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天涼王破

平王愣了一瞬, 對上燕來認真的神色, 唇邊的笑意蕩開, 端的是溫柔缱绻。

燕來不禁低咒一聲,媽的,又勾他!

“王爺別笑, 說啊。”燕來開口道。

平王伸手捏一下他的臉。

燕來一巴掌拍開。

平王不以為意, 或者說他伸手就為了這一下。

“什麽都瞞不過愛妃。”平王說的頗為感慨。

梁州等人下意識看向燕來, 沒料到平王能為這位新娶的王妃做到這份上。

燕來心頭微微一震, 他不相信以平王的聰明才智會不知道, 皇帝并不希望看到他們兄弟阋牆,他也不信平王會不知道老老實實熬上幾年,皇位非他莫屬。

顯然他知道。可他還是做了這些極有可能惹怒皇帝, 對他本人來講很多餘的事。燕來的喉嚨有些幹澀, 艱難地說出,“妾身不是跟您說那事都過去了。”

“在你那兒過去,在本王這裏沒有。”平王低頭拉起他的手, “別擔心。”

平王是他金主,是他一家的衣食父母,他怎能不擔憂。

“父皇知道嗎?”燕來問出口, 心中有絲絲不安。

平王想一下,“父皇興許能猜出來。不過三哥知道。”

“他知道?”燕來震驚。

平王點一下頭,“今日早朝三哥問是不是本王做的——”

“你承認了?!”燕來忙問。

平王再次點一下頭。

燕來想錘他,“你是不是傻?”

“不傻,和愛妃一樣聰慧。”平王見他眼中盛滿怒火, 心裏熨帖,攬着他的肩膀,“本王故意的。以後他就不敢給你添堵了。”

燕來眉頭緊皺,“母後那兒呢?”

“本王不承認,他可以去母後那兒告本王一狀。本王承認了,他就沒什麽可說的了。”平王道,“畢竟是他沒事找事,本王回擊。”沖豆蔻那兒努一下嘴,“你開的那四家店不就是三嫂捅到母後面前的。”

燕來看一下豆蔻。

豆蔻不禁後退一步,“王爺問的。”

“我又沒說什麽。”燕來瞪她一眼,轉向平王,“為何不直接問妾身?”

平王拉着他坐下,“本王問了,你說了沒?”

燕來想想,因為涉及到皇後,她還真沒說那麽詳細,“忘了。”

“下次別忘了。”平王傾身在他嘴角咬一口,正想退開,見燕來往後躲,立即改變主意按住他的後腦勺又親一下。

燕來頓時想罵人,“王爺!”

平王松開他,吩咐丫鬟擺飯。

飯畢,稍稍歇息,平王就拉着人睡午覺。

習慣了,燕來對這事沒有一絲抗拒。可等他意識到這點,順王的小舅子都已歸家了。

這事是平王的手筆,不會出岔子,燕來沒關注。還是七月三十日晌午抵達飄香樓,燕來才想起來問豆蔻他什麽時候出來的。

豆蔻想回答,平王揮揮手,豆蔻和侍衛守在樓梯口,平王摟着燕來去最裏面那間。

燕來見他又把自己往腿上帶,不等他用力就自己坐上去。

平王拿起他的左腿,燕來吓一跳,“幹什麽?”

“不幹什麽。”不過是讓燕來跨坐在他腿上,和他面對面。

燕來看到兩人的樣子,臉一下熱的發燙,眼如銅鈴,“王爺……”奶奶的,這厮都是跟誰學的。

無師自通。

可惜平王聽不見他心裏話,否則不介意告訴燕來是男人的天賦。

平王雙手摟住他的腰身,免得他一緊張摔下去,“怎麽了?”明知故問。

燕來頓時覺得憋得喘不過氣來,這個混賬東西的臉皮怎麽越來越厚。

燕來萬分想念半年前的平王。

“都有什麽吃的?”平王擔心把他老婆氣出個好歹,“本王餓了。”

燕來脫口而出:“忍着!”

“是嗎?”平王傾身靠近他,在離他一寸的地方停下來,目光灼灼地盯着他。

燕來心中一突,慌忙喊,“豆蔻!”

平王坐直。

燕來擡起手,在揚起巴掌之前,改掐他的胳膊。

豆蔻進門就看到她的兩個主子鬧成一團,不禁咳嗽兩聲,“王妃,有何吩咐?”

