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洗手間裏。
舒白來這邊主要是洗個手,補個妝。
剛才應付那幫臭老爺們臉不紅心不跳的,游刃有餘得如同一個情場老手,但是當她對上郁景歸似有深意的眼神之後,手心不知不覺出了些許汗意。
明明和他一句話都沒說,卻讓她總有一種被看穿的感覺。
擦幹淨手上的水滴,舒白準備出去時,聽見外面常寧的聲音。
來人不止常寧,還有和她以前那幫馬屁姐妹團。
從她們口中聽到自己名字後,舒白正準備出去的腳步一頓,小心翼翼地縮回隔間了,又細致地鎖好門。
偷聽不好,但背後說人壞話又好到哪裏去。
舒白不僅要偷聽,還屏住呼吸,把耳朵豎起聽。
姐妹團議論聲時大時小。
“這麽長時間了,舒白怎麽還沒過來,不會是半路想反悔吧。”
“說不準是因為體型太胖,卡車門口下不來呢。”
“這種人就是社會的累贅,擠在公共場所特別占地方,上次我坐公交的時候就被一個二百斤大媽擠得差點喘不過氣來。”
“我覺着我應該給交通部門提意見,建議胖子禁止上公交,能省不少社會資源呢。”小姐妹說着,又拿眼看常寧,“常寧姐你說呢。”
走在前方的常寧冷着一張精致如同人偶一樣的臉,沒搭話。
學生時期可能熱衷于這些話題,現在的她很不屑和她們說話。
小姐妹多少感覺到這種被看低的氛圍,互相看看之後,帶點酸的拍馬屁:“寧寧姐心地善良,在公交車上遇到這種煩人的胖子,說不定還會給人家讓座呢。”
常寧冷不防地回:“我不坐公交。”
這一句,讓場面氣氛涼下來不少。
有人站出來打圓場:“哎呀,你們真沒眼力見,寧寧姐出門都是寶馬奔馳,誰特麽坐公交啊。”
其他小姐們緊跟着附和,一句又一句地吹馬屁。
吹馬屁的同時,她們委婉地表示自己想進娛樂圈混混。
演不演戲火不火地不重要,主要是想抱金主大腿。金主抱不到的話,也想抱一個小鮮肉回家。
常寧最近心情不佳,同原公司鬧解約這事沒處理完,下家公司還沒風向,最近的代言也不一定百分百能穩住。被上流社會煩勞困擾後後,她想去階層尋找下存在感,接受大家追捧吹噓,卻沒想今晚的男士們并沒有為她折腰。
而且出乎她意料的,先前校友會還有幾個影視圈的人,今天這場竟然沒有一個靠得住的人,傳聞中可能會來冒頭的郁家大少爺也沒見到蹤影。
她正煩着呢,身邊小姐妹還想抱她大腿進娛樂圈。
“寧寧姐,你就幫我們這一次吧,我們以前可是好姐們。”
“是啊,寧寧長得漂亮,心地善良,人氣又那麽高,把我們塞過去試鏡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姐妹們的叽叽喳喳實在吵鬧,常寧恨不得把她們一個個地都攆出去,但礙于自己此時的身份,只是沒好氣地翻了個白眼,從包裏摸出名片,仙女散花似的往地上一扔。
“你們以為試鏡很簡單嗎,沒關系的話別說試鏡,連門都進不去。”常寧沒好氣道,“這個導演最近手頭裏有不少資源,姓王,誰要是能把他擺平了,誰就有機會出頭。”
“真的嗎?”
姐妹們激動不已地去撿扔在地上的卡片。
看到卡片上的人名和照片之後,姐妹們激動的心情如同澆了一盆冷水。
“天啊,這老頭起碼四十歲吧。”
“長得好醜。”
“我可不想和這種人合作。”
聞言,常寧冷笑一聲,對着鏡子補妝的動作并沒有停,“這點能耐都沒有還想進圈,“非科班、沒實力、沒背景,你們想一步登天的話簡直癡人說夢。”
她們做出為難的樣子:“寧寧姐……”
“話我就撂這兒了,誰要是想拼呢就照着上面的電話打,王導喜歡爽快人,別到時候磨磨蹭蹭的,成了呢他就帶你們一步一步往上爬,不成呢,就當白白送炮。”
“送炮?”
