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祖父，父親……”在老管家的引領下一進門，卓揚便是不失禮數的跟卓老爺子和卓恒遠打了招呼，而屋中的另一人他卻視而不見。
卓恒遠見卓揚不跟自己的妻子打招呼，張口便想教訓教訓這個兒子，可一擡眼看到卓揚，他卻又不由自主有些恍惚的将自己已經到了嘴邊的訓斥之語咽了回去，有些不自然的說：“來了。”
卓揚是個美人。
準确的說是個難得一見的大美人。
眸似點漆，膚白勝雪，烏發如墨，身材勻亭。
在他身上你可以将你所有想象到得對于亞裔美人美的形容詞全數堆砌到他身上，都還覺得道不盡他到底有多美，直讓人覺得他美得根本不真實，就像是個假人似的，難以想象這世上居然真的存在這樣的從頭發絲到腳尖無一處不完美的美人。
卓恒遠并不喜歡他這個長子，但每每見了卓揚卻還是不由自主為之驚豔，感慨造物主的奇妙，居然能夠将他和前妻的所有優點都集合到這個向導兒子的身上。
在卓揚出生前，世上美人千千萬萬，卓恒遠從不相信能有人好看到讓人覺得驚為天人的。
而在卓揚出生，長大後——
活生生的例子放在眼前，卓恒遠不得不相信世上真的就有這樣無一處不完美的人，只是少見，實在是太少見了。
現在歲月催人老，唯有每每見了自己的長子卓揚，卓恒遠方才能夠回想起，自己年輕時，也是帝國出了名的美男子，也曾是那般風姿卓越過的。
只可惜……
“是的，父親。”卓揚對待自己的父親，沒有半點熱切，只冷冷淡淡的應了一聲，便再不看對方一眼，站到了卓老爺子跟前。
看着卓揚冷淡的态度，卓恒遠方才因為對方美貌，而對長子泛起的一絲柔情立刻消失殆盡，頃刻又變作了厭惡，再不看對方一眼。
卓揚是他的兒子，卻從也不将他這個父親看在眼裏，遠不如小兒子卓語會撒嬌，讨喜，惹人疼愛。
美則美矣，卻毫無靈魂。
完完全全就是他父親卓老爺子手裏的一尊完美的提線木偶。
“父親，卓揚是您帶大的，自小跟您親近，從也不聽我這個父親的話……這事兒，我看還是您跟卓揚說吧。”卓揚進屋後，書房裏的氣氛曾有那麽一度陷入了僵持，還是卓恒遠率先開了口，催促起了卓老爺子來。
生怕卓老爺子好不容易定下來的主意，因着卓揚的到來一不小心就又變了。
卓揚看向卓老爺子當即問道：“祖父，您找我來，是有什麽事嗎？”
卓老爺子食指輕叩桌面，斟酌了下，仍是對卓揚開了口：“小揚啊，祖父斟酌再三，考慮了你弟弟卓語的性子，實在是太過跳脫，只怕是擔當不起帝國皇太子妃的重擔……想着和皇室的這樁婚約，還是由你來履行比較合适……你看……”
“祖父，可是我和林家……”卓揚皺了皺眉，并不意外卓老爺子會做出如此安排，卻還是作出了一副訝異的模樣來。
這一回，不等卓老爺子開口，夏秀芝便搶先一步開了腔：“林家的事你不用擔心，我們已經問過林軒少将的意思了，他也是願意你們兄弟交換婚約，他和小語結婚，你去當皇太子妃的……這事現在，就差你點個頭了。”
卓揚緘默不語。
卓老爺子當即橫了夏秀芝一眼。
夏秀芝噤了聲。
“皇太子殿下是帝國皇太子又是人人欽佩的民族英雄身份貴重，小揚，這件事你看，你意下如何？”卓老爺子這複才開了口，明明是冰冷的命令，卻偏還故作出一副十分講人情味的模樣來，用征詢的口吻問道。
