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東方珩離席之後，飯桌上的氣氛才緩和下來。
趁着這個機會, 大家聚在一起交頭接耳起來, 都在讨論總裁到底怎麽了, 才這麽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
“難道是失戀了？”有人腦洞大開, “我看小羅上次跟女朋友鬧分手，接連好幾天都是這麽個德行, 總裁的樣子和他很像啊。”
“總裁有女朋友了？”
就着這個話題，大家紛紛思索起來，他們都是圈內人，圈內有什麽八卦消息都瞞不住他們，反正至少圈內應該沒有他的對象。
郁寧在旁安靜聽着, 保持微笑一句話也不說。
讨論了半天，都沒有讨論出什麽結果來，眼見衆人還打算深挖一番，李導在這個時候重重地咳嗽了一聲, 大家聽到聲音, 噤聲了。
李導的意思很簡單，是讓他們不要再八卦了，人家可是最大的投資人，要是讓他聽到他們在聊他的八卦, 一怒之下撤資了怎麽辦，電影可是馬上就要開機了。
衆人心領神會, 再開口時已經是轉換了話題。
“對了, 我聽說賀記過陣子要關門了。”一位副導演說。
“是啊, 我那次來預訂包場的時候，就聽賀老板這麽說了，不過不是關門，是準備翻修。聽說他請的是國際知名設計師，前陣子剛獲了藍點獎。”
“藍點獎？那可是國際大獎啊，說是設計界的奧斯卡也不為過。”
身為業內人士，大家對獲獎什麽的都很敏感，雖然這是設計界的大獎，但他們也很有興趣聊一聊。
“我剛剛查了一下，這位還是個國人呢，名字挺好聽的。”
“哦？叫什麽？”問話的是編劇，她拿出随身攜帶的小本本，準備記上一筆。
“沈棠聲，海棠的棠，聲音的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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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寧覺得這個名字有點耳熟，他和盛揚對視一眼，不約而同向沈喬聲看去。
人不在。
“小沈去衛生間很久了吧？難道掉進去了？”盛揚納悶地說着。
郁寧心想弱智總裁也去了很久，兩人一塊掉進去了？
還真是相親相愛。
等等……
郁寧忽然想到什麽，沈棠聲，棠聲……這名字聽着耳熟不只是因為和沈喬聲很像，他好像還在其他地方聽過。
棠聲不正是弱智總裁的那個青梅竹馬嗎？
啊咧？
昔日友人相見，氛圍本該是溫馨感人的，但是此時此刻，賀詞夾在兩個人中間，卻只覺得一陣肝顫。
沈棠聲是他請回來的沒錯，可他也沒想到這家夥行動力居然這麽強，這麽快就打包回國，找上門來，他是萬萬沒想到這倆人在決裂後的首次見面會是這麽個情況。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賀詞正在絞盡腦汁想着怎麽才能緩和現在尴尬的氛圍，但還不等他想出個所以然來，那邊處于震驚之中的東方珩先回過神來。
東方珩看着面前的沈棠聲，兩年未見，他的樣子和記憶中的有一些出入，只是目光中的狡黠仍與當年一模一樣。
他沉默片刻，開口：“好久不見，棠聲。”
沈棠聲抱起手臂，輕哼了一聲。
