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約定那天，豔陽高照，是個清朗天氣。
沈念站在拉開簾子的窗前，舒服地伸了個懶腰，然後洗漱吃早餐。
時間充裕，吃完早餐，沈念拆了前兩天網購回來的卷發棒，坐在化妝臺前，給自己做了個一次性的微卷。
讀大學的時候，她和舍友一起研究過卷發棒的使用，雖然很久沒再自己做過了，手法有些生疏，但做出來還算能看。
做好頭發，沈念又耐心十足地畫了個精致的淡妝，然後到衣櫃挑了條适合見家長的裙子。
裙子是她上次升職為經理後，買回來送給自己的獎勵，也是整個衣櫃裏價格最貴的一條。
她剛穿上裙子，房間響起了手機的來電鈴聲。
她咬着唇，費力将後背的拉鏈往上拽上去，然後繞過床尾，拿起化妝臺上的手機接通。
“喂。”
“我到了。”
“好，我馬上出來。”
沈念挂了電話，站到落地穿衣鏡前，小幅度轉了一圈，檢查自己的裝扮有沒有問題。
拿人錢財替人.消災，既然收了老板的錢，她會盡力替他扮演好女朋友的角色。尤其顧以澤先前明确說了，多付給她的二十萬，是用來買她的用心的，那她怎麽着也會好好表現回饋他，讓他覺得這二十萬花得物超所值。
确認沒問題後，沈念取了個單肩小包，将手機放進去，然後到鞋櫃前換上高跟鞋，擰開門鎖出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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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寓樓側面樓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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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臺捷豹停在耀眼的晨光中。
駕駛位車窗完全放下來，一只男人的手搭在窗外，骨節分明的手指間夾着一根點燃的香煙，食指上戴着黑銀戒指。
輕煙從猩紅的一點缥缈往上升，模糊了坐在車內的男人的臉龐。
顧以澤沒有等人的習慣，百無聊賴地靠在座椅上，擡起手就要吸一口煙，腦袋一偏，目光不偏不倚落在後視鏡上。
鏡子裏，一位年輕漂亮的女生正朝這臺車走來。
随着距離的拉近，鏡像越來越清晰。
如果說，先前對她身材長相的評價是：順眼、舒服、無可挑剔，那麽此刻，又多了幾分驚豔。
顧以澤一直盯着看，直到煙頭燙手，他才回過神來，條件反射地将手往外一甩。
低聲操了聲。
沈念剛好從車子旁經過，被他突然扔出來的煙蒂吓一跳，反應迅速地躲開幾步遠。
看了眼腳邊的煙蒂，沈念皺了皺眉，彎下腰就要提醒車裏的人不要亂扔垃圾，結果發現裏面坐着的不是別人，正是顧以澤。
她及時把到嘴的話咽下去，改口跟他打招呼，“顧總。”
顧以澤吹了吹被煙頭燙紅的手指，假裝不經意地掀眸掃了她一眼，狀似才發現她，“哦，來了，上車吧。”
什麽人啊！
沈念撇撇嘴，打開包掏出一包紙巾，然後抽出一片紙将地上的煙蒂撿起來，扔到前面不遠的路邊垃圾桶。
顧以澤的目光不自覺跟過去。
酒店對員工有統一的着裝标準，發型要求也是必須紮起來，絕不允許披頭散發。
顧以澤第一次看到沈念這樣的發型，微卷的黑色長發，很好地把身上女人的嬌柔妩媚表現出來，及膝的連衣裙，得體又端莊。而裙子腰部設計藏着點小心思，腰側是兩個镂空的菱形，透出一點小蠻腰，但是又不會過分暴露。
柔而不媚，豔而不俗。
她倒是會拿捏尺度，美得如此地恰到好處。
在沈念轉身回來的瞬間，顧以澤眼神一跳，望向了別處。
沈念靠近車門，彎腰坐進來。
“好了，走吧。”
“嗯。”
顧以澤輕聲應了一句，重啓車子。
畢竟是服務行業從業人員，沈念的服務态度絕對是一流的。她扣上安全帶，問他，“我這樣還行嗎？”