皇太子的确曾是民族英雄，是整個帝國公認的最強哨兵，是所有向導夢寐以求的伴侶沒錯。
可是，現在……
卻是誰也不能違着心的還說當皇太子妃是一門好姻緣。
卓老爺子還能昧着良心将話說成這樣，實在是難為他了。
卓揚心下嗤笑，面上卻半點也不敢顯露出來，只十分乖順的應了聲：“孫兒一切皆聽憑祖父安排。”
會有這樣的結局，卓揚并不意外，在來得路上，或者說在卓語失蹤的那一天，他便知道會有這樣的結局。
而他卻并不想反抗。
所幸，他對那位林少将，從來就也沒什麽意思。故此，有些醜事他從別的渠道打聽到了，便也不覺得有什麽了。
“好，好孩子。祖父就知道，你是再聽祖父話不過的好孩子。”卓老爺子拍了拍卓揚的手，由衷的感到這個孫子十分的乖順，聽話。
只是，到底是可惜了。
不過，就算再是可惜，卓家的向導生來便也是為了家族利益和哨兵服務的，這一點在卓老爺子心底自來都是根深蒂固的。
卓揚乖順的任由老爺子拍着他的手。
夏秀芝鄙薄的看了他一眼，也不知這小雜種，哪來的本事哄得老爺子這麽高興。心下不忿，想到卓揚即将代替自己的兒子和皇太子結婚，遂忍不住又有些幸災樂禍道：“卓揚啊，你可要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啊，這一次若不是我們小語……你一個b級向導，只怕還沒那個機會和皇太子結婚，成為帝國的皇太子妃呢。”
皇太子穆迪斯.布裏卡尼亞今年三十二歲，本是皇帝欽定的繼承人，哪怕帝後關系早已失和，明争暗鬥不斷，也從未想過廢庶的嫡長子。二十歲精神力便強大到令人嘆為觀止，被譽為帝國最強哨兵，二十一歲便指揮打贏了一場又一場戰役，被稱為帝國未來的戰神和希望，擁有粉絲擁護者無數……
曾是帝國所有向導心目中最夢寐以求的伴侶，民衆支持率更是高到超出了皇帝溫斯頓大帝。
當年更是全國票選所有奧斯斐亞民衆心目當中未來最能給民衆帶來希望的君主，在萬千粉絲和迷妹眼裏簡直是世上沒有一個向導能夠配得上他們家皇太子殿下的。
但那卻都已是當年了，屬于皇太子穆迪斯.布裏卡尼亞的時代和傳說，全都在九年前的白虎星戰役中結束了。
那一年的白虎星戰役，穆迪斯.布裏卡尼亞率軍團親征白虎星，卻不料遭到了聯盟軍埋伏。他本有機會可以逃走，卻為了救回自己的軍團和士兵，耗盡了精神力，精神力全廢，雙腿遭遇了爆破，從此再不能站起不說，就連臉也是遭到了蟲族毒液的侵蝕，潰爛了大半，治愈後，也留下了極其惡心的傷疤……
就連生命也是勉勉強強的拖着，随時都有面臨死亡的風險。
若非，他為帝國做出的貢獻，使得他的民衆支持率極高，只怕他都已被他的兩個弟弟從太子之位上拖下來了。
可現在就算他還是太子，在所有明眼人看來也不過是多待一天是一天的事兒了。
早晚有一天帝國的皇太子會換人。
只是皇太子的追随者粉絲和大多數民衆不願接受這個現實罷了。
這樣的皇太子，哪怕他還有身份和威望，但精神力全廢，還是只能坐輪椅，常年被疾病纏身，随時都有可能會不行，如何都不能算是一個向導的理想對象了。
不僅如此，他的臉還毀了。
據說，他有一次沒帶面具出門，還曾因現在太過醜陋的面容吓哭過幾個柔弱的向導，害得他們回去連續做了好幾天的噩夢。
這樣的傳聞在帝星貴族圈一傳就是九年，卓語被吓得臉面，身份都不要了，豁出去和林軒就這麽私奔了，倒也不算奇怪。
