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2)
有那麽一兩次艱難地察覺到這位學長不知何時出現在自己對面或旁邊，剩下的全是王俊凱在等待中丢失搭話的機會。以前認為自己口才好，不說出口成章，但與人争辯總是他占上風，如今王俊凱打着輔導作業的旗號接近莫名吸引自己的學弟，撇開這個借口，他發現自己還是嘴拙，搜腸刮肚只能想起損友的黃色笑話。
就像現在，王俊凱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麽。別人眼中的他是天之驕子，謙虛有禮，穩重自持，其實很多時候他不習慣關心別人，沉默只是并沒有把心思放在對方身上，眼睛使他看起來總那麽全神貫注，深情款款，很少有人發現這一點。
王俊凱思索着往後退了幾步，直至門口的位置，醫生見他舉動奇怪遞給他一個眼神，王俊凱揚揚手，順勢掩住嘴用力咳嗽，推門而進，邊走邊咳。
王源轉過身，王俊凱一臉驚訝。
“哎，你怎麽在這兒？”
王源黑漆漆的瞳孔盯着他。
“受傷了麽？咳。”
“學長感冒了麽？”王源見他用拳頭抵住嘴便問。
“嗯，你沒事了吧。”
“沒事。”
王俊凱拉了張椅子反坐，長腿大咧咧地從椅背兩邊叉開，膝蓋差幾公分就要碰到王源懶洋洋伸展的手指。
他打量着王源的神色，似乎并無大礙，只是整個人沒什麽精神，睜着眼睛直直盯着某個點發呆。
突然又不知該說什麽。
“怎麽弄的？”
“打球不小心撞到頭了。”王源說着把目光轉向他，“看醫生了麽？”
“他不在，我想躺會兒，沒想到你在。”王俊凱面不改色地說着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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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壁還有一間房。”
“感冒而已沒啥大事。”
王源忽然扯了扯嘴角：“浪漫是浪漫，但還是身體重要吧。”
“啊？”王俊凱一瞬間以為他看穿自己的小計謀。
“哄女朋友還有其他不用生病的方式。”
“什麽？”王俊凱皺着眉。
“雨中漫步。”王源食指和中指做了個走路的動作。
“……”
王俊凱記憶裏完全沒有什麽雨中漫步，他只記得這些天有意無意遇見王源的事情。
當你開始注意一個人的時候，會發現全世界都是他的影子。其實并非如此，而是你習慣把尋找他的身影，所以你滿心滿眼都是他。
此時的王俊凱還未察覺自己的異樣，只是理所當然地用着笨拙的方式靠近。
“我沒女朋友。”
王源瞅他一眼：“哦。”
哦是什麽反應。王俊凱有些煩悶。
最近他有些憋悶，月考成績排名出來沒進前百名就算了，還處處被一個人找茬，連最遲鈍的小黑都發現了。
“那個黃宇森這是幹嘛啊？針對也太明顯了吧。”
王源聳聳肩，揉揉手腕繼續往上走。黃宇森那一行人從三樓下來，遇到王源和小黑，樓道說窄不窄，偏偏那個一頭黃毛的少年挑釁地瞪着他，讓他讓道。王俊凱在最後面，自然也看到了，只是默默看着王源。
氣焰嚣張的學長蹦跶着下了樓，王源貼着牆站，王俊凱腳步不頓，朝他點點頭便消失在樓梯間。
從他受傷後又過了一個星期，圖書館去得沒那麽勤了，也就沒什麽機會遇到王俊凱，而不知為何，那個初識便異常熱絡的學長忽然變得疏離，見面也只是打個招呼，沒有像以前那樣湊上來跟他搭話。王源覺得這樣才是正常的，但是內心卻有些不習慣。
究竟為什麽會不習慣？
他也說不清楚。
後腦勺那處痊愈了，物理老師拉着他談過一次，讓他有什麽問題都要問出來，自己不在的話可以問課代表，就是那天在樓梯被黃宇森搭讪，王源扶了一把的女孩子。他覺得問女孩子問題很別扭，但物理老師總有不在的時候，他只能硬着頭皮上。一來二去，跟李悅晴熟悉了起來，有幾回吃飯還是同一桌。
這被黃宇森撞見，非常生氣，也非常幼稚地玩針對，見到面就找找茬。而經常和他一起行動的王俊凱當然也看見了，他盯着王源大笑的表情好幾眼，忽然覺得咖喱雞飯索然無味。
幹嘛跟我兄弟搶人？
連你也喜歡胸大的？
王俊凱沒搞清楚這兩個問題的邏輯關系，卻并不妨礙他生悶氣。于是黃宇森找茬的時候，他冷眼旁觀。
04.
