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蜜漬白梅
祁非池本想徑直闖進田莊去看小滿,再一想,聽栀娘委婉說小滿被打還是自己娘親添油加醋導致的,如今還有什麽臉面見她?如果真是男子漢大丈夫,不如征得家裏同意,再去小滿家提親,也堂堂正正,不讓小滿再傷心。再者,趙昀的地盤必然有上好的傷藥大夫和珍貴藥材,小滿必是會得到精心照料。反倒自己剛剛和趙昀打了一架,足足像是剛從死人堆裏爬出來的,小滿見到了肯定擔心,再聯系到趙昀滿身傷口,再笨腦殼也猜得到趙昀對她有意。索性就不去了。于是思忖再三,即使調轉馬頭,往汴京城裏而去。
栀娘暫時在林媽媽處暫住,不等雪化,下午就和白露、立冬三人急匆匆趕着來看小滿。
看見小滿面色蒼白,滿身傷痕,栀娘淚刷的一下就落下來,抓着小滿半天不撒手,小滿勸慰她:“沒事了,沒事了,這不是都出來了嘛。”
栀娘不停擦着眼淚,話都說不出。白露和立冬也在旁邊掉眼淚,小滿樂了:“你三個人,不知道,還以為我怎麽着了呢,趕緊別哭了。”
又看向白露:“早知道陳大人要占去我們的財物,還不如當時全部給你陪嫁了呢。”
白露拿手帕擦幹眼淚,才說:“昨日裏下午,娘親派人捎話給我,我才知道家裏出了這等大事,奈何雪大路滑,今天早上才動身去了汴京城裏,爹給了我房契和奴仆契約,讓我都收好了,等你出閣時候再給你。又問我你是不是在我家裏養傷,說待傷養好後就給你尋個人家嫁了。我含含糊糊應了,急忙去找栀娘,才知道你暫住在這裏。”
說罷,拿出身上的一疊契約,就要給小滿,小滿看了一眼,笑道:“姐姐都替我收着吧,陳大人還算守信,我就怕被那個陳方華拿走”,又問立冬“他可有去找你麻煩?”
立冬搖了搖頭:“姐姐待我恩重如山,我心中感激。我爹确實要我棄學,還是大伯說如今家中沒有讀書好的後輩,我既然能考上臨川學院,以後好好讀書,總能有些助力,我爹這才不再說什麽了。”
這時候李嬸招呼幾個丫鬟送茶進來,大家客套的時候,栀娘悄悄把小滿拉到一邊,問她:“你怎麽在趙昀這裏?”
小滿滿心困惑:“我暈倒後,是他将我送過來,又不知道去哪裏尋你,就送我來李嬸跟前了。”
栀娘氣得直跺腳:“你呀,笨死了!我看他沒安好心,如今陳家雖然收走了契約,不如我們去你那個小田莊住着,雖然不讓你抛頭露面做生意了,但陳家的月例銀子也還夠你吃,每日裏逍遙自得,比在趙昀這裏不明不白住着好。”
小滿也覺得這主意甚好,雖然她覺得栀娘有些大驚小怪,明明趙昀幫助了她,但這樣在別人家裏長期住着卻也不好。于是對栀娘說:“待我收拾下。”
栀娘一聽小滿同意了大喜,生拉硬拽就帶着小滿向李嬸請辭,李嬸左右為難:“五殿下今日裏出去,回來後全身是傷,大夫還在醫治,囑咐了要靜養,我不敢拿這件事麻煩他。”
小滿和栀娘聽見,俱是吃驚,趙昀在小滿有傷時收留了她,此時主人家生病客人卻說要走,倒顯得有些矯情,小滿想起日華子本草上寫過白梅“治刀箭,止血,研敷之。”,雖則大夫這裏什麽藥膏沒有,但自己受趙昀恩惠,總是有些不安,索性回禮報答一二。
于是去栀娘在田莊裏踩了一籃子白梅花,用白雪水在室外浸泡一夜,第二天早晨來看,都凍住了,再放進室內消凍,取那品相好的挑出來備用,其餘的都細細研磨搗碎了盛入青瓷小罐裏,拜托李嬸轉贈。每日敷三次,換着敷即可。
那挑出來的品相好的白梅,經雪水一凍一化,已經變成了透明色,看上去甚是雅致,小滿仔細清洗幹淨,再曬幹,放入陶罐,取來蜂蜜,做成了蜜漬白梅。
李嬸這回卻不轉交了,說:“五殿下休息了一夜,身上大好了,不如小滿姑娘親自送過去,也好跟他道別。”
小滿想想也好,就随李嬸過去,待到進了趙昀所住的內室,小滿還是吓了一跳,趙昀身上裹着繃帶,唯一露出來的臉上也有幾處青紫,小滿關切問:“這可是朱貴妃派人幹的?”
趙昀眼前一亮:“我正愁這遲早要進宮不知道怎麽跟宮裏說呢,你這個主意好!”