雖說壓箱底的裙子都拿出來了，但畢竟顧家家大業大，豪門人家的眼光想必不一般高，她實在不确定自己這一身是否能夠應付今天的見面。
顧以澤打着方向盤，目不斜視，“還行吧。”
看都不看就還行吧。
沈念暗暗腹诽：簡直是浪費我的用心！
反正他這态度，沈念是不會再自讨沒趣，拿起手機玩自己的，不再跟他交流。
顧以澤從後視鏡裏掃她一眼，沉默着繼續開車。
倒也不是真的玩，沈念點開搜索引擎，在上面輸入“第一次見家長需要注意些什麽？”
畢竟見家長的過程如果表現不佳，出糗的是自己，她還是要提前做點攻略才行。
彈出來的頁面裏，第一點就提到了要注意打扮。
沈念按裏面的內容對比了一下自己，問題不大。
第二點，禮多人不怪，為長輩精心挑選禮物，可以大大地提升好感度。
沈念想了想，歪頭問一心開車的男人，“顧總，我們是不是應該買點禮物送給你的家人？”
恰好經過一個十字路口，紅燈亮起。
顧以澤腳踩剎車，單手握着方向盤，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在上面敲着，轉頭看她，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沈經理似乎對見家長的禮儀非常了解，以前跟男朋友回家見過父母？”
“沒有啊。”沈念舉起手機，屏幕上還是搜索頁面，“剛剛在手機上查的。”
顧以澤莫名心情愉悅，再看她認真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下，“還真敬業。”
難怪她能夠通過酒店層層考核，破格提升為經理。
沒錯，他在跟她簽情侶協議前，查過她的員工檔案，發現她在酒店晉升很快。從她認真對待每一件事的态度來看，似乎不難發現其中的緣由。
難得被大老板稱贊，沈念也跟着笑起來，“那是當然。”
她笑得杏眼微彎，眸光璀璨如萬千星光墜入其中。
顧以澤看着有一刻晃神。
前方紅燈已轉綠燈，左右車子刷刷地滑過，刺耳的喇叭聲響起，将他的魂再次拉回。
顧以澤踩下油門，車子流暢地往前開去。
他覺得，今天真是見鬼了。
怎麽總是出神呢？還是看着旁邊這個女人出神。
“買嗎？”沈念沒等到回答，還在繼續追問他關于禮物的事。
顧以澤熟練地打着方向盤，車子減速右轉，“已經準備好了。”
“什麽？我能看一下嗎？”沈念覺得，如果連自己送了什麽都不知道，到時候跟他家人見了面，容易露餡。
顧以澤：“在後面。”
沈念探頭往後座望去，看到座椅上果然放了一個手提的紙袋。
她伸長手臂，勾到了紙袋一角，然後拽過來放在腿上。
袋子裏面放了個盒子，沈念将它取出來，看到盒子上印了華倫天奴的logo。
這個牌子對沈念目前的消費水平來說，是只聽過看過，卻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她打開盒子，确認了下吊牌，是一條披肩。
知道是什麽東西就行了，沈念将盒子蓋上，重新裝進袋子裏。
一個多小時後，車子開進一棟位于郊區的別墅裏。
三層的獨棟別墅，從建築外觀來看，修建時間有些年歲了，不過周圍花團錦簇生意盎然，在盛夏陽光的沐浴下，頗具詩情畫意。
兩人各自從車上下來，沈念繞過車頭，到顧以澤身邊來。
顧以澤手裏拎着那袋禮物，另外一只手上抓着車鑰匙，手臂伸到她身前，“來，挽着你的男朋友。”
男朋友。
沈念從沒有覺得這三個字這麽讓人難為情，臉紅了幾分，但還是依他所言挽上他的手臂。
顧以澤領着她一步步往門前臺階走去。
兩人統一步調，每走一步，她的胸部就蹭在他的臂膀上，雖然隔着襯衫，但柔軟的觸覺非常清晰。
顧以澤突然有些不自在，垂眸暗暗掃了一眼，輕咳一聲。
馬上就要見家長了，沈念本就緊張，全神貫注盯着前面緊閉的大門，生怕裏面突然走出一個什麽人。聽到他突然這麽一聲咳嗽，下意識将他手臂挽得更緊，另一只手也抱住了他。
“怎麽了？”她睜大着眼睛，像受驚的小鹿似的小聲問他。
