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穆迪斯沒有回答他的話, 坐在輪椅上手中拿着酒杯一動不動就像沒有聽到卓揚的話一樣。
卓揚弄不清這是個什麽情況，緊張得手心都略微的出了些汗, 也不敢貿然上前，他想了想随将自己的量子獸九尾狐召喚了出來, 想讓它代自己去試探試探穆迪斯現在的情況。
雪白的九尾狐一被放出來, 就興高采烈得不行, 量子獸的心意和主人的心意是相通的, 卓揚喜歡着穆迪斯，将對方當做了最特別的存在，九尾狐也是一樣，它一被放出來就一躍一躍的跳着往穆迪斯膝蓋上去了, 想要想往常一樣撒着嬌，讓穆迪斯撫摸自己, 然後它再在穆迪斯膝上攤成一個毯子……
可這一回, 不知怎麽回事，一向都對它十分縱容的穆迪斯卻是拒絕了九尾狐要讓他膝蓋的動作和親近。
怎麽也上不去穆迪斯的膝蓋，好不容易要上去了又被穆迪斯給輕輕推了下去，拒絕他的親近。
這讓這段時間自以為已經和穆迪斯熟稔了起來, 自己可以對穆迪斯為所欲為, 穆迪斯都不會拒絕的九尾狐委屈極了。
“嗷~嗷~嗷~”它站在穆迪斯腳下不滿的哀叫了起來，仿佛在控訴穆迪斯的負心薄幸居然不讓自己上腿, 漆黑的眼睛裏充滿了委屈，讓人心疼不已。
穆迪斯蹙了蹙眉，但最終還是拒絕了九尾狐要上腿的要求。
九尾狐一下子更加委屈了, 十分不甘心的試探着用自己的腦袋蹭起了穆迪斯的褲腿，用舌頭讨好的舔起了穆迪斯垂下來的手來，不懂自己做錯了什麽，十分不滿穆迪斯對自己的冷落。
穆迪斯終究還是沒能狠下心，擡手摸了摸九尾狐覆滿了柔弱皮毛的腦袋。
九尾狐一下子就高興了起來，撒嬌式的十分歡快的再次加大了力度舔起了穆迪斯的手來，十分委婉的暗示起了穆迪斯自己想要上他腿的意圖。
穆迪斯嘆了口氣，松了阻撓九尾狐上他膝蓋的手。
九尾狐當即高興的一蹿便是上了穆迪斯溫暖的大腿上，十分幸福的将自己窩成了一個團子，窩進了穆迪斯懷裏。
卓揚看着自己蹿進了穆迪斯懷裏的量子獸，當即松了口氣，嗅到空氣中的朗姆酒味道後，主動開口問詢道：“殿下，您喝酒了嗎？我好像聞到了酒的味道……我想，您大病初愈，您現在的身體情況，只怕是不太适合飲酒的。”
他語氣關切的試圖開啓話題。
“小叔家中的宴會結束了嗎？”但穆迪斯卻并不去接他的話頭，而是自己另起了話頭，低頭摸着懷裏的九尾狐，頭也不擡的問起了另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卓揚回答他：“結束了，今晚長帝卿殿下府上的晚宴辦得很是成功，非常熱鬧……長帝卿殿下還引薦了很多人給我認識。”
“小皇叔的交際圈在帝星一向很廣。”穆迪斯用手來回撫摸着懷裏的狐貍。
他的手很大，也很溫暖，火熱火熱的讓懷裏的九尾狐感到了異常的溫暖和舒适，有安全感……
被他來回撫摸着，他懷中本來窩着的九尾狐，當即舒服的伸了個懶腰，将自己攤成了一灘面餅，鋪平在了他的大腿上，嬌嬌的打了個哈欠。
卓揚不知他為何會突然問起晚宴上的問題，憂心他是為自己不便出行的身體狀況而感到了寂寞，當即道：“殿下您是感到了寂寞了嗎？”
雖然，卓揚自己不是什麽喜歡熱鬧的人，但世上大多數的人都是喜歡熱鬧，害怕孤寂的……
穆迪斯因為身體情況，除卻他們上一次的婚禮以外，已經整整九年多不曾怎麽出過門，出席那樣熱鬧的社交場合了。
對于這樣的場合心向往之倒也正常。
“寂寞？”穆迪斯輕笑了一聲，倒沒想到他會這樣問：“呵~也許吧。”
也許他的确是寂寞了，才會對別人的陪伴這樣心向往之和在意，從前……他并不是這樣的人吶。
