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
一趟,我有個文件需要你幫忙送到醫學會那邊。”
“哦,好的。”
“上次你說的那個課題還有問題麽?”
王源心不在焉地數着文件編號,點頭又搖頭:“呃,有我會問您的。”
林孝文站了起來,走到窗邊拉上了簾子。室內頓時暗了下來,王源擡手按了門邊的按鈕,肩上一沉。
教授冰涼的指尖點了點他的頸側,王源渾身一顫,背後的寒毛都跳了起來。那帶點指甲的食指輕輕往下一刮,王源被這陣觸感弄得突兀擡眼,林孝文挑眉若有所思。
“你昨晚去哪了?”
去哪了?王源第一反應就想起了王俊凱,不禁咽了咽口水。不知為何有些心虛,教授莫不是看見了什麽?自己脖子上有吻痕?應該是了,不然老師為何摸他那裏呢?
王源忙笑着往旁邊一躲:“在酒店裏遇到了老同學,聊着聊着就去喝了杯,沒想到喝多了……”
“然後有豔遇了?”林孝文在他身邊坐下,笑容暧昧。
“啊?沒啊。”王源撓撓臉,心裏像被他那一坐砸中了,突突往下沉。
林教授沉吟着一笑,又一下搭住他的肩膀,湊過去輕聲道:“你可能不記得了,剛開學那會兒,我見過你跟一個男人在樹後。”
适時打住的話令王源瞬間想起來被遺忘的事實,這位教授看見過自己和王俊凱kiss,那可尴尬了,王源覺得在老師面前出櫃感覺很不可思議。
然而令他想不到的是,林孝文居然伸手摟住他的肩膀。
王源這下才側頭看他一眼。林教授長相極具欺騙性,第一印象必定是教養良好、沉穩優雅的學術型男人,可是僅一眼,王源便不敢再看,面上勉強保持鎮定,心中卻被林孝文此時的神态所驚,突突地跳。
“你們現在還在一起麽?你昨晚就是跟他走了吧?”林孝文輕松地搭着他的肩,語氣篤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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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源抿抿唇,右手探進口袋裏摸到王俊凱的手機。忽然一下福至心靈,密碼難道是……他想通了某些東西,現在卻無法驗證,心裏癢得跟被貓抓似的。
“老師你在說什麽呢。”他裝傻回了句。
“別裝了。”林孝文笑道,“我會看不出一個剛搞完的同類麽?”
王源暗暗皺眉:“什麽?”
“唔,可以這麽說,你知道昨晚那個飯局是為了什麽吧。”
“算是知道吧。”
“小鐘肯定告訴你了,昨晚他回座位還問你去哪裏了。”林孝文說着撩開王源的袖子,摸了摸手腕上那道指痕說,“這麽用勁兒,肯定不是女的。你也不像會亂搞的孩子,百分之九十就是送你來的那個男的吧。”
這話題東拉西扯,王源點點頭:“很抱歉,我被一些事情拖住了沒能回去。”
“沒能回來,卻連一個電話的時間都沒有麽?很明顯你是在做着某些無法抽身打電話的事情,我猜的不錯吧。”
王源保持沉默,搞不懂林孝文的意圖。
“這麽說吧,老師很欣賞你,各種方面的。”
這話一出,王源緩緩側過頭去,目光鎮定地回望。
林孝文露出一個标準的斯文敗類微笑:“上次跟你提過的醫學報告刊載名額,你們班那個李青居然找到我這裏來了。真有趣,你說我怎麽可能放着自己的學生不要讓他加到我的團隊裏呢,是吧?”
王源眨了眨眼,笑道:“我這種事情難道不是能者居之麽?”
“哼,是啊。可是那孩子傻得很,知道我喜歡男孩子,還特地找到醫院去,看到我穿白大褂的樣子就跪在我面前想給我舔。哈哈哈,也太可愛了,只可惜臉不是我喜歡的類型。”林孝文說着意有所指地瞥了王源一眼,用力捏捏他的肩膀,剛想往下滑。
手機響了,王源倏地站起,朝他點點頭便出了辦公室。
這悠長的鈴聲響徹整條走廊,他一出門就按掉了,這是他自己瞎按的,根本沒人給他打電話。
王源快步走出辦公樓,被太陽一曬,鬓角冒出了薄汗。
回頭看了看這座高大冷硬的現代化建築物,王源沒有停留,快步回到寝室,洗過澡後往床上躺。這一連串的事情太令人意外,沒想到他的導師是懷着這種心态,王源暗暗心驚,這今後得盡量避免與他獨處了。怪不得之前感覺他經常對自己動手動腳,原來直覺沒有出錯,是林孝文的外表迷惑了他。
他邊想邊輸入了密碼,王俊凱的手機桌面終于重見天日。
……咋這麽老土用最原始的桌面圖?
