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一案】美男捕快
【第一案：妖獸食人案】
寧安九年夏，浙縣。
今日的縣城一如往常的寧靜和諧。
大街上不見賣身葬父的孤女、不見惹是生非的潑皮、不見偷雞摸狗的小賊，甚至連拉車的馬兒都安分守己的沿路而行，當真是寧靜和諧得不出半點纰漏。
墨思思一身捕快行頭，頭戴布帛小帽，青衣貼裏外罩紅背甲，腰束青絲織帶，揣了一把大刀，十分盡忠職守在烈日下逛……巡大街。
“墨捕快，日頭那麽烈，我的傘借你用。”
“哎！墨捕快墨捕快！這是我親手熬的綠豆湯，你喝了解解暑吧！”
“墨捕快……這是我為你繡的手絹……你可以擦擦汗……”
看着浙縣一片太平盛世，百姓安居樂業，身為一個深受百姓愛戴的捕快，思思的內心十分有成就感。
思思年方十七，模樣生得極好，穿着捕快那一套又土又醜的捕快服，仍是一派的英俊潇灑翩翩如玉。是以，她當上捕快上街巡邏的第一天，便迷倒了浙縣的萬千少女大娘，只要輪到她當值，便有一大群娘子軍團浩浩蕩蕩尾随其後大獻殷勤……
這是她捕快生涯的第二個月。
一個多月前，到深山拜高人習武三年的她帶着一身的武功和滿腔的熱血學成歸來，第一件事不是踏進家門向她老爹吼一嗓子“老爹，你閨女我回來啦”，而是從她家後院的破牆翻了進去，潛進老爹的書房，“借”了老爹的縣令官印，蓋在一份聘書公文上，替她老爹的衙門招了一個名叫“墨美男”的新捕快……
是的，那個名叫墨美男的捕快就是她。
對于扮男子這回事兒，她少時上私塾念書、三年前進深山拜師習武，裝扮功力已是爐火純青深入骨髓，等閑瞧不出破綻。
她現在的身份是從鄉下來投靠她老爹的遠房親戚的侄子。
其實她也不想女扮男裝，六親不認的，無奈禹朝律法規定女子一律不得在朝為官，而捕快雖沒有品階，但好歹也是公務員，本條款同樣适用。
當捕快主持正義可是她畢生的夢想！所以，她只能不斷給老爹灌輸“我女扮男裝等于你有女兒又有兒子絕對是賺到了啊”的觀念，減輕被老爹诟責為不孝女的罪惡感。
為了吃這一碗公門飯，她容易麽她！
話說，思思好一番婉言相勸，才終于将一大票仰慕者一一打發回去。轉過街角便是浙縣最熱鬧的東大街，縣裏最好的一間客棧雲來客棧和縣裏最貴的青樓百花樓，便在這條街上正面相對。
只見百花樓門可羅雀，生意慘淡，反觀雲來客棧門庭若市，甚是喧嘩，卻是一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坐在堂中說書，說得那叫一個口沫橫飛，座上客人不時熱烈鼓掌大聲喝彩，好不熱鬧。
她慢悠悠地晃過客棧門前，邊往前走邊想着，能将書說得那麽場面紅火，那說書的看來功力着實了得。唉，要不是有公務在身，她也想進去喝杯茶納個涼聽上一聽……
一瞬，她猛地回過神來，不對，那說書的小白臉怎地那麽眼熟？
思思手按大刀，一個轉身，大步往雲來客棧走去。踏進樓堂，只見那說書少年已經講完了，正拿着一個銅盤求打賞，不一會兒，叮叮當當的銅板碎銀便堆成一座小山。
少年約摸十五、六歲年紀，雖頂着一張陽光燦爛的小白臉，卻有一雙狡黠的大眼睛，此時正盯着銅盤裏的錢，笑得十足奸詐。
思思無聲無息地走到少年身旁，突然“唰”的拔出大刀，倒轉刀柄，“咚”的一聲，狠狠地敲在少年的腦門上。
“唐小舟！你身為衙門師爺，居然光天化日之下大肆搜刮民脂民膏！”
少年“唉喲”一聲，抱着腦袋跳了起來，回頭一看，頓時也火冒三丈，“你腦子有病啊！打我做什麽！”
思思瞪着他，指着銅盤裏的錢，道：“你說，這些是什麽？”
小舟特鄙視地睨了她一眼，“原來你眼睛也有病，連錢都認不出來，怪不得一窮二白的。”
思思又“咚”地敲了他腦袋一記，氣結道：“我當然知道這是錢！我是在問你，你怎麽能在這裏訛善良老百姓的血汗錢！縣衙沒支你的工錢嗎？”
小舟疼得小白臉都扭曲了，怒道：“那頭老狐……縣令大人每個月才支我那麽點工錢，我不出來賺點外快能攢得到私己麽！”
“縣令大人供你吃住，不花你一個銅板，你還需攢什麽私己？”
“廢話，攢夠了錢才能吃喝嫖賭啊！”小舟理直氣壯道。
這個唐小舟是思思她老爹的得意門生。十年前，她随老爹離鄉背井來到浙縣上任，還沒踏進衙門，便先在大街碰上了賣身葬父的小舟姐弟倆。想當年她多純良啊，死活求得老爹救濟了他們，結果那兩姐弟埋了父親，便找上衙門來報恩，一報就是十年，以至于小舟這坑爹貨學全了她老爹的忽悠人的本事，而且青出于藍更勝于藍……
