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1)

郁寧在浴室裏抱着馬桶吐得死去活來,東方珩則抱着手臂靠在牆邊, 一臉嫌棄地看着他。

剛剛自己一番真情告白, 卻換來對方一句想吐, 着實讓總裁大人想罵娘,不過稍微冷靜下來一看,小東西臉色确實不對, 于是他也只好抛下成見扶着人到衛生間來吐了。

見郁寧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 東方珩啧了一聲, 奚落道:“讓你不會喝酒還喝酒, 逞什麽能的!心情不好就借酒消愁,從哪學來的壞習慣,誰惹你不高興不知道當場怼回去嗎?實在不行你跟我說,你求求我,我說不定還能幫你教訓那不知死活的家夥!”

他在這邊喋喋不休地唠叨着, 郁寧卻充耳不聞, 吐得很認真,等到把胃都吐空了,才虛脫一般地往地上滑去。

東方珩及時大步跨過來,扶住了他。

“吐完了?”他看着偎在懷裏輕輕喘氣的人, 還是放柔了聲音。

郁寧點點頭,在感受到對方要扶自己起來的時候, 虛弱地說道:“我要洗臉……”

在心裏暗罵一聲麻煩, 東方珩把人扶到洗手臺邊, 打開了水龍頭。

郁寧被他握住腰身勉強站穩, 然後俯身過去洗臉。

清涼的水潑在臉上,感覺倒是舒爽了一些,郁寧發出一聲舒服的喟嘆,然而一旁的東方珩見狀,卻只能發出無奈的嘆息。

這是洗臉還是洗澡啊?

洗完臉之後,郁寧扭過頭來,扯着自己被水淋濕的衣襟說:“我衣服濕了……”

東方珩翻了個白眼,仍是耐着性子說:“我給你找浴袍。”

然而郁寧卻搖搖頭,提出要求:“我要洗澡。”

“你故意折騰我是吧?”東方珩忍耐不下去了,他這是接了個祖宗回來伺候吧,怎麽事情這麽多的!

他開始後悔自己當時怎麽就一時腦抽把人給搶了過來,幹嘛要管這家夥的死活,之前不還在賀詞面前極力跟自己撇清關系嗎!

Advertisement

自己之前可是幫了他的,這小東西就這麽不知道感恩的嗎!難道自己不比他那個經紀人靠譜嗎,剛剛就該把他丢給那個經紀人受受罪,看他還知不知道自己的好!

東方珩心裏彎彎繞繞的想了一大堆,但最後還是搖搖頭,否定了這個想法。

就那個不靠譜的經紀人,也不是什麽好東西,小東西要是落在他手上,肯定沒好果子吃,還是放在自己身邊比較安全。

東方珩點點頭,肯定了自己的仁慈。

然而他這邊想的出神,那邊郁寧觑着他陰晴不定的臉色,眼中淚水又開始凝聚了,嗫嚅着問:“你是不是又生氣了?”

話語裏的畏懼拉回了東方珩的思緒,他看着小東西要哭不哭的模樣,又是一陣頭疼,怎麽喝醉了跟變了個人似的,平時也沒見膽子這麽小的。

腹诽歸腹诽,東方珩嘴上還是哄道:“沒有生氣。要洗澡是不是?我去給你放水。”

他看了看浴室裏面,一片狼藉,滿地都是水,擔心自己一會兒注意不到對方,對方又出什麽幺蛾子摔倒就不好了,于是說道:“你先到外面等一會兒。”

“好。”

郁寧乖乖應道,然後就撐起身體打算自己出去,結果東方珩一看他直直往牆上撞,立刻把人抓回來,親自護送他出去了。

把人安置在床上坐好,東方珩叮囑他:“乖乖在這坐着等我,我一會兒就好。”

郁寧點點頭,一臉乖巧模樣。

東方珩心想雖然膽小了點,但是還是聽話的,于是就放心地回浴室放水去了。

等到水放得差不多了,他出來喊人,結果一出門,看到依舊乖乖坐在床上,然而周身上下卻無衣物蔽體的人,眉頭還是忍不住打起結來。

沒有了衣物的遮掩,東方珩能更直觀地看到眼前人纖細的肢體,以及漂亮的曲線。

東方珩咽了口口水。

他保持着平靜,問道:“為什麽把衣服脫了?”

