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見過大佬
灰色調的空間裏空空曠曠,近處是山,遠處還是山,雲霧缭繞迷得人看不清腳下的路,兩座最高的山峰之間隐約能夠看到一條狹窄的橋,橋很長,仿佛沒有盡頭一般。
站在橋上往下看,底下一片黑暗深不見底,隐約能夠聽見一些或凄婉或不甘的哀嚎後很快就會被偶爾呼嘯着過來的風聲撲滅。
這時,橋的盡頭有一白點和黑點緩緩而來,衣袍翩飛之間兩個小點越來越近,能夠看清楚,那黑點是疊在白點上的。
“唔......嗯......”
低沉的呢喃聲從身後傳來,謝必安的腳步一頓手一松就把背在身後的範無救給放了下來,範無救腳步踉跄,眼神迷茫,嘴裏還打着酒嗝,恍恍惚惚之間差點就從橋上失足落下。
“別裝了,前面就到門口了,還不好好走路?”
聽到這話範無救這才站直了身子,一個跟鬥翻到謝必安身前中氣十足的來了一句:“走着!”
洪亮的聲音在空曠的山頭之間回蕩開來,半點不見剛剛的醉态。
兩人繼續趕路,一扇鐵門出現在視野間,門的兩側站着兩個守門人。
“嗬!這一身的酒氣,二位怕是到酒肆裏去執的公務吧。”牛頭見來的是謝必安和範無救且兩鬼身上還帶着一股子酒氣就知道這倆貨定又是擅離職守去了。
“嘿,阿傍,只準小鬼們給你倆送酒,就不準我和老白去快活快活啊?”
這時一小鬼差匆匆迎上前來,面色焦急,道:“七爺,八爺,您可算來了,崔府君正在到處找你們呢!”
聽到這個原本還想和牛頭馬面多唠嗑兩句的範無救慌了,“完蛋,莫不是讓崔珏知道了?老白,你說崔珏該不會降了咱倆的職吧。”
“難講。”
範無救滿腦子都是降職根本沒想那麽多,往前走得飛快,卻被謝必安一把拉住,示意他稍安勿躁。
“阿傍,到底出了什麽事,為何崔府君這麽着急找我倆。”謝必安側了側身子看向牛頭與馬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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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理說,他們也不是第一次擅離職守了,之前也沒見崔珏這麽着急過。
“崔府君命你倆調查已死之人亡魂得去向倒也是件小事,可現在連陽壽未盡的生魂也不見蹤影,照這個勢頭下去姑蘇那片的生死簿怕是要亂成一團了。”牛頭皺眉,這陣子進進出出的小鬼越來越少了,再這樣下去怕是會出大亂子。
“那還等什麽呢,趕緊找崔珏去啊。”範無救掙開謝必安的手撒丫子就往前跑,牛頭和馬面剛想提醒他倆換套衣服消消酒氣再去,卻見謝必安也跟在範無救後頭,三兩下就沒了影子。
兩鬼還未至殿門就雙雙摘下了臉上的面具。
謝必安生得俊秀,這是衆人皆知的事情。就連典籍上對他的描述是‘身材高瘦,面白’,可是細細看來,這人的樣貌那裏是這六字可以形容的?
眉飛入鬓,一雙丹鳳眼內尖外闊絲毫不顯得女氣,反而還為他增添了一絲威嚴之感,高挺的鼻梁不僅拉高了整個五官的立體感還讓嘴唇顯得更加飽滿,雖是面無表情卻還是讓人移不開眼。
“哼!”見門口的小鬼都對着謝必安的臉挪不開眼,範無救撇嘴,心裏頭直犯嘀咕:“不就是生了一副好皮囊嘛,至于每次都盯着不放嗎?瞧那眼睛都快掉到地上去了!”
兩鬼進入大殿的時候崔府君正埋在一堆公務之間,朱砂筆飛快的舞動着,唰唰幾下就處理完了一份文書,饒是如此,堆在案上的文書還是沒見少。
“謝必安,見過崔府君。”
“範無救,見過崔府君。”
埋在案頭裏奮筆疾書的人并未擡頭,反而是擡手丢了一堆文書下去,一本一本疊的整整齊齊。
範無救擡頭看了一眼,這個高度,堪堪疊得和謝必安一般高。
“你們不僅擅離職守,還吃酒去了...呵,酒氣還沒消幹淨就敢來找我......”崔府君的聲音傳入兩鬼耳中,“既然你們這麽閑,不如就幫我将這些文書給抄了罷。”
坐在上位的人終于停了筆,站了起來,施施然往下走,“記得,邊抄邊找,我倒要看看最近在姑蘇搗亂的究竟是哪路小鬼!”