黃宇森看似跟王源杠上了，頗有死磕到底的意思，樓梯狹路相逢故意碰撞都是小case，餐廳裏吃飯直接霸占人家已經坐暖的椅子，打籃球搶場地，明擺着就要跟王源過不去。這幾天特別嚴重，王俊凱雖然有心冷落王源，順便讓自己冷靜冷靜，但看到黃宇森愈加過分的舉動也按讷不住了。
“你發什麽神經啊最近。”
“我怎麽了？”黃宇森手上捧着本playboy，一聽他這話當即愣了。
“你找王源麻煩幹嘛。”
前桌的蘇翰卓也翹着椅子轉過頭來：“對啊你幹嘛一直針對小學弟。”
“他搶我馬子啊。”他語氣非常平淡。
王俊凱面無表情：“你有那個閑工夫就把妹子泡回來。”
“是诶，不然我都要以為你暗戀小學弟了呢哈哈哈。”蘇翰卓大笑着一晃一晃搖椅子。
三秒後，高二一班發出驚天動地的重物墜落聲。
“我靠你他媽踢我椅子幹蛋？！”
“日你媽！”
王俊凱面無表情地看着兩個損友嬉笑着扭打在一起，黃宇森随手把那張火辣女郎的內頁往蘇翰卓臉上碾壓。
“看清楚，老子，喜歡，這種，大波妹。”
蘇翰卓那張帥臉被摁得變形，一怒之下往他裆部踹過去。
黃宇森：“………………”
疼得說不出話了。
王俊凱若有所思，随後說：“你再不加緊動作，人妹子都要主動獻身了。”
黃宇森臉色一凜，嘴角抽搐，凄凄慘慘戚戚：“好……疼……啊。”
“呵。”蘇翰卓整理衣襟，“你還不上我就上了。”
“你們給我等着我這星期就把她搞上手！”
指間圓珠筆快速旋轉，王俊凱哼笑。
結果這節化學課老師拖堂，黃宇森跟屁股着火一樣，躁動不安地抖腿。桌子是兩人相連的，王俊凱被他動靜弄得煩躁說你癫痫犯了啊。
“我趕着占場去啊！”
王俊凱揉揉鼻梁，感覺呼吸有點不暢。黃宇森的反常讓他有點擔憂。這個年紀大部分男生都是滿腦子breast和sex亂飛，王俊凱跟着他們看過幾部A片，比起其他人對這玩意兒中毒一樣的上瘾，王俊凱要更加淡定，也不是說沒反應，但是就不像黃宇森時時刻刻精蟲上腦那麽可怕，這小子看片兒的時候整一只發情猴子似的。所以如今他對王源的态度，另一種程度來說異常熱切，讓王俊凱莫名地……話說他為什麽要這麽緊張。
想着想着他回憶起自己夢遺好像是高一那個寒假，大冬天半夜起來洗內褲連熱水器都不敢打開，用接近零度的冰水搓洗，手指都凍紅了。王俊凱沒有那麽多少年心事，連理想型都是林青霞那樣級別的上世紀古典美女，可是夢裏的模糊人影已經想不起來是什麽樣子的了。似乎穿着白襯衫，有一雙細白長腿，腳踝、腳趾、腳板都是極細膩的肌膚，軀體線條優美流暢，就跟王源一樣。
王俊凱無意識轉着筆，腦海裏想入非非，忽然就從第一次性幻想對象跳躍到那天藏身圓柱之後捕捉到的，被半濕襯衫包裹住的身體曲線，欲語還休，纏綿撩人。
黃宇森那本playboy被随意攤在桌上，王俊凱瞅了眼那個身材豐腴的性感女郎側身躺在紅色沙發上，如果是王源的話，王俊凱覺得他單膝跪趴在上面會比較合适，男孩總是習慣挺直着背部，脊背凹處體态優美，若是穿着黑色子彈內褲，扭過頭來，紅唇微張，神态天真無辜夾着純情誘惑，那該比這上面的美女還要火辣。
