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晚上,兩人躺在床上,游星河亂七八糟地哼着歌,梁明月默默地聽着。屋外都是蟲鳴蛙叫,月光的清輝透過窗口在屋裏鋪了薄薄一層。
游星河突然不哼了,好像想起什麽似的,從床上坐起來問梁明月:“你還有兄弟姐妹?”
梁明月回答:“嗯。”
“明珠是你姐姐還是妹妹?”游星河歪着腦袋問他。
梁明月側頭看他,眼底的疑惑與懷疑一覽無餘。游星河側躺下來,跟他面對面:“你那個書上寫了名字的。”
“姐姐。”
“你姐姐呢?”
“在上大學。”
游星河很震驚,幾乎脫口而出:“她有錢上大學?”
梁明月平靜地解釋:“她有獎學金,平時也打工,已經夠了。”
游星河在新聞裏看過,那些貧困大學生,寒暑假都不回家,在外邊做家教,每天都吃饅頭加鹹菜。
那是游星河不敢想象的生活,他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翻過身去繼續哼歌,哼着哼着整個人就朝梁明月靠近了,在入睡之前,已經手腳并用地攀在梁明月身上了。梁明月又是渾身僵硬,一動不動,游星河才不管,狠狠地抱緊了他,哪怕很熱。睡意來襲時,他又問起:“那明玉是誰啊?”
梁明月沒回答,游星河迷迷糊糊地想,下次再問吧。
“弟弟。”很久之後,梁明月才輕輕回答。可惜游星河已經窩在他身側,抱着他的手臂睡熟。他睡熟之後,梁明月才稍微自在了一些,偏頭盯着游星河的臉看,閉眼的他比睜眼的他好看,嘴唇飽滿,唇色鮮豔,讓人想去觸碰。
梁明月做了一個夢。
夢裏的他好像在水裏,那些水像人一樣,在他身體上流動穿梭,按揉着他的身體,尤其是身下的某個特殊部位。他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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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明月滿頭大汗地醒來,發現外邊已經蒙蒙亮了,褲子裏的濡濕黏膩也在提醒着他,發生了什麽。他不是第一次做類似的夢了。
而身旁的游星河不知何時,脫了上衣,裸着上身貼在他身側,一只手正好搭在他腹部下方,再往下一點,就是梁明月難堪地地方了。他小心地挪開他的手,卻不想對方好像故意似的,馬上又搭腿上來,并且剛好落在那裏。
梁明月感覺體內的血一口氣全沖到那裏,竟有了反應。他大力推開游星河,從床上坐起。
游星河被弄醒,睡眼惺忪地問他:“怎麽了?”
梁明月下床:“我要回家了。”
游星河望窗外,已經天亮了。他放心地翻身,趴在床上繼續睡。
梁明月回頭看游星河,他突起的肩胛骨好像勾魂索一樣,梁明月趕緊回頭,急急忙忙地回家了。
一直到中午,梁明月才回來。游星河氣鼓鼓地蹲在大門口,手裏舉着一只不知道哪裏來的黃瓜,正大口大口咬得起勁。
看到梁明月,他很生氣:“你想餓死我嗎?”
梁明月不看他,繞過他往裏走。游星河在後邊一瘸一拐吧嗒吧嗒跟着,嘴裏抱怨不停。
“你這個人一點職業道德都沒有,雇主的需求才是第一位好嗎?居然讓你的小少爺啃黃瓜,你太過分了!”
“如果我告訴我哥,他一定馬上開了你!”
梁明月停下腳步,頭也不回地說:“那小少爺趕緊跟大少爺彙報吧,開了我好了。”
游星河被噎住,他也就随便說說,反正每天都要這樣随便說說的,只是今天的梁明月不知為何,居然較起真來。
“我想吃野雞!”他吼。
“沒有。”梁明月冷冷地說。
“那去抓!”游星河沒話可說,耿着脖子硬接。反正在氣勢上不能輸給梁明月。
梁明月回頭,黑臉冷漠:“好。”
游星河氣得瞪眼睛,梁明月進屋,拎了一個竹簍出來,簍子裏放着大彎刀。
“走吧。”他說。
游星河氣得牙癢癢,伸出受傷的腳說:“你背我去我就去!”
兩人互相瞪着,你不讓我我不讓你。可惜游星河的肚子不争氣,咕嚕地先叫。他為了掩飾,不得不咬了口嘴裏的黃瓜,嘎嘣嘎嘣的用力嚼着,還不忘瞪梁明月。緊繃的梁明月瞬間洩氣,默默地把竹簍拎了回去。不一會兒,廚房裏飄來了游星河熟悉的臘肉香味。他倚在廚房門口,看着忙碌地梁明月小聲地罵:“神經病。”
吃過午飯,梁明月又不知跑哪裏去了,游星河覺得他一會兒正常一會兒不正常的,嚴重懷疑他人格分裂。游星河躺在天井裏,百無聊賴地唱歌,唱得正興起的時候,梁明月渾身汗濕地回來了,背着竹簍,手裏拎着彎刀。
“你抓野雞去了?”游星河主動問他。
梁明月像沒聽見似的,自顧自的放下背簍,從背簍裏倒出一些草,游星河湊過去看,那些草散發着奇特的味道。
“這是幹嘛的?吃的嗎?”游星河又問。
梁明月撥弄草就是不回答。
游星河瞪着他心生一計,慢慢地挪到他身邊,趁他轉身不備,猛得抱住他。
沒想梁明月立馬推開他,好像他是什麽病毒一樣。游星河被他推倒在地,磕到受傷的腳,痛得他大喊。
梁明月又急忙湊過來,想要查看他的腳,被他蹬開:“別碰我!”
