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林芝蘭伸出小手把掉落在臉上的帷幔胡亂扒拉掉, 看着冬青一臉的悲傷, 夏朱一臉的殺氣, 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
“我沒事兒啊!你們不要擔心,侯爺他沒有打我!你們不要沒事兒整天瞎想啊, 侯爺他對我好着呢。”林芝蘭坐了起來,安撫着她的兩個丫鬟。
“不是侯爺打的您?那夫人您這傷是怎麽來的?”冬青抹了抹眼淚,指着林芝蘭胳膊上的青紫,一臉不解的問道。
“……這個吧,這個傷,它是我自己弄的。”林芝蘭伸手摸了摸胳膊,說了實話。
夏朱往前湊了湊,仔細看完皺着眉頭問道:“夫人, 您這傷,是掐的吧?您自己掐出來的?”
林芝蘭讪讪的笑了笑,頗有些不好意思。
冬青和夏朱對視一眼, 心知看夫人這神色, 這傷痕還真是夫人自己掐出來的。
冬青心疼不已, 轉身去櫃子裏拿了藥膏過來, 幫林芝蘭細細塗了,塗完嘆口氣:“夫人,您這得使多大的勁兒, 才能掐紫了呀?好好的,您怎的想不開要掐自己?”
林芝蘭直想翻白眼,當她自己願意想不開呢?
要不是剛才情況危急, 李幽林那個狗男人突然撂了臉子,她能對自己下狠手嗎?可疼了呢!
林芝蘭把袖子往下拽了拽,把傷痕蓋住。
擺擺手,一臉的沒所謂:“哎,這算什麽,一點小傷罷了,不要緊的,趕緊的,我要起來了,床都塌了,待會記得叫人換一張床來。”
見林芝蘭沒有挨打,夏朱對別的事情也不太感興趣,抱着她的大刀轉身出門去了。
冬青知道,這屋子裏就夫人和侯爺兩個人,夫人這小細胳膊小細腿兒,這柱子肯定不是夫人弄斷的,那應該就是侯爺弄的了。
床柱子斷了,夫人胳膊自己掐紫了,冬青雖然心中百般不解,不知道二人之間發生了什麽事兒,但做下人的,要會看臉色,該問的不該問的心裏要有數,更何況夫人都沒說話,也輪不到她一個下人來問。
林芝蘭在冬青的服侍下起了床,穿好衣服梳好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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轉身看了看床上斷了的柱子,亂糟糟的床鋪,還有被夏朱那傻丫頭斬斷了的帷幔,林芝蘭很無語。
這不知道的,還得以為她和李幽林那狗男人在床上做了什麽驚天動地的大事,才搞得這麽慘烈。
林芝蘭想起之前被李幽林一腳踹碎了的實木門,還有被他那金剛鑽的屁股坐塌了的實木木榻,禁不住感嘆着,這家裏有礦就是不一樣啊,這都禍禍多少東西了。
林芝蘭心裏琢磨着,搞不好李幽林這狗男人還有暴力傾向,沒聽東子說他動不動就踹人嗎,還在練武場把南風一幹衆護衛打得倒地不起。
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小細胳膊,又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小短腿,再想想李幽林那人高馬大的樣子,還有那帶着厚繭的大手,林芝蘭情不自禁哆嗦了一下。
看來她以後還是盡量躲着他點兒吧,就她這小身板,李幽林只需動動手指頭,她的小命就沒了。
冬青招呼小丫鬟端了早飯,林芝蘭慢悠悠吃了。
吃完飯,林芝蘭吩咐冬青去跟管家說一聲,叫人把這床給換了。
冬青應聲出門去了。
林芝蘭掃了一眼亂糟糟的床,懶得再看,帶着夏朱,慢悠悠晃出門去柔姨娘的小院兒找月兒。
可到了柔姨娘的小院兒,見柔姨娘在院子裏散步,月兒還沒起床。
問了柔姨娘,柔姨娘說頭天夜裏月兒玩得晚了一些,好晚才睡。
柔姨娘原先還擔心因為她一時想岔了幹了蠢事,惹了夫人不高興,生怕夫人因為她而不喜月兒。
如今見林芝蘭主動來她院裏找月兒,心裏直高興,讓林芝蘭等着,就要進屋去叫月兒起來。
四五歲的小孩子,睡覺是件大事兒,林芝蘭連忙攔住柔姨娘。
林芝蘭和柔姨娘閑聊了幾句,見她氣色好了不少,囑咐她好好吃飯,說下次再來找月兒玩,帶着夏朱走了。
林芝蘭估摸着,那床還沒換完,她也不想回去看那擡進擡出亂糟糟的場面,就帶着夏朱在花園裏閑逛,逛累了,走到那一片桃花林下的石桌旁坐下來歇着。
林芝蘭看着桃花已落盡的桃樹,手又開始癢癢。
她站起身,走到了上次爬的那棵樹下,兩只手攀上樹幹,兩只腳往上一踩,嗖嗖嗖,嬌小的身子動作麻利,沒一會兒又爬上了樹。
林芝蘭小心翼翼的攀着那個大樹杈,騎了上去。
她對着夏朱招招手:“夏朱你也上來,我們在樹上坐一會兒。”
夏朱聽話地走過去,腳尖一點地,蹭地就上了樹,利落又潇灑。
林芝蘭看得拍手直樂,忍不住心中豔羨地問道:“夏朱啊,你看你家夫人我現在還能練功夫嗎?”
