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手腕上傳來的緊箍感太過清晰, 周知莫名有些心虛, 另一只手的指尖在小壁燈的開關鍵上摩挲,好半晌都沒按下去。
“你……”周知喉結上下滾動一下,“醒着嗎?”
良久沒有回複,晏行直勾勾地看着他,宛如一尊睜着眼睛的雕塑。
“你清醒的話就——”
誰知晏行突然坐起來, 手倏地将周知往自己的方向用力一拉!
周知踉跄一步, 向前傾去——
他感受到一只手覆上了他的後腦勺,唇上傳來柔軟的觸感。
周知僵在原地。
方才肖想過的紅絲絨蛋糕已然覆上唇齒,夜的迷茫與沉醉在唇間暈開餘韻, 酒精尚在齒間缭繞。
嘗到一絲苦澀的甜。
周知後知後覺地想起該推開他,“你幹什——”
然而晏行根本不給他說完整句話的機會, 動作生澀地磕碰着唇齒,呼吸紊亂而急促。
腦子一片空白。
周知沒有推開第二次。
不知過了多久, 他聽到晏行一句輕得不能再輕的——
“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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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知不合時宜地想起那句經典的“道歉有用要警察幹什麽”, 晏狗趁着斷片對他為非作歹,是一句“抱歉”能打發得了的?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周知還沒來得及處置這個突如其來的吻, 忽而“嗡嗡”一聲, 口袋裏的手機震動兩下, 提醒他有新消息。
“……松手,”周知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語言能力,“我看微信。”
是來自曾美萍的消息。
-兒啊你媽回來了你怎麽不在家恭候大駕???電話也不接???
-都幾點了啊還不回來?!
周知懷疑自己是上一世作惡太多,所以今天這是在贖罪, 如果再重來一世他一定對晏狗好點兒。
他感受了一下自己手臂的存在,艱難地抽出三根手指按拼音鍵。
我在晏行家……周知打完這幾個字,眉毛擰成一團,繼續打剩下兩個字:學習。
【wxid_wxkzxhy4721:我在晏行家學習,可能晚點回來。】
“晏狗,起來,”手機一收,周知掰開晏行的手指,按着他的肩膀往後推了推,“少占便宜,不然我揍你了啊。”
晏行像是聽不懂他說話似的,許久沒有回應,好不容易被周知掰開的手指又纏了回去。
“抱歉……”晏行喃喃道,身體前傾跌到周知身上,“你太像真的了。”
“行啊你,”周知猝不及防地給他撲了個滿懷,趕忙接住他,聽完他的話不知該氣該笑,“太過分了點吧晏狗,有你這樣親完人還拿人當充-氣-娃娃的嗎?!”
“抱歉……”
晏行鼻尖貼着周知脖頸磨蹭,仿佛患了失語症,一直重複“抱歉”二字,
周知快被他弄瘋了,他按着晏行的頭不甚溫柔地一通亂揉,“啊啊!沒關系沒關系,沒關系行了吧,老子原諒你了!”
日他媽虧大了。
盡管周知從來沒想過自己初吻會是什麽樣的,但是也絕對猜不到居然是這樣的。
不僅給一條狗強行親了,而且還被當成假人,最後氣都還沒來得及生完就得原諒他。
周知對晏行扯出一個标準的微笑:“晏狗,我真想給你一刀。”
晏行還是聽不懂人話,迷迷糊糊發出一句:“嗯?”
周知仰起頭,下巴至喉結繃成一條線,晏行的頭發戳得他脖頸有些癢,他沙啞地說:“我上輩子跟你有仇吧晏行。”
他把晏行塞回被子裏,給他開上小壁燈。
随後口口聲聲準備殺人的周知竭盡全力地放柔聲線問:“祖宗,現在您能睡了嗎?”
事實上周知沒打算聽晏行的回複,不是能不能,是必須能。因為他再不回去曾美萍就又要催了。
一看周知準備走,晏行又坐起來了,他起身的動作很笨拙,四肢不太協調,頭還不小心磕到硬物,發出一聲悶響。
“你別走。”
周知知道自己大概是走不了了。
晏行家裏還沒人,把他一個人抛在這指不定要出什麽事。
“你躺好,”周知把人拖回床上,極速蓋好被子,“躺好!”