“衣服濕了,難受……”郁寧扁扁嘴,委屈地說。

說着,他看了看東方珩的臉色,小聲說:“那我穿上好了……”

東方珩的平靜被打破了:“都要洗澡了還穿什麽!”

郁寧被這一聲給吼得愣住了。

東方珩扶了一下額頭,平心靜氣平心靜氣,跟個醉鬼沒什麽好計較的,趕緊讓他洗完澡去睡覺才是正經!

“來吧,過來洗澡。”他走過去,把人扶起來。

沒有了衣物的阻隔,手指直接觸碰到對方的肌膚,手感很柔膩,人體的體溫很舒适。

東方珩扶着他向浴室走去,目不斜視,心無雜念。

進了浴室,來到偌大的浴缸前,東方珩放開他,說道:“進去吧。”

郁寧點點頭,然後慢慢擡起腳,跨過浴缸壁,腳趾先觸碰到了其中的熱水。

“嘶——”

郁寧叫了一聲,腳趾在瞬間蜷起,縮了回來。

“燙!”郁寧對東方珩說。

東方珩一陣無語,燙你放冷水啊,跟我說有什麽用?還指望我給你放冷水?

但是對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東方珩輕嘆一聲,行吧,就把他當成三歲小孩吧。

東方珩乖乖地去放冷水了。

冷水的加入,很快就使得浴缸內的水溫降下來,東方珩用手試了試水溫,覺得差不多了,于是說道:“這次還燙嗎?”

郁寧學着他把手放進去,試了一下水溫,搖頭:“不燙了。”

“不燙你就進去!”

郁寧這一次終于進入浴缸之中。

坐在浴缸裏,感受着流動的溫水在皮膚上湧過的感覺,郁寧發出一聲喟嘆。

懶洋洋的,像是一只疏懶的小動物。

東方珩心想這下應該沒什麽事了吧,然後郁寧就仰起了頭,一瞬不瞬地看着他。

因為是俯視對方,從東方珩的角度看去,對方的姿态馴服,表情乖巧,給人心理上以極大的滿足感。

心底有種異樣的感覺在滋生。

“又怎麽了?”他勉強保持着語氣平穩。

郁寧揚起一個心滿意足的笑容,說道:“你對我真好。”

聽到這話,東方珩暗想這小東西總算是有點良心,然而對方的話還沒說完。

郁寧又笑了一下,神情裏滿是依賴之感:“像我爺爺一樣!”

東方珩恨不得把他的頭按進水裏,讓他好好清醒一下!

“你自己洗吧,我出去了。”東方珩冷冷地說罷,便要轉身出去。

郁寧卻拉住他的衣角,撒嬌道:“可我爺爺都是幫我洗澡的!”

東方珩回頭,看到他期待的神情,咬着牙問他:“可我是你爺爺嗎?”

聽到這個問題,郁寧的神情開始迷茫起來,他搖搖頭,呢喃:“你不是爺爺……你是……你是……”

他用力晃晃腦袋,還是想不起來。于是他問:“你是誰?”

我是你老公!

東方珩一怒之下真的很想朝他耳朵大吼,但是殘存的理智還是起了作用,要是真這麽做了,小東西估計當場就要吓得哭出來了吧。

他累了,不想再争了。

于是東方珩咬着牙說:“你是我爺爺,行了吧?”