“如果，您喜歡的話，我們也可以舉辦宴會，舞會什麽的在家裏好好熱鬧一下的。”卓揚見穆迪斯應合，當即便是為穆迪斯籌劃了起來：“我想，如果是您要舉辦宴會的話，應該很多圈子裏的大人物都會給面子捧場，将能夠收到請柬視作榮耀的……”
雖然他現在的身體情況也不太好，做召開宴會舞會這種活動的主辦方的會很勞心勞力，操勞又疲憊，但只要穆迪斯能夠高興起來，讓他做什麽他也是願意的。
穆迪斯孤寂了這麽久，冷情了這麽久，也是時候該好好熱鬧，高興一下了。
穆迪斯聽了他的建議，卻是搖了搖頭：“不必了，我沒有小皇叔和我母後那樣的興趣，也并不喜歡這種喧鬧的活動，我說我寂寞……是因為。”
他的視線落在卓揚身上，卻是收了口……是因為什麽，到底沒有說出口。
“是因為，什麽？殿下。”卓揚不解的看向了他。
穆迪斯按了按自己因為飲酒有些偏痛的額頭，試圖轉移話題卻問：“沒什麽，你今晚都見了些什麽人嗎？”
“長帝卿殿下，安妮夫人，安德魯公爵……王少将，陽中尉……還有很多很多人。”卓揚彙報工作似的拼命回想着自己今晚見了多少人，如數家珍的在穆迪斯面前報了出來。
他在很多人面前都巧舌如簧，八面玲珑，但在這個自己最喜歡的人面前，卻稚拙愚笨的像個不會說話，只會一問一答木愣愣的啞巴。
穆迪斯問一句，他便答一句，半點不知道打拐，轉彎。
穆迪斯看着他這個耿直的樣子，也不知自己到底是該哭該笑……其實，很多時候卓揚都給了他一種錯覺，讓他覺得對方是很喜歡自己的。
雖然，他不知這喜歡是真是假，但他還是……
穆迪斯定定看了卓揚半晌，在卓揚報完了一大串名單後，突然問出了一句話：“你喜歡的人是個怎樣的人？”
話音一落，整個房間裏當即鴉雀無聲，好似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聽個真切。
卓揚半晌沒有動靜，倒是穆迪斯懷裏本來攤着的九尾狐，一下子好似受到了巨大刺激似的站了起來，整只狐貍都好似炸了毛，昭示着主人慌亂的內心。
“殿下……您為何，為何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呢？”卓揚舔了舔唇，九尾狐又放松了下來，攤回了遠處。
穆迪斯這樣問，讓他幾乎有了種穆迪斯也喜歡上了他的錯覺……
穆迪斯偏頭看着屋內微弱昏暗的燈光：“不過，是突然感到有些好奇罷了。你不妨說說。”
“他……他是一個很好很好的人。”卓揚看着穆迪斯，幾乎有那麽一瞬就有一種脫口而出自己喜歡的人就是他的沖動，但最終他卻還是冷靜了下來，阻止了自己的這個沖動，給出了一個較為安全的答案。
穆迪斯注視着卓揚，看了他好一會兒，突然有些譏嘲意味的笑了：“很好，很好的一個人嗎？呵——”
“是的，殿下。”卓揚道。
穆迪斯定定看着他，不知道為什麽，他看着卓揚的眼睛，聽着他的回答他喜歡的是個怎樣的人時候，突然有了一種特別難以形容的，酸苦晦澀的感覺，感覺不知從何而來，但卻堵着他心裏格外的難受。
是嫉妒還是吃醋？
穆迪斯不知道，他只知道他不該産生這樣狹隘的，晦澀，陰暗的想法，這樣不好，他的理智這樣告訴着他。
可是，也許是喝了酒，也許是其他……他卻控制不了自己……
控制不了自己産生不好的，不應該産生的想法。
他心底仿佛因為飲酒和長久的孤寂，釋放生長出了一只野獸，那野獸在叫嚣着：“他是你的皇太子妃，他合該是屬于你的，應該永遠留在你身邊，無論是他還是他的那只九尾狐都是一樣的……法律就是這樣規定的，不是嗎？”
