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吻你

用完晚飯,陳落端起盤子走進廚房刷碗,陳初站在門口,倚着門框,看對方忙碌。

“坐沙發上去。”陳落說,他手下動作不停,摁壓幾泵洗潔精,攪動水面生發出泡沫,把筷子攏在一起揉搓,再打着圈兒地洗掉盤子上的油污。水珠濺到他的下巴,他有着優美略顯鋒利的下颌線,從下巴尖幹脆利落的向上勾起,和他的人一樣,溫柔不失堅韌聰慧。

陳初不動彈,細細地打量陳落的側面輪廓,像只貪婪的猛獸,守護着他最珍貴的寶藏。

陳落将盤子摞好放進櫥櫃,再把筷子放進筷籠,抽出一張紙巾擦幹淨手上的水珠,走到廚房門口,順手關燈。他伸出一條胳膊環過陳初的後腰,聲音低柔,像哄着不願入睡的小孩子:“走吧,咱們去看電視。”

“好。”陳初頭腦發懵地應下,被陳落攬着走到沙發旁坐下。他胸口的傷痕已經結痂,暗紅的痂面錯落的黑色紋路,像一條毒性極強的紅蜈蚣緊緊攀附在胸膛正中央。

陳落拿起遙控器打開電視,新聞臺正在播報當下嚴峻的形勢和政府采取的救援措施。兩人坐了一天車,雖然在車上半睡半醒,但精神依然疲憊。陳落攤在沙發上盯着電視屏幕,腦子一片漿糊,肩頭一沉,他轉頭,陳初歪着腦袋靠在他肩頭,眼睛閉起,呼吸節奏舒緩。

客廳沒有開頂燈,唯二的光源是矮櫃上的臺燈和電視屏幕。陳落調小音量,任思緒漫無邊際地散開,他想到愛情。

白長霞和陳英華的愛情,是雪夜的一場浪漫邂逅。陳英華是小學老師,因暴雪被困一家面館,閑來無事,給面館老板的兒子輔導數學。白長霞同在面館吃飯,恰好她随身帶了一把傘。陳英華長得俊,飽滿的額頭,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對待小孩子溫柔可親。白長霞湊過去聽陳英華講課,聽着聽着,她将傘“故意”忘在桌上,推開門走進雪中。陳英華匆忙拿起傘追白長霞,頂着鵝毛大雪,寒風刺骨,愛情冒了個尖。

陳落想要白長霞和陳英華那樣的愛情,但想到後續瑣碎的日子,雞飛狗跳,哭泣怒罵,這才是生活本來的模樣。掀開浪漫華美的皮草鬥篷,底下堆積着灰塵舊物,愛情是一瞬間迸發的火花,餘下的時光便是相互折磨直至離婚各奔東西。

他和陳初也會走到這一步嗎?陳落轉頭,看着陳初沉睡的臉龐,他的視線向下,停在陳初領口露出的暗紅的痂,他怎麽忍心和陳初分道揚镳呢?情緒湧動,仿若在耳邊猛地敲響一口大鐘,鐘聲震去他亂七八糟的念頭,只剩下一個聲音越來越清晰——吻他。

緩慢地靠近,輕柔地觸碰,試探地伸出舌尖,陳落扶住陳初的後頸,像一個虔誠的信徒。呼吸交錯相融,陳初睫毛微動,漸漸睜開眼睛,他只覺自己含住一個柔軟的東西,眼瞳聚焦,當他看清湊近的是陳落,驟然驚喜,屏住呼吸小心翼翼地回應陳落。

陳落被對方生澀的動作弄得想笑,果真是只笨拙的小狗,用盡全力讨好撒嬌。陳落雙臂環住陳初的腰,力氣不大,避過陳初胸膛的傷口,一點一點教導他如何親吻。陳初吻得專注,扇子似的睫毛輕輕顫抖,濃黑的眼珠泛着晶亮的光,心髒仿若浸入溫水中,沉甸甸的飽脹的歡喜。他快要透不過氣,卻舍不得呼吸,生怕打斷萬物停滞的幸福。

陳落見陳初憋得眼尾濕潤,好心地後撤留出空間,手指捏捏陳初的脖頸:“吸氣。”

陳初深吸一口氣,唇瓣瑩潤猶有豔色,他不甘心地湊近陳落,像小時候被抱在懷裏的幼犬,親吻觊觎已久的對方優美的下颌線。

陳落任由陳初胡鬧耍賴,眉眼舒展,神态放松,眼瞳彌漫着輕盈的愉悅,他格外享受兩人親昵的時刻。他的掌心大,手指修長,骨節細小,搭在陳初腰間,仿若一副漂亮的特寫定格畫面。

迷蒙中醒來,和陳落胡鬧一番,陳初趴在陳落懷裏,昏昏欲睡。陳落壓低聲音,在陳初耳邊使壞地問:“你睡大卧室還是小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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親也親了,摸也摸了,怎麽還要把他趕到小卧室?陳初不滿地睜開眼睛:“大卧室。”