對方的态度不鹹不淡，這話題很顯然無法繼續下去，但既然都已經開口了，東方珩也不想就此打住，于是說道：“你變了很多。”
賀詞在旁聽得直點頭，這樣很好，上來先敘敘舊，拉近一下大家的感情，就算再鐵石心腸的人，這麽久沒見，也會想寒暄一下的吧。
很顯然，沈棠聲被他說動了，挑了一下眉，問道“哪裏變了？”
東方珩的視線落到他有些長的頭發上，說話時似乎很是感慨：“頭發少了很多。”
現場一片詭異的沉默。
賀詞絕望地捂住臉，會聊天嗎兄弟，人家當初最在意的就是自己的頭發，天天嚷着頭發沒了要死了，結果你這貨一上來就指出人家頭發少了，真是個鬼才！
還是說他是故意的？賀詞不大确定地瞥了東方珩一眼，畢竟其實當初決裂，東方珩也被坑得夠慘，現在餘怒未消，嘴上嘲諷兩句也是正常。
果不其然，聽到這話，沈棠聲臉上的笑容消失了，語氣冷冷的：“你故意找茬是吧？”
“說事實而已。”東方珩顯得很不以為意。
“你！”沈棠聲咬着牙。
“你回來做什麽？我還以為你打算一輩子都躲在國外呢。”東方珩說這話的時候，視線若有若無掃過一旁的賀詞，很顯然，這事和他脫不了關系。
賀詞默默往後退了一步。
不過他想擺脫幹系，沈棠聲卻偏不如他所想，一張口就把他抖露出來：“賀詞請我來幫他設計新店。”
聞言，東方珩的目光一凜，看向賀詞的眼神變得同情：“賀詞，你居然還敢請他來設計，就不怕他設計到一半，又撂挑子跑了？”
“呃，這個……”賀詞想辯解什麽。
沈棠聲這時語帶不滿地說道：“你當所有人都是你嗎？完美主義的要死，一份設計稿能讓人改二十幾版，是個設計師都會被你逼瘋！”
“難道當時不是你自己說的，有什麽不滿意的地方盡管說，都是自己人不用客氣。我只是要改的地方稍微多了一點，你就立刻翻臉，到底是誰的錯？既然不願意讓人改，你之前就不要說！”東方珩的語氣也冷了下來。
“我只是客套一下，讓你意思意思就夠了，誰想到你竟然當真了，天天揪着點雞毛蒜皮的地方就讓人改，改一版不行兩版不行，二十幾版都不行，我從沒見過你這麽難搞的甲方！”沈棠聲咬牙切齒地說，很顯然是想起當年受到的非人折磨。
“客套？呵。”東方珩冷哼，“如果是朋友關系，根本沒必要客套；如果是合作夥伴關系，那麽我用嚴格的标準來要求你，哪裏有錯？是你自己沒有想清楚以什麽身份來接這份工作，就不要怪到別人身上。”
“我怎麽沒有想清楚！”沈棠聲氣極，“我就是想要幫你才接的，不然我早就出國進修去了，還用得着耽誤這麽長時間！你一點也不知感恩的！”
“可結果都一樣，工作做到一半放棄不幹，出國跑路，留下一堆爛攤子給別人，知道我為你收拾這些麻煩費了多少工夫嗎？”
“我都說了都是你的錯，如果不是因為你太挑剔，我本來是可以完成的！”
兩人吵了半天，話題又繞了回來，反正雙方各執一詞，堅決不認是自己的錯，居高臨下指責對方。
在旁作壁上觀了許久的賀詞搖搖頭，甲方和乙方的矛盾是永恒的，哪怕是朋友也不例外。
所以說嘛，朋友就是朋友，幹嘛想不開要當合作夥伴。
賀詞嘆了口氣，決定上去勸架了，他們兩個人撕逼沒關系，關鍵是不要在自己店門口撕啊。雖然這裏位置不怎麽起眼，但是偶爾也是會有人路過的，兩個人吵得像分手的情侶一樣，實在有礙觀瞻。
“哎我說，要不你們倆先進去再說吧。”賀詞說道。
沈棠聲看他一眼，眉毛一挑：“怎麽，剛剛不是不讓我進嗎？”
這話擺明了是遷怒，賀詞也不好多說什麽，只能自認倒黴，笑道：“剛剛是剛剛，現在是現在，情況不可同日而語嘛。走吧走吧，進去吧！”