王俊凱頓時一愣，他在想啥。
老師一聲下課讓他回過神，黃宇森火燒火燎地拿起包往球場沖去了。王俊凱皺着眉頭走了幾步折返回來從他書桌抽屜裏拿出一份禮物跟在他後面追上去，趕到籃球場時情況已白熱化，黃宇森帶着幾個人堵在高一五班那些人面前。
“學長，整天玩針對有意思嗎？”
一來就聽到王源這話，王俊凱擰眉踱步上前，拿禮物敲黃宇森的肩膀。
“啊？”黃宇森回頭，禮物盒塞進他懷裏。
“東西忘拿了。”
王源見着他們剛想挪開眼，王俊凱默默對上他的視線，王源心下一沉，這還是自從醫務室那次以來兩人首度正面交鋒。
“那邊還有空場子呢，為什麽非要來跟我們搶啊？”
“我就看你不順眼啊，用得着理由麽。”黃宇森吊兒郎當地搶白。
王俊凱瞥他一眼，又盯着王源略帶不滿的神情。
“學長能勸勸你朋友嗎？我真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他了。”
“都說是……”
“你能閉嘴嗎。”王俊凱不耐煩甩了他一句。
黃宇森一臉不可思議地瞪着他：“你吼我？”
王源洩氣道：“算了，我不打了總行吧。”
“哎別啊！”小黑忙拉住他。
王俊凱撓撓後腦勺，忽然一聲不吭走到王源跟前蹲下，周圍的人全都瞪大了眼一臉茫然，王源更是被他這一舉動弄得懵了。
王俊凱單膝跪地，輕輕一扯把他球鞋上的鞋帶松了，接着雙手靈巧地快速打了個結。弄好後，他順勢拍拍王源的小腿才站起來。
“你上次撞到頭，是沒綁好鞋帶吧。”
王源從他剛才蹲下就一直盯着他的頭頂，盯着他的發旋，看着看着似乎自己也掉進了漩渦裏。王俊凱比他高半個頭，王源視線随着他站起來的移動軌跡上升，明明只是一瞬間卻像電影裏的慢鏡頭。他眼裏全是驚慌失措和難以察覺的羞赧，直到對上他的桃花眼，第一次見面就讓他心髒沉到底的雙眸，讓他忍不住好奇探究的眼睛，王源才鎮定下來。
王俊凱細不可察地掀了嘴角：“別再受傷了。”
王源瞪着眼僵硬地點點頭。
圍觀同學皆被這一幕震得魂飛天外，有人立刻掏手機，讓旁邊反應迅速的同學給傳個照片和視頻。
黃宇森神色古怪地看着他倆，半晌後才說：“王俊凱？”
“幹嘛。”他轉頭，“你還不趕緊去追，阿卓說你家小晴晴跟別的男人跑了。”
“不是，那個，那個，呃，我是說你，你們……”黃宇森語無倫次地一個詞一個詞往外蹦，顯然被吓得不輕。
王俊凱面無表情地盯着他，黃宇森幾秒後像是被羞辱了一般轉身跑掉了。
兩人在衆人圍觀之下對視，王源忽然感覺不自在，跟王俊凱離得有點近，呼吸像是要糾纏到一起。這會兒終于完全反應過來，王俊凱剛剛那是……給自己綁鞋帶了？王源一想又覺得怎麽那麽……他難以形容自己的感受，心髒變成了沉重的古鐘，王俊凱成了敲擊的木柱，當一下，當一下，重重撞過來，厚實鳴聲在大腦裏嗡嗡地響。