夏朱上下打量了一下林芝蘭,面無表情搖搖頭說道:“夫人,您這年紀太大了,練武已經遲了!”
“……”
林芝蘭一噎,氣得差點兒從樹上掉下去。
聽聽,聽聽,這是一個丫鬟該說的話嗎?怎麽還嫌棄主子年紀大了?何況她才十六歲,哪裏年紀就大了。
林芝蘭看着悠哉悠哉踩在樹枝上的夏朱,諄諄教導着:“夏朱啊,你這出口就得罪人的毛病,你得改改呀!不然以後怎麽嫁人呢?你說你這一說話就找打,那人家得多好的脾氣才能忍得了你?”
夏朱一臉的不以為意,冷漠着一張臉,冷哼一聲:“誰敢打我?我抽刀砍了他!”
“……”
林芝蘭半天沒說出話來,得,就夏朱這勁兒,還真沒幾個人敢揍她。
哎,還是拳頭硬,底氣足啊!
想到自己在李幽林面前的小心小意,各種陪笑臉,林芝蘭忍不住羨慕起夏朱來。
如果她有夏朱這一身的功夫,她就不用李幽林面前裝憨賣傻了,大不了一言不合動手就打。
哎,不過也是想想罷了!林芝蘭看了看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再想想夏朱說的自己年紀大了,嘆口氣。
她以後要是和離出府了,找那上門女婿啥的,一定找個不會武功的,到時候要是真打起架來,她也不至于太吃虧不是。
對了,她還有夏朱,到時候她揮揮手,讓夏朱一拔刀,一切輕松搞定。
不像現在,夏朱已經很明白地跟她說過了,她拼死也打不過侯爺。
一想到李幽林,林芝蘭的小臉就皺了起來。
她就想不明白了,為什麽李幽林今天突然問她,當初為什麽要嫁給他?
為什麽?為什麽?為什麽有那麽重要嗎?
何況他那麽嫌棄她,她為什麽要嫁給他又有什麽關系呢?反正他也不想要她呀。
兩個人日後要和離,這不是大家心照不宣的事兒嗎?
只等時機一到,二人和離,天大地大,各奔前程,豈不快哉!
刨根問底,問那麽詳細,有意思嗎?