“不然人家跟你們談感情嗎?”常寧不屑,像個過來人似的提醒,“他不喜歡戴套,去的時候你們自己備藥,伺候人家的時候賣力點,現在的老頭就喜歡會叫的小姑娘。”
姐妹們都驚呆了。
這哪是娛樂圈,快成窯子了。
不過常寧說的不錯,她們沒背景沒實力,又不想從群衆演員日積月累,只想一口吃成胖子的話,除了爬床和高管搞好關系,沒其他的辦法。
有小姐妹退縮了,也有小姐妹幾番猶豫後,把名片收起來。
她們走後,舒白才出來。
那些人未免太惡心了,居然有臉想向交通部門提出禁止胖子上公交。
她們怎麽不向國家提出把長舌婦的舌頭給割了呢。
本來偷聽到一半她想沖出去,但又從常寧嘴邊聽見“王導”的名字,不由得想起林曉曉下部戲的導演似乎就是這個導演。
為了防止林曉曉受欺負,她準備給關一北打電話問個究竟時,才意識到自己的手機落下了。
不會有人偷看她隐私吧。
大腦迅速飄過手機裏是否有隐秘的照片——應該沒有。
只有微信裏林曉曉給她發過各種各樣的動态小黃圖。
洗手間走道彎曲複雜,舒白左拐右拐到門口,再次碰見常寧靜那幫人。
和剛才不同,常寧此時的态度溫婉又禮貌,夾起來的嗓音聽起來嬌嬌的。
“郁少,我們之前見過的,你還記得我嗎。”
郁景歸表面上的冷矜繼續維持不動,語氣寡淡,“不記得。”
常寧顯然沒想到能在這裏偶遇一直以來想勾搭的郁氏總裁,在走道口看見人的瞬間難免躁動,還好自己先去洗手間整理好儀容,讓呈現在男人眼中的自己更加完美。
但她到底高估自己,就算這樣站在郁景歸跟前,也沒見這個男人看上幾眼。
郁景歸視線沒落在她這邊,而是瞥着不遠處畏畏縮的舒白。
她自認為躲得可以,殊不知一小截裙擺露在外,像只顧頭不顧腚的鴕鳥。
想讓人不注意到都難。
“……沒關系,以後我們還有更多認識的機會。”男人冷漠的回應并沒讓常寧死心,稍作羞澀地低下頭,“你在校友群裏嗎,我能加你微信嗎?”
“我不喜歡加陌生人微信。”
“我們待會可以一起喝杯酒,就不是陌生人啦。”
“不會喝酒。”
“……”
常寧臉上的紅不知是剛才的腮紅掃多了還是被辱紅的。
她自認為自己勾搭男人的本事還不錯,圈子裏的美人無數,如果沒腦子沒嘴的話不可能成功上位,她作為一個普通家庭的女孩,不到十年混成三線已經挺不錯,對自己也頗為自信。
但眼前這個男人,根本就不給她進一步發展的機會。
難道她不覺得她剛才故意說的“啦”字尾音聽起來很俏皮可愛嗎。
這時,手機突然響了。
是郁景歸手裏的白色手機。
號碼是林曉曉打來的。
本着不接別人電話的态度,郁景歸視線落在不遠處自認為隐蔽得很好但小尾巴早已被他看穿的舒白衣服上,清清淡淡的嗓音緊接着響起。
“舒白。”
“你的電話。”
短短六個字——
常寧和她的馬屁小跟班們一次又一次地揉耳朵,确定自己沒有聽錯,“舒白”兩個字,确确實實是從這位大佬口中說出來的。
——而且叫得怎麽讓人感覺怪親密的。
——不對,最關鍵的不應該是大佬手裏居然拿着舒白手機嗎。
——還是不對,舒白人呢,她在哪。
她們滿揣狐疑和忐忑的目光随着郁景歸所走的方向看去,映入眼簾那抹全場獨一無二的紅色禮服,幾人大腦隐隐約約有炸開的傾向。
這個剛才一出場就把常寧身邊男士注意力全部吸引走了的美人兒是舒白?
重名了吧。
開玩笑的吧。
見鬼的吧。
“假的吧。”馬屁團之一安撫常寧的同時也安撫自己,“那麽大衆的名字,肯定是撞名了。”
“是啊,我們走吧。”
“我看見關一北了,寧寧姐,你要不要和你之前的追求者打聲招呼?”
