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郁寧從別墅裏搬了出去。

雖然東方珩表示過要把那棟房子給他, 但是郁寧連想都沒想就拒絕了,一來是他不想無故受人恩惠, 哪怕是作為離婚賠償也不想要, 第二就是, 那棟房子實在太大,他一個人住在裏面總覺得空蕩蕩的, 要了也住得不自在,幹脆不要, 也免得擔人情。

于是, 在紅本本換成綠本本之後,郁寧便搬走了。

他的新房子是盛揚幫忙找的, 盛大經紀人非常給力, 只是打了個電話便确定了房源, 據說地段良好環境優美安保優秀設施齊全拎包即可入住, 除此之外,房租還打八折!

一聽這麽快就有新的落腳處了, 郁寧自是千恩萬謝,而當他知道這是盛揚自己家的房子的時候,他的心情是震驚到無以複加的。

面對自家藝人仿若重新認識自己一般的眼神, 盛大經紀人只是随意地擺擺手, 說出了一句無比拉仇恨的話:“我要是不努力,就要回去收房租了。”

郁寧除了微笑也只能微笑了, 自己的這位經紀人還是個隐藏的房二代, 瞧他平時那摳門的勁頭, 真是人不可貌相。

搬家那天,雖說是喬遷新居,但是郁寧帶來的東西很少,幾個行李箱便裝滿了,盛揚過來直接幫把手也就搬過去了,不過代價是郁寧聽了他一路的絮叨。

盛揚進了屋,把拖着的兩個行李箱随便往牆邊一丢,抱着手就坐到了沙發上,對進屋後就開始觀賞新居的郁寧說道:“看看喜歡嗎,不喜歡的話,哥那還有幾套房,随便挑。”

郁寧在屋子裏轉了一圈,跑出來對他比了個OK的手勢:“喜歡,這裏太棒了!”

這房子是兩室一廳,說大算不上大,但是一個人住絕對綽綽有餘了,而且裝修布置也很雅致,深得他的心意。

盛揚點了一下頭:“喜歡就行——我選這裏,主要是清靜,你住在這也不會受什麽打擾。”

郁寧很感激,盛哥能幫他考慮的都考慮到了,雖說對方平時辦事不怎麽靠譜,不過關鍵時刻還是很給力的。

但是盛揚注定是個給力不了多長時間的人,說完正事,他翹起二郎腿,斜着眼看過來,郁寧知道,他又要開始絮叨了。

“哎我說,你怎麽就從那麽大的別墅裏搬出來了,那房子多好啊,就算我把我家這些房子都給賣了,也只能買得起半套。”說着,盛揚看了一圈自己的這間房,“那麽大的房子不住,非要來我這住這小破房,你到底有什麽打算?”

“我沒什麽打算啊,就是不能在那房子裏住了呗。”郁寧風輕雲淡地說。

聽到這話,盛揚又開始念叨:“你把總裁給得罪了,所以他把你給甩了,趕出來了?”

郁寧聽了眉頭直打結:“什麽叫他把我給甩了?”他們是和平分手,協議離婚好不好!

“你不是被總裁包養的麽。”盛揚輕描淡寫地說出衆所周知的真相。

“沒有!”郁寧大叫起來,也不管這房子的隔音到底好不好,“我都說了多少次了我跟他不是那種關系!”

盛揚捂住耳朵,皺着眉搖頭:“你怎麽這麽暴躁啊,這一路都吼了我多少次了。”

郁寧很無力:“還不是你一直重複這個話題,我每次的回答都是一樣的,你就別問了行嗎。”

“但我還是覺得你有事瞞着我。”盛揚撇着嘴,小表情竟有些委屈。

郁寧斜着眼睛看他:“你想知道什麽,我都告訴你。”

盛揚扭過臉:“我喜歡自己猜。”

郁寧一個白眼都快翻上天了,每次都這樣,說了要跟他坦白,但是他就是拒絕知道真相,理由是什麽不想知道不該知道的東西,既然不想知道就不要再問再猜了啊!

郁寧深切懷疑他是拿自己開涮。

看着他氣鼓鼓的臉,盛揚開心地笑了起來:“這才對嘛,有點小情緒不就好了。”

“啊?”郁寧疑惑地望着他。

盛揚舒服地往沙發上一靠,踢着腳優哉游哉地說:“這兩天心情不太好?”

“有嗎?”

