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像根竹子，新衣
聽唐易姝這麽一說，掌櫃的立馬想起來了，昨日有個俊俏的公子在他家鋪子裏買了一套女裝。他對那個公子的印象可是深得很，掏銀子十分爽快，也不還價，拿起衣裳就走。
看來那位公子買的衣裳就是給這位姑娘買的，這大晚上的臨近關門，還來了一筆生意，掌櫃的心情自然不錯，對于唐易姝的話，張口就應道：“這衣裳姑娘穿着果然好看，姑娘放心，但凡是你看中的衣裳，我全部以最低價給你。”至于到底是不是真的最低價，那就不好說了。
“掌櫃的果然大氣。”唐易姝笑着贊了一下，又道，“不知掌櫃這兒有沒有小男孩穿的衣裳，大約有這麽高。最好是棉布的，這樣小孩穿着舒服些。”她用手比劃了一個高度。
根據唐易姝的要求，掌櫃想了一下，然後說道：“還請姑娘在外面等一下，我去後面給姑娘拿衣裳。”說罷便轉身從側門過去了。這屋子前面是店鋪，後面是店家自己住的地方，他的一些貨物也堆放在後面。
外面沒人看店，留唐易姝一個人在外面，也不怕她趁機偷幾件衣裳走，可以說是很相信她了。這主要是昨日男裝的唐易姝，給掌櫃的留下了豪爽的印象，覺得人家不至于眼皮子淺到拿他幾件衣裳。
不一會，掌櫃便出來了，手裏拿着一套青綠的衣裳，顏色看着很是鮮豔。他将衣裳遞給唐易姝，問道：“不知姑娘覺得這套衣裳如何？”
唐易姝将衣裳抖開，看了看大小，心裏想着小乞兒的身形和個頭，小乞兒瘦得跟個猴似的，唐易姝估計這一身他穿着可能會有一點兒大，但是沒關系，她很快就會把小乞兒養胖的。
“勞煩掌櫃幫我将這衣裳包起來。”唐易姝将手中的衣裳遞給掌櫃，又問道，“不知這衣裳作價幾何？”
“大晚上的我也不多賺姑娘的錢了，姑娘給我五十文便行了。”掌櫃笑得一臉和氣。
“那便多謝掌櫃的了。”其實不是唐易姝裝大款不還價，而是到目前為止，她對古代的消費水準還不是特別了解，不太清楚五十文買一套衣裳是便宜還是貴。而且她現在急着回去，便不想在這裏為了一點兒東西，與掌櫃的多費口舌浪費時間。
唐易姝爽快地付了銀子，掌櫃的喜得眉開眼笑，将唐易姝送到店外，沖她招手，“姑娘慢走，以後多來店裏轉轉啊。”
待唐易姝回到客棧時，發現她自己的屋子裏已經沒有人了，地上留有一些水漬，應該是剛才小乞兒洗澡弄的。随後她推開隔壁的房門，便看見小乞兒還穿着舊衣裳守在床邊，頭發還濕漉漉的滴着水，也不搬椅子過去坐，就那麽半蹲在床邊。
聽到開門聲，小乞兒立刻機警地回頭，見到來人是唐易姝，他這才掩去眸子中的戒備，換成了笑意，像一只看到主人回到家中的小狼狗，立刻站起來跑到唐易姝的身邊，“你回來了！你去哪了呀？”
唐易姝把手中的衣裳遞給小乞兒，溫和的說道：“你去試試看看合不合身。”
“真的嗎？是給我買的衣裳嗎？”小乞兒激動的接過衣裳，不敢置信的問道。一雙小手小心翼翼地在衣裳上撫摸着，這可是他長這麽大第一次有人給他買衣裳。
以前他身上穿的那些衣裳，或許叫拼接的破布更為合适，都是別人不要的東西被他撿了回來。這還是第一件完完全全屬于他自己的衣裳，這般想着，小乞兒的眼圈開始慢慢變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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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是給你買的，這麽小的衣裳你覺得我能穿的進去嗎？”唐易姝還有一句話沒有說出口，那就是：這麽綠的顏色，你覺得我會穿嗎？
但是她不想破壞她在小乞兒面前樹立的溫柔大姐姐的形象，這一句帶有調侃之意的話她便沒有說。
“我去隔壁的屋子試。”小乞兒不想讓唐易姝看見他發紅的眼圈，便低着頭小聲說道，從唐易姝身邊走了過去。
唐易姝倒是沒有看出小乞兒的異狀，還以為小乞兒是害羞，要講究男女之別，心裏覺得這小孩還挺講究。