他推着兩個人往裏走，拗不過他，兩人配合地進了院子。
剛進去沒走多遠，沈棠聲忽然看到前面一個人，眼睛一亮，高聲叫道：“喂，喬聲！”
沈喬聲扭頭望過來，見到他也是很意外的樣子，然而見到他身邊的東方珩，臉又拉了下來。
他走過來，對着沈棠聲笑了一下：“哥。”理都沒理另外兩人。
沈棠聲笑得很開心：“喬聲，想不到會在這見到你，你在這裏幹什麽？難道是來約會的？”
他說着，在大廳裏看了一圈，搖搖頭：“這裏格調不行，下次要是再約會，哥哥幫你挑個好地方。”
被嫌棄的店主賀詞翻了個白眼。
沈喬聲搖頭：“不是，是劇組的聚餐。”
“哦。”沈棠聲點點頭，然後似是想到了什麽，“這麽說，郁寧也在？”
聽到這個名字，沈喬聲的面上露出幾分羞赧，點點頭，而旁邊的東方珩的臉色則沉得徹底。
“沈棠聲，你想幹什麽？”東方珩沉聲道。
沈棠聲轉過來，對他粲然一笑，笑得春暖花開，甚至連聲音都溫柔了不少：“阿珩，我們不鬧了好不好？”
他的态度突變，其他人都猝不及防，東方珩則神色不定地看着他，一言不發。
“過去那些事我可以原諒你，只要你……”沈棠聲微笑，“和郁寧離婚。”
東方珩的神色一下子變得十分詫異。
“哥？”沈喬聲也很驚訝。
對他擺擺手，沈棠聲繼續對東方珩說道：“反正你也不喜歡郁寧，和他離婚也沒什麽，正好喬聲喜歡他，你離婚了，我們兩個重歸于好，喬聲也能放心大膽地追求郁寧，這樣豈不是皆大歡喜。”
賀詞極力忍住自己想要鼓掌的沖動，精彩，太精彩了，這是什麽樣的編劇才能編出來的狗血戲碼，親情友情愛情交織在一起，剪不斷理還亂，令人難以抉擇，令人無法割舍，堪稱年度狗血大戲。
雖然這并非他本意，但是能看到這麽精彩的戲，也是值了。
東方珩聽了沈棠聲的話，沉默不語，眼中暗潮湧動，然而片刻後，他的視線轉移，看向前方。
其他人不明所以地跟着看過去。
郁寧手足無措地站在不遠處，看看這個再看看那個，最後把目光停留在沈棠聲的臉上，然後咬了咬嘴唇：“那個，我是不是出現得不是時候？”
“郁寧哥！”沈喬聲看着他如此不安的模樣，擔憂地喚道。
沈棠聲看看自己弟弟，忽然一笑，走上前去，自我介紹：“你是郁寧對吧？我是沈棠聲，是喬聲的哥哥。”
然後，他又看了一眼東方珩，“也是阿珩的發小。”
郁寧點點頭：“嗯，我知道。”
“既然你知道我，那我就不多廢話了。”沈棠聲看着他，神色認真，“我希望你能和阿珩離婚，和我弟唔唔唔！”
他的話還沒說完，一只手就捂上他的嘴，強迫他住口。
沈喬聲捂着他的嘴，向郁寧道歉：“對不起郁寧哥，我哥他口無遮攔的，請你不要放在心上！”
說罷，他湊近哥哥耳邊，壓低聲音說：“哥你不要這樣，我喜歡他會自己追求他，你這樣會讓我們的關系變味的！”
“唔唔唔唔唔！”沈棠聲嗚嗚咽咽，也不知道在說什麽。
郁寧怔愣了很久才回神，這個白月光，夠直白的。
他看了看東方珩，對方雙拳緊握，一副在努力克制自己的樣子。
郁寧垂下眼睛，輕聲說：“我會和他離婚的，請你放心。”
此話一出，沈棠聲眼睛一亮，努力扭過臉去看東方珩，神情得意洋洋，似是在說你看吧人家都答應了你還不快離婚！
東方珩臉色陰晴不定，原本站在他身邊的賀詞此刻都忍不住往旁邊挪了三步，搓着身上的雞皮疙瘩。
“哼！”
東方珩最後只是冷哼一聲，拂袖離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