“這麽說，我倒還應該感謝夏阿姨喽？”面對夏秀芝的挑釁，卓揚當即反唇相譏，在這個家裏，除卻卓老爺子，他是誰的面子也不會給的。
誰也別想拿他當軟柿子，在他面前耀武揚威。
尤其，是破壞了他父母婚姻的夏秀芝。
卓恒遠一見卓揚對妻子不敬，當場便是氣急敗壞的跳了起來：“卓揚，你怎麽說話的！”
“呵——”卓揚冷笑一聲，眼底嘲諷的意味甚濃。
還不等他開口，卓老爺子便是冷冷一眼看向了卓恒遠。
卓恒遠随即便是噤了聲，再不敢在卓揚面前擺老子的譜。
“小揚，你要知道皇太子殿下是為國為民，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他現在病入膏肓，急等着結婚沖喜，好提取精子相結合，誕下孩子……他若是有個萬一，你作為我們卓家人可得——”卓老爺子嘆了口氣，話語之中對于卓揚的暗示之意已是明顯。
既然已經注定只能将這個自己悉心栽培的孫子給搭進去了，作為一個大家族的家主，他只能争取做到利益最大化了。
皇室成員的配偶，在離婚或皇室成員死後，是可以選擇再婚的。
只不過，一旦再婚了，便會失去皇室成員伴侶的身份，只能保留某某公爵的稱號。
卓揚作為卓老爺子悉心栽培出的孫子，老爺子希望他……
卓揚了解這位祖父的涼薄，當即心領神會，道：“皇太子殿下是民族英雄，他若有個萬一，我會為他守節一輩子，再不結婚，絕不堕了我們卓家的聲譽。”
這便是卓老爺子想要的，卓揚心裏清楚，對于這個大家族的殘酷和冷漠，他也早已看了個通透。
老爺子不需要他幸福。
只需要，他為卓家換取最大的利益和好處。
“委屈你了，孩子。”卓老爺子見卓揚領會了自己的意思，這才舒下了一口氣，有了幾分真心的心疼握住了卓揚的手。
在這個星際時代，人們的平均壽命是兩百五十歲，而卓揚今年，才不到二十。
卓揚心下一片冷寂，争取利益最大化的博取憐惜，說出了卓老爺子最想聽的話：“為了卓家的榮耀，祖父讓孫兒做什麽，孫兒都是願意的。”
“好，好孩子。”卓老爺子寬慰的拍了拍卓揚的手。不懂卓家的其他人，就不能學學卓揚，多聽聽他的話，讓他省省心呢。
熟不知，在場的卓家其他人看着卓揚，心下卻都在蔑視，嘲笑，只覺得卓揚就是一尊操控在卓老爺子手中的提線木偶，讓他幹什麽就幹什麽。
就連卓老爺子迫他代替卓語和皇太子那個面部毀容，終身只能坐輪椅，精神力全廢還命不久矣的哨兵也樂意。
當真是半點屬于自己的思想和靈魂也沒有。
卓揚知道他們都是怎麽想自己，但面上卻是波瀾不驚，只是抓住了老爺子的手，借着自己現在的優勢對他提出的要求：“只是，祖父，不知道我能不能跟你提個要求？”
“你說，只要祖父能夠做到的，祖父就都答應你。”卓老爺子雖有些不高興卓揚這個時候提要求，但面上仍是好說話的厲害。
倒是，其他人都驚了驚，沒想到提線木偶式的卓揚會對卓老爺子提出要求。
夏秀芝生怕卓揚會占了自己兒子的好處去，當場便是叫了起來：“父親，他——”
“秀芝！”卓老爺子厲聲打斷了她，複又滿臉慈愛的看向了卓揚：“小揚，你有什麽要求，有什麽想要的，盡管和祖父開口。”
不過，卓揚卻并未像衆人所想的那般獅子大開口。
他皺了皺眉，說：“祖父，我想帶我媽媽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