與怨恨。最終被人皇與妖王聯手囚禁與蠻荒之地，永不得出。
成者為王，敗者為寇。
史書乃是為最終的勝者而編纂。
思起明厲那日教訓她的話，莫輕雲眸光微斂，第一次對于心中已有的認知開始動搖。
西洲的史書流傳千年，尚不可全信。若書中所言，盡不可信，那麽又該從何處尋來定則，看清孰是孰非，孰正孰惡
被全民推崇的神宗就一定是對的嗎
莫輕雲正在為此困惑之際，眼前的情景突然變換，只是一瞬間，便又回到了先前司湛的內室。
床上靜靜躺着的司湛雙眸緊閉，面如金紙，看得莫輕雲心頭一緊。
垂眸看着手裏頭握着的洗髓瓶，莫輕雲深吸了一口氣，緩緩握住他的手。
雖說是被九星玲珑陣反噬，但到底也是被祈願術所傷，估摸着是因此，祈願術才失去了效力。
既然祈願術不靈，那便用洗髓術試試。花燈節當日，司湛力竭而昏迷，按照她的回憶，顯然也是她無意識用了洗髓術治愈了他。
将食指點在司湛的眉心，讓靈力順着指尖傳遞到司湛體內，另一只手放在身側握住洗髓瓶。
銀色的靈力順着筋脈輕松游走與司湛的體內，暗黑之色的蝕氣卻是借着莫輕雲的身體彙集到洗髓瓶中盛放着。
莫輕雲不敢有絲毫的分神，唯恐因此而前功盡棄。
待進入洗髓瓶中的氣息已經變為純淨的無色之後，莫輕雲方小小的松了口氣收手。
看到洗髓瓶中盛滿的黑色氣息，莫輕雲再一次記起玉牌中的話語。
洗髓淨心。
專注的看着瓶中的蝕氣，将自己的一絲靈力注入其中混合攪和。洗髓瓶随着心神旋轉，騰空而起，發出刺眼的白光。
待洗髓瓶安慰的落回莫輕雲手中時，蝕氣已然同那抹靈力融為一體，透着極致的純白色。
莫輕雲眸光一轉，瓶中的氣息瞬時消散，散成一道霧氣随着呼吸進入她的體內。
回身看着依舊昏睡着的司湛，注意到他日漸消瘦的身子，愈發冷硬的輪廓，莫輕雲心中微滞。
替他蓋好薄被，仔細掩過被角，莫輕雲方起身走了出去。
待外室的門悄輕輕的關上後，裏間的司湛悄無聲息的睜開雙眸。清亮的眸子裏哪裏有半分初醒的朦胧之意。
司湛默不作聲的起身，摸着方才莫輕雲坐過的地方，昔日裏透亮的眸子裏，此時晦澀難言。
司湛薄唇微啓，良久才輕輕的吐出兩個字：“輕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