燕來僵住,平王把人摟到懷裏,嗅着他的發,“端幾樣本王未曾吃過的糕點和茶水。”

“是!”豆蔻退出去,順便把門關的嚴嚴實實。

燕來坐起來,平王頓時覺得心底空了一塊,不禁用力,順着自己的心意,喊住紅潤的唇瓣,試着撬開他的牙關。

燕來下意識掙紮,然而又給了平王可乘之機。

待腳步聲響起,燕來主動縮到平王懷裏。

平王擡手擋住他露在外面的側顏,等豆蔻放下點心出去,才放下手改捧燕來的臉,“走了。”

“這是在外面!”燕來瞪着眼睛說。

可憐他臉頰緋紅,惱怒的樣子實在沒威脅,平王甚至想把這樣的人兒藏起來,“僅此一次。”

燕來叫到:“你還想下次?”

“沒有!”平王親親他的嘴角。

燕來登時感覺嘴唇麻痛,意識到怎麽回事,瞠目結舌,“腫腫了?!”

“腫了?”平王低頭仔細打量一番,頓時心虛,“沒有,是你的嘴唇有點幹裂開了。喝點水潤潤唇。”不待燕來開口就給他倒杯酸梅湯。

燕來不信他,想伸手摸一下,平王立即把酸梅湯塞他手裏。

“鬼話連篇!”燕來看到這點還有什麽不明白,瞪他一眼就站起來。

平王下意識拉住他。燕來似笑非笑,“我的嘴唇真是幹到裂開了?”

“是的。”平王把手松開。

燕來轉身坐到他對面。

平王暗暗可惜,“先前想問豆蔻什麽?”

“三嫂的弟弟何時放出來的?”燕來問。

平王皺了皺眉,“你說什麽?我沒聽清。坐過來點。”指着身側的木椅

燕來頓時想翻白眼,見過不要臉的,沒見過這麽不要臉的,還是王爺呢。

“看來王爺年紀大了。想來也記不清了。妾身去問豆蔻。”說着起身往外走。

平王伸手拉住他,“愛妃……”

燕來看着胳膊上的手。

平王放下,“本王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燕來哼一聲,“拿多少銀錢恕罪?”

“不清楚。本王只知是五成家産。”平王道。

燕來倒吸一口氣,驚叫道:“五成?!”

“少了?”

燕來險些嗆着,見平王好像真這樣想的,頓時無語,該說他不愧是世家子弟嗎。

順王妃娘家雖說也是書香門第,但和賈家不同。賈家人是只有文采,所以賈祭酒那一輩只有他有實權,小輩還要祭出兒子和蕭家聯姻。

順王妃的父親乃當朝禮部尚書,官居一品,可以說是皇帝的肱股之臣。順王妃的堂兄弟以及叔伯也多在朝中任職。而他們家的家業也是積攢了幾輩子的。燕來無法想象,五成是多少。

“半個國庫?”燕來試探着問。

平王笑道:“哪有那麽多。”

“梁州說國庫空虛,空虛還有那麽多錢?”燕來問。

平王:“他說的空虛是同前朝比。國庫可挪用的銀錢大約有三百萬兩。除了那些還有幾百萬兩不能動的。本王這樣說,你能明白嗎?”

“以備不時之需。比如洪澇災害,北方賊寇入侵,籌集軍饷抗敵?”燕來道。

平王又想抱抱他親親他,蓋因燕來滿足了他對妻子的所有幻想。

“愛妃,你若為男兒……”

燕來好奇:“怎樣?”

“讓你當本王的副官。”平王道。

燕來:“副官?”

“跟本王同吃同住的副将。”

媽的,不就是助理。

燕來不由得想到前世偶然間在網上看到那句“有事助理幹,沒事幹助理。”

“王爺知道白天最适合做什麽嗎?”

平王下意識問:“做什麽?”

“白日夢!”

平王噎了一下,搖頭苦笑,“你呀。這張嘴是一點也不饒人。”

“跟王爺學的。”燕來瞥他一眼,轉向外面,猛然起身。

平王:“怎麽了?”

“快看!”燕來指着對面。

平王看過去不禁眯着眼,“蕭淼?”皺了皺眉,“她怎麽會來如意齋用飯?”

“不會又憋着壞吧。”燕來更想說,她是不是腦子有病。可蕭淼畢竟是平王的妹妹,十幾年的感情,不是一朝能斷的,才把那句話給咽回去。

平王轉身拉開門,“豆蔻,去對面點幾個菜,讓如意齋送過來。承影,你們也去,就,去二樓用飯。”

“這裏呢?”承影問。

燕來走到平王身側,“夥計會盯着。”

“是!”承影一行出去,平王移到窗臺邊,盯着蕭淼所在方向。

片刻,蕭淼往這邊打量。

燕來扯一下平王的衣袖,讓他躲一躲。

平王巋然不動,燕來皺了皺眉,往對面二樓看去,和蕭淼的視線撞個正着。蕭淼條件反射性別過臉。

燕來樂了,“你妹膽子真小。”

