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弟弟
喬珩把周清越帶回自己家的時候, 已經快八點了。
周清越吶吶地問了句：“喬珩你家有睡衣沒有, 我沒帶衣服。”
喬珩怔了一下, 才想起來他剛才是在某人樓下把人帶回來的, 聯想剛才那通電話, 忍不住失笑道：“你剛才出門忘記帶鑰匙了？”
周清越企圖給自己辯解：“……要是不停電, 我肯定不會被關在外面。”
喬珩忍笑，看着周清越理直氣壯的樣子，突然覺得有點可愛。
他進去找了套沒穿過幾次的衣服和新毛巾給周清越。他的衣服一向是自己穿, 第一次借給別人穿總覺得有點不好意思，“沒新的，這套衣服我沒怎麽穿過，你介意嗎, 要是介意我現在下去買新的。”
比起現買的周清越寧願穿喬珩的, 他搖頭道：“新的沒洗就穿, 我會不舒服, 還是穿你的吧。”
周清越拿了衣服就往浴室跑, 關了浴室門對着鏡子就開始有點羞恥。這裏是喬珩家, 他今晚就要和喬珩睡在同一個房間。
他忍不住洗了兩遍沐浴露，就怕要是身上有汗味，喬珩嫌棄他。
周清越洗到一半頓住, 突然反應過來, 喬珩是前男友啊，嫌棄就嫌棄。
他還嫌棄上輩子喬珩夜不歸宿，等他打電話到公司還是號稱他前女友接的電話。
周清越覺得自己是不是要被喬珩的溫情給泡化了, 即使喬珩再好，也不是适合和他過日子的人。
喬珩切了點肉煮起了肉粥，現在太晚了，周清越也沒吃東西，不适合吃太油膩的東西。粥在鍋裏滾開了，他把切好的肉沫倒下去，感覺聽到了腳步聲。
他回頭，看見穿着淺色T恤的周清越就站在廚房門口，身上還有些水漬，頭發末端濕漉漉的，連帶着眼睛都有了水汽。
喬珩忍不住笑了一下：“再等一下，粥就快好了，你今晚還沒吃吧。”滾開的粥冒出的水氣在附近飄起。
周清越看着這個場景，覺得整個心都要被這個水氣給蒸化了。
他感覺轉身到客廳冷靜，心裏告誡自己不能被迷惑啊，和喬珩在一起遲早會再分手的，既然這樣幹脆別開始。
周清越喝完粥就把他的作業給放好，避免明天又忘記拿落在喬珩這邊。
喬珩把碗端進去開始洗，剛進去就發現某人跟了過來。
周清越在別人家吃別人家睡，總不好看着主人洗碗，說：“我來洗吧，你去洗澡？”
喬珩倒是覺得周清越更像是在寵愛中長大的，想到這裏他雙眼忍不住柔和。
“沒事，電腦在書房，你可以去玩下電腦。”
周清越沒走，就靠在廚房門框邊。他看着這個場景，突然想起未來不做菜，甚至連廚房也不進的喬珩，突然問：“喬珩，你當初為什麽學的做菜？”
喬珩雙手泡在水裏，想了一下回答：“因為我媽不會做，我就只能學了，不然我們只能天天定外賣。”
周清越沒忍住笑了，“好現實啊，一點幻想都沒有。”
喬珩也笑了，“不然呢，難道我為了誰特意去學的嗎？”
周清越似乎想到了什麽，突然問：“那你以後和喜歡的人呢？不會為了他做嗎？”
喬珩回頭看了周清越一眼，和他視線對上，周清越雙眼還有水氣，似乎很迷茫。
他下意識說：“會，如果一起生活，肯定會一起做飯。”
喬珩眼見周清越雙眼慢慢黯淡下來。
周清越想過喬珩或許不喜歡他，畢竟喬珩也從來沒說過，喬珩的合作夥伴陳過也一直以為他只是被喬珩包養了而已。
他以為他聽到答案時會很難過，但是卻意外的平靜，只是淡淡道：“是啊，這也挺正常的。”
甚至到晚上和喬珩睡同張床的時候，好像都覺得沒有什麽。
喬珩輕聲道：“我關燈了。”關燈後眼前一片黑，順着感覺到床上。周清越就躺在裏面，喬珩還沒上床就感受到了和平時不一樣的感覺。
其實挺不錯的，喬珩忍不住翹了嘴角。
喬珩在旁邊躺下，周清越平時也沒睡那麽早，就幹脆找喬珩聊天：“今天阿姨一直給我讀故事來着，也幸好她不嫌棄我。”
喬珩平靜的陳述：“她心情好時，真的很溫柔。”
周清越聽到這句複述了一遍：“心情好時？還有脾氣不好的時候嗎？”