“跟我來一下。”王俊凱說着轉身就走。
王源下意識走了幾步才意識到為什麽自己要聽他的話呢，可是都跟上去了再停下來就更加欲蓋彌彰。他望着王俊凱稍微弓着腰的背影，雙手插在兜裏，走幾步就看似不耐煩地抽出一手撩後腦勺的毛發。
兩人走到實驗樓和教學樓之間的小庭院，王俊凱朝他伸手。
“手機給我一下。”
“幹嘛。”王源警惕地問。
“之前我朋友找你麻煩，我替他跟你道歉，幫你補習物理。”王俊凱理所當然地說完，沒什麽表情又重複一遍，“手機給我，伸着手好累。”
又不是我讓你擡着手的。王源心裏反駁，倒是乖乖掏出來給他。
王俊凱快速輸入密碼，在備注上猶豫片刻，最後打上“王俊凱學長”幾個字。王源接過一看頓時低頭抿唇憋笑，什麽啊，王俊凱學長這麽叫好別扭。
“笑什麽。”
“沒什麽。”
“哦，你什麽時候有空。”
“周五放學後麽？”
他們學校周五晚上不用上晚自習，時間也比較充裕。
王俊凱思考了幾秒：“行，我每天中午都可以，你要午休麽？”
“抽半個小時沒問題。”王源一開始以為他只是說說，沒想到他這麽認真，連午休時間也不放過，自己也不好再怠慢。
“那以後一起吃飯了。”
王源愣了愣：“啊，好吧。”
他想不通為何之前王俊凱對他忽然冷淡，現在又忽然靠近，若即若離似乎完全沒有理由，全憑感覺行動。王源第一次見到他就意識到了，從他在逗笑四班英語課代表之前朝自己挑釁的那一眼，充滿了攻擊性。
他做的那麽多事，讓自己摸不着頭腦。王源一直覺得人是很好懂的，也始終保持着一定距離，即使是最近跟小黑和體委熟悉起來，他也還在計算着距離。然而王俊凱這個人，他沒法看透，包括那些出乎自己意料，讓自己瞠目結舌的意外舉動，王源都找不到合适的理由。
為什麽突然就靠過來，突然就離遠了，突然又出現，要和自己拉到比之前還要近的距離。王源低頭盯着眼前的白襯衫紐扣，腦袋裏的小王俊凱蹦蹦跳跳。
而面前的學長，也在低頭打量着他。
學校裏發的校服褲子往往過于肥大，很多學生都私自修改了剪裁，王源的母親也幫他修過，深藍色長褲裹着他的長腿，看起來靈秀動人。
王俊凱舔着下唇後退，腦子裏忽然浮起剛剛臆想的畫面。
穿着黑色內褲的男孩單膝跪在紅色沙發上，長腿，細腰，翹臀，黑色緊緊包裹着緊實白嫩的臀肉，內褲邊緣勒得微微下凹，遮掩的腿間緊縛着和自己一樣的器官，白得跟牛奶一樣的皮膚和朱紅色的沙發形成鮮明對比，更顯姿态誘惑，他神情勾引地扭着頭，直直望過來，瞳孔裏倒映着他不斷下落的靈魂。
王俊凱當即往後退了一步，呼吸急促地喘了兩下。
王源回過神，擡頭無辜地瞧着他。
“學長？”
“嗯，我有事，先走了，周五見。”王俊凱喉嚨發癢，說完便與他擦肩而過，匆忙離去。
王源回頭看着他的背影，片刻後掏出手機，望着新添加的名字，默默拉開一個笑。
想了想把王俊凱學長的王删掉了，覺得更加別扭，又打上了王字。
05.
