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23

那抹豔紅的血并沒有被舒白舔舐幹淨,抿過之後浸潤的面積反而更大, 像個女吸血鬼, 看起來兇悍,卻沒什麽實戰能力。

暖色光照下, 那張漂亮的臉蛋強行繃着嚴肅,可随着時間推移, 底氣越來越弱。

冷靜下來後,舒白才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

低頭一看, 自己的爪子抵着男人的胸口, 若是旁邊有人的話, 明眼就能看出她是在強搶民男。

掌心的溫度被他的體溫過渡得越來越溫熱,兩頰也在逐漸升溫, 舒白盯着空白的腦袋,胡思亂想一會, 最終不太理智地想把手縮回去。

奈何她現在的位置實在尴尬, 不方便下去。

爬到他身上兇他的時候沒注意, 現在才知道上下兩難的滋味。

于是, 舒白剛剛收回去的手,又重新擱放在男人的身上。

剛才擱的位置屬實尴尬, 差一點就碰到兩邊強壯的胸肌,因此再放的時候,她略加小心。

終于……這一次——

不偏不倚落在他的心房處。

她的手抖了抖,擡眸,便是男人直晃晃的視線。

郁景歸從容淡定得很, “雖然我剛才看見不該看的并且違背你的意思,但你現在這種行為,屬實構成性騷-擾。”

別說手了,舒白感覺自己全身都無地自容,眼睛不方便四處偷瞄分散注意力,否則更容易讓對方認為她資歷不行時道行太淺。

只能用理不直但氣壯的口吻回道:“你別睜眼說瞎話,我什麽時候騷-擾你了。”

“你現在還……”

他話沒說完就被她振振有詞地打斷:“這不是騷-擾,我是在教育你。”

她此時的模樣,如同上課時被老師抓住偷吃零食的學生,用一張塞滿糖果的嘴巴,狡辯自己沒有偷吃。

“舒小姐教育人的方式挺特別啊。”

舒白聽出這人的弦外之意,沒想理會,往後挪了挪,腳後跟着地後立馬打算起來。

身子剛轉過去,腰間一股力道突如其來,毫無遲疑地帶着她整個人往另一邊側去。

郁景歸一個翻身,把原本立在眼前的舒白反壓在沙發上。

這回,居高臨下的人是他。

無可挑剔的俊顏逆着光,五官輪廓明晰深刻,眸裏多多少少挑出幾分笑意。

被他一大片光影遮蓋住視野,經過一陣頭暈眼花和無意識颠簸的舒白,呼吸一頓,繼續瞪着他,還沒質問,只見眼前的男人傾身而下。

舒白別過臉,生硬問:“你幹嘛?”

“我也想教育教育你。”

“不行——你這是騷-擾。”

“用你剛才的方式教育你,怎麽就是騷-擾了?”

“我摸你胸和你摸我,性質能一樣嗎。”

說完,她捂住嘴,打算死不認賬。

只要她捂得緊,他就咬不到她。

只要她臉皮厚,耍再大的流氓也只是在教育人。

郁景歸身下看着腮幫鼓鼓的小女人,難免好笑,沒按她所想那般知難而退,反而貼得更近。

近得感知到她鼻息間的呼吸。

就在舒白以為自己被侵-犯的時候,額間傳來一陣溫熱。

視線全被他擋住,光度更暗了。

她吓得跟受驚的小鹿似的,郁景歸卻并沒有做什麽,薄唇在她額間輕輕吻過後,落下低醇的嗓音:“小白白。”

舒白支吾了聲:“……嗯。”

“我們結婚吧。”

“???”

“無關長輩,無關婚約,我想和你結婚。”

舒白推開他,一個激靈坐起來,鞋子都沒顧得上穿,赤腳踩在地板上,“為什麽?你不能因為我溫柔漂亮聰明機智多才多藝就想娶我吧。”

“……”

“現在的男人太膚淺,我得等你發現我善良純真的內在心靈才能相信你的片面之詞。”

“……”

郁景歸将她拉過來坐着,俯身把地上的鞋撿起,替她工工整整穿好後,他才說:“乖,去睡覺吧,少做點夢。”

舒白低頭看着腳上的拖鞋,又看看他。

郁景歸面色正經,朝她做了個“拜拜”的手勢。

她聳肩,邁着悠悠的步伐上樓,走到一半想起今晚的流星雨還沒看。

山裏蚊子毒又大,還好她提前準備驅蚊水,方便去天臺觀看。

路過走廊窗臺時,一瞥外面無雲的夜色,估摸着這流星雨像天氣預報一樣跑偏了吧。

等流星的時間未免過于無聊,舒白把卧室翻了翻,找到幾樣懷舊的東西:貝殼,夾筆的記事本,還有老舊的相簿。

貝殼是小時候拾取的,算起來有些年月。記事本上面摘抄曾經的非主流語錄,還帶有外星文字體。至于相簿,簡單翻了翻,舒白發現小時候的她長得還蠻可愛。

十多年前的舒家便是晏城數一數二的富家了,作為從小被舒老爹捧在掌心中長大的舒白,可以說無憂無慮地長大,身邊圍繞着無數小跟班。

能從小跟到大的,只有關一北一人。

小孩子羨慕她,大人谄媚她,一直以來她都應該是衆星捧月的。

一切的轉折,不過是高三和常寧靜做同桌。

爹爹的寵愛,保镖的護送,生來就有的生活,把這些習以為常的舒白,被人嘲笑外貌體型後,頓時覺着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不香了。