“嘴巴都快能挂油壺了。”盛揚說着,也不知是不是打趣。

郁寧沒說話,洩氣地往他身邊一坐,低下頭,用手捂着臉。良久,他擡起臉,眼神已經堅定了許多。

他握緊雙拳,對盛揚說:“沒什麽,以後就算一個人,我也要努力生活,照顧好自己!”

說完,他笑了起來。

盛揚凝視他片刻,将他唇邊淡淡的落寞都看進眼裏,然後,擡起手來——捏住了他的臉頰。

“啊疼疼疼!”郁寧努力扭着頭想要擺脫他的手,“你幹嘛!”

盛揚用力拉扯着他的臉,語氣随意:“說什麽一個人,哥不是在這麽,放心,有哥罩你!”

“你一點也不靠譜!”郁寧說出殘酷的現實,然後感到臉上的手更使勁了,于是連忙改口,“是是是,有盛哥你罩着我我就放心了!”

盛揚得瑟地收回手。

郁寧眼淚汪汪地揉着自己飽受摧殘的臉頰。

盛揚抱着手臂想了想,說道:“今晚一塊吃飯吧。”

“吃飯?”

“對啊。你搬新家了嘛,總要請親朋好友吃個飯嘛,增加點人氣。”

聽他說得有道理,郁寧點點頭:“可以啊——那把小沈也叫過來好了。”

“對了,小沈好像是請假了吧?”郁寧說着,忽然想到一件事,又問道。

盛揚想了一下,回答:“對,好像是他哥病了,住院了,所以他請假去照顧他哥去了。”

小沈的哥哥病了,那就是沈棠聲生病住院了……

想到這裏,郁寧忽然下意識地打了個冷顫,白月光病了!

這段時間日子過得風平浪靜,他都忘了這裏可是弱智文學,而弱智文學裏有一個很重要的分支——換腎文學。

所謂的換腎文學,就是霸總的白月光得了腎病不久于世,為了拯救愛人,霸總便勒令苦命的小白花把自己的腎換給白月光。而換腎文學也不僅局限于腎這一個髒器,心肝脾肺乃至□□,只要是白月光需要的都能換。

不是吧!

郁寧深呼吸一口氣,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冷靜,放松,這件事和他無關了,他都和弱智總裁離婚了,兩人一拍兩散再無糾葛,白月光病不病的跟他沒關系。

還好離婚離得早,離得及時,再晚一步就糟糕了!

盛揚觑着他變化莫測的臉色,納悶地問:“你怎麽了?”

郁寧看向他,表情忽然變得很感動:“盛哥,死裏逃生的感覺真好!”

盛揚更納悶了,這孩子果然是因為被金主踹了,腦子出問題了吧。

東方珩坐在酒店房間的玻璃幕布上,眺望着這座城市夜晚的景色。他的手裏拿着一個酒杯,一口一口地喝着烈性的酒液。

不遠處的茶幾上,一個酒瓶歪倒在上面,從瓶口留下一滴滴的殘餘液體。

喝完杯中最後一口酒,東方珩折回去想要再倒酒,可發現裏面已經空了,于是搖搖頭,起身走到電話旁,撥通前臺,他言簡意赅地說了一個“酒”字,便挂了電話。

他坐回到沙發上安靜地等待着。

明天一早還有董事會要開,按理不應該喝這麽多酒,但他不想管那麽多,就想用酒精來給予自己一些虛假的安慰。

酒喝得多了,頭有點疼,胃裏也不太舒服,但他并沒有理會。

約莫過了十分鐘,在他不耐煩準備催促的時候,房間門鈴響了,應該是送酒來的,于是他起身開門。

房門打開,确實是來送酒的,不過送酒人他此刻并不想見到。

“酒拿來,人可以滾了。”他對那人伸出手。

賀詞把酒瓶死死抱在懷裏,嬉笑着說:“一個人喝酒多沒意思,讓兄弟我來陪你一起吧。”

說罷,他也不等對方同意,身子一溜便靈活地從門縫裏鑽進了房間,邊鑽還邊說:“你真行,要喝酒你不會去我酒吧喝,那多有氣氛,偏要躲在房間裏面。”

東方珩沒說話,搖搖頭便關上房門往房間裏走,人都已經進來了,他再守在門邊也沒用。

賀詞進了屋,一雙眼睛便如雷達一般開始掃描,待看到茶幾上那個空了的酒瓶,頓時目瞪口呆了:“我的天,你一個人到底喝了多少啊!”