男生之間互相比較并不少見，特別像這所重點高中裏面的，都是初中時成績拔尖的優等生，然而像黃宇森這種情況還算挺少的。青春期的男生，除開歪瓜裂棗、矮冬瓜、滿臉痘外，長相端正的都屬于搶手貨，而以王俊凱為代表、經常一起行動的那幾個，更是女生間路上遇到都要多看兩眼的茶餘飯後讨論對象。黃宇森成績不算好，他腦子靈活但不怎麽用功，初中還能勉強應付，上了高中就有破罐子破摔的傾向，家境還行，長相還行，因此泡妞的話還算無往不利。
這次這個李悅晴卻不吃他這一套，雖然沒有明着拒絕，但是俨然一副任你來去自由我自巍然不動的态度。黃宇森知道她喜歡王源之後，就在心裏給這個高一學弟打了勉勉強強的90分，一開始用着情敵的目光把能削的不能削的分都減了還得出這麽個高分讓他非常憤怒。
“也沒那麽帥啊”、“不就是個小白臉嗎”、“有什麽好的”、“走路還怪模怪樣的”、“不就是成績比我好了點”等等，都是常有的內心活動，然而随着時間推移，觀察越多，他就愈漸陷入了魔怔。
眼睛好大、嘴唇好紅、皮膚好白、腿好細，頭發長點胸大一點就是他的理想型了。黃宇森被這個結論吓得一愣。
靠，搞什麽？
旁邊的王俊凱也陷入煩惱中，昨日在本能驅使下，出手幫王源解決了黃宇森的胡纏蠻攪，那之後浮現腦海的旖旎畫面讓他大為震驚。
青春期的男生大多幼稚無腦，王俊凱少數時候無法免俗，成績好長得帥性格內斂，很受歡迎，別人就覺得他低調成熟女人緣好，不清楚內情的人都把他的形象傳得神乎其神，花心風流的帥氣優等生學長總比不懂變通的書呆子要更能吸引人眼球。王俊凱享受被女生獻殷勤，享受被傾慕的眼光追逐，享受被衆人捧為校園偶像，有時候心情好了就挑着一倆個順眼的施舍點反應，大部分時候他都懶得給回應。具有欺騙性的外表給了她們幻想的空間，王俊凱不介意但不代表會積極與她們周旋。
圍繞在身邊的花花草草一直沒少過，王俊凱倒沒有多飄飄然，他也有在認真挑自己心水的，打算談個戀愛什麽的，奈何那些女孩子當中見過一面就失去興趣實在數不勝數。在他的認知裏，自己會和一個長得合眼緣、性格讨自己喜歡的女生談一段無傷大雅的戀愛，畢業了就各奔東西，然而入學時嘗試着處過一個勉強可以的女朋友之後，王俊凱就逐漸喪失興趣，談戀愛也沒那麽好玩啊，風花雪月實在不适合他這個理科生。連分手的原因都只是因為對方受不了他無視自己，王俊凱沒搞明白什麽叫“你不是真正喜歡我”、“你經常就把我忽略了”和“你對自己兄弟比對我還要好”，于是至今都沒再招惹別人。
一開始王源的出現引起了他的好奇心，在高一走廊上四目相對，他以為不過爾爾，然而那個冷淡的眼神一直在他心裏打轉，蕭婉顏說話的時候他都在發呆，眼角餘光卻無法挪開，暗暗注意着倚在那邊窗口的男孩。
“那就這樣說好了！”一貫高傲的女生難得露出雀躍的表情。
王俊凱往王源那邊看了一眼，勾起一邊嘴角笑得挑釁，然而他內心卻是另一番炫耀式的洋洋得意。
看我，多受歡迎，連這個蕭婉顏都喜歡我。
那些彎彎繞繞的小心思纏繞着他，像悄然生長的藤蔓，撓得他心癢癢。擺脫不了萦繞在心底的探究欲望，王俊凱經過五班教室假裝不經意地問，那個小學弟叫啥。蘇翰卓随口應了句哪個，王俊凱說就那個一直盯着我們的。
