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13

夜宵很快結束。

時間接近深夜十二點。

女生離開後,5102只剩兩個男人。

“又剩飯。”關一北瞅了眼桌右邊的瓷碗,“每次總覺得自己能吃兩碗,最後還是會剩下。”

剩飯的是舒白。

她碗裏沒剩多少飯,主要剩下青豆。

她不太愛吃綠色蔬菜,碰到香菜,芹菜這類的更是碰都不碰。

“老子做的青豆這麽好吃,還挑食。”關一北說完之後,随手從碗中拈了塊青豆,動作自然,并沒覺着有何違和,沒嫌棄那是舒白碗中剩下的青豆。

窗外有風吹來,郁景歸單手攏起,擋住煙尾若隐若現的橙紅色火苗,燃着後沒有直接吸,眉間微擰,欲言又止,最終跳過剛才想說的,問道:“思域的比賽,你要去看嗎?”

“那天舒白生日。”

“不去?”

“肯定不去啊,要是不給她過生日的話,我鐵定要完犢子。”

從舒白碗中蹭完自己做的絕頂好吃的青豆後,關一北也摸出香煙,說了句兄弟借個火。

室內不宜抽煙,兩個男人去陽臺和風一起抽煙。

青霧缭亂間,剎不住話的關一北滔滔不絕講着他們之前上學的事兒。

說他們以前上網開黑,某某某輔助菜得一批;也說他們去山路飙車,一排摩托車從山上階梯路哧哧哧地颠簸下來,那風景比山裏的猴兒還好看。

“你不記得那誰誰誰,對外稱是你女朋友,你當時沒否認,搞得全校女生都亂認你女朋友,臨走前還讓別人以為女朋友成堆。”

“我瞅着你也不花心啊,咋就不多嘴澄清一下呢。”

“搞得咱們都不知道你到底喜歡哪個女生。”

關一北的話匣子一打開,那就沒完沒了。

一根煙結束,郁景歸沒有再點。

關一北遞上一根過去,“再抽一根就去睡覺。”

“不抽。”

“為啥?”

“減肥。”

“……”

關一北差點笑噴。

不知道這貨怎麽突然把減肥挂在嘴邊。

說到減肥他就想起舒白,想起她自然而然要吐槽兩句。

當然,他沒一句是好話。

抱怨她脾氣差,渾身公主病,這輩子也嫁不出去。

除了一起玩到大的朋友,誰還願意做她朋友。

郁景歸始終沉默。

大概覺得自己說着過分了,關一北側首,迎着風向和漫天夜色,被煙熏過的嗓子沙沙啞啞。

良久,他又來一句:“其實也沒那麽糟糕。”

“她以前過得挺難受的。”

“受人歧視,得過抑郁,生過大病,到現在還有後遺症,我一男人都受不了。”

長時間沒和兄弟吐露過心扉,關一北沒有太多的保留,想說的,憋在心裏很久的東西都跟吐苦水一樣慢慢地吐出來。

舒白減肥那段時間,他陪她一起跑操場。

關一北其實挺納悶,一個連數學題都懶得動腦思考的人兒,是哪來的毅力逼她去減肥,而且是要了命的減肥。

就如同,上帝規定她在三個月時間瘦到一百二十斤,否則就會死掉。

一個無形的,讓人心情沉重壓抑的命令。

舒白是怎麽過來的,只有最親密的朋友才知道。

他們曾無數次強調短效減肥的危害,但是那些專家的建議對她來說如同耳旁風,她的眼裏沒有別的,只有瘦。

關一北寧願她眼裏全是肉,也不想變成那樣子。

那幾個月如同煉獄一般的日子,他們甚至都不敢再提。

“我問過她,為什麽突然想要減肥,她一直不肯說,舒白那性子,通過這段時間相處你也應該知道,沒心眼,說話沒個遮掩。一件讓她憋在心裏一輩子的事,真不是小事。”

關一北唏噓着,手中煙灰抖落至陽臺欄杆邊緣,輕笑,“咱也不敢問,咱也撬不開。”

許久,與風融為一體的聲音響起。

“你喜歡她?”