柔軟的擠壓感愈發強烈。
她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對着男人這樣蹭啊擠的誰受得了？
顧以澤眼神落在她臉上，正欲開口，前面的門倏然從裏面打開了。
“回來了！”黎雯君扶着門把手，驚喜地望着兩人。
顧以澤擡起頭，本能地叫了聲：“媽。”
沈念聞聲望過去，立即微笑着，禮貌周全地問好：“伯母好！”
按顧以澤的年齡來算，他媽媽應該五十多歲了，但眼前人看起來卻只有四十多歲的樣子，皮膚白皙，氣質雍容，五官裏還藏着年輕時的美豔。
至于顧以澤的父親，個人情況問卷裏沒有提及，沈念也便不多嘴問。
“念念好呀！”黎雯君早跟顧以澤打聽清楚了沈念的本名，出來熱情地拉過沈念的手，“外面熱，快進屋來。”
進入到客廳，沈念被安排坐在沙發上。
黎雯君張羅她喝東西、吃水果。
來之前，沈念還在想，能夠讓顧以澤妥協，不得不找個人來假扮女友的顧夫人，應該很吓人吧？
沒想到，竟然還挺親切好客？
壓力頓時小了許多，沈念稍稍放松地端起玻璃杯，飲一口果汁。
黎雯君不經意地一轉頭，見顧以澤拎着東西走進來，問：“你這手裏拎着什麽？”
“念念送給你的。”顧以澤走近了遞給她，“見面禮。”
“謝謝，謝謝念念。”黎雯君欣喜地接過來，表情有些誇張。
貴夫人什麽沒見過，這是給她面子呢。準确地說，是給顧以澤女朋友面子。
忽覺這夫人甚至有些可愛，沈念配合着笑道：“不知道您喜不喜歡。”
黎雯君将禮物打開，仍舊十分給面子地說：“我最喜歡他們家的披肩了，謝謝念念。”
“不謝，您喜歡就好。”沈念笑答。
兩個女人在這邊一唱一和，畫面和諧，顧以澤恰好手機進來一個工作電話，他最後看眼兩人，擡腿到樓上書房去接。
等他接完電話，從書房一出來，就聽到黎雯君爽朗的笑聲從樓下飄上來。
什麽事那麽好笑？顧以澤邊下樓，邊傾身往樓下客廳看。
仍舊是沈念陪着黎雯君坐在那裏，隔着距離不太聽得清兩人說什麽，反正看黎雯君那麽高興，這個人他帶回來，算是帶對了。
顧以澤勾了勾唇，踏下最後一級臺階，正要轉身往客廳去，對面玄關的門開了，保姆領着一個人進來，“夫人，江小姐來了。”
此話一出，屋裏突然一片靜默。
顧以澤這個位置正對玄關，他擡起頭視線恰好落在客人身上。
江琳穿着一條時髦漂亮的裙子，從保姆身後走出來，臉上挂着自信靓麗的笑容，“顧總，好久不見了。”
顧以澤下意識轉頭看向坐在客廳的黎雯君。
眼裏仿佛寫着碩大的一行字：幾個意思？
黎雯君一瞬間尴尬，徐徐從沙發上站起來，“琳、琳琳來了？”
“伯母，我……”江琳笑着轉過身，見到黎雯君身旁還坐着一個年輕女子時，臉上笑意僵住片刻，旋即又恢複自然，“對啊，這不周末嘛，過來看看伯母。”
上周兩家約好的相親，後來黎雯君又單方面取消，眼看着到手的機會飛走了，江琳并不死心，就想再過來刷刷好感，誰知道……
門口還有人進來，江家的司機拎着大包小包送進來。
江琳撩了下頸間的長發，大方又讨好道：“這都是送給伯母的。”
沈念看着那一堆東西，再看看沙發上自己送給黎雯君的那一袋，突然覺得……好尴尬呀。
此刻，黎雯君更尴尬，她是怎麽都沒想到，江琳會突然到訪。
兒子正在交往的女朋友，和本來安排給兒子相親的對象碰到了一起，若是處理不好，場面別提多難看，還容易得罪人。
黎雯君正進退維谷，多虧保姆這時候過來，請他們移步餐廳吃飯。
起身去餐廳時，沈念故意落後幾步，挽着顧以澤胳膊故作親密狀，實則附在他耳邊小聲問，“現在是什麽情況？你媽想讓我跟這位江小姐battle？誰贏選誰跟你交往？”
按目前送禮情況來看，她明顯輸給江琳一大截，後面還能好好玩耍嗎？
事實上，顧以澤也摸不準黎雯君今天這樣安排是什麽意思。
他想了想，随後笑了下，攬過沈念的腰，将她撈到身側，偏頭跟她耳語，“那你可要把我牢牢抓緊，別被她搶了去。”
作者有話要說： 顧總：如果敢不要我，我跟你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