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九點鐘,不見不散

“我就直說了。”吳嶼凡媽抿着唇,居高臨下地看着闵葦。

奇怪,這個女人現在不是她的兒媳婦了,她看她怎麽似乎有些順眼了呢?但她仍然習慣性地端着架子。

闵葦不說話,靜待下文。

“蛋蛋和麥麥現在都住一起了。”當然,她不可能告訴她因為吳嶼凡那裏只有兩間客房,所以小芳爸住一間,她們三個女人擠在一間房的憋屈,“所以,你能不能去和蛋蛋把手續辦了,我們也好給他們兩個辦個婚禮。蛋蛋已經是結過一婚的了,人家麥麥可是個姑娘,不能太虧了她不是。”

闵葦努力消化着那句“他們現在都住在一起了”,吳嶼凡媽卻誤會成別的事了,“你放心,好歹你在吳家當了三年媳婦,我們不會虧待你的。你有什麽要求就提出來,我們盡量滿足。”

“好啊,我只有一個要求,把房子給我,”闵葦直直地看進吳嶼凡媽的眼睛裏,“請您告訴吳嶼凡,我離開時那房子是什麽樣就要是什麽樣,否則要罰款的,少一樣東西給我一萬,多一樣,也給一萬。”

“啊?”吳嶼凡媽愕然,她腦子飛速運轉,今天她們扔掉的,搬進去的,天吶,那得罰多少啊?

“那就這樣啊,說定了,明天早上你們就去辦手續吧,我讓蛋蛋九點鐘在民政局門口等你。”吳嶼凡媽急急忙忙告辭,她得趕快去把那些花揀回去。希望清潔工們今天偷懶,還沒有把垃圾運走,能搶救一萬是一萬啊。

吳嶼凡媽一離開,闵葦強裝的冷靜瞬間崩塌。

坐在隔壁座位,拿報紙遮臉的金未來過來,擔心地問,“你沒事吧?”

這張臉,還真是越看越難看,黑得像個煤球。闵葦不說話,惡狠狠地看他。她從心底裏升起一股對此人的厭惡,豈止是厭惡,簡直就是深惡痛絕。

“都是你,都怪你,如果不是你我和吳嶼凡也走不到這一步。”闵葦歇斯底裏地沖金未來吼。

一聽這話,金未來也火冒三丈,她沒有要他去對吳嶼凡解釋,他以為于她來說吳嶼凡已成為過去式,她要走向新的生活,雖然那新生活裏還容不下他,但他不在意,他會全面占領她的生活,讓她慢慢愛上他。他不知道的是,對有些人來說,根本就不存在“日久生情”這種事,多的卻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的深情。

直到今天,他才悲哀地發現,他低估了闵葦對吳嶼凡的感情,但這不能怪他,而要怪她。誰讓她總表現出一副對吳嶼凡不屑一顧厭惡到胃抽筋的樣子?她誤導他,到現在反而來怪他,這個可惡的女人!

思慮至此,金未來義憤填膺地對闵葦吼回去,“你這個可惡的女人!”

兩個氣得眼睛發紅,胸部像青蛙般劇烈起伏的人,你瞪我,我瞪你,展開了一場舌戰。

都心裏苦,都覺得自己委屈,都對對方有怨氣,到最後,什麽難聽的話都罵出來了。倒也痛快,壓在胸口的那股惡氣終于可以釋放出來,這樣輕松多了。

吵架是既費大腦又費力氣的事,兩人吵完後都安靜了下來。

金未來悶悶地喝着啤酒,闵葦喝一杯檸檬水,自那晚差點和金未來檫槍走火後,她對所有含酒精的飲品都敬謝不敏。借酒不光澆不了愁,還會惹出額外的事端。

那孩子拉着臉,撅着嘴,眼睛紅紅的,看似鎮靜,實則是快要哭出來了。闵葦突然想起第二次見他時,他騎着單車,穿着騷包的低領T恤對她笑,雪白的牙齒,神采飛揚的臉。他曾是那麽美好那麽肆意張揚的孩子,都是因為她,現在卻成了這幅鬼樣子。

闵葦心裏一軟,去拉他的手,“對不起!”

金未來不說話,嘴撇得更厲害,甩開了闵葦的手。

還真是個小孩,闵葦無奈地笑,買了單,走過去牽起他的手,“走了,回去吧!”

他們手牽手走在大街上,金未來愣愣地看着路燈下兩人親密的影子,心卻一陣陣地發涼。

他們之間,只能這樣了,像姐弟般牽手,像家人一般搭夥過柴米油鹽的日子,像同學一般去看一場電影去喝一杯咖啡,再無其他的可能。

吳嶼凡媽風風火火地趕回家,将垃圾箱翻了個底朝天,也沒有翻到一棵那種像韭菜一樣的細細長長的植物,花盆倒是有,可全部碎了。麥麥那個死丫頭,讓她扔個花,花那麽大力氣做什麽?這得賠多少錢啊!她心疼地想。

為了讓他睡個好覺,辦離婚手續的事,吳嶼凡媽頭一天沒有告訴兒子,她選擇第二天大清早抓住就要出門的兒子來說這件事。

“你先別去上班了,闵葦九點鐘在民政局門口等你呢。”

吳嶼凡一時沒反應過來,“她?等我?”

