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16

“狗叫”兩個尾音落下後,車廂氣氛頓時微妙起來。

舒白專注于應付老爹, 壓根沒care旁邊男人的神色。

她苦口婆心, 誇大言辭訴說自己此時處境非常安穩,別說男人, 周圍連只蒼蠅都是母的。

被暗示成dog的郁景歸平靜自如,目光溫和注視着舒白, 沒等通話結束,在她看過來的時候, 突然俯身過去。

兩人之間的距離頓時被拉減到最小。

衣料摩擦出細微的聲響。

舒白杏眸怒瞪如鈴, 還沒開口, 聽得男人喉間輕飄飄的嗓音:“我幫你系。”

緊接着,男人的手臂越過她的身前, 從腹部擦過去,動作自然地将她右側的安全帶拉過來系上。

整個過程順其自然, 似乎他們本來就這樣親密, 而舒白啞口難辨。

總不能一車的人因為她沒系安全帶而逗留吧。

車子順利行駛, 安穩得讓舒白困意襲來, 細長的睫毛時不時垂下。

等紅燈時,郁景歸打破沉默:“你父親管你管得很嚴嗎?”

舒白靠在椅背上, 答得散漫:“還行——”

“你是他唯一的女兒,将來要掌管家業的,嚴一點為你好。”

“你兩一根樹杈上的嗎。”她瞥他,哼出不屑的語調,“我們啥事都沒有你倒是為我們家操起心來了。”

“見外什麽。”郁景歸添一句, “以後都是一家人。”

舒白懶得貧下去,腦海裏不由得想到剛才和老爹通話的畫面。

舒老爹可不是那麽好糊弄的,剛才那麽容易被她糊弄,估摸着早就聽出郁景歸的聲音了。

女兒和他鐘意的未來女婿在一起,這事不僅不計較,沒準還心裏樂呵。

雖說舒家目前家大業大也算是某類産業龍頭老大了,但和郁家比起來完全不值得一提,舒老爹既然和郁家是老相識,聯姻念頭想必早就産出過,剛好郁景歸這小子又有想法,舒老爹肯定不會錯過兩家強強聯手的機會。

因此舒白想要自由的話,得從郁景歸這邊下手。

如林曉曉所說,務必讓他認為和她結婚是件劃不來且被綠風險極大的事情。

夜晚風涼,車在露天停車位,離住處還有一段路程,舒白下車後,一陣涼風嗖嗖地刮來,吹得她小腿冷意蹿襲。

剛打了個哆嗦,身上便多了一件男人的外套。

她擡頭的時候,看了眼郁景歸,想把外套還回去,又沒拉下臉逞強。

磨蹭一會,才聽紅唇慢吞吞吐出兩個字:“謝了。”

“你們先回去,我帶他去買點藥。”郁景歸指了指手邊扶着的關一北,“這小子醉得不輕。”

舒白正準備走,身上的外套突然被人扒拉下。

再一看,是關一北。

乍一看他不像是醉了,雙眼清晰,話也說得利索,“你幹嘛和他說謝謝,這外套是我的,我借給他穿的。”

微愣後,舒白略覺好笑,又覺哪裏不對,猶豫一番,沒和醉鬼計較,問:“那我還給你?”

關一北盯着她的眼睛,許久,說,“不用,你不冷就行。”

喝醉總容易說些胡話,舒白難得地縱着他,吩咐郁景歸幫忙照料後便和林曉曉走了。

自助藥店就在附近,買東西很快,她們走後的十分鐘,5102的兩人也回來了。

回到家,關一北沒對着馬桶吐,也沒發酒瘋,只是安安靜靜地坐在沙發上,單手覆在雙眼上,遮住客廳強烈刺眼的光。

郁景歸替他把吊燈關了,只留兩盞夜燈。

一杯水和一板藥被遞過去。

關一北沒接藥,只喝了口水,睜眼半迷糊半清醒地看着郁景歸,“我要是你,該多好。”

沒繼續維持站立姿勢的郁景歸俯過身,手指掰開錫紙,将藥再次遞過去,心平氣和,“為什麽?”