郁寧更茫然了。

東方珩才不管他茫不茫然,拿過洗發水倒在手心裏,命令道:“閉上眼睛。”

“哦。”郁寧乖乖閉上眼睛。

東方珩把洗發水在手心裏搓出泡沫之後,便往郁寧的頭上揉去。

他抓揉頭皮的力道适中,享受服務的郁寧感覺很舒服,輕聲哼唧起來。

那一聲聲似是貓叫一般,又如貓爪勾得人心癢癢的,十分難耐。

“不許叫。”東方珩忍無可忍,出聲警告。

聲音裏有微不可察的壓抑。

“哦。”

等到給人洗完澡,東方珩已是覺得身心俱疲,雖然在經過警告之後,小東西很乖,但是看着他在自己手中被任意擺弄,都一副隐忍乖巧的模樣,就覺得身體裏有股火燒了起來。

一邊壓着火一邊給人洗澡,實在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給人裹上浴袍,吹幹頭發,再抱回到床上塞進被子裏,做完這一切,東方珩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他到要看看這下小東西還能給他找什麽事!

郁寧躺在被窩裏,沒有說話,只是眨着黑白分明的眼睛看着他。

兩人對視片刻,東方珩先說話了:“趕緊閉上眼睛,睡覺!”

“你不睡嗎?”郁寧問他。

“嗯?”

“你看着很累的樣子……”郁寧的表情變得認真起來,“休息不好會猝死的。”

你就盼着我死嗎!

東方珩正無語着,卻見郁寧撩開被子,拍了拍旁邊的空位,邀請道:“一起睡吧!”

拒絕的話在觸及對方幹淨誠摯的眼神時,卡在喉嚨裏說不出來了,東方珩沉默着,而郁寧則保持着掀開被子的姿态,等待他的答複。

被子被掀開得有些多,郁寧大半個身子都露了出來,浴袍松松散散地穿在身上,大片風光被東方珩盡收眼底。

“真麻煩。”

嘀咕了一聲,東方珩妥協了,爬上床躺在郁寧身邊。

先把人哄睡着了再去洗澡吧。

把被子重新蓋好,東方珩在郁寧的背上拍了拍:“睡吧。”

郁寧閉上眼睛。

東方珩看着近在咫尺的漂亮面容,很安靜,很……

誘人。

視線落在對方的嘴唇上,形狀很好看,紅潤飽滿,随着吐息而微微開合着,仔細觀察還能看到藏在口腔裏粉色的舌尖。

心底忽然湧出一股沖動,想要一親芳澤的沖動。

如同受到蠱惑般,東方珩慢慢地湊過去。

郁寧忽然睜開眼睛。

東方珩及時把頭扭過去。

“我睡不着。”郁寧說。

用力握了一下手,東方珩轉回去,問道:“你不困嗎?”

郁寧搖頭。

實在沒精力再陪他折騰,東方珩冷淡地說:“我困了。”

說完他閉上眼睛,只是這樣也能感受到那股透着委屈的視線。東方珩睜開眼,皺着眉頭問道:“你到底想怎麽樣?”

“我爺爺都會給我說睡前故事的……”郁寧說。

“我不會說故事。”東方珩冷言拒絕。

郁寧張了張口,最後什麽也沒說,眼睛裏的光慢慢黯淡下去。

東方珩在心中暗暗嘆了一聲,說道:“陪你說說話倒是可以。”

“真的嗎?”郁寧的眼睛又亮了。

“嗯。”

郁寧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梨渦淺淺的,煞是好看。但他很快又犯了難:“說什麽呢?”

“說你想說的。”東方珩見他又開始茫然,嘆氣,“算了,我來說吧。”

“你和你爺爺,感情很好?”斟酌片刻,他問。

“嗯嗯!”郁寧用力點頭,“他是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我最喜歡爺爺了!”

“哦?”東方珩挑眉,“那你父母呢?”