王源吐槽了句,手機立刻嗡嗡嗡地震動,來電是個陌生號碼。這誰?難道是王俊凱?沒錯還真是王俊凱。
“寶貝,你終于開機了啊。”王俊凱調笑道。
“哦,是啊。”
搞什麽,這語氣太親密了好嘛。弄得自己對他很了解一樣……雖然的确是,他猜出了王俊凱的手機密碼心裏還是挺樂意,挺舒暢的。
“你怎麽猜到的?”他問。
“就……忽然之間猜到了啊。”
“假的吧。我覺得這密碼好難诶,比你那個難多了。”
聞言,王源就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王俊凱這手機還裝着那個倉鼠APP,王源當初被他騙得裝了這軟件還在那上面記錄自己的心情,登錄的密碼就是用的王俊凱的名字縮寫和自己的生日組合的,因為那時候剛好王俊凱就在身邊,王源懶得想就這麽着了。誰知道他連這個都能看到……什麽秘密都見光了好吧。
而王俊凱這個密碼,倒也不難,不就是9217嘛,兩個數字加起來就是自己的生日,王源剛剛突然靈光一閃想到的。
既然提到這茬,王源又不得不翻舊賬。
“哦,你騙我那是怎麽回事。”
“沒騙你啊。”
“我在你面前什麽隐私都沒有了。”
“我是怕你受委屈,更怕令你委屈的人是我。”
王源心道你那時候有這麽溫柔體貼麽,我才不信。
“我有個會要開,待會再打給你。”
剛想問他看到自己留的紙條沒,就被挂斷電話,王源一陣無語地盯着通話界面。媽的,才說了不到一分鐘,趕着上路嗎?!
他洩憤般翻他手機裏的東西,壞心眼地想分開那麽久真沒跟別人搞暧昧麽?記得讀書那會兒,他還當着自己的面跟別的女生聊微信呢。現在這麽安分還真不習慣啊……我靠,王俊凱你生活咋這麽無聊,除了10086就是工作?哦,看到一個舊同學的……
……喂,要不要這麽冷淡啊。人家約你聚會吃飯而已,你一句沒空就給打發掉了,太酷了吧。
不到50條的短信一下就翻完了,王源這會兒覺得自己不太道德,但一想自己高中那時候被他耍那麽慘,就點開了那個小倉鼠。熟悉的跑輪轉啊轉,界面顯示出來,王源就發愣了。
這什麽?
背景是一張手畫圖,圓珠筆塗塗畫畫而成。倉鼠先生穿着小西裝,脖頸上綁了個小巧的bow tie,仿佛在呆呆地望着鏡頭,憨态可掬。右上角有一只手捏着顆葵花籽。
王源莫名其妙就覺得這是王俊凱畫的自己的手。
這界面看着跟他之前那個差不太多啊……王源想了想,點開最底下的Secret,彈出來一個個像是對話框的玩意兒。
還是按更新時間排序的。
[外表看着像小兔子,性格卻跟倉鼠一樣難養,相處久了才發現是小野豹。]
[太可愛了。]
[怎麽能這麽可愛?]
[今天下雨了,沒法打球,那就約他打游戲好了。]
[這種撓人的心情就是喜歡的話,那我認了吧。]
……
[一會兒不見就長這麽漂亮,真是太不讓人省心了。]
[又想把他綁在身邊……不行吧,王俊凱你不能再跟以前那麽混蛋了。]
[诶,你永遠待在我身邊好嗎?]
這日期,真是他們第二次分手之後的時間……什、什麽啊?王源手忙腳亂地按住手機屏幕,心跳加速之餘,臉也變紅了。喂,好歹23歲了吧,怎麽還跟15歲少年一樣?
全身像是泡在水裏,忽然失去了力氣。王源悄悄彎起一個甜蜜的笑,想笑又拼命壓抑。恨不得立刻就給王俊凱撥過去,跟他說……說,說什麽?