小滿哭笑不得:“你栽贓朱貴妃,朱貴妃又不傻,不曉得喊冤嗎?”她眸中清亮,不谙世事。
趙昀看小滿身上傷都大好了,心中高興。再想到朱貴妃,不由得洋洋得意:“這你就不懂了,我只自己宣揚是遇見了刺客,誰派來的卻一概不知,宮裏宮外那些八婆精着呢,還能猜到別人?最多背後地裏議論,朱貴妃也沒法上趕着去跟人解釋,這就叫她有苦說不出。”
想起前世裏各種宮廷劇,小滿猶猶豫豫:“雖然宮廷鬥争刀光劍影,可是這般無影的事情做出來不好吧?”
趙昀看她小貓一樣小心翼翼的樣子就覺得好笑:“她在宮內宮外喜歡塑造自己賢良淑德的形象,從小到大我沒少在她手底吃暗虧,來而不往非禮也,就給她回敬一二。”
他這樣坦率,說得又風趣,小滿被逗樂了,掩嘴一笑:“我們這可是難兄難弟,你全身的傷,我全身的傷,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倆打了一架呢。”
趙昀腦子一轉,突的想到“夫妻打架”,臉刷的紅了,趕緊坐起來,坐的端端正正。
小滿不知道他心裏在想什麽,就說道:“前天多虧你仗義相助,昨天我本來要跟你道謝,只是李嬸說你傷口嚴重,不好驚擾了你。那白梅膏用着可好?”
趙昀客客氣氣說:“用着挺好的,大夫看了,也說可以和他開的藥膏配合着用。”
小滿就拿出自己做的蜜漬白梅,笑道:“這是我做藥膏時随手做的蜜漬梅花,你如今喝着湯藥,若是口苦,吃完藥後取一朵含在嘴裏,就不怕藥苦啦。”
趙昀剛想反駁自己男子漢才不怕這良藥苦口呢,可是看小滿那含笑臉龐,他又什麽話都說不出來了,只傻呵呵應一聲:“嗯。”,就接過了陶罐。
小滿心中驚嘆,這帥哥就是不一樣,哪怕如今受了傷,身上全是膏藥,緊緊抱着一陶罐吃的斜靠在床頭,也是風姿雅秀,賞心悅目。不過如今鋪墊半天,要說正事了,小滿正色道:“叨擾許久,本來你病着,我提出要走有些失禮,只是如今男女有別,總在五殿下莊子裏總是有些不自然。”
趙昀急得從床上下來,卻牽動了傷口,疼得他吸了口冷氣,道:“小滿姑娘,這是李伯李嬸家,你若是要告辭也是跟他二老,你若是覺得我住在這裏妨礙你,我大可回自己家,只是如今我怕回府被聖人娘娘和我大哥發現又要嘀咕。何況你家田莊被收走,我身邊的竹林去探訪說那田莊已經住着陳家二房一家人了。你就是去了也無處可住。”
他這一番話鎮住了小滿,小滿思忖一下,覺得說的在理,就不再堅持,回去跟栀娘講了一下,便暫時住下了,栀娘還是不放心,索性自己跟李嬸說了一下也住下了。李伯李嬸樂得有年輕人熱鬧些,栀娘又是個愛說笑的性子,田莊裏時常洋溢着歡聲笑語。
趙昀卻冒着大雪,不顧李嬸的唠叨讓人擡着去了一趟宮裏,不知道做了什麽戲,總之聽竹林說朱貴妃這些天臉色都很不好,還有好些人都去惠王府送藥問候,趙昀卻避而不見,躲在李伯這裏,對外就說閉門養傷。
小滿身上只是外傷,養了一周就大好了,只是身上傷痕卻還未消退,膝蓋還有些疼痛,因而在府上住着,灑掃針織的粗活李嬸都攔着不讓做,小滿心裏過意不去,就發揮自己的特長,時常做些吃食給大家。芝麻脆麻花、糖醋小排骨、紅焖羊肉、蒜蓉茄子,直吃得小石頭滿滿意意,只不過好多吃食是發物趙昀因着養傷吃不了哀叫連連,逗得大家發笑。
不知道趙昀吩咐了竹林什麽,只聽得過來探病的白露說陳家二叔被人教訓一通,陳大人也被人參了好幾本,一時焦頭爛額,竹葉又出面幹涉,鹿鳴苑及麻辣火鍋腳店及雪慕絲還是照常開着,只是勒令小滿不得再抛頭露面,原住在自己的田莊裏,那些奴仆也都還在原來的店裏幫忙,生意雖然沒有小滿在時那般火熱,但因着都有舊例,卻也有條不紊運行下去。只不過收益卻全部歸陳府了,陳方晟雖然放出話去,這錢待到小滿出嫁時,都要做壓箱底銀的,但是栀娘撇了撇嘴,表示很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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