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找人認屍,談話

私塾裏,蓄着山羊胡的教書先生臉帶怒氣地看着最後一排趴在桌案上呼呼大睡的周仲,握着書卷的手緊了又緊,最後還是克制住了心裏升湧的怒火,強迫自己把視線轉到另一邊。

這個周仲,要不是有個有錢又舍得在兒子身上花錢的好爹,他是絕對不會收這個學生的。自己不學荒廢學業也就算了,偏偏還總是帶着別人一起不向上。平日裏的課程要麽不來,來了就在桌案上睡大覺。

他若不是因為家中不甚富裕,需要這份束脩養活妻兒老小,絕對要把這個周仲給趕出去。

還有那個唐玮傑,就是被周仲帶壞的學生。

之前收下唐玮傑,是看在老友吳秀才的面子上。吳秀才親自過來找他,說自己這個女婿是個好學的,希望他能多提點提點。抹不開老友的面子,他就同意了。

剛到私塾的時候,唐玮傑确實安分規矩地呆了幾天,雖然不怎麽聰明,但是勤奮還是有的,誰知道沒過幾天就和周仲混到了一起,盡學一些壞習慣。

他想着這是好友的女婿,就說了唐玮傑幾次,希望他能改正,誰知道這人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私底下還是照樣跟着周仲厮混不誤。

罷了,他也懶得說了,說多了還平白得罪人。他覺得自己是為人家好,可是人家根本不領情。

教書先生讓學生大聲誦書,自己在教室裏轉了一圈,除了周仲那個睡大覺的,還有一件更讓他惱火的事,唐玮傑竟然還沒有來。連着兩天都不來,簡直是不把他這個先生放在眼裏。

真是膽子大了要翻天了!不行,他要找個時間好好向老友說道說道,真是氣死他了。

他正這般想着,門外的下人沖他招了招手,示意他出去。

這個下人跟了他好些年,平日裏不會這麽沒眼色,在他教課的時候打擾他,這個時候叫他出去,難道是發生了什麽事?

他讓弟子們繼續誦書,自己則快步走了出去。跟着下人去了待客的廳房,看見裏面坐着兩個捕快,心中疑惑不已:怎麽會有捕快過來?他自認做人做事清清白白,應該沒有什麽違法的錯處。若不是他的話,難道是哪個弟子在外面犯了錯讓捕快找上門來了?

心中思緒萬千,但是表面上還是保持着得體的笑意,問道:“不知二位官差前來,有何要事?”

“王秀才,不知你這私塾中,可有唐玮傑這個人?此人現在是否在這?”沈紀明沖王秀才拱了拱手,問道。

“有是有,只是他現在并不在私塾中,冒昧問一句,不知二位為何要找他?可是他犯了什麽事不成?”王秀才試探着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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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聽說不在,沈紀明就和身邊的捕快對視了一眼,面色慎重。

他們确實如唐易姝昨日所想的那法子一般,從妓子的口中問出恩客的姓名,然後挨個挨個去找。之前已經找過二十多人了,個個都平安無恙地呆在家中。

直到找到這私塾來,才首次聽到此人不在的話語。難道這個唐玮傑,就是死者?

“那王秀才可知他的住處在哪?”沈紀明沒有忙着下決定,而是細細追問道。說不定這個唐玮傑只是今天有事沒有來而已。

“這個弟子是唐家村的人,因路途較遠,只有休沐的時候才會回唐家村。而我與他的岳丈是好友,便讓他住在私塾的廂房中,圖個便利。不過他最近并未在廂房歇息,不知道去了哪裏,到現在還沒有回來。”王秀才見兩個捕快都是一臉嚴肅的表情,心中愈發緊張,如實說道。

徹夜未歸,到現在還不見人影,沈紀明的直覺告訴他死者很有可能就是唐玮傑。他将他們的來意告訴王秀才,然後讓王秀才帶他們去唐玮傑的岳丈家,好叫其親戚過來認屍。

王秀才怎麽想都沒想到捕快來找他竟然是因為這事,昨日的命案他也有所耳聞。但他一直覺得此事跟他無關,聽過就放在腦後了。怎料這個死者竟然可能是他的弟子。

真是太令人驚駭了,王秀才滿心唏噓,帶着兩個捕快去了吳秀才的家裏。

是吳秀才的妻子開的門,見到是王秀才來訪後笑了一下,再一看其身後竟然還跟着兩個捕快,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但是還是将三人請了進去。

吳秀才聽沈紀明說完以後,又是震驚又是唏噓,還喃喃着絕對不可能是唐玮傑,他的女兒年紀輕輕,不能做了寡婦。

沈紀明看到吳秀才這樣,也有點于心不忍,心想這才只是岳丈而已。并不是親爹親娘,若到時候明确了身份,親爹親娘過來領屍,豈不是要在他們衙門門口嚎上個三天三夜,水漫縣衙。