林芝蘭想着今天早上李幽林的臉色,在心裏嘆了口氣,琢磨着怕是日後,再難以從那個男人身上搞到進賬了。
林芝蘭暗自腹诽,她早就看出來了,這就是個陰晴不定,難以捉摸的男人。
先前還樂呵呵主動給了她兩盒金條,後來就換成了金葉子和金豆子。
林芝蘭琢磨着,要麽就是侯府最近緊張了,李幽林手裏不寬裕了,沒聽那天他跟她往回要金條呢嘛。
如果不是他手頭緊張,要麽就是李幽林覺得對付她林芝蘭,不需要老是拿金條那麽貴重的東西了,她林芝蘭不值。
不過話說回來,她總是死皮賴臉地等着別人施舍,也不是那麽回事。
她這一副金剛不壞之臉,臉面什麽的,她倒是不在乎的。
何況在李幽林那狗男人面前,她的臉早就丢光了。
只不過這總等着別人心情好給她施舍,也不是個長久之計。
林芝蘭覺得她還是要把賺錢的事情提上日程,可難就難在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讓她出府。
林芝蘭騎在樹杈上,望着天,沉思了半天。
她覺得她最近有點兒太得意忘形了,差點忘記了自己的身份。她還以為她在人家李侯爺面前是什麽香饽饽呢,可你看看,人家說撂臉子就撂臉子了。
林芝蘭痛定思痛,覺得還是要認清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的位置。
以後她要收斂一些,不要再死皮賴臉的去人家侯爺身上搞錢。
畢竟那也不是正當的收入,萬一哪天人家侯爺反悔了,不想給她了,再往回要,完了她再舍不得還回去,那多麻煩多丢臉,還白白空歡喜一場。
林芝蘭覺得,她還是要琢磨着從自己嫁妝裏的那幾個鋪子和莊子上下手。
可那要出府才行,林芝蘭覺得李幽林那個陰晴不定的男人實在難搞,要不她就去問問老夫人?說不定老夫人好說話一些。
想明白了,說幹就幹,林芝蘭喊着夏朱:“夏朱,你幫我弄下樹去。”
夏朱穩穩站在搖搖晃晃的樹杈上,看着林芝蘭頗為不解問道:“夫人,您怎的爬樹爬的那麽痛快,每次下就下不來了呢?”
“沒聽說過一句話嗎,上樹容易下樹難啊!別那麽多廢話,趕緊的。”林芝蘭騎在樹上對着夏朱招手。
夏朱應是,腳在樹杈上一點,飄到林芝蘭身邊,攬着林芝蘭,身子一旋,二人穩穩落地。
林芝蘭羨慕的看了看夏朱,無比可惜的嘆口氣,這人跟人當真不一樣。
林芝蘭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還算齊整,打算直接就去找老夫人請安。
兩個人走到了永安院,叫小丫環傳了話,老夫人叫了林芝蘭進去。
“祖母好!”林芝蘭眉眼彎彎,乖乖巧巧的給老夫人施禮問安。
“芝蘭來了,快過來坐,讓祖母看看。”老夫人看到林芝蘭很高興,慈眉善目地對着林芝蘭招招手。
“祖母!”林芝蘭挨着老夫人在榻上坐了,任由老夫人打量着她,甜甜地撒着嬌。
老夫人拉着林芝蘭的手,兩個人東說說西說說,林芝蘭又臨時編了一兩個笑話,講給老夫人聽,逗得老夫人哈哈直樂。
老夫人伸手拍了拍林芝蘭的小臉兒:“你這張小嘴可真夠甜的。”
林芝蘭嘿嘿地憨笑着:“祖母您說哪裏話,那也是侯府的飯好吃,我的嘴才變甜的。”
老夫人一聽這話,笑得更加開心了,扯着林芝蘭在她屋裏吃了中飯。
吃了飯,林芝蘭見把老夫人哄開心了,小心試探着問道:“祖母,我能自己出府去嗎?”
老夫人打量着林芝蘭問道:“你出府,是為了何事?”
做生意的事情光明正大,林芝蘭并不打算瞞着老夫人,老實說道:“祖母您也知道,我的嫁妝裏有幾個鋪子,還有兩個莊子,但狀況都不太好。先前都是在我母親手裏的,我不曾管過,進府這麽久了,我還沒有去看過,想着去逛逛。”
老夫人沉吟了一瞬,想到李幽林跟她講的最近外面不太安寧。
于是拍拍林芝蘭的小手說道:“芝蘭要是缺錢花,祖母這兒有,外面的事情,還是晚一些再說。”
老夫人想了想,接着說道:“或者你同侯爺商量商量,讓他幫你張羅張羅?”
林芝蘭一聽這話,知道這是不讓她私自出府,看來這兩個大東家的想法還挺一致的,林芝蘭微微有些失望。
但是面上卻不敢顯露出來,甜甜的笑着說:“無妨的,祖母!侯爺他給了我銀子,何況吃的用的都是府裏的,也沒什麽開銷,外面的鋪子晚些時候再說吧。”
老夫人拒絕了林芝蘭的出府要求,看出她有些失望,有些不忍,接着說道:“明兒我叫飛雲坊的裁縫上門來,咱們哪,做幾套好看的衣裳,這夏天也來了,做些涼快的。”
但凡是女人沒有不愛新衣裳的,林芝蘭自然也不例外,她現在穿的衣裳還都是先前在林府帶過來的。
進了侯府她每日混吃等死,也沒什麽忙的,整日裏好吃好睡,都有些長胖了,幾套衣裳穿着有些發緊。
一聽老夫人說要做衣裳,心裏猜到老夫人這是哄她呢,那是老夫人擡舉她,那這個面子她林芝蘭必須給。
林芝蘭小臉上笑容燦爛,高興抱着老太太的胳膊,甜甜地撒着嬌:“祖母您真好!”
