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墓志銘
第十九章/墓志銘
栾奕和紀行簡每周都會專門抽出時間來陪等等。
下班後把等等交給他們,紀式薇就趁着初升的夜色開車出門。
臨出門前栾奕還特地囑咐她:“有時間讓崔亭過來。”
她指指一旁習慣性黑臉的紀行簡:“你爸擺架子,其實有很多話還想和他聊聊。既然你喜歡,拉攏敵人這種違背原則的問題你爸也是可以做的。”
紀式薇點頭。想起喬偃月下午所說的那幾句話,卻一會兒氣得想笑,一會兒又覺得此人無比可悲。
崔亭的公寓在城中,門鎖密碼她爛熟于心。
那一場糟糕的會面之後,她就想到崔亭的巢穴窩一會兒,然後推倒他蹂/躏蹂/躏。
并不意外,內裏依舊沒有人。
她想要去探望姜姜,但是一想到崔是安和喬偃月 ,又覺得僵硬到無法邁步前行。
崔亭這個家,處處都是姜姜生活過的痕跡,兩人都不在,格外顯得空落落的。
紀式薇想起崔是安對她說過的話,知道她出事之後,崔亭為了脫離崔是安的掌控決然地從樓上往下跳;那麽如果姜姜救不回來,崔亭又會做什麽?
失去……是這個世界上無比殘忍的一個詞彙。
她目睹過淡墨失去摯愛的夜夜黯然,見識過喬偃月不斷失去後的歇斯底裏、不可理喻,她不想生命中再有人因為失去任何事物、任何人而神傷、扭曲,尤其那個人是崔亭的時候。
既然姜姜不是姜聞禮的女兒,那麽便只能是崔是安的。
這比姜姜是崔亭的女兒,更讓她覺得遺憾。
前者傷的是她,後者卻是崔亭。最愛護短的崔亭。
這個結論,對于失去兄弟自認為其撫養孤女多年的崔亭而言,大概已經有摧古拉朽的效果。
姜姜從他女兒般的存在,驟然變成同父異母的妹妹,他能接受嗎?
紀式薇遮住眼睛……心裏哀嚎,做人實在是麻煩。
她攥起手機,撥給崔亭,等待他接起電話的數秒,甚至有些緊張。
她言簡意赅地問:“在哪兒?”
崔亭的聲音透着疲憊,似乎努力在提起自己的精神:“春港。”
離N市有些遙遠的城市。
紀式薇沒問他去做什麽,而是問:“今晚什麽時候回來?”
她覺得這個借口無比好用:“等等想你了。”
她問的不是他什麽時候回來,而是今晚什麽時候回來。
崔亭靜默兩秒,他猶豫的時間內,紀式薇已經替他做出選擇:“不然你在那裏等我,我過去接你。”
崔亭這才笑出來:“崔太太,崔先生是完全能自力更生的成年男人,你在家裏別把自己丢了老老實實地等他就好。千裏迢迢地接心上人這種事情,是我這種人見人愛、花見花開的好男人的專利。”
他自誇完了又問:“只有等等想我,你呢?”
紀式薇還未試圖反駁,就聽到崔亭又補充了一句:“算了,我知道,你一定想死我了還裝做雲淡風輕誓死嘴硬不承認。快,去把床單換幹淨的,我要用。把你自己也洗幹淨,等我回去用。”
眸中開始流光溢彩,紀式薇挂斷電話的時候卻在咒罵:“崔賤/人。什麽亂七八糟的。整一個衣冠禽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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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崔亭趕回N市,已經是深夜一點。
紀式薇等太久,已經在沙發上淺眠。
崔亭清淺的開門聲,也能把她驚動。
她三兩步跳過去手臂勾住崔亭的脖頸,揪他的短發痛心疾首地搖頭:“唉……你又老了兩天,可我又花枝招展了兩天,崔老,你壓力大不大?”
靠近了這才看清,崔亭的臉上,包括擁住她的手上都是傷。
紀式薇語露不善,一副審問的架勢:“你這是走夜路撞見鬼打了一架?”
崔亭眸中隐隐含着頹勢,開口卻是調笑:“是路上強搶民女被好漢們揍了一頓,不光是身上的,爺心裏也有傷口。他們說爺是衣冠禽獸,這不是胡說八道嗎?!明明我是英俊的衣冠禽獸。”
他忽而松開了擁住她的手臂,喪氣地躺倒側倚在客廳的沙發上。
紀式薇踢踢他的腿:“喂,別時喜時悲,前一秒還有力氣滿嘴跑火車,下一秒又一副看破紅塵不想活了的模樣吓唬我。”
崔亭睜開眼,一汪沉靜如水:“有件事,需要向你報備一下。”
紀式薇毫不客氣地壓在崔亭身上:“準奏。”
“有一個需要拿下的東西,可是辦不到、啃不下來。”
他看着紀式薇思索的模樣,自動定論:“簡單來說,就是過去自認為無所不能的崔亭,發現自己其實是廢物一個。”
紀式薇戳他額間:“自我反省地很深刻啊!”
她慢慢下壓上半身,唇瓣湊到他臉側慢慢印了上去,一改适才兩人嬉笑的表相,語調溫和卻有力:“姜姜會撐過去的,她還會是你健康的小姑娘。”
崔亭聞言卻一怔:“喬——”
紀式薇推他一把重新半坐到一旁:“是,你猜的很對。你的老同學兼繼母喬小姐告訴我這個你對我隐瞞的不幸消息。”
她的表情忽然高深莫測起來:“繼母這種物種有時候是會讓人比較反感。”
“有沒有興趣聽我說說她都告訴了我些什麽?”
再多的警告都阻擋不了喬偃月霍亂小七嗎?
崔亭心下一緊,紀式薇便接着說:“我已經知道姜姜的父親是你——”
她微做停頓,眼底狡黠的光一閃而過。
崔亭立刻爬起身:“胡扯!”
“你相信了?”
紀式薇摁住他的手:“我要是信了,你覺得你現在沒被剁死分屍還安然無恙的坐在這裏可能嗎?”
她蹙起眉,有些猶豫:“姜姜和你爸爸……”
最終還是下定決心:“沒什麽大不了的,崔亭。你的家庭成員多了一個妹妹,這是好事。”
崔亭一扯,拉她進自己懷裏。
這的确是世界上最好的事,這些年,他最好的時光,就是她在身旁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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淡墨沒想到,有朝一日,她還能有機會帶盛清和來她在N市給盛清和立的這塊墓碑前一游。
墓碑正面只有他的名字,再無其他。
墓穴周圍也打理的很幹淨,只有四棵青松分列四周。
她指着墓碑上面的字讓盛清和看:“去,看看這墓碑背面都寫了什麽?”
她還刻意強調:“把那些字讀出來。”
盛清和看到她臉上逐漸亮起的光直覺沒有好事。
等他看清墓碑後別有洞天的內容……倒吸了一口氣。
他語帶無奈地扶額看着淡墨,不确定地問:“負心漢?”
“騙子?”
“背信棄義?”
……
他一副哄孩子的語氣:“你要求把這些字眼刻在墓碑上的時候,制作的工匠沒把你當精神病看待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