幹淨利落的長馬尾一甩一甩,蔥白的指尖緩緩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金絲眼鏡,黑白二人擡頭看去,崔府君并沒有穿官服,只是穿着現世普通的便裝,白色的短外套加上煙灰色的修身牛仔褲,腳上踩着高跟的靴子,看上去不像是地府的鬼判,反而更像是鄰居家俏皮的小妹。
“我要出去一趟,下次要是再敢擅離職守就罰你們和牛頭馬面一起守門去。”
範無救一個激靈,暗罵了自己一聲:“那可是崔府君啊,你莫不是被豬油蒙了心,竟會覺得她像俏皮的鄰家小妹?”
......
春日洋洋,樹蔭下,一群老大爺圍着一個青年和中年男人。好幾雙眼睛都盯着地上那棋局。
被這麽多人看着,青年也不緊張,依舊是不緊不慢的挪了一步棋堵死了中年男人的棋路。
只一步,旁邊就有人小聲的叫了出來。
中年男人見自己棋路被斷也不緊張,将馬挪了個對斜,瞬間,原本被隔斷的棋路又活了過來,整個棋盤上又衍生了多種可能性來。
青年不慌不忙,竟然伸手主動将炮給移到了馬的旁邊。
旁邊的大爺們都被這一步棋吓得提心吊膽,恨不得将青年給擠到邊上,讓自己代替他。
殷無惑撓撓快被這些老大爺給盯出朵花來的後腦勺,沒所謂的咂了咂嘴。
他自小就跟家周圍的大爺們過招,十來歲的時候沒錢花還研究了老長時間的棋譜,就是為了賺這些賭棋人的錢。倒不是說他有多厲害,只是一些刁鑽慣用的棋局他都熟記于心罷了。再不濟還有個千籮在旁邊嘛,鬼遮眼什麽的也算是給這些騙子的懲罰。
果不其然,在中年男人十分得意的吃掉了炮之後,雙方又下了幾步,棋局漸漸明朗開來。
中年男人思考的時間越來越久,動作也越來越猶豫和磨蹭,顯然是那些騙人的路數都用完,黔驢技窮了。
殷無惑也不催,只是老神在在的等着對手下棋,一步又一步,漸漸将對方逼上絕路。
棋局接近尾聲,中年男子越來越焦躁,動作也越來越猶豫。他知道,這是最後一步了。這一步走完,就要和棋了!雖然這樣子他也不算輸,但是以後他就不能繼續在這一片撈錢了。
擡手抹了抹額上的虛汗,中年男子眼睛一瞟正想示意一下他的同夥該怎麽辦,可卻怎得也找不到人,不由得更加着急了些。
殷無惑抿了抿嘴,有些狡黠的看着中年男子。他的同夥中了千蘿的鬼遮眼,現在早就不知道走到什麽地方去了。
找不到人,中年男子心裏暗罵了一聲,低頭重新觀察。一錯眼竟然是找到了一處漏子,當下便興奮了起來,又怕自己看錯複又揉了揉眼再三确認了之後,終于是喜笑顏開,伸手就走了最後一步棋,得意的擡頭看着殷無惑。
“你輸了。”
“是嗎?”殷無惑擡眼,及其詭異的笑出了聲。
“這一步棋明明要走和了,怎得這人下了這步呢。”一旁的大爺們小聲嘀咕了起來。
男子一驚,連忙開口道:“說啥呢,明明是我......輸、輸了?”
眼下的棋局一變,殷無惑落下最後一子,道:“願賭服輸,給錢罷。”
男子本就沒想給錢,可這麽多人在這邊也賴不了賬,一雙眼睛賊溜溜的向四周轉了一圈,突然失聲驚叫道:“城管來了,城管來了!”
這一嗓子嚎出來,旁邊的小販頓時都亂了陣腳,紛紛放下手中的事情推着攤子跑得飛快,中年男子見場面混亂開來,伸手一卷,扒拉着棋子和紙棋盤弓着背跑得飛快,一下子就不見了蹤影。
殷無惑原本以為這孫子是騙人來着,沒曾想那城管是真的來了,當下也變了臉色,一時間雞飛狗跳,收拾東西拉着千籮就跑,哪還顧得上找那人要錢?
“呸!真晦氣,忙活了半天錢都沒能到手,還讓那孫子跑了。”踩着自行車啐了一口,殷無惑沒好氣的抱怨着。
一旁的小蘿莉突然擡起頭來,手上還拿着一張綠色的紙幣,“你說的是這個麽。”
殷無惑看見那張綠色的玩意兒眼睛都直了,一把搶過之後還拿手蹭了蹭,“就是這個,小丫頭可以啊!剛才那家夥下錯的那步棋也是你的傑作吧?”
殷無惑拿着失而複得的錢嘴角止不住的往上翹,用力的摧殘着小蘿莉的頭發。
“我有名字的!別小丫頭小丫頭的叫,叫丁香。”丁香矮下身子逃脫殷無惑的魔爪,理了理被弄亂的頭發,“那麽,現在能幫我找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