“不走,我去你隔壁房睡,行了吧,”周知語氣簡直像在供祖宗,他發誓他對曾美萍都沒這麽溫柔過,“你別亂動,睡吧行嗎?”
晏行的手再次從被窩裏伸出來,緊緊地攥着周知的手腕。
或許是酒精作用,晏行蒙上一層水霧,平時屬于學神的自信從容甚至是冷淡疏離統統不見,一雙瑩潤烏黑的瞳孔濕漉漉地看着他。
“不能不走嗎。”
“你幹什麽?!”周知聲音帶了一絲慌張,手足無措,“你不是要哭吧?!別吧你這樣我瞧不起你的——操!!”
周知沒見過這樣的晏行。
也是真的招架不住這樣的晏行。
表面上挺乖的,怎麽就這麽纏人?!
“我受不了你了,”周知把他的手塞回被窩裏,再将他往裏推一些,留出小半片空間,順勢往上一躺,“我在這兒不走了,行嗎?”
晏行這才罷休,閉上眼睛。
周知想給曾美萍回消息,奈何晏行騰出一根手指給曾美萍發微信:
-媽,我今晚不回去了,住晏行家。
曾美萍大呼驚奇,她從沒見過周知和晏行能一起呆這麽久還要過夜的情況,他們什麽時候從針鋒相對變得這麽如膠似漆了?
-你們研究什麽學習問題呢要搞這麽晚?
周知咬牙切齒地想,他一個文科生,現在要研究的問題可厲害了:論身旁睡了個醉鬼對睡眠質量的影響。
“晏狗,以後我要再看到你喝酒,我第一個提刀殺了你。”
清晨六點。
晏行頭有點疼,他坐起來按了按太陽穴,低下頭,周知正睜着眼看他。
周知半是嘲諷地開口:“醒了?”
“你昨晚可有意思了,”周知冷笑一聲,單手撐着床沿躍起,大馬金刀地往床邊一坐,“你自己想想你都做了什麽好事,我都數不過來。”
“我記得我只是睡了。”晏行嘗試着回想了一下,記憶裏一片空白,更加确定自己是在睡覺且沒有胡作非為,“沒做什麽特別的。”
周知給他的發言氣笑了,“你還要怎樣特別?!”
“我建議你好好反思。”周知拎起放在桌子上的書包,往窗邊走,“走了。”
晏行迷茫地看着他的背影。
腦海裏的記憶就是他喝完酒一覺睡到現在。
還做了什麽嗎?
周知回到家,曾美萍正坐在沙發上等他。
“你真的去晏行家了?”曾美萍半信半疑,“不會是去哪找小姑娘玩了一晚上然後找小晏打掩護吧?”
周知一臉嫌棄:“我就算是打掩護也不找他啊。”
曾美萍放下手中的報紙,站起來,“對了你們老師給我看了你的最新考試成績——你跟晏行到底怎麽回事啊?”
周知沒明白她這個不連貫的轉折用意何在,拖着疲憊的身軀一邊走回房間一邊說:“我跟他有仇。”
回到房間,周知洗完澡躺在床上,一閉上眼睛就回想起那個吻。
他用指尖輕輕觸碰自己的唇——那上面仿佛溫熱猶存。
操,晏狗!!!
就在這時,震動聲忽然響起,周知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似的,看都沒看就接了電話。
電話裏傳出晏行的聲音:“你那條朋友圈是什麽意思?”
周知面無表情地說:“我記得我沒加你微信。”
“黃智豐發截圖來問我,”晏行也很好奇,周知不像是會發一堆亂碼的人,“但我也沒看懂是什麽意思。”
晏行自己發的自己都看不懂,他周知就能看懂了?