“格登.科裏這個人你知道嗎？”穆迪斯強行按耐下了自己種種不好的情緒，使自己十分冷靜，狀似不經意的如是問道。
卓揚心下一慌，穆迪斯膝上的九尾狐也是不自覺豎起了耳朵，進入了警覺狀态。
但他還是使自己顯得十分冷靜，故作輕松的答道：“知道，大秘書長閣下嘛。長帝卿殿下的忠實追求者，二皇子男朋友蘭特.科裏的哥哥嘛。”
“那……你覺得他是個怎樣的人？”穆迪斯定定看着他，又問。
卓揚斟酌了片刻，十分中肯的評價：“他是個十分出色的政治家和……野心家。”
“那麽你和他熟悉嗎？”穆迪斯十分直白的問他。
卓揚愣住了，整個人都緊跟着僵住了。直覺告訴他不對勁，一切都很不對勁，穆迪斯可能是知道了什麽……知道了他和格登……
他很想驚慌失措，失去理智，但最終卻仍是冷靜了下來，叫了一聲：“殿下……”
卻沒有什麽說出來。
“你和他應該很早就相識了吧，十三歲，在你十三歲的時候就認識了他，算是他刻意接近你的，此後你們一直保持着一種詭異的聯系，明面上很少人知道你們相熟，但私下裏你們卻一直有着一種聯系，避人耳目的時常碰面，他幫你做過很多事，你也利用他幫你做過很多事。”穆迪斯倒也沒有逼問他，非跟他要出個答案不可，而是選擇了自己開口，就将自己所知的東西全數說了出來：“甚至，就連你弟弟逃婚，你們家裏希望你頂替他和我結婚，你最開始并不願意，都有他勸你妥協和我結婚的手筆在裏面，是不是？”
卓揚全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整個人緊張到了極點。
他早就知道穆迪斯的勢力不小，許多他想查出的東西都能查出來，但卻不知他連這麽陰私，格登一而再再而三小心掩飾的暗中的事情都能翻出來。
根本瞞不過他……
穆迪斯道：“今天趁着小皇叔辦這場晚宴的機會，他又私下拉你碰了面，你們聊了很長一段時間。你們說了什麽，他對你說了什麽呢？”
“讓我猜一下吧，大概是和我和我們的婚姻有關吧。”他食指輕叩桌面：“他勸你用感情勾引我，借着皇太子妃，我合法伴侶的身份和我盡快有個孩子，好在以後借着這個孩子和我的兩個弟弟奪權，擾亂這個國家，是不是？”
在剛調查到這些的時候，穆迪斯是非常難受的，也正因如此他才會破例不顧身體的喝了那許多的酒。
他沒有想好要怎麽繼續面對卓揚，但到了現在他已經是可以很平靜的将這些說出口了。
卓揚全身的毛都炸起來了，穆迪斯懷中的狐貍也是一樣。
穆迪斯見他這樣，當即柔聲說：“別誤會，我沒有竊聽你們的談話，知道的也不是很多，我只是随便猜猜的，但看你的表情，我想我應當是猜得八九不離十了吧。”
卓揚的脊背都崩成了一根棒槌，僵硬到了極點，手緊緊攥成了拳頭，手心全是冷汗。
“我跟你說這些，并沒有威脅恐吓你的意思，也沒有要拿你怎樣的意思。”穆迪斯将自己手中的九尾狐整只都僵硬了，當即十分溫柔的用自己溫暖的大掌為狐貍順起了毛，揉起了九尾狐來：“我只是出于我們夫夫關系，我們法律意義上配偶的關系和立場想要提醒你一句，格登.科裏不是一個好人，也不是一個值得去愛的人。”
他定定看着卓揚說：“你很聰明，沒錯……但到了他那樣政治場上混的城府極深的老狐貍面前，只怕是鬥不過他，只能為他所用當他棋子的。”
他對卓揚極有耐心。
卓揚聽了他的話，卻是忽然松了一口氣，被吓得凍住的整個人都解了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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