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表白了
或許是被溫庭禮的聲音所蠱惑,梁池真的默默下床,抱着手機去了陽臺。
此後經年,時光褪色成一幅幅斑駁的老照片,唯有這夜的畫面依舊色彩鮮明,被梁池珍而重之地收藏在記憶深處。
對面樓的年輕大男孩兒不知在陽臺站了多久,二人相隔不過六米,各自把手機舉在耳邊,默默對望。
梁池看到溫庭禮手裏挑着一盞粗制濫造的紙燈籠。和那天在古鎮上,梁池望着出神的那個孩子手中所挑的那一盞一模一樣。
他不由得一怔。
對面的溫庭禮笑得溫柔,聲音更加溫柔,“梁哥,對不起,我不知道你今天生日,原本該細心給你準備禮物的。但時間不夠,就只能做了個燈籠。”
溫庭禮覺得有些抱歉,但是今日該說的話,他一定要說完。哪怕被拒絕,他也不想再退縮了。
他有什麽好抱歉的呢,明明是自己沒告訴他生日的事情,是自己強行在二人中間豎起來一道屏障。梁池想着,卻并未說話,只是安靜地望着溫庭禮,聽他繼續說下去。
溫庭禮撓了撓頭發,道:“用燈籠當生日禮物好像挺奇怪的,但是希望你別嫌棄。”
“我做的還挺醜的,應該沒叔叔做的好,但是,我愛你。”
“我愛你”這三個字他說的十分自然,仿佛吃飯喝水一樣理所應當。
“我和叔叔希望你幸福的心情是一樣的,只不過我希望這份幸福是我給你的。”
溫庭禮的聲音愈加溫柔,像是此刻如水的月光般镌刻在梁池的心上,“梁哥,我知道你有時會懷念家鄉,也知道你對這個城市總是沒有歸屬感。古人雲三十而立,今天是你的三十歲生日,成家立業的年紀。事業我幫不了你,但是如果你願意,我可以給你一個家。”
他說,一個家……
梁池的手不受控制地抖了一下。
他鼻子酸澀,有種想要落淚的沖動,可能對于很多在外打拼的人來說,最受不了的一句話,不是我愛你,而是我想給你一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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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的燈紅酒綠中,不知容納了多少來自五湖四海之人的夢想與心酸。
有太多的人,晚上十點下班,乘着擁擠的公交車,回到空無一人的出租屋,燒一壺開水,泡一桶面。
日複一日。
奮鬥十幾二十年,所追求的也不過是在這個城市安一個家。這個家不只是房子,還包括房子裏的人。
梁池也不例外。
他這個人骨子裏其實很怕孤單,偏偏自己又不是開朗的性格。他總是一副游離在喧嚣之外,仿佛享受孤獨的姿态,久而久之大家都以為他不合群,葛慶甚至還擔心過他會不會有一天看破紅塵去出家了。
其實不是,梁池只是單純地不擅長融入進那種氛圍。
以前,沒有人懂他對于家的渴望與執念。
而現在,有個人不但懂了,而且還親手将一顆真心捧給他。
梁池感覺自己沉寂多年的那個心髒正在瘋狂地跳動,腦海中有個聲音在不斷盤旋:答應他吧答應他吧答應他吧答應他吧……
梁池搖搖頭,用最後一絲理智強壓下去。
溫庭禮把燈籠舉的更高了些,“梁哥,我在燈籠上面寫了兩句話,字不好看,你不要笑我。”
溫庭禮說着說着就笑了,“我忘了,太遠了,光線又這麽暗,你看不清的。那我念給你聽好不好?”
光線暗嗎?梁池想着,分明不暗啊。
此刻對面宿舍樓內白熾燈的光芒透過窗戶映出來,樓下昏黃色的路燈與滿天的星星競相閃耀。
但在梁池眼中,所有的這些加起來,都及不上對面那盞暖黃色的燈籠與那提着燈籠的青年更加光彩照人。
溫庭禮那比燈火更加溫暖人心的聲音傳來,“我寫的是,願有歲月可回首,且以深情共白頭。”
溫庭禮微微擡頭望着對面的梁池,就像在仰望着自己的信仰,對着手機喃喃說道,“梁哥,我現在就過去找你,如果你願意接受我的話,就把宿舍門打開,收下這盞燈籠好不好?”
