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在容曼這裏住了些日子，再加上顧雯杉召開新聞發布會，宣布今後将在華夏發展，記者們漸漸把注意力移到了別處，宋薇薇終于可以回家了。

她提着一個小小的行李箱，下了出租車，邁進老舊的樓道。

這裏似乎比之前更加老舊了，一截扶手被她的箱子輕輕一蹭，發出令人牙酸的吱嘎響聲，幾只灰撲撲的小蟲子飛快的四散奔逃。那個巨大的舊皮箱不見了，地上只留下一塊有些方正的潮濕痕跡。

它失去了盛東西的價值，又被老鼠啃了個窟窿，裏面不知住過多少代鼠子鼠孫，箱頂上的灰塵能裝滿一個花盆了，放在這裏又擋路礙事，于是箱子主人強忍着惡心，把它丢了出去。

宋薇薇站在那塊空地上停留了一會兒，感覺沒了這個箱子，挺不習慣的。

一旁的防盜門被打開，一個穿的破舊的中年人踢踢踏踏、罵罵咧咧的走了出來。

他看起來很陌生，宋薇薇從來沒見過他，下意識的多掃了他一眼，不知怎麽的想起自己寫靈異文時，特地研究過的面相。

這人一雙掉梢倒三角眼，小小的被耷拉的眼皮遮住一半，眼內渾濁，眉毛亂糟糟的一團歪歪斜斜，眉毛中間還夾了個大痣，鼻子短粗肥大，鼻竅反卷，面色枯黃，面頰還泛着青，嘴角緊崩唇角下垂。

男人兇惡的瞪她一眼，見宋薇薇慌忙讓道，繼而罵罵咧咧的下樓去了。

他經過的時候身上的酒氣濃烈，走起來姿勢別扭，長得面相也很兇惡，一看就不是什麽好人。

宋薇薇皺起眉，決定離這人遠點。

她沒了思考舊皮箱下落的心情，拎着行李箱慢吞吞的上了樓。

一進家，她臉頓時黑了。

隔壁的大肥貓不知道什麽時候從窗戶裏溜進來，瘋了一樣到處折騰，陽臺上的花全倒了，桌子上東西灑了一地，衛生紙挂的到處都是，鱷魚可憐兮兮的縮在一條毛巾下面，聽見聲音從毛巾下慢吞吞的探出頭。

“喵。”肥貓蹲在桌子上，用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她，仿佛在賣萌。宋薇薇眉頭一擰，提着它的脖頸肉，毫不留情的把它從家裏丢了出去。

砰！大門被狠狠甩上。

宋薇薇關上門，扭頭看着亂糟糟的客廳，心底一陣無力。

她沒有心情收拾，直接踩着滿地狼藉進了卧室，往床上一倒。暖氣已經被修好了，但還是有點冷，她吸吸鼻子，突然有點想哭。

從三年前顧雯杉離開後，她就沒有再流過淚。可此刻，一個人在冷冰冰的家裏，躺在冰冷冷的床上，唯一陪伴她的活物縮在毛巾下頭，用冷血動物特有的冰冷眼神注視着她，雖然足夠寂靜，但也太過寂寞。

人本來就是群居動物。

她打開手機，司機的頭像灰沉沉的暗着，也沒有什麽未讀的消息記錄，作者群裏大家天南海北的閑聊着，卻沒有一個熟悉的名字。

她不由得想起了顧雯杉。

顧雯杉在的時候，這裏還多出了幾分人氣，現在什麽都不剩了，甚至比之前更加冰冷。

她輕輕觸摸手機屏幕，手機中傳來悅耳的歌聲，是薛之謙的剛剛好。

薛之謙的歌聲，帶着一種淡淡的難以言喻的憂傷味道，聲音略微低沉，暗含深情，仿佛帶着魔力，讓人不由得沉溺其中。

宋薇薇心情更糟糕了。

她在短信界面打下幾個字，卻又一個一個的删掉。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日。

宋薇薇丢下手機，嘆了口氣。

第二天，宋薇薇是被餓醒的。

天已大亮，因昨晚忘記拉窗簾的緣故，卧室裏很亮堂。宋薇薇伸出手，看陽光透過指縫灑下淡金色的光斑。她磨蹭了一會兒，從床上爬起來，去衛生間洗了把臉。

冰冷的水激得她清醒了不少，她擡起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發呆。

臉上還挂着水珠，略顯狼狽，頭發亂糟糟炸成一團，眼下一片青黑，就算天生的娃娃臉也沒能讓她減少幾分憔悴。哈士奇的帽子歪歪斜斜的耷拉在頭頂，一雙白眼無神的盯着鏡子裏的宋薇薇，眼神中嘲諷之意盡顯。

一個顧雯杉，倒搞得她整個人都頹廢了。

宋薇薇熬夜熬得頭疼，揉揉臉，讓自己精神一點，然後拖着步子走出衛生間，跨過一地狼藉，準備下樓去吃包子。

下到二樓時。宋薇薇又碰到了那個中年男人。

他坐在二樓的臺階上，周身煙霧缭繞，能把人嗆個跟頭，旁邊的易拉罐裏插滿了煙蒂，煙屁股頗具藝術性的集體朝天，形成一朵歪七八扭的小菊花。他靠在牆上，腦袋詭異的歪着，聽見腳步聲，僵硬的扭過頭來。宋薇薇仿佛聽到了他脖子不堪重負的咔吧做響聲。

男人眼神更渾濁了，泛着黃濁和濃重的血絲。

男人盯着她，用一種令人特別不舒服的眼神将她從頭掃到了腳，他裂開嘴，沙啞的問：“小姑娘，哪裏人？”

聲音也沙啞的可怕，随着他的聲音，一個酒瓶子咕嚕嚕從他手邊滾開，bang的一聲撞在牆上。

宋薇薇格外尴尬，又對他身上的煙酒味惡心的不行，皺着眉不說話。

男人也不惱，屁股往旁邊一挪，讓開一條狹小的路，示意宋薇薇過去。

跟一個醉鬼打交道是很煩人的事，從他身邊過還不知道會發生什麽，宋薇薇沒吭聲，掉頭又上了樓。

男人哈哈笑了起來。

隔天，宋薇薇同二哥提起了這件事。

二哥聞言，一張向來溫和的圓臉上也露出了嫌惡的神色：“你來的時間不長不知道，那人不是什麽好東西，從小好吃懶做偷雞摸狗，十九那年氣死了他爹。後來犯了大事，惹了不該惹得人，前不久剛從局子裏又出來，現在估計是又盯上了他娘的房子，你碰見他離他遠點，有什麽事就大聲喊我。”

相由心生，這話是有道理的，這人心思險惡，長相也讓人心生不喜。

宋薇薇對他更讨厭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