“你問你自己。”
周知挂完電話,順手把晏行的電話號碼移回了專屬晏行的黑名單老家。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周知都不太能直視晏行,這條狗倒是忘得一幹二淨了,而他每每看見晏行都會想起那天晚上。
“周知,你在聽嗎。”
“在。”
晏行皺了皺眉,周知現在完全不看他,看他也仿佛是在看一個行走的步步高點讀機。
以前周知不說不認真,但總會有那麽一小個瞬間在看他,被發現之後還會比他這個被看的人還要別扭。
不僅是晚上,平時也是這樣。
“知神你覺醒了吸血鬼屬性嗎,為什麽要一直關着窗簾。”
“我樂意。”
周知上課姿勢千奇百怪,但絕不會正襟危坐,每次都難免看到窗對面那張臉,尴尬之情陡然而生,索性拉上窗簾眼不見為淨。
遮光窗簾一拉,教室裏便顯得有些昏暗。
“這個氣氛就很好,”張頌文順手關了燈,跑過來坐到鄧旭東腿上,“我們可以來一場緊張刺激的鬼故事欣賞會。”
周知不喜歡這些神神鬼鬼的還容易失眠的恐怖故事,而且這會讓他聯想起那個讓他三天沒睡好覺的“墳場的故事”,他從抽屜裏拿出耳機戴上,“你們自己玩,講完了叫我。”
窗戶傳來一聲輕微的響動,忽然一只手從外面推開窗伸進來,戳了戳周知。
周知疑惑地轉頭。
一張小紙條從外面遞進來。
-你最近怎麽了?
一看就是晏行。
周知筆尖虛空畫了好幾筆,硬是沒寫出幾個字,最後幹脆放棄他的問題,轉而問:
-你逃課?!!
周知旁邊的朋友們已經開始他們的鬼故事欣賞會了,講得繪聲繪色,壓根沒人注意周知這邊。
“在一個漆黑密閉的空間,年輕人在火光中隐隐約約地看見一位少女……”
紙上的字依然醜得可以,但經歷過長時間地批改周知作業,晏行已經練就了一雙認識周氏草書的火眼金睛。
晏行也沒正面回答他的問題,更直白地問出自己的問題:
-你躲着我,為什麽?
周知唰唰寫完将紙條往窗外砸。
-誰躲着你??你誰啊。
晏行坐在外面走廊,草稿本不要錢似的撕,還揣着兩支筆防止發生意外。
情景竟然有點像上回周知罰站偷跑到0班的樣子,不同的是他們裏外換了個位置。
-你又拉黑我了。
晏行這句話用的是陳述句,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跑老遠過來傳紙條。
周知回想起晏行都幹了些什麽,心說沒殺了你都算輕的,拉黑你還敢申訴?
-拉黑你就拉黑你了,怎樣??
“年輕人坐在窗邊,雨水在玻璃窗上縱橫蜿蜒,他偶然向窗外一瞥,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那個已經死去的女人在外面撐着傘,一步一步地走過來,她敲了敲窗,緊接着,一只死白的手從窗外伸進來……”
張頌文不愧是給抑郁症視頻配音的男人,一個鬼故事講得音調跌宕起伏,吓人得很。
“哇啊啊啊啊啊——”
張頌文鄙夷地看着他們,“太菜了吧,我還沒講到最刺激的地方。”
“手、手啊!”
張頌文臉白了幾分,強裝鎮定:“別搞我,都是假的,你們騙不了我的,我可是鬼故事宗師。”
鄧旭東顫顫巍巍地指了指窗邊。
張頌文緩緩轉頭,看到了窗邊的手,吓得從鄧旭東腿上彈起來,跳得比誰都高:“啊啊啊啊卧槽!”
周知正要從窗邊接小紙條,旁邊一驚一乍的響動吓得他手一抖,紙條沒接住,掉在地上,便又彎腰去撿。
見窗口那只手還在動,鄧旭東聲嘶力竭地吼道:“啊啊啊知神你不要動我保護你!”