“她是我最好的兄弟。”關一北啞着嗓音補充,“你和思域也是。”

…………

不知道是不是路上在車裏熟睡的原因,還是吃了不少宵夜,舒白在床上輾轉反側兩個小時都沒有半分困意。

而神奇的是她也不想玩手機。

大腦仿佛充滿思想又空白一片,閉上眼是無盡的黑暗,睜開眼也看不到什麽真真切切的東西,仿佛活在夢中一樣。

她想出去溜溜彎。

舒白穿上運動短袖短褲準備出去的時候,林曉曉房間的門開了。

兩人隔着兩米距離對視一會兒,林曉曉揉着眼睛問道:“你幹嘛去?”

“夜跑。”

“約/炮?”

“……跑步。”

“這個時候出去跑步,你在開玩笑嗎?”

舒白聳肩,她睡不着,這不是她的過錯。

林曉曉見舒白素顏着一張小臉,沒有出去蹦迪作妖的意思,還算放心。

雖然現在夜場治安和諧,但他們還是不會放任一個女孩子單獨出去蹦迪。

林曉曉擔心舒白會趁她回去睡覺的時候重新坐回梳妝臺化妝,然後再換上衣服去蹦迪,所以為了防止萬一,林曉曉把舒白的口紅都收起來了。

蹦迪不塗口紅。

相當于吃飯不用勺筷。

舒白歪着腦袋靜靜看着林曉曉擱這裏作妖,說實話她要是想去蹦迪的話,都不需要化妝,光是素顏就能秒殺一大片女孩子好嗎,只不過是氣場足不足的問題。

淩晨三點夜跑。

怕是只有舒白能做得出來。

她不知什麽時候養成的習慣,只要過了淩晨兩點,她很難再繼續入睡。

小區內空無一人,路燈和星月都是孤獨者,還有她。

繞着小區走了一圈,舒白才開始慢跑。

就算是淩晨,此時的溫度也不低,沒多久她的額頭上就覆上一層層的細汗,紮起的波浪長馬尾随着步伐而飄動。

記憶是在她開始感覺到喘的時候開始嘩啦啦放入大腦的,曾經的感覺又逐漸回來似的。

時隔多年也忘不掉那種痛苦。

仿佛在冰火兩重天的中間。

左右都是痛苦。

活着就是痛苦。

不減肥=被嗤笑=繼續痛苦。

減肥=痛苦。

而這一切的起因。

不是她之前不去細想,就可以當做沒發生一樣。

學生時代,坐在窗口的舒白曾替常寧收到過幾百份的情書,男生們無一不是羞澀道,請把它轉交給校花。

而舒白從小到大,沒有收到過寫給自己的情書。

一份都沒有。

也沒人喜歡她,男生女生都不喜歡。

就像校友會所說的那樣,嫌棄她體型大,占據社會資源。

人讨厭對自己不利的人和物。

舒白的願望很簡單,只是想收獲出朋友以外的人送的的肯定和安慰。

後來,她等到了。

她收到一份巧克力和情書。

情書上寫,希望她放學後在操場上等他。

因為沒有署名,常寧認為那盒進口巧克力是追求者送給自己的。

但舒白堅持認為是送給她的。

巧克力是日本小衆品牌,也是她最愛吃的,她篤定那人肯定是打聽到她的愛好才買來送她。

而且,巧克力是放在她桌子上的。

舒白懷揣着一天的激動好心情,在放學後去操場赴約。

然而,她沒等到那人。

她等到的,是常寧落井下石的恥笑:“我都說那人的巧克力是送給我的,你替我赴約,人家看你長得那麽醜,當然不可能露面了。”

常寧以為,那人知道自己搞錯對象後,會重新追求她。

但從以後,那種巧克力始終沒出現過。

舒白也再沒吃過巧克力。

…………

超額運動的好處就是,舒白回來後沖個澡就能躺床上睡着。

壞處是,第二天早上九點,她也沒醒。

擱放在床頭櫃上的手機一直地響動,舒白迷迷糊糊睜開眼睛,掃了眼號碼後,想都沒想就往枕頭下一塞。

這個時間點,舒老爹給她打電話過來,準沒好事。

她中午再回也無妨,反正老爹知道她喜歡睡周末的懶覺。

眯着眼繼續睡兩分鐘,房門被林曉曉敲開。

林曉曉臉上還挂着面目,說話也不利落,“白白,關一北叫我們去吃飯,你快起床,我先走了。”