滿腔熱血被冷水澆得滋滋冒煙,還能說什麽呢?是王俊凱把你推開的。
他咬着唇敲上一行字回應。
[那你別把我推開好嗎?]
剛按下确定,王源就後悔了,我靠這不是證明我偷看他東西了?想删卻沒找到在哪裏删除。
我靠啊啊啊為什麽終端這麽out?連删除都不行?
王源心情正處于暴走狀态,王俊凱很默契地就來電了,瞬間就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你這麽快開完會了?”
“小會而已。”王俊凱坐在椅子上,仰着頭看天花板,忽笑道,“寶寶,你拿走我電話想幹嘛?”
“你不是因為你爸不能聯系我麽?那你打給自己的電話,他總不會也要查吧。”
那邊陷入了沉默。
王源便接道:“怎麽?我自作多情了?你不想跟我聯系?”
“他會懷疑的。我不能冒險。”
“哦,那好吧。”
“等等別挂!”
“什麽啊,你不是說很危險嗎?”
“就這麽一會兒……”王俊凱眯了眯眼,“昨天晚上,好像忘了說。”
“說什麽。”
“我好想你。”
長久的靜默——
王俊凱問:“人呢?”
“還在。”
“幹嘛不說話?”
“在想事情。”王源撅嘴說。
“想什麽?我在跟你表白你居然走神?”
“……”
“還有,你留的便簽什麽意思?”
“就,字面意思啊。”王源看完他那些secrets再說這話就有些心虛了,難得停頓一下。
王俊凱哂笑:“字面意思?你要跟我當炮友?”
“……”王源低頭揪着床單,太過用力,指尖發白。
“說話!”王俊凱瞬間拔高了聲音,“王源你什麽意思!是我想的這樣麽?!”
“……不是。”王源艱澀地開口。他只是想不到更好的辦法才留下那樣的話,若是想要見他,就得約一個酒店房間裏,這樣偷偷摸摸,難道不更像偷情?其實認真追究,王源也搞不懂自己是否想要懲罰王俊凱一意孤行。
“那你是在試探我?”
王源下意識搖頭否定。
“我不管你的初衷是什麽,如果你還愛我,那就相信我。”
“我不信你昨晚也不會跟你上床了。”王源說着羞赧,幸好對面看不見。
“哈,是哦。”
提起這個,王源想到自己剛從林孝文辦公室出來便心有餘悸,一時沒聽到王俊凱說的什麽。
“嗯?你剛說什麽?”
“我說你最好避開一下中華醫學會那夥人。”
“為什麽?”
“上頭懷疑他們油水太多。”
“啊……可是我導師就是裏面的高層诶。我怎麽躲也……”王源一想就覺得事情有點棘手。
“怎麽了?”王俊凱問,“還有你最近出門發現有人跟着別怕,那是我讓他們保護你的。”
“喔,你這樣搞得我好像被你包養一樣。”
“行啊,幹脆你別讀書了,住到我這裏來,我好養你。”
“傻了吧你。”
王俊凱欲言又止,想說其實今天淩晨接近早上時,自己看了他的手機,覺得王源這導師有些奇怪。現在卻不動聲色,不想跟他提這個。
王源卻猶豫着要不要告訴王俊凱,導師想潛自己,可是又沒證據,就算有證據,王俊凱又不是學校領導,能幹嘛。
“那……你想我的時候就給我打電話,約個地方見面?”王源提議。
“這不頂用,我現在就想見你啊。”
“……”
“算了。”這樣也好,緩兵之計。王俊凱疲憊地嘆氣,“過幾天再找你,不要再拒絕成誠的邀約好麽?”
王源應了聲,忽然想起什麽便說:“對了,之前傷你的那個男生,你知道是誰麽?”
“那女的去找你了?”
“找了。”王源只是剛好想起這茬才問的。
“你要原諒他麽?”
“這好像是你的事情吧。他捅傷的人是你啊。”
“可是心疼的是你啊。”
“你怎麽這麽自信吶?”王源沒好氣笑道。
“難道你不心疼?你敢說你不心疼試試?”
“……”
“就一句話,原諒他麽?”
“不。”
“行。”
“可是,我不想你手上染血啊……”
“知道,我爸給處理了。”
“處理……是什麽意思。”
“意思是把他打殘賣到雲南去了。”
“啊,賣那兒幹嘛去……還能回來麽?”