梁明月僵在那裏,一臉的愧疚和不知所措。
游星河掙紮着從地上站起,一瘸一拐地往外走。
“你去哪裏?”梁明月着急問。
“找醫生看腳,我還要用它來跳舞,我可不想瘸了!”游星河走到門口,下臺階時,又崴了下,差點摔倒。
梁明月跟過來,想要扶他,被他甩開。游星河倔強地挪到大路上,梁明月寸步不離地跟在旁邊。
游星河艱難地走了一段,在分岔路口開始茫然,他壓根不知道去哪裏看醫生。他甚至懷疑,這個小村莊裏沒有醫生。梁明月在他身前蹲下:“我背你回去。”
游星河推開他,冷哼:“背我回去幹嗎?要折斷我的腿嗎?”
“不是。”梁明月一本正經地反駁,重新蹲到他身前。
游星河恨不得給他兩腳。
“你上來吧!”梁明月回頭看他,眼神裏的關切并不作假。
“你跟我道歉,說對不起。”游星河非得要為自己讨回公道。
“對不起。”梁明月老實道歉。
游星河滿意地撇撇嘴,趴到他背上。梁明月肌肉縮緊,游星河掐他後脖子,恨恨不平地罵:“你說你是不是有病,突然發什麽神經!”
梁明月把他背回了游宅。
游星河再次問他:“那些草是什麽?”
梁明月指指他的傷腳:“敷腳的。”
游星河心裏一動,原來梁明月一直惦記着他。他故作輕松地說:“剛剛你是去弄這個了啊,那早上你去幹嘛了?”
梁明月又不說話,他從取來一瓶白酒,将藥草和着白酒一起搗碎後,取了綠色的草汁敷在游星河腳上,輕輕地揉搓。
游星河覺得腳腕發熱,梁明月加大力氣,游星河喊:“疼。”
“要疼才會好。”梁明月說完,更大力了。
游星河疼出眼淚,梁明月放緩了力氣。游星河咬牙:“沒事,你用剛才的力氣繼續!”
梁明月再次加大力氣,揉了很久之後才放開他:“你動一下?”
游星河試着轉動腳踝,還有點微微的疼,青腫消去不少。他試着站地走了兩步,慢慢走是不疼的。
“哇,好神奇。”游星河驚嘆,“梁明月你好厲害!”
梁明月收拾剩下的藥草,“明天再敷一次就好了。”
“等我好了,跳舞給你看!”游星河高興地做了一個新疆舞裏左右動頭的動作,眼珠子跟着左右轉動。
梁明月抱着藥草別扭的轉過頭去,說:“好。”
游星河撇嘴,不知道梁明月哪根筋搭錯了,今天比往常更奇怪。
晚上睡覺的時候,梁明月更奇怪,游星河只是手臂不小心碰到他,他就像彈簧似的彈開很遠,半個身體懸在床外。
游星河伸手想摸摸他額頭,看他是不是把腦子燒壞了,結果還沒碰上,就被他撥開。
“你今天怎麽了?吃錯藥了,還是發病了?”游星河再次爆發。
梁明月幹脆起床,不聲不響地從隔壁屋抱來一張涼席,鋪到地板上。
“兩個人睡太熱。”他說。
“昨天你怎麽不覺得熱,還有前天,還有大前天!”游星河嚷嚷着不信,非得擠到涼席上躺下。他剛躺下去,梁明月馬上起身,躺到床上。游星河又跟着過去,梁明月又回來。
如此幾個來回後,兩個人都鬧出了一身汗。一個坐在涼席上,一個坐在床邊,互相瞪眼。
游星河說:“我算是明白了,你是不想跟我睡一起。”
“不是。”梁明月低頭否定。
“那你發什麽神經?”游星河憤恨不平,他從沒被人如此光明正大的嫌棄過,他的同學們都是費盡心思的讨好他。
“被人抱着,睡不好。”梁明月說完擡頭看他,黑臉上的黑眼圈照樣明顯。游星河撇嘴,默默躺回床上。梁明月暗暗籲氣,終于安心地躺下去。
有夜風吹來,游星河和梁明月同時攤開手腳,好讓夜風帶走身上的熱意。
“你今天發神經是因為沒睡好嗎?”游星河問。
“嗯。”梁明月回。
“難怪。”游星河得到答案,翻了個身,抱緊一旁的薄被,閉眼睡去。
他入睡很快,梁明月聽着他熟睡後均勻的呼吸,也閉上眼睛,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