過了一會兒，唐易姝還沒有看見小乞兒從隔壁屋子過來，卻聽見老趙的大笑聲，“你這小孩兒穿這套衣裳跟個蔥似的。”
唐易姝聽見這話的第一反應就是：完了，肯定傷小孩的自尊心了。這老趙也實在是太不會說話了。
果然，唐易姝轉眼就看見小乞兒皺着一張小臉，耷拉着腦袋站在門口，語氣略帶委屈地問唐易姝，“我穿這個不好看嗎？他說我像根蔥。”說着還用手指着站在他旁邊的老趙。
當初買的時候不覺得，現在被老趙這麽一說，唐易姝也覺得有點像是大蔥，青綠青綠的。但是跟小孩可不能這麽說，像他這般從小流浪的小孩，心中就比正常的孩子自卑敏感許多，有時說話，一個不慎，就很容易傷到他的自尊心。
所以唐易姝就特別注意這一點，立刻搖頭否認老趙的審美，誇贊道：“誰說不好看？你穿着這衣裳就像一根挺拔的小竹子，看着俊俏極了，我可是特意給你挑的這個顏色。你知道嗎，那些文人雅客都喜歡以竹自喻。竹子就代表着高潔淡泊，自強不息頂天立地，我希望你能成為一個擁有着竹子那般高尚品行的人。”
聽到唐易姝這番解釋，小乞兒心裏那股子委屈與自我懷疑才消散下去。他仔細想了想，以前在街上乞讨的時候，好像确實見過有些書生的扇子上面都畫着翠綠的竹子。
他挺起小胸膛，沖着老趙“哼”了一聲，眼神裏面也帶着點自豪，那意思好像就是在說：你看到沒有，我才不像什麽大蔥，我是一根頂天立地的竹子！
老趙被小乞兒哼了一聲，估計也知道自己說錯話了，便立刻附和起唐易姝的話來，“對對對，像林子裏種的那種竹子，瞧我這個大老粗，就是嘴笨不會說話。”
唐易姝也知道老趙那話不過是無心之說，便沖他笑了笑。
仿佛是為了應和唐易姝說他像翠竹的話，小乞兒走起路來便刻意挺着小身板，這讓唐易姝覺得小乞兒猛得一高。
小乞兒就算是趴在床邊，也把背挺得直直的，他看着床上昏迷的那人，伸手戳了戳那人的臉，問道：“你怎麽還不醒啊？你都睡了好幾天了。”
看到小乞兒這般小孩子心性的舉動，唐易姝笑道：“別急，說不定他晚上就醒了。”
“你放心，我肯定會照顧好他的。”像是記起了自己來客棧的任務，小乞兒跟唐易姝保證道。
“行，那我考考你，你說應該怎麽照顧他？”唐易姝見小乞兒這般小大人模樣，便起了逗弄的心思，像個面試官一般問道。
小乞兒不知唐易姝是在跟他開玩笑，還以為是真的在考他，怕他回答的不好就會被趕回破廟，心中緊張死了。他連客棧大床的邊都沒挨上，才不願意回去睡破廟呢。
他絞盡腦汁地想啊想，“我會喂他喝水，我還能給他熬藥。”像是想起了許郎中給這人擦拭身體的情景，立刻大聲道，“他要是再發熱了，我還能用烈酒給他擦身子。你是姑娘家，不能給男子擦身子的，這個活只有我能做。”
說罷，小乞兒為了增加他話的說服力，還重重地點了點頭。
哎呦這小孩，這麽快就把許郎中的那一套給學來了，唐易姝心中覺得好笑，但表面還是很嚴肅。她是想幫這個孩子沒錯，不想再讓小乞兒的日子過得這麽苦，但她不想讓小乞兒覺得她的幫忙是理所當然的，俗話說“升米恩鬥米仇”，她倒不是舍不得那點東西，而是不想把小乞兒養歪。
她想讓小乞兒知道，所有的東西都是要靠自己的雙手掙來的，她本來是沒準備讓小乞兒照料英雄。但現在看來，讓小乞兒做些他力所能及的事也是可以的。
有付出才有回報，這樣小乞兒在接受她的贈與時，說不定會更心安理得一些。
見唐易姝遲遲不說話，小乞兒有些擔心，難道他說的不對嗎？還是他能做的太少了，所以唐易姝不滿意？
他正準備開口再多說幾個，唐易姝便率先說道：“嗯，你說的這些都對，以後你就負責給他熬藥，晚上你跟他睡一間房，如果他有什麽不對勁的話就立刻去隔壁屋子叫我，知道了嗎？”
唐易姝想了想，熬藥應該是個輕松的活，現在是初秋，守在爐子旁邊也不會太熱，而且熬藥也不用使多大的力氣，就在旁邊等着水開就是了，就是有點磨性子。不過小孩嘛，磨磨性子也好，這樣以後做事能更有耐心些。
至于守夜這事，這幾天晚上唐易姝是準備親自守的，畢竟這幾天是關鍵時期，馬虎不得。而且小乞兒還是個孩子，為了他以後的身高着想，還是不要熬夜為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