“父母?”郁寧搖搖頭,語氣變得低落下來,“爸爸媽媽只會吵架罷了。”

郁寧絮絮叨叨地說起來:“他們總是吵架,有時候還會動手,他們打得很兇,我很害怕……”

似是回想起什麽可怕的事情,郁寧的身體微微顫抖起來。

東方珩心生不忍,幹脆把人攬進自己懷裏,輕輕拍打着他的背:“別怕,別怕。”

郁寧把臉埋在他胸口,繼續呢喃:“每到這個時候,我就會去爺爺家,爺爺就像這樣抱着我,告訴我不要怕。”

“爺爺說過,只要有他在,就不會讓人欺負我……我也跟他說過,等我長大了,就換我來保護他,我們拉過勾的……”

郁寧摸索了一下,摸到東方珩的另一只手,伸出小拇指跟他的勾了勾,“就像這樣。”

兩人的小指勾在一起,看上去竟有種纏綿不休的感覺。

“可是……”郁寧搖搖頭,聲音更低了幾分,“還沒等我長大,爺爺就去世了。他不在了,就沒人在爸爸媽媽吵架的時候保護我了……”

“我得自己保護自己才行……”

他呢喃着,眼神漸漸渙散開來,似乎困意終于戰勝了他的傾訴欲。

他打了一個哈欠,然後慢慢閉上眼睛。

“讨厭吵架……”

他含糊不清地呢喃着。

“讨厭……生氣……”

斷斷續續地說完最後一句話,他終于沒了聲音。

東方珩凝視他的睡顏,從對方平穩的呼吸節奏中,他知道人已經睡熟了。

本該徹底松一口氣,但是他的心口卻像被大石壓着一般,輕松不起來。

他把郁寧剛剛說的每一字每一句都聽在耳中,閉上眼睛,對方哀恸的神情還清晰可見,然後,更多關于他的回憶在腦海中翻騰不休。

說不清心底驀然湧起的感覺到底是什麽,是同情是憐憫,亦或是,憐愛?

“爺爺……”

懷中人突然呓語起來,話語裏滿懷着不安。

“爺爺,我害怕……”

東方珩的心徹底柔軟了,把人摟得更緊了些,似乎這樣就能夠驅散他的不安。

這樣做也确實起了作用,那呓語漸漸停止,懷中人的呼吸也再次變得平穩。

他低頭看看郁寧安靜的睡顏,終究還是沒忍住,湊近一些,在對方的眼角輕輕碰了一下。

未幹的淚水被他嘗盡嘴裏,是鹹澀的味道。

郁寧揉着發疼的腦袋睜開眼睛,等到視線清明,他發現了一件事。

頭頂的不是他房間的天花板。

他茫然地扭頭左右看看,這裏不是他的房間。

剛剛醒來,意識還不是很清醒,他緩了三秒才意識到這是什麽意思。

他猛然坐起來,這裏不是他的房間?!

這裏是哪?

他四處看了看,這個布局,似乎是酒店吧?

他在酒店?他為什麽會在酒店?

問題一個接着一個,但是醉酒後的大腦明顯不宜思考過多問題,他的頭又開始疼了。

他躺回去,緩了好一會兒才好一點,然後,他就這麽靜靜地盯着天花板。

他聽到了一個聲音。

确切說,聲音一直在,只不過此時他才注意到。

是水聲。

他看向聲音傳來的方向。

然後,聲音停了。

郁寧盯着隔絕聲音的那道門,不大一會兒,門開了,袅袅的水汽飄出來,一個人影出現在眼前。

對方一步一步地向床邊走來。

郁寧看着那人,默默咽了口口水。

“醒了?”那人發現他,于是開口。

郁寧愣愣地點點頭,但随後又滿臉通紅地搖頭:“你怎麽不穿衣服啊!”

東方珩明顯是剛剛洗過澡,身上還有未擦幹的水漬,頭發也在不停往下滴着水,但這不是重點,重點是——

他身上竟然一絲、不挂!

自己剛剛居然盯着人家的裸體看了半天,郁寧想起來就覺得窘迫至極,幹脆把臉埋進枕頭裏,企圖把自己悶死。

東方珩饒有興趣地看着床上裝死的人,覺得好笑,昨晚自己脫了個精光都沒覺得害羞,今天看到別人的身體就羞成這樣,是該說他單純呢,還是自戀呢。

郁寧這一悶,就把自己快悶斷了氣,他翻了個身,大口地喘着氣。

等到窒息感稍微消退一些,他看向站在床邊的男人,這一看,他又急忙把頭扭開:“你怎麽還不穿上衣服啊?”