思思揚起大刀怒道：“唐小舟你個公門敗類！我就知道你是個徹頭徹尾的奸臣，看我不砍了你為民除害——”
小舟翻了翻白眼，倒是客棧掌櫃的一見就要血濺門庭，吓得魂飛魄散，忙抱住了思思拿刀的手叫道：“墨捕快您冷靜！冷靜！聽小的一言！”
掌櫃的力氣甚大，思思被迫維持高高地揚着刀的姿勢，“說！”
“墨捕快您誤會了，唐師爺絕非訛咱百姓的錢，是小的特地請唐師爺來說書的，您可千萬別怪他。您看看，您巡邏了一天也累了，外頭的日頭那麽毒，您不如坐下歇會兒用點茶水吧！唐師爺馬上便要說第二場的書了，您也聽一聽，唐師爺說書的段子當真的與衆不同，您瞧，大夥兒都愛聽呢！”
思思一瞧，當真座無虛席，盡是沖着小舟的說書而來。
真有那麽好聽？
她狐疑地瞟着小舟半晌，收起大刀道：“哼，我就聽一聽有什麽了不起的。喂唐小舟，要說便快點，我還有公務在身，時間不多。”
小舟：“……”
她一掀衣袍，大剌剌在小舟的位置坐下，掌櫃的連忙替她倒了一杯茶。喝了一口，她眉頭一皺，将杯子又遞回給了掌櫃的，“我不愛喝龍井，有普洱麽？”
掌櫃的：“……”
邊喝着掌櫃的親自沏上的普洱茶邊磕着瓜子聽了半晌，思思總算明白為什麽掌櫃的說小舟說書的段子與衆不同，而且大受百姓歡迎了，因為，他說書的內容正是“京城權貴圈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
思思聽得津津有味，這輩子第一次覺得小舟這坑爹貨其實也沒想象中那麽坑爹。
正當小舟說到某某王妃卸妝後的模樣吓壞了某某王爺導致他大病一場，病愈後該王爺終于不再一打一打的娶側妃，而是改為圈養一打又一打的男寵之時，只聽得客棧門外驀地傳來一把大嗓門，震天一吼： “師爺！美男！”
這一吼當真振聾發聩，将客棧裏的人一并全吓了一跳。
衆人只覺眼前一陣黑旋風刮過，一個彪形大漢已風風火火地沖了進來，一手一個，拎起了思思和小舟，又是一聲大吼：“俺找你們半天了！快跟俺走！出人命了！”
思思只覺耳膜被震得嗡嗡地響，轉過頭望向拎着自己的人，黝黑高壯，濃眉怒揚，眼如銅鈴，一身與她一模一樣的捕快裝束，正是她的同袍小尤同志。
思思心中一個咯噔，“說清楚！出什麽人命了？”
尤捕快黑黢黢的大臉一陣發青，“咕嚕”一聲咽下一口唾沫，才道：“城西有個人被熬成了一鍋……人肉湯！”
浙縣城西有個荒廢了的城隍廟，是縣城裏的叫花子們的栖身之處。出了人命的，正是那個破廟。
因這城隍廟的城隍爺光受百姓香火，卻從來沒有什麽實質的反饋，而城東的觀音廟不但提供免費解簽、批發平安符等的服務，每個月初一十五還有齋飯供應，所以百姓都漸漸地轉移了上香的陣地。
今日可說是城隍廟有史以來最熱鬧的一回。
思思和小舟被尤捕快拎着一路飛奔，趕到那破廟時，只見破廟外已密密麻麻的擠滿了圍觀的百姓，将破廟圍堵個嚴實，連只耗子也擠不進去。
尤捕快被擋在人牆外，思思與小舟對視一眼，甚是默契地同時捂住了耳朵。
“通通給老子滾開！”
驚天動地的一聲咆哮震懵了在場的人，須臾，尤捕快的面前出現了一條直通破廟的康莊大道。
縣衙的上下除了她老爹墨縣令基本都到齊了，十數名衙役築起人牆将百姓攔開，思思的另兩名同袍小蔣和小楚同志一個抱着大刀嚴肅認真、一個絞着衣角哭喪着臉，雙雙站在破廟外，近距離觀賞六、七個衣衫褴褛的叫花子呃呃啊啊地……嘔吐。
思思還是第一次看見那麽多人一字排開同時嘔吐，還吐得甚是熱烈有力，她覺得十分壯觀。
可是，一走近，一股詭異的酸腐味兒直沖鼻腔，合着銷魂的嘔吐聲，她臉色一青，整個人頓時不好了。
好在尤捕快沒有多做停留，拎着她和小舟徑直往破廟裏頭走去，邊叫道：“老大！俺把師爺和美男帶來了！”
踏進破廟，便可聞到空氣中隐隐飄着一股肉湯的香氣。廟中很是破舊髒亂，滿布灰塵的神壇上城隍爺像東倒西歪，神壇前堆着一小叢篝火的灰燼，上頭架着一口破鐵鍋，鍋裏還剩下小半鍋熬得汁水濃稠的……肉湯。
作者有話要說： 本人抽風，本文架空，文中所有人名、地名、官職名等各種設定純屬個人惡趣味，求別較真別考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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