“小家子氣!”平王冷哼一聲。

燕來:“王爺可否認識坐她對面的人。”

“姑母。”平王打量一下那人的側臉說道。

燕來驚訝,“姑母?姑母不是賈夫人的閨中密友?蕭淼和她婆母的關系并不和睦。”

“給賈家出主意的是三哥,把消息遞過去的是表弟,我出手收拾了三嫂的弟弟,姑母大概是擔心本王對她兒子出手。”平王把他的猜測說出來。

“可她找蕭淼有什麽用。”燕來實在想不通,“總不能讓蕭淼撺掇母後刁難我。”

平王猛然轉向燕來。

燕來心中一突,難以置信地問:“真的?”

“真的假的過些日子就知道了。”平王放下竹簾,“本王餓了。”随即拿起一塊棗紅色的糕,咬下去比他想象的軟,不禁問,“這是什麽做的?”

燕來下意識接道,“面粉。”

“怎會這麽軟?”

燕來:“妾身一兩句解釋不清楚。府裏的廚子也會,只是很費時,王爺想吃得提前吩咐下去。”捏起一塊紅糖糍粑遞給他。

平王張嘴。燕來又想把整盤都拍他腦門上。

“愛妃……”平王可憐巴巴望着他。

燕來又莫名想笑,“你沒手?”

平王舉起右手——蛋糕,緊接着舉起左手——酸梅湯。

燕來服了他,“我真是上輩子欠你的。”說出來一愣,可不是嗎。把人家好好的妻子改沒了,還把人改成天涼王破堪稱腦殘的皇帝。

“怎麽了?”平王見他愣住,連忙把嘴裏的糍粑拿出來,“燕來,愛妃——”

燕來回過神,發現他滿臉擔憂,“突然想起一件事。”

“什麽事?”平王不大相信。

燕來胡謅道:“想到一種吃食。”

“吃的?”平王愣了愣,看他手裏的糍粑,“用這個做?”

燕來微微搖頭,“不是。回去讓府裏的廚子試一下,不知能不能成。”

“本王還以為怎麽了。”平王把手裏的糍粑放嘴裏,拿出汗巾擦擦手,就把他拉到身邊坐下,“你也嘗嘗。”

燕來指着糍粑上的紅糖,“這個頂餓,妾身吃了就不想吃飯。”

平王飯量極大,聞言便不再催他,給他掰一小塊蛋糕。

燕來接過去,聽到敲門聲。說一聲進,豆蔻打開門,如意齋的夥計把菜端過來。

飯畢,倆人在飄香樓歇息片刻,回到府裏燕來就命廚子試着做涼皮。不過燕來沒抱希望,涼皮那東西燕來沒吃過,前世參加美食節目的時候聽嘉賓說過一耳朵。

可廚子信他,燕來不準他們外傳,但允許他們交給孩子和徒弟,以至于燕來表示做不出來也沒關系,廚子依然得空就研究。

三天後,涼皮出來,燕來立即命人把方子送去吉祥閣和如意齋。而廚子自然也領到了一筆賞賜。

平王吃之後并未露出歡喜,反而心神不定的,不知在思考些什麽。

燕來揮退左右,“不好吃?”

平王指着桌上的剩菜殘羹,“這個東西是不是費時又廢糧食?”

燕來順着他的手指看到盛涼皮的碗,一時沒明白平王什麽意思。待他想通,就發現平王盯着他,也不知看多久了,“王爺擔心這東西浪費糧食?一點也不浪費。”不容他開口,“豆蔻,把廚子找來。”見平王想解釋什麽,燕來按住他的胳膊,“先聽廚子說。”

待廚子過來大致跟平王講一下做涼皮的過程,平王的眉頭松開。

燕來想笑又有些感動,生活奢靡的世家子弟竟然心疼糧食。随後又不禁慶幸當今是個明君,看中的是平王,而不是不知人間疾苦的順王和酒囊飯袋忠王。

“王爺,不心疼了?”燕來笑着問。

平王翻手握住他的手,“本王心疼你。”

燕來的臉轟一下熱的發燙,就想掙脫。沒掙開,朝他腳上踩一下。

平王驚呼一聲,手跟着松開。

燕來哼一聲,喊丫鬟進來收拾,就往左邊茶廳走去。

平王颠着腳跟過去,燕來猛然停下轉過身。平王不待她開口,往她身上一歪,“疼死本王了。你個狠心腸的女人。”

燕來頓時好氣又好笑,“別裝了。我沒使勁。”

“可十指連心啊。”平王說着話使勁往他臉上蹭了蹭。

燕來張了張嘴,想說你屬狗的。驚覺不合适,扶着他的胳膊,“十指連心說的是手指頭。”

“不是腳趾頭?”平王問出口在他臉上親一下。

燕來的眉頭微不可見的動了一下,“王爺再這樣妾身就出去了。”

平王瞬間站直,另一只手摟住他的脖子,“人家就想跟王妃親近親近。”

“噗!”