周知出言制止:“別!——”
然而鄧旭東抄起旁邊的掃把就是一個沖刺,揮舞着掃把杆子狠狠往下打,并在這只手條件反射地往後縮時迅速關窗,還夾了一下手才完全關緊。
整個動作一氣呵成,甚至沒給人機會喊停。
但已經太晚了。
“靠,太危險了,”鄧旭東心有餘悸,一扔掃把,拍着胸口喘氣,“你們最近誰做虧心事了,這他媽誰頂得住啊!——知神你剛剛‘別’什麽?”
周知鐵青着臉往門外走。
三分鐘後。
1班教室門口的走廊形成一道蔚然奇觀。
晏行坐在地上,擡起手來看,手的側邊腫起一片猙獰的青紫。
他的面前圍了一圈人低着頭道歉。
“對不起,我錯了,我有罪。”
“都是我的錯,我不該講鬼故事。”
“還是我錯的更多,我不該拿掃把打你,還夾你的手。”
“那個……”鄧旭東弱弱地問,“你還好嗎?”
晏行站起來,沒說什麽,只是朝着周知的方向說:“沒事,還好。”
“還好個屁還好,”周知把他從地上拽起來,“我跟你去校醫室吧。”
晏行順水推舟,欣然同意。
看着他們的背影漸漸遠去,鄧旭東沉浸在自己的感動裏:“知神一定是怕我被晏行責罵,所以才親自送他那麽讨厭的晏行去校醫室……”
他吸了吸鼻子,假意拭淚:“太感動了真的,我要把我珍藏的1989年高考試卷送給他。”
“……并沒有人想要,謝謝。”
以為自己見鬼的鬼故事宗師張頌文陷入了一個奇妙的思考之中:“他倆剛剛在幹啥?”
沒有人看見那張寫滿問句的小紙條,他們只看到了手。
鄧旭東絞盡腦汁,想出一個最靠近正常軌道的猜想:“他們這是在,嗯,隔着窗——牽手……嗎?”
教學樓六樓爆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吶喊:“不可能!!”
在承硯,六樓以下有廣為人知的三大不可能:一是沒作業,二是今天放假,三是周知晏行和睦相處。
其中最後面那個是不可能之最,至少鮮少有人見過這個畫面,想象都想象不出來。
即使有江湖傳言說晏行是周知小弟,也從來沒有人見過他們同框做過什麽。
然而今天,這個不可能之最,領先其他兩大可能出現在承硯衆人的視野之中成為可能。
“你你你看那是誰?”
“我瞎了嗎,我看到晏行和周知走在一起诶?!”
但吃瓜群衆們很快又冷靜下來。
“等等,晏行手有傷,想必是周知打的……”
“所以其實在這之前還有一場戰争……?”
連校醫都看不下去了,勸道:“周同學,你自己的手是手,別人的手也是手,把同學的手弄成這樣你不羞恥嗎?!”
周知:……我他媽何其冤枉?!
幸好晏行這時開口說了句公道話:“不是他。”
可惜校醫不信:“同學,你要是有委屈記得去找老師說,別害怕。”
“……”周知轉向晏行,“你自己說,你有沒有委屈。”
“謝謝。”晏行從校醫那裏接過藥和棉簽,拽住炸毛的周知,扯着他的衣角将他拖出校醫室。
從校醫室出來,周知還處于炸毛狀态,“我是那種不分青紅皂白就揍人的人嗎?”
他搶過晏行手中的藥,沒好氣地說:“伸手!”
晏行依言伸出手來。
周知拿棉簽沾了藥,小心翼翼地往他手上塗。
“你最近狀态不對。”
周知知道他在說什麽,不知道怎麽解釋——因為你咬了我一口所以我現在看你感覺怪怪的???
長達好幾秒的沉默後,周知才說:“我累了,學習态度懈怠不行嗎。”
“不是不行,”晏行頓了頓,“快期末考了。”
“知道了,”周知翻翻白眼,“你跟教導主任一樣,晏主任。”
時間一長,周知确信晏行是真的對那天晚上發生了什麽一點都不記得了,久而久之自己也沒那麽尴尬了,一切又恢複平常時的模樣。
周知很快發現自己給晏行取的“晏主任”這個外號真是取得名副其實,晏主任有時真的很教導主任。
不滿意周同學來得晚,不滿意周同學在批改時間玩手機,不滿意周同學的注意力不在自己和題目上。
期末考前一天,晏主任還下了命令:“明天早點,我給你押題。”
“咦知神你今天怎麽走得這麽早?”