“我也不知道,回不來了吧。”
王源有一瞬間升起了恻隐之心,那女人哭得煙熏妝糊了一臉的樣子在他腦中浮現。兩姐弟相依為命,落得這樣的結局似乎太可憐了。
“你同情他?”
“有一點吧……”但是他這麽對王俊凱,王源一想到就把那點同情心收起來了。
王俊凱沉吟道:“我想想吧。”
“這種人應該扔到監獄裏去才對。”
“嗯?”
“在監獄裏孤獨終老是最好的折磨。”
王俊凱托腮笑道:“是哦。”
“有些事……”王源遲疑道。
“什麽?”王俊凱輕聲問。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王俊凱瞧了眼,低下頭去。幾個同事邊說邊笑走到屬于自己的位置坐下,其中一個30多歲的女人跟他搭腔,問他下了班有空不,一起吃個飯什麽的。王俊凱剛想擺手拒絕,突然想到什麽卻應下了。
“沒事了。”王源最後還是決定不告訴他林孝文的事情,這麽點事用不着跟他報備。
“嗯……那我先挂了。”
兩人于是幼稚地玩起“你挂啊”和“你先挂”的游戲。
56.
通往實驗樓的廊道,行色匆匆的王源,身着長款風衣,走路帶起一陣風。一般人撐不起這款風衣,像他這種身量卻是為衣服加分。
研究生一般有自己的教學樓和實驗樓,因為本部擴招,王源這個專業卻是與本科共用實驗樓,排課還相當緊張,班上同學都暗暗自嘲臨床就跟外邊撿來的孩子似的。王源捏着一杯咖啡,走着走着就喝一口提神。偶爾有人給他打招呼,即便不認識,王源也會挂上禮貌的微笑道一聲早。
這節解剖課在五樓,王源乘電梯上去,一開門看見外面的男人卻是一愣。
林孝文彬彬有禮一笑。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即便上回發現導師對自己有着不為人知的某種企圖,王源也不可能在滿是人的電梯門口對老師黑臉。魚貫走出的學生紛紛朝這位儒雅的中年男人打招呼,平心而論,保養良好的教授氣質相當吸引人,當然前提是王源不知他私下是怎樣的人。
王源輕點下巴,音量适中地喊了句老師早,便狀态自然地走出去,可林孝文卻在他經過身邊是輕輕撓了撓他的手腕。
“上回跟你說的事情,不用拒絕得那麽快。”
王源腳步一頓,及時抽回手:“這事兒我是不會考慮的。”
“半點轉彎餘地都沒有?”林孝文卻并不意外得到這樣的答案,話倒還在做着禮貌上的掙紮——我對你頗感興趣所以理所應當表現得不依不饒一點。經過幾年觀察,他發覺雖是同類,但并不是同一種人。換做以前,自己該是敬而遠之的人。但王源的臉和品性太合他胃口了,盡管遺憾,他也不打算來強的。
這種事情,你情我願才有樂趣。
上回抛出一個略帶威脅性質的暗示,也只不過是見不得人的惡趣味發作,便起了逗弄之心,看他慌不擇路的背影真像只受驚的麋鹿。
看他依然堅持地搖頭,林孝文擺擺手,彎起一個暧昧笑容。
“看來你很喜歡他。”
王源一愣,曉得他提的是王俊凱,但并沒有多說什麽。
“別緊張,老師是個公私分明的人。”
王源差點憋不住了,按他這樣說這公私分明得也太不靠譜,那上回跟他說刊載名額的人又是哪位?老師明擺着睜眼說瞎話,但他也不可能直接戳破,給雙方臺階下才是最明智的選擇。
林孝文話鋒一轉:“如果什麽時候失戀了歡迎投入我的懷抱。”
王源幹笑兩聲,借口上課時間已近便匆忙離開。怎地一個兩個都認為自己跟王俊凱會分手呢?
誰知剛到拐角就發現某個靠在牆上偷聽得津津有味的人,王源一頭黑線,說以前沒發現你這麽八卦。
“我以為自己一直表現得挺喜歡八卦的。”成誠抱着書一本正經說完,繼而開始正業,“哇,真看不出來,我寶貝兒行情這麽好哈!”
“誰是你寶貝兒。”王源好笑,瞥了他一眼,随即開玩笑,“我行情好不是公認的?”
“是是是,你不要跟王俊凱那家夥混久了連語氣口吻都學足九成行吧。”成誠翻了個白眼,“沒想到林教授居然,哎喲!”
