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糊塗人舍身錯救白眼狼

通往舊區的路上有一口不大不小的人工池塘,聲音就是從那裏面發出來的。

殷無惑轉頭,一只人臉大小的老龜正賣力的爬上岸。嘴裏仍叨叨的念叨着:“它來了,它來了,它來了.....”

老龜的聲音微微發顫,顯然是及其恐懼。即便是最後躲進石頭縫将身子都蜷縮進龜殼裏了,仍然看得清它的龜殼在瑟瑟發抖。

殷無惑沒有理那老龜,徑自将手上的牛奶喝了個精光然後當着老龜的面将空盒子扔進了垃圾桶中,不過是一只僥幸在建國前成了精的老烏龜而已,無需理會。

跳過這一段插曲,等到殷無惑下班的時候已經是早上六點半的事了,聽值早班的小護士說,昨天晚上溺水的那個青年沒事,只是受到了點驚吓,但是那個見義勇為的小夥子卻還在昏迷之中,一直沒醒過來,情況貌似還有點危險。

殷無惑也不說話,只是靜靜地聽着小護士叽叽喳喳的講完了整件事情的經過然後打過招呼之後就騎着自己的小破自行車晃晃悠悠的回家去了。

回到家中,那副畫依舊被攤放在櫃臺上,畫中的景象變化不大,那白發孩童明顯剛剛睡醒的模樣,正笨拙的趴在河邊洗漱。

殷無惑和千蘿端着面碗坐在櫃臺後面看着他,店裏沒有電視也沒有書籍,殷無惑那把磚頭機也沒什麽好玩的,所以這幅畫現在竟然就成了唯一可以聊以慰藉的物件了,一大一小一邊吃面一邊看着上面一草一木變化倒也像是看連環畫一樣有趣得緊。

那白發孩童似是察覺到了什麽一般,擡頭望望,也不驚慌,依舊自顧自的做着自己的事情。

殷無惑吃過飯之後就回到樓上去休息了,他天生無法入眠,更多的時候都是睜着眼睛到天明或者閉目養神,所以他的眼袋十分厚重青黑色的眼圈挂在眼底像極了營養不良的瘾君子。

如果可以的話,他真的好想睡上一覺好好地做一個夢。

但這也只是奢望。

臨近傍晚,殷無惑剛踏進醫院就聽到了一陣争吵聲。

啧,好吵。

被圍在包圍圈裏的好像就是昨天晚上那個溺水的青年,此時他紅着臉皺着眉好像正在和對面的婦女吵着些什麽,那個婦女看上去頗為蒼老,頭發黑中帶白摻雜不齊,眼角的魚尾紋也十分的明顯,一阖上眼就帶出一片褶子來,一雙手黃中帶黑,上頭遍布着皲裂的傷痕,看上去不像是家庭主婦的手,倒像是成日浸泡在農活裏的手。

“老太太,你兒子是救了我沒錯,但是我也沒有求他來救我啊,現在他昏迷了也只能怪他游泳技術不到家還非要逞英雄。”那青年雙手抱胸,雖然紅着臉但是卻沒有半點退步的意思,“再說了,我也是有支付一部分醫藥費的,要怪就怪他自己吃飽了撐的多管閑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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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這娃娃說話咋這麽難聽!”那婦女被氣的渾身都有些發抖,大抵時還從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人,一時有些把控不住自己的情緒,險些就要暴走,然而嘴唇蠕動了半天也沒有擠出一句像樣的反擊。

“诶,我說,你這老太太是不是想要趁機碰瓷啊?想錢想瘋了吧?小爺才沒有時間陪你在這裏瞎耗,小心你和你那個短命兒子一樣命短!”青年撂下一句狠話之後轉身就往醫院大門的方向走去,他今天可是辦了出院手續的,結果剛出門就被這瘋婆娘纏住了,真是晦氣!

從新區到醫院正大門的路上鋪的是那種仿古的乳白色帶有龜裂印記的青石板,因為時常有病人坐着輪椅經過所以鋪得十分的平整,一點凹凸不平的地方都沒有,盡管如此,青年卻硬生生崴了好幾下腳,此時正是就診尋醫的高峰期,所有路過的人都會下意識的看青年幾眼然後匆匆離開。

“看什麽看啊!真是見鬼了,這條破路是誰修的,這麽不好走。”青年被這幾眼看的面紅耳赤,感覺自己丢了面子似的,罵罵咧咧的出了醫院準備走到馬路對面去打車,突然脖子一涼,身上汗毛倒豎,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精神頹靡還有點少年白的青年站在十米開外的地方,心下莫名的就是一驚,準備罵娘的話吐到嘴邊又收了回去,只得讪讪的離開。

殷無惑搖搖手中的牛奶盒,手指一松,一個半透明模樣的年輕人漸漸顯現了出來,正是那日見義勇為的青年,只是,如今的他只不過是一抹殘魂而已。

瓶子不斷的震顫着,裏頭的青年面目異常猙獰,嘴裏不停的念叨着,“殺了他,殺了他,殺了他....”

在回過神來的時候,青年迅速掙脫了瓶子的束縛,一臉兇相的看着殷無惑,道:“你為什麽要救那個人渣,我要殺了他,我......”