“啊，叫王源。”
“你怎麽知道的？”王俊凱蹙眉。
“覺得我不知道那你問我幹蛋？”
“所以說你怎麽知道的啊。”
“操你好煩，之前接待新生，我ex接的他，我去當苦力了。”蘇翰卓記性挺好，加上對方長得出衆所以就有點印象，倒是小學弟把這有過一面之緣的學長給忘得一幹二淨了。
“哦。”
王俊凱有些後悔沒去接待新生，不過為什麽後悔他也沒細想，往後便是他遵從本心的戲份，靠近或遠離皆是心裏這麽想的就這麽做了，沒那麽多為什麽。
一直到昨天，王俊凱才發現不對勁，再怎麽感興趣也不該幻想一個男的裸體。他覺得自己的想法有點龌龊，卻又忍不住變本加厲地設想如果王源有個雙胞胎妹妹或姐姐，如果王源就是女的，那他也許會……會……會怎麽樣？王俊凱皺着眉頭，變了個人，好像也沒法接受。
停留在微信界面的是蕭婉顏又讓他下去高一的話，王俊凱本想拒絕，有什麽事不能微信說，還非要自己下樓，別又跟上回那樣只是阿姨要請他吃飯，還得浪費他時間跑一趟，而且這女的憑什麽用這種要求男朋友的語氣命令他？王俊凱啧了兩聲，編好的回絕過了幾秒删掉了，他想了想最後回複一個嗯。
王源也在高一呢，不知道不能見到他。
王俊凱想着收起手機，一邊的黃宇森鬼鬼祟祟地低着頭拿手機不知道在看什麽，王俊凱湊過去瞅了瞅頓時翻白眼。
“你有病啊，上課看A片。”他壓低聲音笑罵。
“別吵，要高潮了，啊啊，操，量好多啊，這他媽嗑藥了吧？！”
王俊凱跟着看了幾眼，還真的精量駭人，跟噴泉一樣。
“真的？傳我一個。”蘇翰卓掏出手機。
“等會還沒完，王俊凱你要不？”
“不要。”這麽獵奇的片子，看了要痿掉。
王俊凱自己去了高一，在走廊這邊就看見王源站在窗前曬太陽，他不由笑了笑，想給他呼嚕毛。可是一走近他就恢複了面無表情，收回目光快步走到四班門口。
王源倚在圍欄上，旁邊的李悅晴喋喋不休說着話，他沒怎麽用心聽，只時不時嗯兩聲權當回應。有些奇怪她怎麽沒聲兒了，王源睜開眼順着視線看過去，王俊凱站在四班教室的大陽臺那裏，蕭婉顏打開了食盒。
“我親手做的巧克力。”女生眼中滿是期待，拿起一小塊放到他嘴邊。
王俊凱盯着看了幾秒，接過來放到嘴裏，面無表情地咀嚼。
四班教室裏響起一陣躁動的起哄聲，蕭婉顏難掩嘴角笑意地問味道如何，王俊凱含糊地點了點頭，還行。
“我媽媽教我做的，下次做蛋糕給你吃吧。”
“我不喜歡吃甜的。”王俊凱直接回了一句。
“啊，我還以為你喜歡。”
王俊凱聳聳肩，蕭婉顏把食盒蓋上放到他手上，讓他帶回去給朋友吃。
“謝了，那我先上去。”
盡管他語氣有些冷淡，蕭婉顏還是大大地滿足了虛榮心，她覺得王俊凱對自己只是不好意思表露喜歡，所以才這麽晾着自己，她在收到過自以為的暗示之後便卯足了勁兒讨好他。這年頭女生倒追已經不稀奇，蕭婉顏樂意給他一點面子。
王源在他轉身之前便收回目光，直直望着前面一個點，王俊凱緩步走來，手上捏着那盒巧克力，蕭婉顏還在他身後看着，而李悅晴忽然就注意到王俊凱的移動軌跡是這邊，正确的說是王源。
王俊凱撥了撥額發，目光游移，站到王源面前掀開了盒子，王源剛想開口喊他，王俊凱把一顆巧克力塞到他嘴裏，動作太急，指腹碰到了他的嘴唇，涼涼的，鮮嫩Q彈。