他轉過身來望着東方珩,眼睛裏有擔憂之色:“你胃不好還喝這麽多,照你這麽喝,你遲早也進醫院和棠聲作伴去!”

倏然聽到沈棠聲的名字,東方珩挑了一下眉:“棠聲?他怎麽了?”

雖然表情冷淡,但是聲音裏還是透着一絲關切。

賀詞聳肩,說道:“胃潰瘍,住院了。”

東方珩冷笑:“不愧是他。”

他走過去,從賀詞懷裏把酒瓶拿過來,瓶口是事先啓開過的,他擰開瓶蓋,往酒杯裏倒了半杯,便要仰頭飲下。

賀詞在這之前攔住了他。

東方珩冷冷地看着他。

賀詞渾然不覺,徑自笑着:“你幹嘛一個人喝悶酒啊?”

東方珩垂下眼掃了一眼杯中的酒液,唇邊揚起一個淡淡的弧度:“我離婚了。”

“嗯,我知道。”賀詞說道。

這事他早就知道,但這都過去幾天了,現在才開始喝悶酒,也有點遲了吧?

“所以啊,為了慶祝我終于擺脫了那個麻煩精,喝點酒不是應該的嗎?”東方珩唇邊的笑意更加深邃了幾分。

賀詞一怔。

趁着這愣神的功夫,東方珩把酒杯拿回來,一飲而盡。

賀詞輕輕嘆了一口氣:“你慶祝得有點晚哦。”

東方珩把杯子放下,坐到了沙發上,盯着那瓶被賀詞嚴防死守的酒,搖了搖頭,說:“今天他搬走了。”

他親眼看到的,只不過他在車裏,而車在一個很偏僻的角落裏。他看着那個不靠譜的經紀人把麻煩精帶走了。

他笑了笑,聳肩:“我可以搬回去住了。”

賀詞表态:“我覺得這兩年你住在這裏,我這酒店的生意好了很多,誠邀你繼續住下去,替我招財!”

東方珩斜他一眼:“之前不是老嚷嚷着我霸占了你的房間麽。”

“損友說兩句你還當真了。”賀詞無奈地攤攤手。

東方珩趁機拿走了酒瓶。

眼見他又往酒杯裏倒酒,賀詞很無奈,發小多年,阿珩是個什麽性格他也清楚,就是個口是心非的傲嬌,嘴上說不喜歡,其實心裏很在意郁寧的。

可惜,那是個不解風情的家夥,錯付了啊。

“行了。”賀詞一步上前把酒瓶和酒杯都搶了過來,“不就是他走了嗎,至于這麽借酒澆愁嗎,你就當一片心意喂了狗!”

“你才是狗!”東方珩冷冷地瞪着他。

果然傲嬌,剛剛還嫌棄人家嫌得要死,現在又不舍得別人罵他了。

“既然這麽舍不得,幹脆把人追回來呗。”賀詞坐到他對面,給他出謀劃策,“我跟你說啊,我可是情場聖手,上次幫你沒出力,這次我拼了老命幫你,絕對把郁寧給你追回來!”

“不。”東方珩一口回絕。

賀詞怔愣。

他回過神,甩甩頭,讓自己的思維清晰一點:“你不想把他追回來?那你現在這是……”

賀詞搞不懂他的想法了,失戀的男人可真不好琢磨。

“因為我賤。”東方珩閉上眼睛,吐出輕飄飄的四個字。

賀詞聽了心裏莫名一堵,相識多年,他何曾聽過阿珩這樣評價過自己。

東方珩說完之後,便沉默了下來。

是啊,若非如此,他怎麽會不顧旁人眼光對麻煩精偏袒包庇,怎麽會不惜花費重金又不遠萬裏跑到國外去制作一枚胸針,怎麽會在聽到對方決心要離婚的時候輕易答應,怎麽會在離婚的時候還要把房子送給人家。

做了這麽多,不都是犯賤想讨對方歡心嗎,可惜,對方毫不領情。

既然如此……

他睜開眼睛,向賀詞伸出手。

賀詞遲疑了一下,還是将酒杯交給他。

摸着冰冷的玻璃杯,東方珩笑了一下,搖搖頭:“不會再繼續賤下去了。”

他一仰頭,将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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