王源聳聳肩,一副興致缺缺的表情:“你沒想到的事情可多着呢。”
“不過以前就聽過傳聞,林教授帶男孩子上賓館,居然還是真的啊。”成誠還在啧啧驚奇,“诶,你以後可別跟他獨處,那多危險。”
王源投去一個“謝謝關心,你比我更危險”的眼神:“放心吧,剛剛說清了,教授似乎對我也只是表面上的興趣。”
“哦?可是這男人吧,禽獸起來可真大炮都擋不住。”
“說得好像你不是男人似的。”進了實驗室,王源放下書本,找了座位坐下,抽空對友人的勸慰稍作點評。
“就因為我是男人才這麽說吶。”
“那你這意思是我不是男人?”王源佯作氣笑。
“诶,你不要岔開話題嘛,反正大家都是男人,我就跟你提個醒。”
“我是不會給自己立flag的,他是我導師,總不可能餘下課程都躲着他吧。而且就算獨處那又怎樣,說不定他又對別的男孩子感興趣了呢?我覺得自己對他來說充其量就是一個就近的、新鮮的獵物,總該不會為一個拒絕過自己的獵物失态吧。”
覺得他說的有點道理,成誠點點頭:“可是萬一不是呢?”
“啊?”
“萬一他真喜歡你呢?”
“真喜歡我也不會拿別的東西要挾我了。”雖然看起來非常刻意。
“哦。”
“再退一萬步說,我也是男人,他要真對我幹嘛,我也能夠讓他吃力不讨好。”
成誠歪歪腦袋,忽道:“你跟王俊凱,我沒猜錯的話,應該是他在上面吧。”
王源一怔,随即扭過頭,語氣硬了不少。
“你問這個幹嘛?”
兩人認識也有些年頭,成誠看來挺不着調,喜歡開一些無傷大雅的玩笑,但其實做人很有分寸,并且對待普通朋友和好朋友之間的界線拿捏的非常精準,他會讓你感覺到自己處在他的哪個朋友圈子裏面,所以他們才能如此投契。而王源清楚知道,成誠越來越把自己往最親密那類朋友上攏去。就算如此,他也并未詢問過類似“誰上誰下”這麽隐私的問題。
“好奇啊。”成誠聳聳肩,“随你愛說不說。”
王源氣定神閑地笑了笑,翻開了書本。
果然沒幾分鐘某同桌沉不住氣了:“靠,我就意思意思一下你還真敷衍了?!”
“不然呢?你要跟我讨論讨論哪個姿勢比較舒服嗎?”
“呃……”
“小處男?”
“老子才不是!”成誠說到一半卡殼了。
王源卻敏銳捕捉到什麽:“嗯?不是處男?”
聲量大了點,前面同學回過頭來戲谑一笑,調笑意味濃厚。
成誠明顯不想再談,收斂起浮誇神情,擺出我要專心聽課的姿态。
這人呢,總是貪心的。得到一樣東西,就會奢求再多一點。攻下身體,便想攻陷心。可若連自己都搞不清楚呢?成誠覺得自己對呂景宜不可能毫無感覺,但要說愛的死去活來非你不可像王俊凱和王源這般的典範,他又感覺底氣不足。從小一起長大的友人,習慣成自然,好朋友當久了一下子變成床伴,等級瞬間跌倒了地底,只覺煩悶。如果可以的話,寧願回到什麽都沒發生之前。再要計較是從何時開始的,成誠卻倍感絕望。似乎在很久很久之前,從某個意外的、玩笑的、酒酣的吻開始,一切都亂了套。
那套為人處世的方法,在呂景宜這裏,也從此失了分寸。
包廂飄着淡淡酒氣與煙味,王源跟在後面夾着涼氣進門,裏面已經坐了兩高個兒。
呂景宜岔開着雙腿,仰靠在沙發背上,快活地吞雲吐霧。
掃了一眼,往沙發另一端走去,人未到,腿先踢過去,王源見他從剛才就一直在看手機便不甘心。
王俊凱終于肯擡頭:“……”
王源站在他跟前,單手插在兜裏說,你幹嘛呢。言下之意你找人約我來又不理我什麽意思?
王俊凱握拳,輕咳,聽起來不全像裝的。
“感冒了?”
