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民國卷

——一個人的歸宿,不是他的命運。

“宿主感覺累嗎?”

“累。”

“那為什麽……”

“如果已經無法回去了,那我永遠都不會選擇停留,在一個世界停留過久,會被世界同化,會被安寧誘惑,會被自我迷失。既然已經失去了過去,我還不想失去自己。”

“而且,累不代表不享受,不累不代表真幸運。”

“以及,系統,任務。”

【任務:在這亂世,總有些人生而不凡,撐着最後一絲亮光,直到黎明破曉。】

民國十九年,軍閥割據的混亂局面,南北混戰,一片亂象,唯有大上海繁華如初,歌舞升平,紙醉金迷。

秋風葉落入水,輪船靠岸,雲長風才提着行李,下了碼頭,走過棧橋。

他一身卡其色風衣,五官雅致如畫,有一種耐人尋味的沉潛氣質。

雲長風擡起頭看天空,一片碧藍如洗,耳邊是人聲鼎沸,聽起來似近似遠,恍如隔世。

身體內部對家國深深的眷戀與依戀産生的疲憊,讓雲長風的眉眼微微放松,那是這個身體的記憶。

碼頭人來人往,各階級身份的都有,那裏都分三六九等。

江家。

“二少爺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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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管家接過雲長風手中的黑箱子,驚喜地開口,眉眼笑紋深深,慈愛和藹,他繼續開口道:“老爺知道少爺回來了一定很開心!阿蠻,還不快去告訴老爺!”

旁邊站着的阿蠻小少年一聽,立刻回過神來,站直身體,“是,陸管家我現在就去。”他一邊應着,一邊偷偷摸摸看了雲長風一眼,便跑出房子急急忙忙出了江宅。

阿蠻本是個孤兒,在雲長風出國期間被陸管家收養,雖然一直知道江家二少的存在,卻從入江宅開始就沒見過這傳說中的二少爺,自然多了幾分好奇心。

雲長風揉揉額心,輕輕勾起唇角,江家是書香世家,世代紮根于上海的風糜沉浮之中。

而江家二少爺江原之是江家嫡出,少時被送到英國留學,卻在時局動蕩的多事之秋毅然決然選擇回國,心中一顆赤子愛國之心預報之于家國。

也是嘆畏。

當晚,父子倆秉燭夜談,二日,江父發間多了白發。

“明天是你盛伯伯的五十大壽。”這是江哲對雲長風說的最後一句話。

盛淮柏,這個跺跺腳上海都為之一顫的人物,年過半百,幾乎壟斷了上海的整個經濟脈絡。

江父的話,雲長風懂。

雲長風站在衣櫥前,漫不經心地打理着自己,他穿了一身裁剪得體的白色西裝,更襯的俊美高貴,眉目典雅,宛如生在西歐藝術家手中的畫筆裏。

遞了請柬,雲長風同江父一道被侍應帶着入了大堂,進入眼簾的是滿眼的富麗堂皇與觥籌交錯。

富甲名流,政界高官,估計上海有頭有臉的人物都來了。

“江老弟可算來了,讓我們好等啊!罰酒罰酒!”盛淮柏看見江哲,拿起酒杯走過來,笑眯眯地說道,周圍自有人輕聲擡哄。

“是是是。”江哲爽快應道,便是罰酒三杯。

江哲年輕那會兒,不依靠家族勢力在商界斬露峥嵘時,便是以狡猾狐貍聞名商界的,平常生活中卻是個極為爽利的人,這也讓他在生意和生活上左右逢源。

而盛淮柏涉獵極廣,基本什麽都參上一腳,做的每件事卻不馬虎,事事必精,眼光準,做事狠,便是那時就看上了江哲的能力,加之家族之上本有聯系,是一路一來極為合拍的商業夥伴。

“就喜歡江老弟這種性格,爽快!”盛淮柏說道,将目光移至雲長風身上,恰當地露出疑惑詢問:“這是……”

江哲道:“這是犬子。”

