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情深不壽(十)
江岸一大早吃了早餐,像往常一樣從食品店買了巧克力,在老師到教室的前一秒踏進教室門口回到座位。
班上還有零零星星幾個位置空着,他們多半離學校比較遠。
一上午,雲深都沒有來學校,江岸皺眉,有些擔心,不會是生病了吧?
“江岸,秦老師讓你去辦公室抱作業。”
教室門口站着一個有點嬰兒肥的圓臉女生,是隔壁班的團支部書記,她揚聲對着江岸喊道。
“哦,好。”江岸應了一聲,起身就往辦公室走去,下樓梯的時候還遇見了安楚。
安楚古怪地看了他一眼:“你今天不粘着雲深了?”
江岸無語道:“……他今天沒來,應該生病了。”
教室辦公室統一在一樓,一到八班在四樓,不算遠,就是在樓梯裏不能跑急了。
江岸進辦公室後,發現班主任正在和一個青年交談。
那是一個很有氣質的男人,他只是随意地坐在那裏,款式簡單的白色襯衫,領子是黑色的,墨綠色休閑褲,他将褲腿挽起,白色帆布鞋,露出一節象牙白的皮膚和漂亮的踝骨。
江岸有些好奇地看了看,雖然有些遺憾沒能看到正臉,但他也不在意,走到秦老師旁邊。
秦老師是他們的數學老師,四十歲左右,他正在批改試卷,看了他一眼便低下頭繼續工作,一邊說道:“等一會,還有一張試卷沒批改。”
“嗯。”江岸點頭,好奇地聽着旁邊班主任和那個青年說話。
“雲先生,你确定要讓他退學?現在臨近高考,我建議還是等高考之後你再送他出國,畢竟他的成績也是不錯的。”
從江岸這個角度,只能看到班主任嚴肅的臉和青年挺直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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退學?他們班有人要退學嗎?
雲長風微笑解釋:“我們很早以前就打算高考後再把小深送出國就讀,但因為一些原因,一些必要的原因,我們只能提前進程。”
小深?江岸一驚,不由走進一步問道:“老師,我們班誰要出國讀書?”
雲長風歪着頭,好整以暇地看着江岸。
班主任看着江岸也沒生氣,畢竟都是同班同學,惋惜地開口:“是你的同桌,雲深,這是他哥哥。”
江岸這才看向雲長風,對方的眼神清冷又冰涼,像一把冰棱,卻又有種奇異的,木香般的溫和。
回到家的時候,江岸對着江父江母開口:“高考後,我想出國。”
不過是晚幾個月而已,他毫不在意。
雲父臉色一片陰沉,冷聲問道:“他鬧絕食?”
徐姨站在一邊心驚膽顫,低下頭道:“嗯。”
雲長風從旁邊拿出托盤,盛了一碗飯,又拿出盤子依次夾了菜在上面,一起放在托盤上,又拿了瓶牛奶。
徐姨見此連忙道:“大少爺,我端去給二少爺。”
雲長風神色自然,垂下睫毛半遮住眼睛,沒有一點被周圍的氣氛影響,淡淡道:“不用了,徐姨,我來就好。”
雲父不語,只是面色有些難看,擺擺手不管了。
雲長風熟門熟路地來到雲深卧室門口,敲了敲門就端着托盤開門進去,耳邊響起雲深嘶啞的聲音。
“我說了我不吃。”
“是我。”雲長風的聲音清清淡淡,音色和雲深有點相似。
果然聽到他的聲音,躺在床上的身影僵了一僵,身體瞬間就緊繃在一起。
雲長風沒有開燈,借着隐約的燈光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久久凝視着雲深的後背,嘆了一口氣,起身離開。
雲深突然抓住了他的手,“我不想出國。”
雲長風回頭,“因為江岸?”
雲深一愣,狠狠地握住他的手腕,往下一拉,雲長風不防,落進藍色的柔軟大床上,雲深狠狠抱住他的腰,将臉埋在他的胸口。
雲長風欲要起身,卻感到胸口處一陣濕意。
雲深,哭了。
四年的思念,四年的等待,四年的無望,這一刻盡數爆發。
一滴一滴的眼淚接連下落,泣不成聲。
雲長風無奈地撫摸他的脊背,輕聲開口:“小深,感情這種事,太複雜,如果你真的喜歡江岸,沒關系,誰也阻止不了你自己,如果你不喜歡他,就不要給人沒有真心的愛,你是在害他,同樣的,如果我接受你,我也是在害你。”
腰部的手猛地收緊,禁锢般的難受,雲長風微微皺眉,下一刻就愣住了。
因為雲深狠狠地說:“哥哥知道嗎?你給我帶來的痛苦比這痛百倍千倍。”
“我……唔。”
雲長風剛要開口,雲深就扯開他的衣服狠狠咬住了他的肩膀,毫不留情,牙齒咬破了皮膚。
鼻息間是淡淡的lesie香皂味,這樣老牌子的香皂,也只有注重品味與經典的哥哥會用了。
只是這樣簡單的接觸,雲深就有了反應,他感到雲長風的身體僵了一下,不由覺得好笑。
雲深擡眼去看着他的表情,月光落進來,雲長風的眸子裏面是一片清冷的月色,雲深苦笑。
他不想出國的原因很簡單,或許有江岸的原因在裏面,但絕對只是一小部分。
他只是不想離開,不想離開這個擁有他所有和哥哥在一起美好記憶的地方。
不想離開那棵月桂樹,不想離開透明琴房,不想離開玫瑰花圃……這裏每一處都充斥着雲長風的氣息。
他一呼一吸之間,即使痛苦,卻也寧靜。
第二天,餐桌上安安靜靜,三人各自吃着早餐。
雲父吃完便要起身去公司,雲深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聲音平靜。
“麻省理工學院的校服聽說很不錯。”
雲父腳步頓住,良久,低低地嗯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