看林芝蘭那故意賣乖讨巧的可人小模樣,老夫人哈哈哈一頓大笑。心裏琢磨着她那大傻孫子當真誤打誤撞找了個寶回來。
見老夫人高興,林芝蘭又小心的試探着問道:“祖母,明兒做衣裳,我能帶月兒一起過來嗎?”
老夫人一愣,嘆了口氣,伸手拍了拍林芝蘭的小手:“帶過來吧,難為你有心了!”
林芝蘭樂了,心裏替月兒高興,她抱着老夫人的胳膊,小臉在上面蹭了蹭:“祖母,您真好!我替月兒謝謝您!”
老夫人被林芝蘭撒嬌撒地心裏直發酥,伸手掐了掐她的小臉,一臉嫌棄地嗔道:“你可快回去吧,這一天竟忽悠我這老太太了。”
“祖母,那我走了!”林芝蘭站起身,憨憨笑着,一步三回頭的看着老夫人。
老夫人揮揮手,沒眼再看。
林芝蘭從老夫人屋裏出來,雖然沒有得到出府的允許,但是混了幾套新衣裳,也是很高興的。
回到屋,一看床又換換了個新的,比先前那個更大一些,心裏更加舒坦了。
就是那榻還是那麽小,林芝蘭靈機一動,要不然趁着李幽林那狗男人不在,借着他的名頭把塌也換了?
嗯,是個好主意,林芝蘭立馬吩咐冬青去找管家。
可沒一會兒冬青回來,說她去找了管家一說換榻,管家就說侯爺特意交代了這榻先用着這一個。
一聽這話,林芝蘭心裏對自己的地位更加明确了。得,她最近就是有一點兒得意忘形了。
自己連個榻的主都做不了,還以為自己是個什麽重要人物。
看來她以後還是要把自己的位置放正,不能老是跟人家侯爺嬉笑打鬧,沒大沒小,沒上沒下,免得找不自在。
李幽林傍晚時分才回到府裏,一進府就問今兒留在府裏的護衛:“今天夫人都做了些什麽?”
“回主子,夫人今天去了柔姨娘的小院兒,坐了一會兒就出了來。随後去後花園爬了樹,在樹上坐了半天。”護衛恭敬答道。
“又去爬樹了?”李幽林的嘴角沒忍住抽了抽,接着問:“還做什麽了?”
“夫人從樹上下來,直接去了老夫人屋裏,在老夫人屋裏吃了午飯,才回院子。”護衛答道。
李幽林去了外書房換了身衣裳,去老夫人屋裏說了會兒話。
老夫人無意般問了句:“你和大皇子今兒騎馬去了。”
李幽林點點頭:“是!”
老夫人嘆口氣說道:“萬事慎重!”
李幽林恭敬應是。
老夫人沒再說話,揮揮手打發了李幽林,在李幽林出門之前,老夫人又說道:“你媳婦兒今兒跟我提起想出府去張羅她的鋪子和莊子上的事兒,我說讓她問你,但我看她那樣怕是不會跟你提。你回去問問她,那是你媳婦兒,你上點兒心。”
李幽林說好,出了老夫人的屋子,快步回了正寧院。
想到馬上要見到一整天沒見着的嬌氣包,又想到早上嬌氣包把她自己胳膊掐紫了那一大塊,李幽林嘴角勾起。
李幽林步履匆匆進了院子,就見冬青那丫頭在門口閃身進了屋子,李幽林有些納悶,這怎的像是林芝蘭在做什麽見不得人的事,冬青那丫頭通風報信一般。
李幽林加快步伐,很快走到屋子門口,還不待邁過門檻,就見林芝蘭小碎步迎了出來,見到他恭恭敬敬屈膝施禮:“歡迎侯爺回來!”
“……”
李幽林看着林芝蘭那丫鬟般的作态,剛想伸出去的手一頓。
這又是作的哪門子的妖?
作者有話要說: 晚上6:00二更見!^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