“站着幹嘛,坐啊。”王俊凱伸手就拉他。
王源還要別扭躲閃那麽一下才自己坐下,隔得不遠不近,王俊凱剛好手夠不到的位置。
“坐那麽遠幹什麽?過來一點。”王俊凱說着挪過去一點。
成誠一來就直奔點歌機,完全把其他仨人忘記了,沒一會兒就開始充當麥霸。
坐在陰影角落的男人抽着煙,就這麽看他忘我地唱歌。
這邊王俊凱和王源一個進一個退,很快就到了豪華大包廂的中央,此時王俊凱大聲問,這房裏的監控是關了吧?呂景宜不耐煩回了一句,都說幾遍關了關了。
王源聽着發愣的瞬間被王俊凱一個迅猛動作困到懷裏了,分隔已有些時日,彼此的身體分明是互相懷念與渴望的。從進入包間到這麽你來我往幾個回合的眼神交流,火星子跟烈焰裏燃燒似的噼裏啪啦,這下不止對視,連擁抱,肌膚相觸,也帶着燙人的溫度。
“你剛那麽問,別是想幹什麽偷雞摸狗的事情吧。”王源嘲諷笑道。
王俊凱被他這般擠兌未見任何不悅,埋首的臉上挂着舒服的微笑,仿佛是在夏威夷度假。
“我就抱抱……”他輕聲說。
王源一愣,不自知地縱容笑道:“那你抱吧。”
“是不是心情不好呢?”王俊凱攬着人坐起來,靠在沙發墊上,“我偷溜出來的,你笑一個給我看看。”
說着上手捏住王源兩頰,觸感細膩嫩滑,王俊凱心裏忽然就冒出個想法。怎的他的小情人從自己認識他到現在,十年都要過去了,皮膚卻是一點沒變。笑起來嘴角的絨毛在陽光下呈現的透明輕軟的質地,王俊凱還記在心裏。當下又念及自己居然過了這麽久還記着剛識他的時候,好像那些細枝末節不經意封存在心底深處,低頭一看便能觸及。是否此時此刻此情此景也被妥帖安放,當他老到走不動牙都掉光,尚能記起身邊這個小學弟,小情人,小寶寶,陰影下依然明亮的雙眸。
王源與他這般對視,不久,像是行走多時的沙漠旅人突然卸下了重物,乖順地軟下一身炸毛。
“學業很忙麽?”王俊凱心有靈犀道。
王源無力地點頭:“不到十一點不回宿舍。”
“你這樣不好,十點就該回去了。”王俊凱記得自己之前去接他都是十點左右的,“寧願早起也別熬夜啊。”
“可是別人都在學,還有比我更晚的,早回去總覺得良心不安。”
王俊凱被他懊惱的神情逗笑:“那你晚上吃不吃宵夜?”
“餓就想吃。”
“是問你吃沒吃,不是問想不想吃,傻子。”
王源埋怨地瞅了眼,不情不願地說:“吃了。”
“吃了還不開心?”
“我哪有不開心。”
“你從進門臉上就差沒挂上這幾個大字。”
“你咋知道咯,不是一直低着頭玩手機嘛。”
王俊凱挑挑眉,一副得逞壞笑:“所以是在怪我忽略了你。”
王源感覺自己是靈魂出竅了才會被他套出話來,失策。
“手給我。”王俊凱說。
“幹嘛?”
見他一臉戒備,王俊凱直接抓過來,偏頭,想要吻上柔嫩的指尖。
王源立刻開口:“我早上才上過解剖。”
動作一頓,但依舊固執碰了碰自己的唇,王俊凱毫不在意地親上,據王源所言早上摸過大體的手指。
“你出門前,是不是喝咖啡了?”王俊凱了然道。
王源抽回手,心道你是不是這麽神,聞一聞就曉得了?可他說的沒錯,王源的确臨行前泡過咖啡。他不信,将手在鼻端嗅了嗅,只有洗衣液和沐浴露混合在一起的香氣。
看他這般無辜的神态,王俊凱哼笑:“傻子,我又不是聞出來的。”
王源嘟囔:“什麽……”
“用心感受的。”
王源失笑:“王俊凱你搞什麽——”
話沒說完,被湊至眼前的陰影打斷。
這一刻,他猜想王俊凱是打算與他接吻,可他只猜中動機。
“因為我現在啊,”王俊凱放輕放慢了聲音,歪着腦袋湊近到他下巴,“想喝咖啡了。”
點唱機剛好輪到一首醫生的歌,王源對這首歌印象深刻是有一個過程的。初中時路過隔壁班,無意聽到那班上的學生午休時播放,幾乎是一晃而過,卻品着那句“閉起雙眼你最挂念誰”,仿佛已經歷刻骨的想念,當歲月流轉,王源不久前上街給爸媽買禮物,又在眼鏡店聽到這歌。這一次是從頭聽到了結尾,心裏又是另一番滋味,望着廣場外人來人往,似乎真如歌詞描述的,閉起雙眼時最挂念誰,睜開眼看見的卻盡是陌生面孔。
王源對于想念和挂念的解讀是有區別的,想是屬于腦部活動,挂卻是将其吊在心上。直至分不清究竟是主動還是被動,或是哪一個更多,從抗拒到認栽,這過程填滿了削掉棱角的渣子。
彼時,麗苑廣場新開張,街上貼着鮮豔的廣告牆紙。王源沿着仿佛望不到盡頭的街道,行至末段,想起某些事和某人,來來往往,觸目全是陌生人。
忽然便希望,那人能在不遠處的拐角出現。
而現在,心想的人就在眼前。
“你在想什麽?”