溫庭禮挂了電話,最後深深地看了梁池一眼,轉身消失在陽臺。
他懷着如同壯士斷腕般的心情,既期待又忐忑地走出了宿舍。
梁池站在原地沒有動,自上而下俯視着溫庭禮從對面樓門口走出來,他走的很慢,小心翼翼地護着那盞燈籠。每走一步,梁池內心就更亂一分。
直到溫庭禮進了梁池宿舍樓的大門,梁池才從陽臺進了屋。
“跟誰打電話呢?還怕我們聽見?去陽臺吹那麽久的風,你不冷嗎?”葛慶随口問道。
梁池沒說話,一步一頓地走到了宿舍門口,猶豫許久才把手搭到門把手上。
內心仿佛有個聲音在蠱惑他,快打開,打開這扇門,溫庭禮就是你的了,你不是喜歡他嗎?他說想和你組成一個家,你難道一點都不心動嗎?
梁池閉了下眼,将所有翻騰的思緒壓在心底。再睜開時,理智已經占了上風。
他不能,害了雯雯……
溫庭禮太年輕了,年輕人的喜歡總是帶着一股傻勁兒,沖動又不顧一切。他或許根本就沒考慮過以後,也沒考慮過同性戀人的路到底有多寸步難行。
“他不懂事,我得懂。”梁池這樣想着,自己絕不能跟着一起瘋。這場突如其來的動心,原本就不該存在,更不能讓它肆意成長。
那個熱情又開朗的大男孩兒值得擁有更好的人生,不該被自己這樣的人毀掉。
梁池收回了手,又把門反鎖,故作鎮定地踩着梯子回了自己的床,然後把被子高高地蓋過頭部。許久沒再動一下,也不知是睡了還是沒睡。
門外的溫庭禮站了很久,久到樓道內各個宿舍的喧鬧漸漸歸于平靜。紙燈籠內的那支蠟燭慢慢燃盡,和溫庭禮眼中的光芒一同暗淡下來。
溫庭禮低着頭抿了抿唇,擡了擡手想敲門,在門上停了幾秒卻又放下了。然後提起那盞已經熄滅的燈籠,又慢慢下了樓。
他走到大門外,回頭向梁池宿舍的窗戶望了一眼,燈是關着的……
他失魂落魄地回到自己宿舍門前,推了一下卻沒推動。他知道應該是宿舍有人反鎖了門,他敲一下就好。但他不想敲,并且莫名火冒三丈。
憑什麽呢?被梁池拒之門外也就算了,現在卻連自己的宿舍也進不去嗎?
溫庭禮猛地上腳踹了一下。
“鬧什麽鬧什麽!又是你!”宿管大爺拿着把菜刀探出身子,頗有想把溫庭禮剁了的架勢。
溫庭禮梗着脖子與他對視,這次連句軟話都不想說了。
鄒樂在睡夢中被驚醒,揉着眼睛來給他開了門,“阿禮,誰又惹你了?這麽大脾氣。我回來的時候宿舍一個人都沒有,給你發消息也不回,還以為你不回來了呢。”
溫庭禮一言不發,板着臉進了宿舍。把燈籠随意往牆角一扔,就上了床。
鄒樂很好奇,但又不敢惹他,慫兮兮地睡覺去了。
十分鐘後,溫庭禮又猛地從床上坐起來,悄悄摸黑下床,撿起了燈籠,從櫃子裏翻出一個十分精致的禮物盒。小心翼翼地将燈籠放了進去。
他摸着禮物盒,喃喃說道,“總有一天,我會讓你收下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別打我,我先頂鍋蓋跑了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