“給你吃。”王俊凱把盒子給他。
王源卻不要：“人家送你的，我才不要。”
王俊凱一想也是，“那算了。”
他嘴裏還在嚼着，嘴邊不小心沾了融化的巧克力醬，便伸出舌尖舔了舔，嘴裏都是甜膩的味道，巧克力痕跡越舔越多。王俊凱看得眼睛發虛，抿着唇往前挪了挪。
“好甜。”王源神情嫌棄。
“嗯……”王俊凱轉而看向旁邊一直暗暗觀察自己的李悅晴，“給你吧。”
女生大驚失色：“诶？”
“太甜了吃不慣。”他幹脆把盒子塞到她手裏。
王源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對他這番動作頗為不解。他皺着眉越過王俊凱進了教室。憑啥把別人送的禮物給他呢，結果轉頭又給了別人。
等到中午，王源一出教室就看到從走廊那頭走來的身影，腳步一頓，身後小黑沖出來沒剎住車撞到他身上。
“你站這兒幹嘛。”
王俊凱已經走到跟前，應道：“等我。”
小黑一臉驚訝：“啊？”
王俊凱卻直接圈着王源的肩膀往前走，兩人走到半路，王俊凱忽然發現自己手還沒拿下來，便幹脆把手挂在他肩上，手指自然垂下。平時黃宇森或者蘇翰卓也會這樣搭他肩膀，好像也沒什麽大不了的。
進了餐廳，王俊凱讓他找座位去還問他要吃什麽，王源随便點了一個，王俊凱排隊打飯，周圍全是人，十幾個窗口前面排着長長的隊伍，附近的學生都在打量他。
王源找了個角落，王俊凱端着兩份飯找到他，兩人坐下默默開吃，沒一會兒王俊凱身邊坐下個人。
黃宇森笑着說：“小晴晴送我巧克力诶。”
王源擡頭瞥他一眼，王俊凱抿唇憋笑，點了點頭：“嗯，恭喜啊。”
“好甜啊，簡直甜到心底了。”
“哈。”王俊凱意味不明地笑了笑。
“真——的好甜齁。”黃宇森表情浮誇地朝着對面的男孩說。
王源淡定地吞了口飯：“我覺得太甜了，不太喜歡。”
黃宇森笑臉一僵：“你吃過？”
王俊凱皺眉道：“閉嘴吃飯吧你。”
“诶你最近幹嘛，我說一句你頂一句。”
“是你最近太煩了。”
王源聽着他倆火花四濺地争吵，默默低頭吃飯。黃宇森被氣走了，他才笑着感嘆：“你們感情很好啊。”
王俊凱不适地皺眉：“吃飽了沒，走吧。”
餐廳人太多，很吵，又悶熱，王俊凱捏着衣領扇風，額頭出了一層薄汗，站起來便荷爾蒙爆棚，大號白襯衫裹着結實的身體，蹬着腳尖低頭等王源，那副雙手插兜裏專注瞅着某個點的姿态，像是校園偶像劇裏的最佳男主角。
王源依舊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麽那麽理所當然就接受了他幫自己補習的理由？黃毛找他麻煩，其實王源并沒有多在意，這幾天也發現了，是因為李悅晴。這事兒跟王俊凱無關，所以王源事後想通了卻沒有明白他的意圖。王俊凱像一塊突兀的拼圖，顯得格格不入的同時，讓人移不開雙眼。
半個小時，其實可以講的內容非常少。
餐廳離圖書館有點遠，兩個人幹脆走到足球場的草坪坐下，王俊凱手裏拿着罐可樂，只用了拇指和中指捏着邊緣，看着王源從挎包裏掏出物理習題。
“其實……”
“嗯？”
王源頓了頓，改口說：“沒什麽。”