殷無惑顯然是不想聽他接下來的長篇大論,還沒等人把話說完就伸手從口袋裏掏出幾個一元硬幣,從旁邊的小賣部裏買了一包牛奶糖,然後自顧自的往醫院走去。

這時右臂開始陣陣的騷動着,一條貓尾露了出來,“好大一股腥味啊。”

殷無惑抓着貓尾塞了回去裝作什麽都沒有出現的樣子自顧自的向前走,走到一處沒有人的拐角處對這右臂說道:“你知道這家夥的來頭?”

說着一只黑中帶着微赤色的貓從右臂的衣袖裏跳出來不客氣的爬上殷無惑的肩膀,“這麽大的腥味,定是水鬼害人!這小子真是命大居然還有殘魂能逃出來。”

“難怪這家夥大搖大擺的出現居然還沒有陰差過來引渡。”水鬼抓人抵命以便自己可擺脫苦難,這是不成文的規矩,千百年來一直如此即便地府也不會去理會這個的。

殷無惑向後看了看跟在自己身後不遠處的青年,嘆了口氣,這次好像又惹上麻煩了。

方正文有些尴尬的盯着地板,見殷無惑走了不由得跟了上去,不知不覺竟是又回到了自己肉身所在的病房。

殷無惑在門外尋思了一下,還是只從包裝袋裏拿出一顆牛奶糖,這才邁進病房。

這間病房很普通,除了方正文以外還住着一個看上去已經病入膏肓的老奶奶和一個腿骨折頭上還染着一撮黃色頭發的小夥子。

這個時候,方媽媽正捏着一塊濕毛巾為方正文的肉身擦手,見殷無惑捏出一顆糖放在床頭桌上連忙搬了一張塑料椅子招呼着讓殷無惑坐下。

“你是小文的朋友吧,謝謝你來看小文,這孩子人好朋友也多,可是就是人太好了啊。”方媽媽眨了眨有些濕潤的雙眼嘆了口氣。

殷無惑看了看那些大包小包無處堆放的禮物點了點頭,的确,朋友很多。

呆了一會兒之後殷無惑出了病房,徑直就往太平間走。

“滴滴滴,嘟......”一邊走一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沒多久對面的人便接了起來。

“呦,無惑小子,怎麽想起來給我打電話了,是不是又有什麽外快私活要叫我們哥倆幫忙啊。”

“幫我查個人。”接電話的是範無救,殷無惑也不打算敘舊,開口就直奔主題。

“稍等一下......嗯......有了,方正文,C城人士,陽壽九十又三,現年二十又八。”範無救嘿嘿一笑,“天底下還有這樣的人,每次轉生都将這老好人給做盡喽,也難怪他陽壽這麽長,真是不多見啊。”

“唔,謝了,回頭給你們燒兩套酒具。”

挂斷電話,從口袋裏拿出最後一顆牛奶糖,将奶糖丢進嘴裏,殷無惑用包裝紙折了一只紙鶴至于掌中,用食指和中指輕輕撚了撚紙鶴的翅膀紙鶴便動了起來,

“去,叫千蘿過來。”

紙鶴扭了扭頭,抖了抖翅膀,有些顫顫巍巍的飄了出去,看上去随時都可能從空中落下來的樣子。

嘛,出門沒帶家夥,用包裝紙果然是折的不大好。

“那個,我,還能不能回去了?”方正文指了指自己,剛剛他就試過好多回了,別說回到原來的身體中去了,就連稍微呆上一瞬都做不到,次次都是穿身而過。

“能。”

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暗了下來,殷無惑走進電梯按下了負二樓的按鈕,太平間門口的節能燈在黑暗中顯得很是明亮,門口值班處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的老大爺,見是換班的人來了笑眯眯的打了卡還給殷無惑留了兩個包子。

“這是我出門前老伴兒給包的,可好吃了,小夥子留着當宵夜吧。”

“老大爺人不錯啊,這包子肯定很好吃。”方正文咽了咽口水,他好久沒有吃過東西了,雖然不餓吧,但是饞得慌啊。

殷無惑一口咬掉大半個包子,斜眼睨方正文一下,嘴裏含糊道:“這是我的。”

包子不大但是肉香十足,一口下去肉汁四溢,談不上有多麽美味,卻是最家常的味道。

殷無惑咂咂嘴,十分小心的把另一個包子包好放了起來。

“真是個小氣鬼,不就是一個包子嘛。”

這句話聲音不大不小,但是在寂靜無人的地下負二樓卻是被殷無惑聽得一清二楚。

殷無惑張張嘴正想說些什麽,突然,一只看上去皺皺巴巴造型頗為怪異的紙鶴搖搖晃晃的一頭栽在了太平間的門板上,緊接着,一個小女孩出現在衆人的視線中。

“怎麽逛了這麽久,都錯過飯點了。”從來都只有自己太忙忘記準備飯菜,否則,千蘿這家夥是絕對不會錯過飯點的。

“遇到有趣的事,所以。”千蘿頓了頓,“餓。”

“給你留的。”指了指桌上剩下的一個包子,殷無惑從包裏掏出一炷香點上。

千籮沒有全部吃掉,掰出一點放在桌上“黑,這個給你。”

話音剛落,方正文便見一條貓尾從殷無惑的袖口伸了出來在半空中輕輕地晃悠了幾下,下意識擡眼去看殷無惑的袖管,袖管處一片平整,裏面包裹的分明就只有一條手臂而已,并不見任何凸起,更別說是在袖子裏裝下一只貓了!

作者有話要說: 快過年了,家裏大掃除,明天。。不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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