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明明是上午九點左右,大樓裏的光線卻不太好。
看得出來這大樓有些年份了,樓梯間狹窄陰暗,角落還堆放着一些積了厚厚一層灰的雜物。
在上樓的途中,牧曉和淩七有遇到一只從拐角撲出來的喪屍,不過那只是只普通的喪屍,牧曉西瓜刀一擡擋住攻擊,下一記砍在最脆弱的脖子上,兩下也就完了事。
因為一路上沒有察覺到什麽危險,所以牧曉與淩七簡單商量一下,去了四樓。
說是商量,其實不過是牧曉問一句,淩七沒反對罷了。
等她們到達四樓,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刷卡出入式的玻璃門。
“……我們再去三樓或者五樓看看?”牧曉哪裏想到還有這個,轉頭問淩七。這公司占據了一整層四樓,雖說易昇在看的時候三四樓均為發現異常,可打碎玻璃的動靜可不小。
當然,最關鍵的問題是,門外沒有任何硬物,難道用西瓜刀去砍這玻璃門?
這材質……會不會是鋼化玻璃?
牧曉不禁懊惱自己居然提議來四樓。
淩七看了眼牧曉,沒有說話,只是走到那刷卡的機子旁看了一會兒。
牧曉疑惑地也跟着過去,剛想問淩七是要做什麽,就看到她抽出軍刀手起刀落,直接把那看上去是硬塑料材質的機子整個從牆上劃了下來。
跟着外殼一同被斬斷的,還有裏面那些讓牧曉看到頭暈的線。
然後,淩七就這樣輕松地伸手一推,門開了。
牧曉愣了一下,轉念才想明白,看樣子這種款式是只要切斷門禁器的電源就能直接解鎖的。
淩七知道的好多!牧曉心中冒出一小點微妙的自得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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揣着這點小心思,牧曉很快追上了淩七,可不能讓她一個人,誰知道這裏面有沒有哪個角落藏了什麽喪屍呢?
不過,令牧曉感到奇怪的是,喪屍爆發明明是工作日的上午,這種辦公樓應該滿是人的,可通過前臺拐入寬敞的辦公區卻發現裏面竟然一只喪屍都沒有,就連地面桌面也幹幹淨淨的,大部分桌面上的辦公用品都非常整齊地收納着,椅子也都好好地立着。
這看上去更像是周末的公司,而不是末世的。
“淩七,這……完全沒事?”縱使牧曉心中覺得萬般疑惑,卻看不出任何疑點。
淩七看了眼牧曉,微微停頓,繼而将手視線往右側看去。
牧曉跟着掃過去,吓得不禁後退一步,只見右邊隔牆後是一面玻璃牆,牆那頭的房間中間擺放着大大的長桌,頂上還垂落着投影機。
顯然,這是一間會議室,而讓牧曉驚駭的是這間會議室中擠滿了三十多號喪屍。
清一色的喪屍,仔細看去能看到其中有一部分手臂、腰腹甚至是脖子有明顯的傷口,可想而知,他們在變成喪屍之前經歷了什麽樣的驚懼和絕望。
唯一讓人疑惑的是,假設這裏的人都在會議室開會,其中有一部分突然化作喪屍,其餘那些人為什麽不奪門而出?
牧曉的視線落在會議室的門上,那上面确實是有一個鎖,可是,在開會的時候關門也就罷了,會有人特意去鎖門嗎?有人将他們鎖在會議室了?
“別看了,你希望那些喪屍沖出來嗎?”淩七的聲音突然在邊上響起,不容分說地拉過牧曉的手往另一邊一整面的玻璃牆走過去。
入手是微涼光滑的觸感,牧曉下意識地屈指摩挲了兩下,這才突然想到自己這動作有些猥瑣,可手還被淩七拉着,只能僵住不敢再動。
玻璃牆外正是她們此行進大樓的目标。
從四樓的高度往下看去,整條街到處都是喪屍,牧曉當即收斂那些胡思亂想,仔細看了兩眼。這條街是晴州市的主幹道之一,左前方就是市府大樓,再往左似乎是一些辦事廳,距離遠了牧曉看不真切,但可以确定左邊的喪屍明顯更多,相比較之下右邊研究所外的喪屍數量似乎又值得慶幸了。
玻璃牆是切割的鋼化玻璃,在差不多離地板一米五左右的高度分成兩塊,下方的是固定死的,上方可以打開一條縫,但絕對不夠讓一個成年人翻出去跳樓,當然,更不夠牧曉将足夠大的東西通過那條窗縫丢出去。
“看來只能砸窗了?”牧曉轉頭看向淩七,想問問她有沒有其他更好的辦法。
顯然,淩七沒有。
那麽接下來就是物色适合的物件,牧曉轉頭看了下,辦公桌是拼接在一塊的,不知道拆開是否容易。椅子倒是随時可以舉起來,就是砸下去可能聲音比較悶,效果不夠,不然……電腦?