舒白沒搭話,埋在枕頭裏的眉頭皺深。

提到關一北她就想到昨晚因為那家夥撞上郁景歸懷裏這事,提到郁景歸她就知道舒老爹大早上的電話肯定和婚約有關。

這麽一想後,心頭難免煩躁,雙手抓着枕頭,翻了個身,把自己蒙在薄毯和枕頭下方,呢喃:“好煩啊……我又不繼承家業,幹嘛讓我結婚……我也不想生孩子……老人那麽喜歡小孩咋不去幼兒園當老師。”

被生活勒住喉嚨的舒白還是起床了。

這次真應了關一北的鬼話,她成了熊貓眼。

簡單洗漱後,她簡單換了白襯衫和A字小短褲,屁颠颠地去5102蹭早飯。

準備按密碼進去的時候,突然想到自己之前立下的條約,于是規規矩矩地按了門鈴。

給她開門的是郁景歸。

一碰面,兩人衣服相得益彰。

不巧,郁景歸今天穿的也是上白下黑。

男人的衣着搭配種類本來就不多,他對這方面的要求并不花裏胡哨,基本上都是單色調,白襯衫對他來說只是普通的日常搭配。

而舒白,突然穿的白襯衫就給人不一樣的感覺。

“舒小姐。”郁景歸不無禮貌地低頭朝她看看,唇間淡笑明顯,“今天的衣服很好看。”

舒白低頭,看了眼自己瞎搞的搭配。

她腦子壞了去穿白襯衫?

這樣一搭配,搞得她是故意和這個男人穿情侶裝似的。

“不好意思,我這身衣服有點不合身,我去重新換件。”

舒白故作冷靜,一步一步往後退,退到自家門口後,立刻摁密碼遁走。

後背抵着門,舒白的心越來越亂。

明明,是這個人先找上她,并且有的沒的撩撥。

怎麽到頭來,成她碰瓷他了?

看來,她還是應該讓他知道她該有的姿态才對。

五分鐘後,舒白再次摁響對面門鈴。

此時的她已經不再是一個乖巧的鄰家妹妹。

給她開門的……還是郁景歸。

換完衣服回來的舒白眼線挑高幾度,眼尾還貼着非主流亮片,粉粉閃閃的,上身衣服是黑灰拼接上衣,下身是同色無規則方格短裙。

一個經典籠統沒特色但一眼就能讓人認出這就是“夜場小靓妹”的打扮。

知道郁景歸此時在打量自己,舒白佯裝冷靜,慢條斯理又不失風度地給自己高挺鼻梁上架上一個黑色墨鏡,夾着嗓子裝禦女音。

“郁先生,能讓讓嗎?”

郁景歸不好對女孩子的穿着做出适當評價,對她的話不置可否。

“郁先生一直盯着我看,不會是……想請我吃飯吧?”舒白輕撩一波大長發,“不好意思,下午五場約會,你知道的,我的追求者很多。”

“舒小姐想多了。”郁景歸不遜色地回以淡笑,“我沒這個意思,何況……我下午也有三個女朋友要接。”

“是嗎,好巧。”舒白繼續賣弄自己曾被吐槽至退圈的拙劣演技,“我也是個海王。”

“海王是什麽意思?”

“有很多那個呗。”

“那個是什麽?……水?”

“……”

很多異性朋友!!!

這他媽怎麽開起車來了——!!!

舒白感覺自己無力反駁。

她這是給自己挖了個能戳穿地球的深洞?

郁景歸确實不知近些年流行的“海王”是中央空調的意義,那般問只是表面意思,見舒白不好回答便不再詢問,但也沒有就此放過的意思。

視線從她渾身上下打量一番,男人眉頭終究還是微擰,“我能冒昧地問一下,舒小姐這身衣服方便吃早飯嗎?”