周知背上書包,頭也不回,只留了一句話:“等着聽主任授課。”
鄧旭東一頭霧水:“主任?什麽主任?”
期末考很快如約而至。
考前王忠民熱情地将周知拉出來,偷偷塞給他一個長條狀的東西,“來周知,老師請你吃個糖。”
周知攤開掌心一看——
老年人專用提升記憶力口香糖!
王忠民絲毫不覺得有什麽不妥,他笑呵呵地給周知鼓勁:“好好考啊。”
“……謝謝老師。”
期末考周知考得中規中矩,穩步上升了一百名,大概在兩百名左右。
領完成績單後,寒假正式來臨。
假期跟平常也沒什麽差別,周知偶爾會帶試卷去找晏行,但沒有一次走過正門。
所以在雙方家長眼裏,他們已經很久沒見過面了。
曾美萍倒是會偶爾去晏行家串串門,在一次跟晏行媽媽的聊天中,她直截了當地表達自己的憂愁:“為什麽我兒子就是不喜歡小晏呢?他倆到底有什麽矛盾?”
晏行媽媽名叫何淑婉,人如其名,是個開明又溫婉的女人,跟曾美萍的性格完全是南轅北轍。
她也有同樣的困擾:“是啊,我也想知道,為什麽周知不喜歡晏行呢。”
“那天他跟小晏一起讨論學習吧,弄得挺晚的,回來我問他你倆怎麽回事,他好大聲說‘我跟他有仇’……”
何淑婉捂住嘴,不敢置信:“天哪,他真的這麽說?”
後來話題又東扯西扯到別的地方,她們沒再談論兩個孩子的矛盾,到下午曾美萍就回去了。
周知坐在桌前整理這兩天的錯題,準備等會兒拿去給晏主任看。
突然手機震動,他順手拿起來就接通了。
“周知,你這學期期末成績不怎麽樣啊,”周鑫洋一接通電話就開始數落,“前一百名都沒有,實在是太丢人了。”
“我看你還是聽我的——”
“你煩不煩,”周知罵他都快罵累了,“誰給你的資格來教訓我?平時什麽都不做出成績了再來談教育不覺得太晚嗎?!”
周知一氣之下挂斷電話,将手機扔到一邊。
周鑫洋的迷之自信真是兩世都如出一轍,可笑。
周知不想一個人呆着了,随手抽了張沒寫完的試卷去找晏行。
晏行隐隐感覺出周知有點低氣壓,但沒多問。
後來講題講到一半,周知趴在桌上,突然開口。
“喂晏行,”周知難得沒以“狗”來稱呼晏行,“一個寒假夠我到承硯第一嗎。”
嚣張無比的言論。從周知嘴裏蹦出來,竟然毫無違和感。
晏行也沒說不可能,他只是彎起眼睛,唇角微翹,露出一個真心實意的笑容。
“綽綽有餘。”
周知也笑了,“晏狗,你現在就挺順眼的。”
他把試卷往晏行那邊推了推,手上的筆點了點22題,“這題。”
晏行接過他手中的筆,“這題你先求個反函數……”
題目正進行到關鍵之處,房門口傳來輕輕的腳步聲。
“兒子啊,”白天曾美萍那番話讓何淑婉十分在意,她敲敲晏行的房間門,推門而入,“媽想跟你聊聊你喜歡周知這件事……”
周知看見她,趕忙說了聲“阿姨好”。
他一下子沒能從反函數中出來,恍惚間問:“……您剛剛說什麽?”
場面一度非常尴尬。
晏行媽媽沒想到周知也在,連忙轉移話題:“哦,我,那個,哈哈,我去看看我手機充好電沒有,你們聊。”
何淑婉自知惹禍,迅速關上房間門,邁着急切的小碎步回到自己房間裏。
母子倆在此刻出奇地心意相通,都只有三個字: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