沒錯,東方珩還光着呢。

這人心理素質也太強了吧,在別人面前光了這麽半天,都臉不紅心不跳的,莫非……

這是他的個人喜好!

噫——看着人模狗樣的,想不到也是個變态。

捕捉到他悄悄瞥過來的視線,東方珩在心中冷笑,估摸着又沒在想好事。

明明昨晚還那麽乖,今天酒一醒就不安分了。

“這是我的房間,我在這想幹什麽就幹什麽,不穿衣服而已,有什麽了不起的。”

東方珩的語氣輕蔑,然而事實上不是他不想穿,而是他的浴袍正穿在某個不自覺的人身上,當然,這話沒必要說,反正也不會收獲感激。

“你的房間?”郁寧捕捉到關鍵詞,疑惑地問,“那我為什麽會在這?”

東方珩挑眉:“你不記得了?”

郁寧老實地搖頭,醉酒前的記憶他都很模糊了,更遑論醉酒時,基本上沒什麽印象。

“你昨晚喝醉了。”東方珩陳述事實。

郁寧點點頭,這個他記得,梁制片人的那杯酒太厲害了!

“然後我看到,就把你帶回來了。”

郁寧沉吟,這個說明過程也太過簡略了吧?

但他瞅瞅對方的神情,也不敢追問太多,只是小心翼翼地問:“那,我們沒發生什麽吧?”

雖然不太記得,不過除了頭疼之外,身體其他部位倒是沒有什麽不适的感覺,他應該是沒有被怎麽樣。

“你說呢?”東方珩冷笑。

昨晚把他折騰了那麽久,還敢說沒發生什麽?

他說得雖然簡單,但是意義卻不尋常,這很明顯是在說有事發生。

郁寧睜大眼睛,捂住嘴巴,驚訝地看着他。

東方珩挑眉,這是想起來了?

“我把你給上了?”郁寧震驚地說。

下一秒,郁寧被按倒在床上,東方珩俯在他身上,眯起眼睛看他,聲音喑啞低沉:“你說什麽?”

有什麽東西抵在腿根處。

感受着周身萦繞的危險氣息,郁寧眨眨眼:“我……”

聲音在微微顫抖,卻不知該說些什麽,只能徒勞地張合着嘴唇。

東方珩看了他片刻,松開對他的鉗制,起身離開,走到衣櫃邊,拿出備用浴袍。

“放心,你想的都沒發生。”東方珩穿好浴袍,冷冷地說。

“哦……”郁寧放下心來。

“只是一起睡了一覺罷了。”東方珩又說。

郁寧又緊張起來,低頭四下檢查自己,只是一起睡了一覺?怎麽個睡法?

見他緊張兮兮的模樣,東方珩忽然起了逗弄的心思,于是繼續說:“你睡覺很不老實,一直在往我懷裏鑽,直到我抱住你才安分下來。”

這倒不是假話,郁寧的睡相真的是無比糟糕,拜其所賜,他幾乎一夜都沒睡好。

郁寧聽着他的描述,臉頰開始發紅。

東方珩饒有興趣地看着他的反應。

“嗚……”郁寧咬着嘴唇,一臉委屈模樣,“我髒了!”

東方珩頓時有種把人弄死的沖動。

強壓着怒意,東方珩指着門口的方向喝道:“趕緊滾!”

“啊?”郁寧還沉浸在悲痛之中,沒反應過來。

“不然我現在就上了你!”男人說出冰冷的威脅。

聽到這話,郁寧下意識地朝他身體的某處看去,頓時被吓得花容失色,媽耶,弱智總裁欲求不滿了!

趕緊溜!