“可能不太方便,但是我樂意。”舒白輕哼,“因為晚上要出去耍,所以提前穿上蹦迪裝。”

“這樣啊。”

“你覺得怎麽樣,性感嗎?”

衣服整體效果非常好,性感禦姐範,只是……她那鞋子……

郁景歸的目光落在她那雙小黃鴨萌萌噠的拖鞋上面,“……我覺得舒小姐這身蹦迪裝,挺有個性的。”

如果不是那雙老可愛拖鞋,他還真信了她的性感。

順着男人的目光,舒白低頭,也看着自己的拖鞋以及露在外不尴不尬無處安放的jiojio。

性感小衣褲搭配這雙鞋,有個性爆了。

“你們兩個擱這裏磨叽啥呢,來不來吃飯呢。”

室內,關一北終于沒忍住,出來催促,順帶瞅一瞅到底啥情況。

結果,人還沒到門口,就看見舒白那身衣服,關一北一邊皺眉一邊走過去,“舒白,你杵這兒幹嘛?”

“我……”

“今天的衣服怎麽穿得跟黑烏鴉似的。”

“……”

好吧,舒白得承認,郁景歸的“挺有個性”已經是嘴下留情,真正不留情的是這個逼。

“還有,你爹剛才給我打電話。”關一北從褲兜裏摸出手機,翻開通訊錄指道,“他問你怎麽不接電話,是不是對他介紹的對象不滿意。”

“我就知道他會問這個。”舒白嘆氣。

“知道你咋不回電話?”關一北樂了,“他又不是第一天給你相親,你還沒習慣?”

“之前不一樣,這次是訂婚。”

“就是上次那個于家?”

“上次聽錯了,是郁家,郁景歸。”

氣氛突然冷沉下來。

顯然,關一北沒料到是這樣的情況。

剛才還催促舒白進去吃飯的他,此時一動不動地杵在門口,英俊五官頭一次方方正正,沒露門牙笑也沒斜眼嘲諷,他的面色,是前所未有的,驚詫和意外。

以及,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摻雜在眼底。

關一北看向旁邊的好兄弟:“……什麽情況?”

郁景歸答得簡潔:“家族聯姻。”

關一北:“你和舒白要結婚了?什麽時候?為什麽我不知道?”

這番問話,總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

周圍氣息更讓人壓抑了。

“沒定下來。”舒白插嘴回答,“我還沒同意……”

不等她說完,關一北突然道:“我也不同意。”

作者有話說:  下章入v,感謝小可愛支持正版,點點作收不迷路。

下本開《想想念念》,點擊專欄可收-藏。

冬天鋪天蓋地大雪降臨之際,當年沈家那起三角戀,再度成為人們談資。

姜禾綠,一個豔俗低趣,美到極致的歌女。

她無心無肺,極端薄情,頂尖權貴時懷見拍下數億粉鑽,也難買美人一笑。

美人只鐘情于沈家二少。

哪怕她明知,自己不過是個替身。

後來,沈二少的植物人白月光死了。

葬禮那天,大雪染白姜禾綠的長發。

她被沈家保镖押着,膝蓋跪在雪地裏,十二小時過去,仍然倔強地不肯承認是她害死了人。

深夜,車前長燈劃破黑暗。

白雪皚皚間,姜禾綠看見一輛勞斯萊斯朝她緩緩駛來。

車上的男人衣着矜貴整潔,俊容斯文溫雅,撐一把黑傘走到姜禾綠身側,溫熱的指腹拂去她眉角白雪。

“姜小姐與其做別人的替身。”低啞嗓音從他唇間明晰溢出,“不如,做時太太?”

不久後,報紙刊登出一則消息——

桐城頂尖豪門世家時懷見,用一場世紀婚禮,迎娶身敗名裂的歌女姜禾綠。

人人驚訝之餘,猜忌姜禾綠到底用什麽卑鄙手段榜上這位權貴。

直到,時某人用官博發布一條內容:是我卑鄙。

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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