也怪她愚笨得一無所知,起初還把身邊所有人當朋友。

有一次後排男同學的書桌往前推移很多,導致她的座位空隙不夠,和後排的男生商量過,結果并不讨好,反被他們笑話,為什麽別人沒事,就她舒白嫌擠。

等到常寧靜回座位,幫舒白說教,細聲細語地拜托兩個男生把桌子往後面挪挪,他們禁不住校花的柔聲相勸,立馬服軟。

當時的舒白感激不盡,殊不知那是常寧靜的手段。

後來,舒白才知道,是常寧靜讓值日生把她們的位置調窄一點,至于原因,估計就是想看她笑話,而自己當老好人吧。

前面的十幾年,舒白養尊處優,溫室花朵一樣長大,後面的幾年,她變了個人似的,破繭成蝶,雖然沒出落成大人物,但至少沒那麽容易被騙。

一切的變化,從她下定決心減肥那天開始。

舒白不知道該感謝常寧,還是放她鴿子的人,要不是這兩人的摧殘和歷練,她步入社會,沒準等舒老爹命喪黃泉那天她還是個傻二愣嬌小姐。

外頭,傳來兩道敲門聲。

“進來吧。”舒白懶散回一句,又問,“幹嘛?”

郁景歸徑直走進來,沒直接回答,而是走到窗戶口,把簾子拉開,似笑道:“你是不是忘了點什麽。”

一擡頭,舒白看見外面藍黑色的天空,落下數道長白光,一道接着一道,煞是壯觀。

“真的有流星雨诶。”

“你有願望嗎?”

“有。”

“什麽願望。”

“我希望再允許我許五百個願望。”

“……”

看着舒白合掌虔誠許願的樣子,郁景歸饒有興致問:“你不會真想再要五百個願望吧。”

“當然了。”許玩願之後,舒白皺眉,“不對,別人說許願的時候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否則就不靈了。”

“嗯?那我知道了,怎麽辦?”

“我哪知道,都怪你,幹嘛問我。”

“你親我下,我當做什麽都不知道。”

“……”舒白別過臉,“你當我傻了,你明明已經知道了。”

“那怎麽辦?”

舒白若有所思一會,突然想到什麽,又雙手合十開始祈禱。

——如果郁景歸沒聽錯的話,她口中喃喃細語念着的是:上天開開眼,雖然郁景歸知道了,但他不是人。

她在那裏念念有詞,郁景歸拉了把椅子坐下,百無聊賴地翻了翻桌上的相簿。

相簿很老舊了,現代年輕人基本不用,這裏之所以存在,還是因為沒什麽人居住整理的緣故。

簿子裏照片不是按年齡段分的,因此很零碎,翻去十幾頁,他才勉強找到一張自己感興趣的,感慨道:“我小時候還挺帥。”

聞言,舒白停下來,回頭看他,“你也在照片裏?”

“嗯。”

“哪個是你?”她感興趣了。

一直都說他們是舊相識,但她并不記得他們什麽時候認識過,如果是小時候的事情,倒也難怪,畢竟她以前除了零食不記得其他的。

“你猜猜。”郁景歸說。

他所指的照片裏有大約七八個小孩子,有舒白,也有關一北,還有其他的富家子弟,也有保姆的女兒。

思索那麽一會,舒白指向其中一個穿小西裝的男孩子,“這個是你?”

郁景歸否認:“不是。”

她又指另一個抱遙控游艇的,“那是這個嗎?”

“也不是。”

“一定是這個,長得挺傲。”

“更不是。”

把小男孩點完,都被他否認,舒白有點慌了。

這裏面男孩一共就那麽幾個,結果都不是,那他是什麽?總不能是鬼吧,大晚上的怪吓人。

最終,舒白帶着忐忑,緊張的心情,伸出顫巍巍的小爪爪,指着照片上穿裙子的小女孩:“別告訴我,你以前是女裝大佬。”

郁景歸臉一黑:“……不是。”

“到底是哪個?我不猜了。”

“這都猜不到?”

“太難了。”

“你對你未來老公一點認知都沒有。”

“我得糾正下,你不是我未來老公。”

“你對你現在老公一點認知都沒有。”

“……”

郁景歸拿過她的手,掰出一個手指尖,還沒伸過去,被舒白拒絕:“幹嘛?”

“我指給你。”

“為什麽不用你自己的手。”

“我怕你認不出來。”

舒白勉勉強強把自己的手給他。

不一會兒,只見自己的手指尖指向照片右上方的路道邊上一個模糊的點,經過細看之後,才發現那是個玩沙子的小孩。

舒白沉默了會,“這是你?”