雲長風微微勾起唇角,溫雅如玉,朝着盛淮柏微微點頭,聲音潤澤養耳:“盛伯伯。”

盛淮柏像是忽然想起似得,驚道:“是原之啊,無怪乎我覺得眼熟,都長這麽大了,真是越發俊俏了,到底是留過洋出過國門的人,比我那小子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明眼人都知道他不過說的是場面話,大半個上海灘都知道,盛家那小子……不過,盛淮柏這意思……

“別家的總是最好的,父親也總嫌我不如盛少來着,不過總歸都是極好的。”雲長風擡眼看了江哲一眼,微笑着應道。

盛淮柏不知道是被那句話逗笑了,心情看起來極好,“哈!你這小子的性格我倒是喜歡,真是明裏暗裏誇自己來着。”

雲長風抿唇,淡淡地笑了一下。

忘記了是誰說過,只要雲長風想,就沒有他讨好不了的人和進不了的圈子,只是他身段高,不必俯身也所想皆來。

盛淮柏這個圈子雲長風從沒肖想過,畢竟江哲已經在這個圈子裏了。

雲長風端着酒杯站在一旁,他剛回國,上海沒什麽熟人,曾經年少時的狐朋狗友也因他的半途離去鬧了個不歡而散。

突然感到一道目光輕輕落在他身上,雲長風搖了搖手中紅酒,輕抿一口,擡眼看去——

白色大理石的二樓樓梯上,男人半靠在扶手上,白皙修長的手指握住高腳杯,紅色的液體被反襯的猶如鮮血。

男人一身昂貴的黑色西服,背脊筆挺如即将出鞘的劍,裏搭純白襯衫,神色淡淡,氣質沉冷,有一種自內而外流露出來的禁.欲.冷感,即使收斂了鋒芒而顯得張弛有度,但偶爾擡眸間,那種不經意間流露出的攝人氣勢仿佛能讓人窒息。

名震上海灘的盛家大少——盛榮生!

盛榮生見雲長風擡頭與他對視,唇角勾起一絲涼薄的弧度,他伸出舌.頭.舔.了舔.酒杯杯口,他那張臉本就生的俊美如斯,做出這樣一個簡簡單單的動作竟比雲長風見過的所有風塵女子還要誘惑,又色.情又禁欲。

盛榮生朝着雲長風遙遙一舉酒杯,方才一飲而盡。

雲長風啞然,仰頭喝了一口紅酒,算是回了盛大少的禮,液體絲絲涼涼地滑入喉嚨,本該醉的,雲長風的神智卻越發清晰了。

盛榮生……

如果他沒出國,或許自然而然地會融入盛榮生的圈子,雖然他并沒有想過進入盛榮生的圈子裏和盛榮生打好關系,但也絕對,起碼是現在,盛榮生是他不能得罪的人。

因為盛榮生,确實青出于藍。

“是的,盛伯伯,我要這批軍火。這批軍火也必須屬于我。”

回到江家,雲長風将自己摔到床上,閉上眼睛,卻沒有說話,右手伸到枕頭底下摸索,碰到一個硬.硬的東西,雲長風知道,那是槍。

江蘇浙江等地區正值烽火,一片亂象。子彈和信仰,将成為這個國家最後的希望。

一年後。上海。

“賣報了賣報了——”

雲長風身體一晃後退一步,“嘩啦”一聲,和他撞到一起的賣報男孩手中報紙散落滿天。

賣報男孩仿佛對應對這種狀況頗為熟練,就開始去抓空中的報紙,雲長風穩住步子,方才彎下腰去撿落在地上的報紙,動作突然一頓,指尖微微抖動,只見上面赫然寫着一行大字——

東北三省淪陷。

是了,一九三一年九月十八日夜,日本駐中國東北的關東軍以誣蔑中國.軍隊破壞南滿鐵路沈陽北郊湖附近的一段路軌為借口,突然襲擊中國東北軍駐地北大營和沈陽城。

國民政府采取不抵抗政策,導致東北三省完全淪陷。三千萬東北同胞從此開始了漫長的亡國奴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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