“對啊,你們都決定離婚這麽久了,別再拖了,抓緊把手續辦了吧?”

吳嶼凡心裏“咯噔”一下,“你去找她了?”

“對啊,”吳嶼凡媽理所當然地說,“她還說她只要這房子,還要原樣的,那花都已經扔了,你知道是什麽花吧?我去買些來,咱再給種上。不然她說缺一樣東西管你要一萬塊的賠償金呢。”

以前,每次闵葦生氣躲到郭湘那兒去,吳嶼凡去接她的時候,她總會想出各種變态的方式來折磨他,比如站在陽臺上打開窗戶,對樓下大喊一聲“大家注意了我要下蛋了”,或者原地轉五圈,跟個喝醉漢似的走路都歪歪扭扭,卻還要背着她往家走……

這一次,她是氣成了什麽樣子,才會提出這樣的條件?吳嶼凡心疼死了,他忍不住沖着他喋喋不休的老媽吼,“我的事兒你別管了成嗎?什麽都不懂就別給我添亂了成嗎?”

“你……”吳嶼凡媽剛開口,什麽都沒來得及說,就看到兒子的背影已消失在了門外。

時間還早,吳嶼凡在距離民政局比較遠的地方找了個車位停好車,而後做賊似的,眼睛滴溜溜地前後左右亂看着,以貓跳狀走向民政局。老遠就看到闵葦站在民政局門口,穿了黑色的連衣裙,顯得很莊重,像是要去奔喪一樣。

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鐘呢,她就那麽迫不及待的,想要和他劃清界限嗎?吳嶼凡有些怯,他老媽鬧這麽一出,闵葦即使是為了面子,也會把他拽進民政局裏去的。無論何時,她都不會讓自己處在下風,先把婚離了扳回一局再說,至于離婚帶來的後果,等真正到來了再“兵來将擋水來土掩”。就是那個不管不顧的狗脾氣,讓人愛不起來,可是,也好怕呀。吳嶼凡頹喪地想。

現在怎麽辦呢?吳嶼凡躲在一棵合歡樹後面,熱鍋上的螞蟻般團團轉。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他看到闵葦開始頻繁拿出手機來看時間。

“別等了,趕緊回去吧,回去吧!拜托了!”吳嶼凡暗暗祈禱。

又一個十分鐘過去,闵葦很顯然已處在了暴走的邊緣。她從來就不是有耐心的人,約會時,他遲到兩三分鐘她還能忍受,超過十分鐘就變臉,再超多點,見面時就等着好一頓胖揍吧。

現在,等待跟他離婚的她耐心卻好了太多,都等了快半小時才暴走。所以,她是鐵了心要跟他離吧,是鐵了心吧?吳嶼凡亂七八糟地想着,卻發現闵葦把手機擱到了耳朵旁。她是在跟誰打電話?金未來嗎?是在跟他訴苦還是要他來接她?

在吳嶼凡的妄想症越發展越厲害的時候,他自己的手機響了起來。高雅的古筝曲《廣陵散》,完全吳嶼凡style。“老婆大人”四個字在跳動,一瞬間吳嶼凡以為自己眼花,使勁眨了眨眼,激動地快要淚奔了。是有多久,沒有在手機上看到“老婆大人來電”這樣美好的字眼了?

“喂,葦葦!”吳嶼凡的聲音都有點抖,實在是丢德行。

“到哪兒了?”萬年不變的沒有開場白,萬年不變的居高臨下,萬年不變的,冷。

“我出差了!”吳嶼凡想都沒想的扯謊,而後将手機拿的離耳朵遠了一點。

果然,闵葦暴跳如雷的聲音從裏面傳了出來,各種不帶髒字的髒話對吳嶼凡進行了各種羞辱和攻擊。吳嶼凡開啓耳聾模式,靜靜等她發洩完的時候。

終于等了一個空檔,吳嶼凡插話,“我媽不代表我,我沒打算真離婚。”

“你少廢話!吳嶼凡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這麽有本事,先是讓你的姘頭來找我示威,再讓你媽來和我談條件,你是沒長腿還是沒長嘴?非要指使這麽兩尊神來侮辱我?”“我沒有指使啊我不知道。”吳嶼凡叫屈。

“就算不是你指使的,也是你默許的。你在哪裏出差?趕快滾過來,今天我們就把所有的恩怨一次了結。我可不想再被和你有關的女人堵在工作的地方或者啤酒廣場了,我僅有的一點臉都丢光了,現在整個一二皮臉。”

“小芳找過你?”吳嶼凡抓了個重點。

這重點讓闵葦更加抓狂,“大爺的你到底在哪兒?”

“出差呢,回來帶好吃的給你啊,乖,別鬧了,回去上班吧。”吳嶼凡說完,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切斷了電話。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