“可是我不知道你睡覺老不老實,萬一踢到我怎麽辦。”陳落說。

明明醫院裏兩人擠着睡了好幾晚,到家陳落反而擔心這些事情了?陳初氣得咬了陳落一口,咬在鎖骨,力氣不大,淺紅色一圈牙印:“那你就睡地板。”

“你怎麽這麽暴躁啊。”陳落假意抱怨,倒打一耙,他揉亂陳初的頭發,再低頭親親陳初的耳尖。

親密的觸碰迅速驅散了陳初的小惱怒,他用鼻頭拱了拱陳老板的肩膀:“我好困。”

“好吧,我們去睡覺。”陳落站起來,半攙着陳初,搖搖晃晃走進大卧室。先把陳初安置在床上,陳落打開衣櫃,找出兩床厚被子,攤開一床被子蓋在陳初身上,抻平另一床自己鑽進去。

關燈,一片漆黑,萬籁寂靜。

陳落說:“晚安。”

陳初嘟囔一句:“晚安。”

然後是沉沉的呼吸聲。

清晨,陳落醒得早,床頭櫃的鐘表時針指向八點,他腰間環着一條手臂,陳初的下巴挨着陳落的肩膀,姿勢別扭地貼在陳老板身上。陳落偏頭,鼻梁蹭過陳初的發梢,有點癢,他這輩子的壞心眼兒都用在逗弄陳初身上了,陳落湊近他,唇瓣貼上陳初的,輕輕地舔舐,像吃一顆美味的果凍。

睡夢中的陳初微微張開嘴巴呼吸,漸漸喘不過氣,他發出一聲不情願的哼唧,又軟又憨,繼而睜開眼睛:“唔……?”

陳落兇猛地進攻,柔軟的舌頭推搡打鬧。陳初不服氣地伸手去撓陳落的癢癢肉,陳落怕自己掙紮不小心碰到陳初的傷口,松口後退,趁陳初放松警惕,一口咬在陳初的鼻尖。

“你犯規!”陳初說,他眼瞳濕潤鼻子帶個牙印的模樣沒有一丁點威懾力,看得陳落抖肩悶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陳初扯過被子蓋住腦袋,裹成一個球不理陳落,陳落拍拍被子團:“我去做飯,你趕緊刷牙洗臉,吃完飯我們上醫院檢查。”

被子一動不動,假裝聽不到陳落說話。

陳落站起身,踩着拖鞋走出大卧室。

盥洗室中響起嘩啦啦的水聲,被子團動了動,探出一個腦袋,頂着鼻子上滑稽的牙印下床,走到穿衣鏡前,苦惱地左照照右照照。這樣怎麽出門,陳初原地轉個圈環視卧室,在窗臺上找到一個創口貼,他試圖用創口貼蓋住鼻梁的牙印,然而……顯得更傻了。

陳落擦幹淨臉,轉頭,陳初氣鼓鼓地站在門口,鼻梁橫着一個黃色小熊圖案的創口貼,他硬生生把笑意咽下去,繃着臉誇贊:“好看,特別可愛。”

陳初沒理會他的贊美,走到陳落面前,右手擡起抓住陳落的領口将他拽過來,原樣咬在陳落的鼻梁,一模一樣的牙印,像一條绶帶。

陳落扭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苦笑道:“這下公平了。”

陳初點頭,眉眼彎彎:“好看,特別可愛。”原話奉還。

為了和陳初保持一致,陳落也用創口貼把牙印蓋住,然後去廚房做飯。

兩人用完早餐,一人頂着一個鵝黃創口貼出門。陳初如今沒有隕石加持,穿得和陳落一樣厚實,秋衣加毛衣加羽絨服加圍巾加帽子,一前一後走出超市坐進車裏。

陳落發動汽車緩慢松離合換油門,車輛滑行彙入公路車流,一路暢通無阻駛入醫院停車場。陳落停好車,帶陳初進入門診大廳,窗口挂號,上樓檢查,做胸透,醫生評估并開藥,一套流程下來,走出醫院已然中午。

“大夫說你恢複得不錯。”陳落說,“沒有感染也沒有潰膿。好好養着,多吃肉蛋奶,估計一個月就差不多了。”

“嗯。”陳初漫不經心地回應,他的視線停留在不遠處的藥店,“我們去那看看吧?”

“藥店?”陳落納悶,“我們在醫院拿過藥了。”

“我知道。”陳初說,“看看別的。”

“別的?”陳落被陳初拖進藥店,停在其中一排貨架,陳初拿起一盒,“這個。”

“…………!”陳落盯着盒子上印刷的花裏胡哨的字體,岡本超薄螺旋草莓味,“你從哪知道這玩意兒的?”

“雜志上,有廣告。”陳初說,“上面寫,安全是給愛人最好的禮物。”

寫得沒錯,可是,可是,陳落可是了一圈,也沒想出什麽措辭反駁,他就是有些意外陳初懂這些,他說:“好吧,你自己挑。”

“你呢,喜歡哪種?”陳初問,“你應該是有經驗的吧。”

“杜蕾斯空氣潤薄。”陳落尴尬地說“咳。”

陳初抿唇竊笑,拿起兩盒站起身塞進陳落懷裏:“結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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