恰好對方這麽一問,王源當即笑了出來。
“沒什麽。”
“不肯告訴我是吧。”
“不想告訴你。”免得你又沾沾自喜了。王源憶起過去那個滿身驕傲的王俊凱,不禁笑意漸深。
以為自己這般說辭,王俊凱定要讨個準确說法,不論是認真發問還是權當情趣,王源都樂意配合。但這回,王俊凱可能是生病了,怏怏不樂地埋首在他頸窩,呼氣都是燙熱的溫度。
不免便伸手探他的額頭,不是發燒,王源放下心:“還說我呢,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
王俊凱發出意味不明的哼聲。
“你知道你現在這樣叫像什麽嗎?”王源調笑。
王俊凱沉聲輕哼,鼻音濃厚,圈在王源腰間的手收得更緊。
“像那種迷你豬。”王源說完自顧自笑起來,進屋後的陰霾一掃而空。
王俊凱龇牙:“豬會咬人麽?”
話音還帶着熱氣,撲到王源頸上,王俊凱張嘴咬住那白嫩脖頸上的一小塊皮肉,疼得王源頓時抽了口冷氣。聽他呼痛,王俊凱便放輕了力度,改為用嘴唇輕輕含住,舌頭壞心眼地打了幾轉,被唾液浸濕的皮膚像是薄嫩多汁的新鮮蜜桃肉。
“我看你不是豬你是狗吧。”王源被他親得歪倒在沙發上,不甘示弱道。
“汪。”王俊凱相當配合。
沒辦法,只得左躲右閃,兩個加起來都快50歲的人了,還在幼稚地玩你追我躲的游戲,一時間原本四人的豪華包廂,被他們弄得像二人世界。
成誠不時無奈地瞥過去幾眼,見兩人越發肆無忌憚旁若無人,就要出聲提醒,喂喂,這裏還有觀衆呢。結果後頭不知何時多了個人,呂景宜及時蓋住了麥克風,成誠這話差點就碰到他的手背了。
“打擾人家談戀愛要被驢踢的。”呂景宜煞有其事。
成誠一驚:“貼這麽近做什麽,離我遠點,跟你很熟嗎?”
呂景宜根本沒把這話當回事,順勢就把人抱住了。誰知成誠打了個激靈,麥掉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音。
那邊兩人已經鬧到原來王俊凱坐的位置了,均被這驚天動地的尖利聲兒吓得張望,呂景宜一手捂住成誠的嘴,一手揚了揚,示意他們繼續,不用管。
成誠就這麽被帶出門口,呂景宜相當識趣,留給他倆真正的二人世界。
率先回過神的是王源,他伸手扶住王俊凱的兩頰,将他的臉扭過來,輕拍兩下,明明處于下位,做起這樣的動作又似居高臨下。
“你居然……”王源欲言又止。
“嗯?”
“怎麽不親我呢?”
“我剛不是親了。”王俊凱可能是病得腦筋短路了。
王源沒好氣,推着他的肩膀坐起來。
王俊凱單膝跪在沙發上,一腿還站着,這姿勢讓他足以看見掉在地上的東西。
那是王源的風衣裏掉出來的。
“是什麽?”
“禮物。”
“給我的?”
“不然呢?”
“怎麽不第一時間給我。”王俊凱語氣毫無責怪,目光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