忙不疊下了床,郁寧連鞋都來不及穿就要往門口跑。

“回來!”

身後傳來總裁的怒喝。

郁寧戰戰兢兢地回過頭,努力擠出可愛無辜的笑容:“怎麽了?”

“衣服還沒換!”東方珩額頭青筋都快暴出來了,果然麻煩精就是麻煩精,無論是醉酒狀态還是清醒時候,都是一樣的只會給人添麻煩!

郁寧後知後覺地低頭看看自己,還真是有夠狼狽的。

等等!

剛剛在床上的時候感覺還不分明,現在站在這,他突然意識到一件事,自己裏面好像也是真空的……

不願意深究這裏面究竟發生了什麽才會導致這樣的結果,郁寧此時只覺得非常窘迫,雖然外面還有一層浴袍罩着,但是那層布料輕飄飄的,非常不真實,讓他總有種赤身裸體暴露在對方眼下的感覺。

郁寧感到很不自在,踩在地毯上的腳趾因為不安而微微蜷縮着。

他四處張望:“我衣服呢?”

他這一問,東方珩也是頭疼了,經過昨晚那一出,他的衣服也都亂七八糟的,褲子倒還好,上衣基本是沒救了,自己收拾的時候嫌棄地順手扔了。

但也不能讓他光着就走。

于是東方珩冷着臉從衣櫃裏拿出一套衣服丢給他:“穿這個。”

衣服被突然丢過來,郁寧猝不及防,直接被蓋住,手忙腳亂地把衣服拿下來,他看了看:“你的?”

“不然呢?”東方珩反問。

把衣服在自己身前比劃了一下,郁寧為難:“太大了……”

“不穿你就光着出去!”東方珩耐心已然耗盡,大聲吼道。

被這一聲吓得渾身一抖,郁寧抱緊衣服,小雞叨米一樣猛點頭:“我穿我穿!我去換衣服!”

說完,便抱着衣服一溜煙跑進了浴室。

東方珩眼神兇惡地瞪着浴室門,随時等着裏面再有什麽麻煩——這次再敢出幺蛾子,就把他幹死!

很快,浴室門被打開,麻煩精出來了。

東方珩看着他,眼睛發直。

郁寧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解釋道:“褲子太大了,一直往下掉,所以我換回了自己的,但是上衣……”

他伸手拉了拉衣領,“上衣就只能穿你的了……”

東方珩的襯衣穿在郁寧身上,确實是過大了,松松垮垮的,領口處不住地往下滑,白皙圓潤的肩頭若隐若現,袖口被他挽起,露出一小截纖細的手臂。

見他視線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郁寧眨眨眼:“怎麽了?”

他又哪裏不對了嗎?

東方珩又從衣櫃裏拿出一件休閑外套丢給他:“穿上。”

郁寧接過外套,本想說這也很大,但是看到對方面色不善,還是乖乖閉嘴,在他面前把外套穿上了。

東方珩見他該遮的地方都遮住了,于是點點頭,“這還差不多。”

郁寧感到非常困惑,這件外套一加,他就更像是小孩穿大人衣服了,到底哪裏差不多了,明明差很多好不好?

雖然有所疑問,但是郁寧也不好多問,只是說道:“我走了。”

“嗯。”

等到人終于離開,東方珩扶住額頭,輕輕嘆了口氣,總算把麻煩精送走了,浪費了自己這麽長的時間,早晚要從他身上讨回來!

這個念頭剛起,門鈴倏然響起,有些急促,吵得人心煩。

東方珩冷着臉去開門:“你又怎麽了!”