平王心中一驚,猛然回頭,豆蔻站在門外笑吟吟看着他們,“何事?”冷聲問。

豆蔻慌忙斂起笑容,“那四家店上個月的賬冊送來了。奴婢想問是放這兒,還是書房?”

六七月份熱,燕來不愛呆在小小的茶廳裏。平王的書房寬闊,窗戶打開,早晚涼爽,燕來看的時候都無需用冰,賬冊便一直放在西邊書房。

如今已是八月初,天氣轉涼,茶廳裏不冷不熱,還有張羅漢床,看累了可以直接躺下,燕來思索片刻,“放這邊。”

“是。”豆蔻轉身到門口就回來,手裏多了四本賬冊。

平王見他有正事也不再鬧他,“前些日子跟本王說的宅子在建了嗎?”

“在準備磚和木材,過了八月十五就動工。”那時農忙過後,閑人多了,很容易尋找到工錢低且手藝好的泥瓦匠。

平王不知這些,但他算了算日子,若有所思道,“半個月便可置辦齊要用的東西?本王聽承影說,你買的那些地并不好。”

“坑坑窪窪需拉土填平。”燕來道,“一馬平川的都是良田,妾身覺得用良田建房實乃浪費,才買那種地。”

平王聞言心下滿意,“你考慮的周全。你舅父那邊如果忙,此事就交給承影來辦。”

“我外祖父盯着呢。”燕來道。

平王跟霍英豪不陌生,聽到他監工,便把此事抛開。

不知不覺便到了八月十五。

中秋節下午,燕來換上鵝黃色長裙,罩上素紗襌衣,便發現平王目不轉睛的盯着他。

燕來不禁低頭打量一番自己,沒什麽不妥,“王爺看什麽呢?”

“看我的愛妃越來越美。”平王說着話情不自禁地走向他。

燕來擡手擋住他的嘴,“剛上的妝。”

“你以為本王要做什麽?”平王愣了一瞬,反應過來就笑着問。

平王正反都有理,燕來辯不過他幹脆不接話茬,“王爺該換衣裳了。”

“給本王挑一件。”平王也不讓丫鬟進來伺候,直接把外袍脫去。

燕來的手移到秋香色,猶豫片刻,翻出和他身上同一顏色的長袍,随後又拿出一件素紗襌衣。

平王換上長袍,罩上襌衣,頓時忍俊不禁,“怕人家不知你我是夫妻?”

燕來并不想這樣穿,但除了平王,已婚的皇子後院都有側妃庶妃,哪怕當家主母心寬如海,看到那些女子也膈應。而看到他必然很羨慕。

皇家那群女人多半看不起他,那他就羨慕死他們。

“王爺不想穿可以換下。”燕來道。

平王環住他的腰身,低下頭,額角多了一只手。平王樂了,“你把本王當成什麽人了。”

“這話該問王爺。”燕來才不會妥協,“王爺既然閑來無事,幫妾身挑跟發簪吧。”

冬春戴金,夏秋戴玉,這點平王聽皇後說起過。打開八寶盒平王就挑一根素雅的白玉簪。

燕來挑了挑眉。

“喜歡嗎?”平王問。

燕來:“母後送的。”

平王手一頓,“那就戴這一個。”

燕來點了點頭,對着銅鏡又看一遍,就随平王出去。

前朝皇宮家宴都是在未央宮正殿舉辦。中午是男子,晚上是女子。而如今皇家人少,女子這邊算上皇帝的嫔妃,女兒和姐妹都湊不齊二十人,家宴便在椒房殿。男子在宣室。

燕來随平王到未央宮正門外,就和平王分開。

“這不是平王妃嗎?”

燕來停下來,循聲看去,一四十出頭的夫人,笑眯眯朝他走來。燕來見其和皇帝有五分像,便猜到她是皇帝唯一的妹妹長公主蕭玫。

“姑母一人來的?”燕來笑着問。

蕭玫:“她們不懂事,我沒讓他們來。不像平王妃,都知道給娘家人開店做買賣。”

燕來眼皮猛一跳,心底冷笑,來者不善!

“多謝姑姑誇贊,不過一些歪門邪道的東西,上不了臺面。”燕來謙虛地說道。

蕭玫點頭,“做買賣于你着實有辱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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