常寧沒說話,臉色慘白,被小姐妹拉攏着走了。
同樣沒說話的還有躲躲藏藏的舒白:“……”
你名字才大衆:)
背後說她胖說她醜都行,幹嘛又提名字。
從郁景歸手裏接過手機,舒白目光幽怨又質疑地瞪了眼,才把接通電話。
“喂——舒大小姐,你在哪,我找了你一圈沒發現人。”
“你不會和那群男人開房了吧,什麽眼光啊這是,那都是群破銅爛鐵,就算真的開房也應該選擇郁景歸那種大帥比啊。”
“他腿長,某方面應該也挺強,你婚後應該蠻幸福的。退婚的事不如再考慮考慮,過了這家村就沒那家店了。”
三句話,可以圈起的重點是:【郁景歸腿長】+【某方面強】=【舒白幸福】
舒白尴尬得不敢擡頭看眼前的男人,壓低聲音回:“……先挂了,我這邊有人呢。”
“關一北和你在一起嗎?沒事兒,他是自家人,聽到也沒事。”
“不是。”
“那是誰。”
低低啞啞的男聲這時傳來:“我。”
聽到郁景歸的聲音後,電話那端的林曉曉:“……”
艹。
啪地,電話挂斷。
迷之尴尬感油然而生。
林曉曉人不在,再無地自容也沒人看見。
舒白不一樣,她此時的每一寸呼吸都能被郁景歸看見。
渾身不自在的她左張右望,上看下瞧。
最後,她盯着吊頂上的白熾燈看了會,沒話找話:“今天太陽不錯啊。”
郁景歸順着她的目光随意瞧上一眼,停頓半秒,答:“嗯。”
舒白:“……”
白熾燈:“……”
啊喂這個人怎麽能應呢,她只是随口說一下好嗎。
這麽一附和把她搞得更加不知道如何是好。
為什麽林曉曉的錯誤要讓她承擔???
“郁先生。”舒白尴尬而不失禮貌地微笑,“非常感謝你能及時把手機送給我,我那邊還有事,先走一步。”
“等等,還有東西要給你。”
“啊……?什麽東西?”
在舒白疑惑的注視下,郁景歸原本空空如也的手中多了一只黑色的發圈。
是她之前在電梯裏蹭掉的那只。
“這個是?”她更疑惑了。
他之前不是沒物歸原主的打算,為什麽現在又突然想還給她。
難道他想開了?
還是和那群臭男人一樣被她的人格魅力吸引到了?
“你頭發有點亂。”郁景歸沒有直接遞給她,狀似誠懇又熱心地建議,“要不要紮起來?”
“紮起來的話。”舒白不知他為什麽提及這些,敷衍應道,“我需要一面鏡子。”
“我可以幫你。”
“你有鏡子?”
“我幫你紮。”
“?”
舒白還沒搞懂這個人為什麽突然還她發圈并且要求她紮頭發,他已經相當自來熟地将她拉到自己跟前。
在紮起來,他的目光瞥到她後背裸露的肌膚上,似乎不悅地蹙眉,指尖一勾,将她的禮服往上提了提。
舒白心想,敢情這人提供紮頭發業務之外還幫忙整理衣服?
從剛才到現在,她的大腦沒有邏輯,且十分混亂,根本想不到某人幫她紮頭發,不過是因為那群臭男人之前說了一句【撩頭發動作迷得我忘記存款密碼】
不論是真是假,郁景歸都不希望有人會忘記存款密碼。
因此,縱然和那群人不相識,也會替他們從根源上杜絕這種危險事情的發生。
兩人身高差本就不小,舒白背對着他之後,主動權自然而然落入他手中。能感覺得到他不太會做這種事,但動作溫柔細心,兩指之間的發圈比量後,把一束波浪長發套進去。
舒白感覺到後脖被他指尖觸碰的微涼,刺得人更加不自在,一種莫名感覺在心田間蔓延。
郁景歸雙手生得比女人手還漂亮,骨節明晰,指甲圓潤光潔,不經意地觸碰到舒白後脖那處細軟的嬰兒胎毛,視覺上不輕不重被沖擊了下。
這幾年想流連于他身邊的女人衆多,更大膽上位者敢在他眼前撩裙擺,然而再騷也沒能讓他有幾分動容,反而看笑話似的,對那些送上門的女人沒心慈手軟過,千方百計上位的人就會承擔苦不堪言的後果。
現在不知是不是年紀大了,看個小姑娘皙白的脖頸都覺着漂亮惹人。
渣女大波浪被發圈簡單收攏後,舒白透過潔淨亮光磚牆壁,看見自己此時的模樣,總感覺老了五歲,但頭發紮都紮了,她又不好嫌棄什麽。
總感覺讓郁景歸把發圈還給她已經是燒香拜佛求祖宗的好事了,她要求得太多反而顯得她更過分。
摸摸紮好的頭發,舒白打算走時,身側的男人再度喊住她:“舒小姐,介不介意加個微信?”
回首,她對上男人斂起神色的瞳眸,強裝鎮定:“我不喜歡加陌生人微信。”
小姑娘別的不行,鹦鹉學舌本事倒不賴的。
知道自己剛才被常寧搭讪的經過都被她偷聽得清清楚楚,郁景歸沒作掩飾,順着話柄道:“沒事兒,待會喝杯酒就熟了。”
“你不是不會喝酒嗎?”
“如果和舒小姐一起的話,我什麽都會做。”
作者有話說: 舒:床上某些事你也會嗎。
郁:會。
舒:那你把被子疊一下。(*/ω\*)
感謝雪落地雷和小可愛們的營養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