“我沒有怎麽呀。”站在門口的人說道。

看清來人,東方珩的臉更沉了。

賀詞看着他陰晴不定的臉色,心想難道自己來的不是時候?但他還是堅強地和對方打招呼:“早啊,阿珩。”

“還早麽,快十點了。”

雖然嘴上滿是嫌棄,但是東方珩也沒阻止對方進來。

賀詞一邊進屋一邊調笑:“我覺得你沒資格說我哦,我可是一大早就起來了,但是你麽,呵呵……”

他滿臉不正經:“昨晚過得挺快活吧,美人在懷,羨煞旁人哦,哪像我,孤家寡人的,空虛寂寞冷哦。”

“嗯?”東方珩蹙眉。

賀詞對他擠眉弄眼的:“我的地盤,有什麽能瞞得住我的。”

東方珩輕哼,卻不置可否。

賀詞忽然看着他,仔細觀察片刻,露出了然的神情,點頭道:“看你這副腎虧的樣子,昨晚挺激烈吧——我剛剛看郁寧走路的姿勢也怪怪的,總裁大人神勇無敵啊!”

“陰陽怪氣的。”東方珩淡淡瞥了他一眼,沒有解釋,心裏卻覺得納悶,走路姿勢奇怪?這是怎麽回事?

想了一會兒無果,他也就不去在意,八成又是這人在口嗨。

“你來幹什麽?”東方珩問他,雖然對方一進來就很明顯的一副看熱鬧模樣,但是他注意到對方手裏還提了個紙袋,如果只是看熱鬧的,這個又是什麽?

賀詞舉起手讓他注意那個袋子,然後當着他的面把裏面的東西倒了出來。

相機?

東方珩擰起眉頭:“這是?”

賀詞随便拿起一個相機把玩着,笑了笑,但是語氣酸不拉幾的:“你昨晚在溫柔鄉裏纏綿得死去活來,兄弟我呢,可是在幫你做護花使者喲。”

聽了他的話,東方珩怔愣一下,明白了他的意思:“狗仔?”

點點頭,賀詞說道:“應該是沖郁寧來的。”

說着,他笑着揚了揚相機,道:“裏面可都是勁爆內容,什麽公主抱啊,什麽兩人糾纏着進了房間,這要是流傳出去,我們冉冉升起的新星可就要隕落了喲。”

東方珩聞言面色一沉:“找死!”

感受到他周身散發出的戾氣,賀詞搓了搓胳膊,不滿地抱怨:“喂喂喂,你別這麽無差別地釋放冷氣好不好,現在在你面前的不是那幫不知死活的狗仔,而是你的好基友好嗎。”

東方珩稍微收斂了一些怒意。

賀詞看得是啧啧稱奇,像是不認識一般地打量着他,然後說道:“你對郁寧來真的啊?雖然他是挺可愛的,但是我覺得你這淪陷的速度也太快了吧,之前不是還信誓旦旦地說不喜歡人家嗎?”

“果然啊……”賀詞感慨着,“男人一旦被睡服之後,就死心塌地了。”

“滾!”東方珩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

賀詞是滾了,不過是從外間滾到了裏面的卧室,摸到了床頭的位置。

東方珩跟着他身後,對他像是在自己家裏一樣随意的态度感到很不滿,然而也沒有說什麽。

只見賀詞打開床頭櫃的暗格,從裏面拿出某樣東西,數了起來。

“……9、10……”

賀詞數完手裏的套子,神情有些恍惚,然後一臉震驚地看着他:“卧槽你禽獸啊,居然不戴套!”

郁寧離開酒店,直接打車回了家。

他換完衣服,這才想起去看手機,結果一看,手機沒電自動關機了。

給手機充上電開了機,立刻就有電話打進來。

是盛揚。

郁寧接通電話,聽筒裏立刻傳來盛揚鬼哭狼嚎的聲音,連哭帶嚎的,郁寧也沒聽清對方到底說了什麽,只是覺得那聲音過于撕心裂肺,叫聞者傷心。

聽了半天,郁寧只聽到最後盛揚要他去一趟公司,于是挂了電話之後,他又出了門。

來到公司,盛揚一見到他,立刻眼淚汪汪地撲過來:“我的寧寧啊,我的寶貝啊,你有沒有怎麽樣,總裁唔唔唔唔唔——”

郁寧捂住他的嘴把他拖進了辦公室裏。

直到鎖好房門,盛揚才重獲自由,繼續哀嚎:“總裁有沒有把你怎麽樣?”