關一北還是沒接那藥,頓了許久,突然笑出來,“我和常寧聊過微信。”

“嗯?”郁景歸似乎沒猜出什麽來,“聊得不開心嗎……”

“她對我說,沒想到舒白因為那件事變化會那麽大。”

郁景歸手指略僵。

關一北繼續道:“我問她,那件事是什麽。她說,你不知道嗎,以前有個本來想對她表白的人,不小心搞錯對象,把情書和巧克力都送給舒白了。”

“舒白誤會有人喜歡她,歡天喜地去赴約,結果被放鴿子。”

“那次過後便郁郁寡歡,消極一陣子後突然逆襲了。”

講完之後,關一北擡眸,眼皮出現一道深褶,看人時詭異又不可測,“說來慚愧,作為從小和她一起長大的人,她減肥的原因,我居然還是從別人那裏知道的。”

郁景歸垂眸,沒搭腔,呼吸稍稍沉重。

昏昏暗暗的周遭,寂靜了。

關一北倚着沙發,不知不覺閉上眼睛。

過一會兒,水杯掉落在客廳地板上,聲音清脆。

清晨,舒白被一個夢鬧得無法安眠,一個翻身突然驚醒了。

剛巧,林曉曉敲開卧室的門進來,“電腦又中毒了,好煩。”

順勢,她往舒白床上一躺,拉了拉小手,“我叫一北過來幫我修,你把衣服換好,記得穿Bra。”

舒白說:“我今天不想見到他。”

“為啥?”

“我剛才夢見他為了常寧打了我一巴掌,氣死了。”

“這不是夢嗎,夢和現實都是相反的,他怎麽可能打你。”

“如果是相反的話,夢裏他打我一巴掌,現實裏沒準能把我腿打斷。”

“……”

林曉曉沉默片刻,還是催促她快些起來。

舒白一邊起身一邊嘟哝:“電腦怎麽又中病毒,你肯定背着我看片了,都是姐妹,竟然不分享好資源。”

洗漱後大腦才清醒不少,舒白摸摸饑腸辘辘的肚子,嘴饞地想吃蟹黃包和米豆漿,時間不早,再不去的早餐店該關門了。

出門經過5102門口時,剛好看見被林曉曉喊出門的關一北。

舒白沒打招呼,擦肩而過的時候哼了聲,說:“渣男。”

關一北:“……”

他摸摸頭,自個兒似乎沒做什麽事兒吧。

居然有幸攬到“渣男”這個稱號。

外面溫度适宜天氣晴朗,如果不是接二連三遇到5102的兩人,舒白心情應該還算不錯。

同一個屋檐下,想不遇見都難。

舒白眯眸,定睛眺望不遠方的郁景歸後,收回視線,想假裝沒看見,他倒心安理得地朝她走來,提了提手裏的袋子,“一起用早餐?”

大早上的,他衣着比她還随意,黑色的碎發也顯得亂糟糟的,卻莫名給人一種懶散從容的貴氣。

郁家少爺出門買早餐這事,還怪讓人稀奇的。

“不要。”舒白果斷拒絕,“我要吃包子。”

她口味是偏中式的刁鑽,縱使是普通的包子,也要吃剛出籠熱乎乎的。

“好。”他眼眸似光,相當有耐性,“我陪你去買。”

“我們沒必要這麽親密吧。”舒白聳肩,“還有昨天晚上我爸打電話給我的時候,幹嘛叫我白白。”

“不叫這個叫什麽,小白嗎。”

他話音剛落,一個中年婦女剛好同他們路過,滿臉慌張地喚着:“小白,小白——”

舒白倒抽一口涼氣,已經預料到故事結局的她不說話。

郁景歸眉梢挑起幾分疑惑,“小白?”

中年婦女回過頭來,心急地問:“你們有沒有看見一條白色的泰迪犬?剛才我遛狗的時候一個不小心把它弄丢了,急死人了。”

郁景歸禮貌詢問:“您的狗叫……小白?”

“是啊,怎麽了?”

“沒什麽,我們要是看到的話會通知您的。”

“謝謝了。”

舒白咬牙擠出一句:“這位阿姨,小白這名字可能不太适合狗狗,不如換一個有辨識度的。”

“那叫什麽?”中年阿姨一臉好奇。

舒白果斷建議:“叫塞班吧。”

似乎覺着這名字尚可,中年阿姨認真思考了會後,繼續急匆匆地找狗了。

轉回頭,舒白盯着郁景歸,一字一頓強調:“你、不、許、笑。”

“所以。”他點頭附應,“還是叫你白白吧。”

這人不論從哪方面都處處地靠近她,居心不軌的意圖非常明顯,一路走來,舒白認為可以實行計劃了。

怎樣讓他讨厭她,避開她,取消婚事。

“聽說。”舒白有的沒的挑起話題,“郁少在國外多年,想必見過各色各樣的女孩子吧。”

“嗯?”

“我想知道,你擇偶标準是什麽。”

舒白擺出一副很有誠意的樣子,實際上則暗搓搓地計劃讓自己成功避開他的選項。

郁景歸似乎不知是計,若有沉思了會,最後擡頭看她,“你真想知道?”

“有點好奇。”

“擇偶标準是,你。”

“……”

避個毛啊!