郁景歸:“對啊,沒想到我們小時候就同框過吧。”

“确實想不到照片上還有一個不到指甲蓋大小的你。”

“小媳婦,你相信緣分嗎。”

“……”

相信他個毛。

舒白煞有介事地陳述:“你看,我和其他小孩都在玩,你卻被孤立了,這說明什麽?”

“你們幾個都在玩,只有我在蓋沙子城堡,這不能說明嗎?”

“說明什麽?”

“我有建築天賦。”

“好像是。”

“我家老頭子也發現我有建築方面的天賦。”

“所以呢。”

“所以送我讀經濟了。”

“……”

舒白又仔仔細細把照片上的小屁孩打量一番,說實話讓現在的她探索十多年的記憶去尋找一個存在感不高的小孩,自然是困難的。

細看許久她還是零零碎碎地想起一些幼稚的事情,指着照片,遲疑道:“你不會就是那個經常出現但存在感特別低的小孩。”

郁景歸:“嗯?”

“和關一北并稱宇宙最厲害奧特曼的小屁孩。”

“……”

“你們是不是還玩過誰打架贏了的話就能娶奧特公主的游戲?”

“……你知道?”

“我當然知道。”

比起奧特公主,那年代女孩子更喜歡穿漂亮蓬蓬裙的芭比公主,因為零食玩具最多,長得白白胖胖的舒白被小朋友奉為芭比公主威風好長一段時間,但沒想到也因此會被男孩子當成奧特公主。

至于男孩子之間流行的奧特曼是小姑娘很不喜歡甚至有所排斥的,舒白被他們叫成奧特公主時還哭得回家告狀。

她很讨厭他們玩打架游戲,小姑娘看來極為粗魯,奈何小男孩格外喜愛,女生不陪他們玩他們自立門戶,玩得津津有味。

那時候小,也沒武器,就算打起來也只是小打小鬧,最後誰贏了不知道,舒白反正氣得夠嗆。

“你說的游戲我有印象,不過我沒參與。”郁景歸說,“但我記得你的是另一件事。”

“什麽事。”

“家裏親戚指着你,開玩笑地告訴我這就是我未來小媳婦。”

“……原來你是從那時候起就對我圖謀不軌了。”

“沒有。”他輕描淡寫,“我當時吓着了。”

“……”

“那麽驕縱任性的小媳婦,娶回家不得天天收拾我。”

“我哪有那麽兇。”

“你知道為什麽當年小孩子娶公主游戲的勝利者是誰嗎?”

舒白心裏咯噔了下。

她哪知道這些。

不會是郁景歸吧。

他剛才說他沒參與,那麽應該不是。

把她好奇心吊足後,郁景歸才慢慢悠悠地說:“是關一北。”

舒白沉默。

“不過他并沒能娶公主。”

“為什麽。”

“你知道這個消息後,把他胖揍一頓,讓他以後只陪你玩芭比娃娃。”

“……”

關一北擊敗其他小朋友,舒白擊敗關一北,因此舒白是打架最厲害的,這就導致郁景歸對大人口中的小媳婦更忌憚了。

後來他關注她,是順其自然的事情。

舒家郁家關系本來就親密,喜事喪事日常節日都會聚在一起,郁景歸經常見到舒白,臉蛋如同名字一樣白白淨淨的,從來都帶着燦爛的笑,一直以來,他看見的她都在玩,開開心心的玩。

他上補習班,她在玩。

他學游泳時,她在玩。

他跟随父親學習禮儀時,她還在朝大人撒着嬌。

在他印象裏她應該是最無知純真長大的嬌小姐了,可長大後遇見的舒白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現在的她笑起來漂亮,動人,卻缺少一種味,沒了單純也沒了燦爛。

他想,如果可以,希望以後的她和以前一樣。

這是唯物主義的他,對流星雨許下的唯一願望。

合上相簿,舒白漫不經心地托腮坐着,“我還以為你和我小時候有什麽浪漫又狗血的事情,沒想到很平淡,看來緣分這東西還是不該相信。”

郁景歸輕笑了聲,“以前沒有,以後會有。”

舒白擡眸,回應他的笑,眼神真摯,伸出一只細白的小手,“你過來點。”

她每次讓他過來都沒好事,但郁景歸還是過去了。

舒白的指腹,在他的唇上擦過。

天氣溫熱,她的手卻涼涼的。

看着自己剛才在男人薄唇上咬過的痕跡,舒白問:“疼嗎。”

“有點。”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太沖動了。”

“這種沖動,我不介意多來幾次。”

“……”

舒白抿唇,似乎在笑,“真的疼嗎?”

“還好。”

“你叫我聲爸爸,我幫你吹一吹。”

“……”郁景歸俯下了身,在她耳邊緩聲陳述,“沒想到,小媳婦喜歡這種閨房樂趣。”

“我說的吹是吹嘴,你想到哪裏去了?”

“嗯?我說的也是嘴,是你多想了吧。”

她多想?她想到哪裏去了?舒白臉蛋刷地一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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