他想說自己可以問的人很多，比如老師和課代表，比如班上還有一個物理尖子生。一陣風刮過來，王源看着遠方面目模糊的建築物，忽然又覺得這樣也還不錯。在他認真做題時，王俊凱不常說話，只專注地盯着他的側臉，偶爾看看他的本子。
王俊凱有時候無聊了拿着他的草稿本畫畫，畫了滿頁的小倉鼠跑轉輪。
很快，八卦群衆就發現校園裏經常能看到兩個挺拔的身影黏在一起，周五放學王俊凱還會跑到高一五班的門口等王源，兩人吃了飯才在圖書館呆到晚上八點多。
黃宇森和蘇翰卓都驚訝于王俊凱最近頻頻往高一跑的舉動，一開始以為他跟蕭婉顏成了，結果聽到風聲是和王源在一起，這可就奇了怪了。特別是黃宇森無法理解，好幾次話到嘴邊又咽了下去。
王俊凱最近心情很好，頗有幾分春風得意。跟王源相處愉快，感情在補習中快速升溫，兩人很談得來。有時候因為意見無法統一吵得面紅耳赤，王俊凱總是不肯讓步，非要王源認同自己的看法，王源對此很沒轍，卻又覺得他并不如別人口中的那般成熟。
在他看來王俊凱霸道又幼稚，骨子裏埋藏的惡劣因子在和自己相處時全數迸發。王源感覺自己上了賊船，被壓榨得厲害。
“我比你大，你得聽我的。”
王俊凱這麽一句話讓他啞口無言，怒極反笑，王源心道行，行，我讓你。
06.
高中課業緊張且枯燥，王源感覺認識王俊凱之後時間過得比以前要快了。兩人變成幾乎無話不談的關系。
這個周五，兩人循例坐在圖書館靠窗邊上，王俊凱翹着椅子靠在牆上，一腳膝蓋抵着桌邊，低頭玩手機。
室內很安靜，只有翻頁的聲響。王源坐得肩膀僵硬，伸了個懶腰，骨頭咔咔響還打到了王俊凱的膝蓋，惹得他戲谑地笑。
王源低低地說了聲抱歉，王俊凱腳一蹬椅子前腳咯噔一下落地，他把手機放到王源面前。
“嗯？什麽？”
“看這個微博。”
屏幕上是一個外國女人，配詞是：澳洲一個女主播，最近穿了一件綠色套裝，結果被無數網友轉發吐槽。
王源定睛瞅着那圖，半分鐘後困惑地看向王俊凱。兩人離得極近，王俊凱一手搭在他肩上，一手舉着手機，見他神情便在草稿本上寫了個類似♀的符號。
王源莫名其妙：“這有什麽好吐槽的。”
王俊凱失笑：“你怎麽這麽純？不會連A片都沒看過吧。”
他不知道為什麽王俊凱說着說着突然就跳到A片這個話題上面。
“看過。”王源神色微妙。
王俊凱似笑非笑：“真的？看的什麽內容？”
“哎不對，現在是你給我看這個微博可我沒懂啥意思啊。”王源又認真地看了幾眼，“不就是表示雌性的符號嗎？”
王俊凱聽了這話猛一下咧嘴笑：“你再看清楚點？有沒有比較像哪個身體部位？”
“哪個？”王源盯着看了三秒，突然悟了，“啊！啊！啊！”
“哈哈哈哈。”王俊凱将腦袋埋在雙臂間狂笑，靠，怎麽那麽像叫床？
王源指着那圖說不出話，忽然神色詭異地瞪着大笑的王俊凱：“你……好懂诶……”
“不說看過嗎？怎麽這麽純要我提示這麽久？”王俊凱揶揄道。
“我……我思想純潔不行嗎？”
“行行行，你純潔你最純潔。”
王源瞪他：“是，我沒你邪惡。”
“我哪裏邪惡了？”王俊凱叫冤。
“你難道不邪惡嗎？”
“我怎麽就邪惡了你說。我不就思想活絡了點嘛，用得着說我邪惡？”
“得，你不邪惡，你只是黃。”
“哈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