舒白皮笑肉不笑,“我實在搞不懂,我到底哪裏招郁少你喜歡了,你告訴我,我改還不行嗎。”

話說到這份上,她就不信他還不明白。

郁景歸腳步微頓,凝眸看她,笑問:“白白是不是誤會了?”

“?”

“我有說過,我喜歡你?”

“……”

仔細回想的話,他确實沒說過,但種種事跡表明……也不喜歡她,純粹的說只是在撩撥暧昧。

如果說夢見自己被關一北打,舒白的怒氣值是10單位的話,那麽此時她現在是100。

還沒法生起氣來。

畢竟人家沒做錯什麽,是她自戀。

排隊等早餐的時候,舒白接了個電話,當着郁景歸的面,和那端聊得輕快。

挂了後,她晃晃手機,微笑看向郁景歸,“叫了五個男人來家裏做成人做的事情。”

郁景歸眯眸,“成人做的事?”

“你要不要一起加入?”她煞有介事,“呀!忘了件事,剛才忘記提醒他們帶道具,不過他們都是專業人士,應該會自己準備的吧。”

“……”

“這種人事情一定要人多一點才能做得起來。”

郁景歸還是沒搭腔,也沒發表自己的意見,只是禮貌地替她拎了些東西。

回來後,郁景歸被關一北叫到5101,理由是修電腦。

“不知這兩丫頭做了什麽,我實在搞不定。”關一北束手無策地聳肩,“還不給清除文件。”

舒白和林曉曉兩人心安理得地往沙發上一坐,一邊刷劇一邊用早點。

林曉曉擠眉弄眼道,“你怎麽和他一起回來的?別告訴我是順路,我懷疑你兩有奸-情。”

舒白咬着吸管,沒正面回答,“我頭一次遇見這樣讨厭的人。”

“咋了?”

“一邊撩人,一邊否認喜歡。”

“哦,你什麽時候讨厭你自己了?”

“……”

想想也是,嘴甜心不動不是她的基操嗎。

舒白擡手,指向窗外,“此時,只有那個能形容我的心情。”

“窗簾?”

“不是。”

林曉曉細看一番,“太陽?”

“差不多。”

“你想說你心情如同陽光一樣明媚?”

“不。”

“那是什麽?”

“太陽的簡化字是什麽?”

“日。”

“對,這個字就是我現在的心情。”

“……”

沒多久,門鈴聲響起。

來人正是舒白在早餐店通話的五個大漢。

舒白忙過去迎接,“進來吧,不用換鞋……工具帶了嗎……我的卧室在那裏。”

這句話剛落,一旁看電腦的那二人不約而同擡起頭來。

五個人身穿一模一樣的工作服,板板正正,面色嚴肅地往舒白的卧室走去,氣勢浩蕩。

關一北問:“他們是誰?”

郁景歸:“他們可能就是舒白所說要做成人事情的五個人吧。”

“搬個衣櫃而已,什麽成人事情?”關一北撓頭,“別管了,繼續忙吧。”

那邊,随着領頭的口號,後面的人費力地扛着衣櫃,每一步走得緩慢而艱難。

這種難度頗大的體力活……确實是成人才能做的事情。

在早餐店被舒白描述得繪聲繪色,仿佛要在房間裏搞黃色一樣。

應該是那丫頭故意試探他,看他反應。

郁景歸繼續低頭做手中的事,随口問一句:“她搬衣櫃做什麽?”

關一北不屑:“搞了個智能衣櫃,方便她偷懶。”

“這不叫偷懶,這叫享受生活。”

不知何時過來的舒白,幽幽的嗓音從他們背後響起。

“懶還找出理由來了。”關一北哼道。

“我哪裏懶了?”

“一三五美容美甲美發,二四六逛街購物刷卡,周日蹦迪睡覺,你不懶誰懶。”

被他這麽一總結,舒白意識到自己這樣似乎和奢靡的富二代沒什麽區別。

“那我待會去公司還不行嗎。”舒白輕咳了聲,“從今天開始,我要打起精神,準點上下班,争取達成我爸給我的目标。”

關一北瞅她一眼,“确定嗎?”

“當然,我要成為美麗又強勢的女強人。”舒白感慨,“到時候肯定會有大量美男子跪倒在我的石榴裙下,等着我去臨幸他們。”

關一北毫不客氣大笑出聲,“屬實給爺整樂了。”

“?你認為我在開玩笑?”

舒白擰眉,作勢要來揍人,關一北動作迅速地往郁景歸身後躲。

他一邊躲,一邊拉仇恨:“我覺得她就是在想屁吃,景歸,你覺得呢?”

一直當看客的郁景歸沒擡頭,語調散漫又正經,“我覺得吧,她想的和長得一樣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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