牧曉一個個看過去,目光終于凝在靠牆擺放的一盆盆看上去就很沉的花盆上。
“就那個吧。”牧曉深呼吸一口氣,本想摩拳擦掌地要去搬東西,卻因為這猛吸一口氣間夾帶了一股子騷臭,難受得她岔了氣,猛咳了起來。
這一連串的動作看得淩七好笑,勉為其難地伸手給附身猛咳的牧曉拍拍背。
她五感向來靈敏,在推門進來時就已經隐約聞到潛藏在這平靜下面的一些小問題——沒錯,還真是小問題,這兒并沒有進化過的喪屍,想必跟雨淋不到也有關系。
不過,見牧曉沒發覺,淩七本是想完事直接離開,并不打算提醒牧曉。
可惜,還是被她發現了。
轉個念頭的功夫,牧曉也已經緩過氣,她偶爾還要咳上一兩下緩解咽喉部的那點難受,卻是握住淩七那只手,反用力将她拉到自己身邊,讓她處于靠着窗的位置,警覺地四下觀察。
那味道并不是這段時間來經常能聞道的腐臭,聞起來有些怪怪的。
牧曉很快找到了那個源頭,其實就在那堆排成一列的花盆後頭,地板上有明顯殘留的黃色水漬,還有一些看上去像是人類的糞便。
“……”牧曉恨不得戳瞎自己的雙眼,她聞了半天結果就是循着味道來看這個?!可是,哪怕心裏無比想直接離開這個角落,她也不得不面對一個事實,“淩七,這裏似乎還有人。”
淩七沉默地看着牧曉這一連串的動作,直到牧曉臉上閃過精彩豐富的表情,再轉頭喊她的時候,這才邁開步伐,卻是去的與牧曉完全相反的方向。
牧曉驚訝地看着淩七一言不發的舉動,注視着她在幾乎與這邊完全對角的地方停下,往桌子底下看了一眼,然後擡頭看她:“在這。”
淩七的舉動,分明像是一早就知道那邊有人!
可是牧曉甚至在淩七過去後,依然沒有聽到那邊任何動靜,而且她确定淩七并未去過那兒。
這麽說來,之前淩七似乎也非常确定地看向那間會議室?
牧曉心中隐隐冒出了驚疑和猜測,再看向淩七,卻發現她同樣看向自己,鮮少有表情的臉上似乎挂了一種難以形容的笑。
牧曉心中一個激靈,突然錘了兩下自己的腦袋。等再擡頭,卻收回了自己心中那些說不清楚的猜測,像什麽都不知道一般快步走向淩七那兒,還說着:“是什麽人?”
淩七将牧曉的神情變化都看在眼裏,見她竟然那麽快将懷疑徹底放下,竟似連一點好奇都沒有,不禁眉梢一挑,但很快又斂了神色讓開兩步,讓牧曉自己看。
只見那桌子底下蜷縮着一個半大少年,被桌子外放着的椅子擋着,還真不容易注意到。
那少年看上去憔悴得很,臉頰明顯地凹陷着,雙唇發白眼底發青。
不管怎麽樣,至少絕對不是喪屍。
就在牧曉打量的這當口,那少年有了點動靜,他似乎有些虛弱,先是緊緊皺着眉頭,繼而才小小地睜開一條眼縫。
這一看可不得了,少年意識到近在咫尺正有兩個“人”站着,吓得當即鑽出桌子,也顧不上撞上那擋着的椅子,一出桌子就要站起來狂奔。
可是,沒等他邁開步子跑,卻因為一陣雙眼發黑的暈眩整個人摔在地上。
那重重的兩下響,聽得牧曉都覺得疼。
少年顯然是非常虛弱了,他摔倒在地上,好不容易緩過勁兒能重新看到東西,連看都不看一眼背後,因為四肢酸軟站不起來,只好掙紮着往前爬。
牧曉一開始因為少年突兀的舉動吓了一跳,可接下來看到的,卻讓牧曉覺得心酸。
她連忙走上前出聲:“你別怕,我們是人,不是喪屍。”說着想要伸手扶少年起來。
少年無力地甩着被牧曉抓住的手掙紮,可那一點點微弱的力道哪裏甩得開牧曉,不過幾下,就連掙紮都沒了力氣,被牧曉一把拎起來帶到椅子上放下,讓他能坐在上面。
雖說是坐,其實也幾乎跟癱着差不多了,那少年實在太虛弱。
直到這時候,少年才終于意識到眼前的兩個真的是人。
他就連視線都已經有些模糊,就連之前突然醒來也是因為莫名的危機感,直到牧曉把他放在椅子上,他才意識到剛才自己聽到了什麽,而手臂上殘留的也是溫熱的觸感。
“人?”他張了張口,半晌才擠出一個子,聲音幹啞的厲害。
“對。”牧曉不自覺放輕了聲音,迅速從包裏找出備用的水和幹糧,拿起桌上的紙巾倒了些水沾濕,在他唇上擦了擦,“先吃點東西?”
少年的雙眼突然淌出了眼淚。
他努力睜大眼睛看着眼前的人,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救、救救我、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