說着,他潸然淚下:“都是我的錯,是我太懦弱了,沒有勇氣和總裁正面抗衡,這才讓你落到了那個禽獸的手裏,任他淩、辱!寧寧,都是哥哥對不起你!”

盛揚跌跌撞撞地走到桌邊,拉開抽屜,從裏面取出一個塑料袋出來,遞到他面前,掩面繼續哭泣:“哥哥知道現在說什麽都晚了,撕裂的傷口已經造成了,疼痛已經烙印在了你的靈魂深處,即便日後愈合,那也是一場噩夢……”

郁寧指着袋子問:“這是什麽?”

“藥。”盛揚一秒變臉,解釋說。

“藥?”郁寧不解。

“雖然你心靈上的傷口無法被治愈,但是你的身體,終歸是需要它們的……”盛揚哀戚地說。

“哦。”郁寧點點頭,問他,“有消毒藥水嗎?”

盛揚點頭:“有啊。”

他從袋子裏拿出消毒藥水,但是轉念一想,那地方可以用消毒藥水嗎?結果一擡頭,看到郁寧坐在沙發上正在脫鞋。

“你脫鞋幹嘛?”他納悶地問。

郁寧嘶了一聲,看着腳後跟的傷口,說道:“鞋子太磨了,腳跟被磨破了。”

也不知道昨晚發生了什麽,今天他找了半天都沒找到襪子,只能光着腳穿鞋了,一步一磨,那叫一個痛苦。

盛揚了然地點點頭:“怪不得你走路的姿勢怪怪的。”

“很奇怪嗎?”郁寧想起在來的路上,別人看他的眼神那叫一個一言難盡。

“簡直像被淩那個辱了一百遍。”

郁寧簡直想當場就義。

盛揚坐到他身邊,猶豫了半天,問他:“寧寧,你除了腳疼之外,還有其他地方不舒服嗎?比如說……”

饒是盛揚平時厚顏無恥,此刻也覺得這個詞比較難說,于是雙手捧在一起,做了個開花的姿勢。

“頭疼。”郁寧老實回答。

“呃,喝醉酒确實會頭疼……除了頭疼之外呢?”盛揚繼續問。

“之外?”郁寧想了想,搖頭,“沒有了。”

盛揚感到納悶,難道真的什麽事也沒發生?這倒是最好不過的了,但是看總裁大人昨晚那副欲、火中燒的樣子,怎麽都覺得有點蹊跷。

算了,不深究了,沒事就好。

他拍了拍郁寧的肩膀:“總之,安全回來就好了。”

郁寧想起東方珩威脅要上了他時的危險語氣,深以為然地點點頭:“嗯!”

盛揚把消毒藥水給他,“好了,先不說這個了,你先把傷口處理一下吧。”

等到郁寧處理完傷口貼上創可貼,視線一瞥,看到桌上擺着一個文件袋。

“這是什麽?”他問。

盛揚回答:“哦,節目組送來的企劃書,剛送到的。”

“哦。”郁寧點點頭,“是和葉其麟一起的那個節目嗎?”

“對。在你來之前,我看了一下,你要上的這期節目,要到山裏去,流程什麽的我也仔細看過了,基本上沒什麽問題。等你再過一遍,要是你也沒問題的話,就答複節目組了。”

“我就不用看了吧,你都覺得沒問題,那應該就是沒問題了。”郁寧笑了笑,說道。

“哦?”盛揚有些詫異,“這麽相信我嗎?”

郁寧點頭:“當然了,都是自己人了,當然要互相信任了。”

盛揚愣了一下,随即失笑:“該說你這孩子是太善良還是太心大呢。”

郁寧認真地想了一下,說道:“我覺得都可以。”

盛揚撇了撇嘴角,不置可否。

然後,他拿起文件袋,說道:“那就這樣吧——不,現在有點問題了。”

“什麽?”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