不過吳秀才最後還是沒跟沈紀明去衙門認屍,因為他說道:“沈捕快啊,老夫每次見玮傑,他都是穿了衣裳的,我又不是他的娘親,從小看着他長大,你若是要我看屍體,我是什麽都認不出來的,你不如去唐家村叫他娘過來吧。”

沈紀明想了想,确實是這個理,不論親戚關系的話,吳秀才确實是一個外人,估計從屍體上也看不出來個什麽,不知道唐玮傑身上有什麽特征。

于是沈紀明又拜托吳秀才帶他們去唐家村。

他們回衙門牽了兩匹馬,沈紀明載着吳秀才,一路疾馳。

到唐家村時,村口有一群小孩圍在那玩,看見兩匹馬,這可是稀罕物,全都跟着兩匹馬跑,一路跟到了唐二叔的家中。

捕快進去後,那群孩子就在外面圍着那兩匹被栓在樹下的馬,官差的東西,他們不敢亂動,就站在旁邊眼睛直勾勾地看着。突然就聽到屋裏面傳來一聲女子的哭嚎。

尖利而又刺耳,不僅把他們吓了一跳,還把兩匹馬吓得驚慌地叫了幾聲。

随後,那群小孩就看見唐二叔一家子都跟着捕快出來了,唐二叔一言不發慌裏慌張地去向村長借牛車,一家子坐上牛車就走了。兩個捕快也騎上馬走了。

唐二叔一家子正坐着牛車在崎岖的山路上颠簸,此時唐易姝也正跟祁旌奚在進行一場嚴肅的談話。

“祁大哥,我之前的打算是,等你身上的外傷好了,就帶你去大同府,那裏是府城,郎中的醫術肯定比這安平縣中的要好得多,看看他們有沒有法子,幫你把遺失的記憶找回來。你總不能一直過着這種連自己叫什麽都不知道的日子吧,你看你失蹤這麽久,萬一你的家人也在很着急地找你呢。”

當然這只是唐易姝之前的計劃,可是現在她的計劃被一件命案給推遲了,她因為這件事情耽誤了祁大哥的診治時間,所以覺得有些對不起祁大哥,故而現在就來開誠布公地談一談,讓祁大哥自己做決定。

一個人,忘記了自己的前塵和過去,就猶如一根飄零無依的浮萍,在這天地的一隅間游蕩。

可能是因為有唐易姝一直陪在身邊,祁旌奚并不覺得他這根浮萍有多麽得孤苦無依。如果他現在過的這種日子會被稱為苦日子的話,那麽他願意一輩子與唐易姝這樣相依為命。

不過唐姑娘說得也有道理,而且又是一心一意為他着想,他雖然很喜歡現在這種日子,但是前塵往事他還是要拾起的。

于是祁旌奚說道:“那就等安平縣的事解決完了,再去大同府吧。”他知道唐易姝對于那個命案很是在意。又問道,“關于那個案子,你現在有什麽線索或者想法嗎?”

一聽到祁旌奚這麽問,唐易姝立馬福爾摩斯上身,分析起來了,“現在我們已知的只有,一是唐玮傑他管不住自己,剛剛成親不久,就在外面眠花宿柳,死前可能剛才哪個女人的床上下來。其二則是唐玮傑他賭博,并欠下一定數額的賭債。”

唐玮傑賭博這事,還是昨天唐易姝無意間從紀筠口中得知的。

昨晚紀筠在天黑前回來了,回來之後就一臉神秘地跟她說:“唐姑娘我告訴你一件事。”

唐易姝還以為是什麽新鮮事呢,是豎着耳朵聽,沒想到紀筠說的居然是那件命案。因為這件事客棧裏的幾個大人都沒有當着紀筠這個小孩的面讨論過,所以紀筠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同時也以為他們也不知道這件事。

下午去了柱子那邊一趟,可能是柱子跟紀筠說了,所以紀筠回來以後就趕緊當做新鮮事給他們講。其實紀筠不知道,她早就知道這件事了。

紀筠還道:“我聽酒樓裏的人說,死的那個人是外地來的商客。”

“不是商客。”唐易姝覺得這屋子裏的兩個都是自己人,順嘴就說出來了,看見紀筠用驚奇的眼神看着她,唐易姝又道,“是那次咱們去布坊買衣裳,在路上差點撞到你的那個男人。”

紀筠本來還想問唐姑娘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突然想到,唐姑娘以前跟他說過,她會算卦,這個人的身份肯定也是唐姑娘掐指一算就算出來了。

他還記得唐姑娘讓他保守秘密,就沒有多問。原來是那個人啊,他還有印象,因為他後來又在賭坊門口見過那人一次,便說了,“我那次去找柱子哥,看到那個人被賭坊裏面的打手趕了出來,好像是因為沒錢還想賭,還欠了好多賭債,有一個大漢還說讓他趕快回去籌銀子。”

所以唐易姝才知道唐玮傑還染上了賭博這個惡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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