空氣突然安靜，過了一會，喬珩轉了個身，在黑暗中看着旁邊的人影，說：“不是誰都會有心情不好的時候嗎？”
“倒也是，阿姨真的很溫柔。”
喬珩垂眼，似乎回想起什麽，輕聲說：“是啊，很溫柔”
喬母的溫柔周清越是體會過的，他笑道：“我真的沒想到，我這麽大了，還有人給我念書。”
喬珩看他，心裏有個念頭，想了一下，說了出來：“如果你要聽，其實我也可以給你念的。”
周清越想起他念書的樣子，忍不住樂了，“別了，你念書跟背書一樣，機械平板，一點代入感都沒有。”
喬珩目光柔和。
周清越話題跳得很快，繼續說：“陳光逸剛才企鵝跟我說，他媽好像懷孕了，估計要給他生個小妹妹。沒想到他當獨生子這麽久，還能有個妹妹。”
說到這裏，周清越突然想起他好像只見過喬母，問了一句：“你呢，你沒有兄弟姐妹嗎？”
在黑暗中，周清越也看不清喬珩的臉色，只是聽到他淡淡說：“沒有。”
喬珩頓了一下，繼續說：“如果我有一個弟弟就好了。”
周清越往向他這邊，還想繼續問為什麽，旁邊的身影突然動了一下，一雙手把他給摟住。
如果有一個弟弟，那麽喬母的所有希望就不會寄托在他身上。喬珩手指輕顫了一下，突然想抱一抱周清越，然後他就實施了。
他的聲音似乎比平時低沉許多：“真的，如果你是我弟弟多好。”那他應該是和周清越一起長大的。
周清越眨眨眼，安慰似的拍拍喬珩的背，打岔說：“要是我是你弟弟，你豈不是什麽事情都要讓着我了？”
喬珩下巴靠在對方肩膀，輕聲問：“讓你有什麽不可以的嗎？也沒有人敢欺……”
周清越愣一下，還沒做出反應，摟着他的人突然放開了。
喬珩說到一半停了，回到了他剛才的位置。
周清越試探道：“歪？”
喬珩自嘲地笑了一下，“感覺我家這邊也沒什麽好的，別人憑什麽來當我弟弟。”
周清越忍不住腹诽：是沒什麽好的，只不過家大業大要繼承而已。
不過如果真的讓他選，他還是會選周家。
喬珩翻了個身，背對周清越，說：“睡覺吧，晚安。”
周清越萬萬沒想到天聊到一半就沒了，有點難受，只好望着天花板發呆。
喬珩似乎回到了之前那段時間，他一轉身就是喬母梨花帶雨地哭。
這時候的喬母還沒瘦到這種地步，青春又漂亮，喬母哭着問他：“你為什麽不考好一點，你爸他又去找那個女人了。我真的很差嗎？他明明說過愛我的。”
他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這不是他的母親。
眼前換了副場景，他的視線變矮了，伸手出來也只是一雙不大的手。
他像是在重複以前的場景，雙腿不受控制地走到喬母面前。
喬母手裏拿着書呆呆地看着遠處，似乎感覺到他來了，往他這邊看了一下，歪頭：“你已經考到第一名了，為什麽你爸還不願意回來？明明那個女人就不能生。”
一個稚嫩的聲音響起：“媽，爸就是出軌了，你別這樣。”
話音剛落，喬母就忍不住站起來，似乎怒極了，連面目都有些猙獰，終于忍不住把手裏的書往他這邊扔過來。
這是第一次，家暴是會上瘾的，有了第一次就有無數次。
終于，時光像是回到了三年級前。喬母更年輕了，她懷裏抱着個小孩，如同在病房裏給周清越念書一樣，輕聲細氣地念給懷裏的喬珩聽。
喬珩眼眶發熱，這才是他媽。然後喬母突然把孩子抱下膝蓋，站起來，又成了現在瘦得離譜，肚子也鼓起的喬母。
喬珩猛地睜開雙眼，入眼的是一片黑暗。旁邊手臂還貼着另外一個人的溫度。他捂着頭坐在床邊，好久沒做夢了，居然是夢到以前的事。
周清越其實睡得不熟，喬珩坐起來他就感覺到了，迷迷糊糊問：“怎麽了？”
喬珩雙腳踩在地上，地板被空調吹得很涼，整個人都清醒了。
“沒事，你繼續睡吧。”
他想起睡前的談話，幸好，周清越不是他弟弟，不用跟他經歷一樣的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