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chapter 16 亞蘭之變

Chapter 16

面對議會時,米迦勒也正如他自己說的那樣,對在地獄的見聞只字未提,路西法和他的幕僚也只向議會提交了簡單的巡視觀察書。

二十一紀元到來的鐘聲敲響,整個天界都在慶賀着新時代的來臨,而位于最高天的聖殿永遠充滿寧靜祥和的氣氛。在議員們一如既往地争吵着一些亂七八糟的事情時,只有軍事委員會新換上的那幾個議員整天想着做出點成績來。

近年來,他知道米迦勒和路西法之間的對峙已經白熱化,議會裏待久了的老資格們都不想去選邊站,所以他們樂得看新上任的議員們上蹿下跳。

活得久了,天使們什麽都能見識到,有時候他們幾乎都覺得見識新鮮事物是生命唯一的意義了。

這期間發生的較大的事情大概就只有一件:三百年前,申請給烏列當助理的艾琳娜和萊蕾終于由實習生轉為正式職員了,而艾琳娜在還沒有習慣自己新辦公室的情況下就被“偶然”到烏列辦公室一游的米迦勒挖走,送進了白羊宮,這三百年內升職升得飛快。

于是議會的其他天使時常以一種難以理解的眼神看着并沒有太多表情的烏列,又在私底下裏聊着一些八卦,他對此視若無睹。這些議員們并不知道米迦勒能夠做得那麽輕松是因為他有幫忙。

某一天他在加百列和米迦勒閑聊的時候看到薩麥爾提交給加百列的調任表,有張表上有個面孔很眼熟,但他想了很久都沒有想起是什麽時候見過。

米迦勒随即放下茶杯,拿過他手中捏着的表格,只一眼就辨別了出來那是當初音樂節上遇到的那個畫手。

後面的事情就格外順理成章,米迦勒把那張表格右下角折起,遞給了加百列。加百列看了看表,又看了看米迦勒,在表的左上角寫下了大寫的否,他沒有發表意見。千年一次的衆議會即将召開,米迦勒和加百列不需要不能支持他們的天使加入進來。

會議召開那天清晨,他起得很早,就坐在蘭丹宮殿大廳的沙發上看書,并等着米迦勒起床。不過他沒等到米迦勒從樓上下來,倒是等到許久不曾露面的路西法。那時候路西法穿了一身戎裝,腰間別着長劍,身邊沒有天使跟着。

路西法顯然是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他的,可他毫不在意,只是看了一眼之後就向樓梯上走去。軍靴的後跟踏在大理石臺階上,發出清脆響亮的碰擊聲。

他扔下書跟了上去,正看到在書房門口對峙的路西法和米迦勒,然後停在了離他們不遠處。米迦勒手裏拿着從牆上取下來的裝飾劍,劍尖指着路西法,而路西法的手按在腰間的劍柄上,并沒有拔出劍。

停頓了幾秒之後,路西法把手從劍柄上移開,“真不打算聽聽我想說什麽?”

米迦勒藍色的眼睛認真地看着他:“你已經不像是我認識的那個人了。”

“誰都會變的,但我并沒有變得那麽徹底,你總是要給哥哥個解釋的機會吧,”路西法說着回頭看向他,“哪怕是我們面前這位審判長,他在作出死亡判決前也會讓罪犯做一個最後陳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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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又怎麽樣?你又想說什麽?你穿着一身軍裝,帶了劍,除了叛變我是想不到有其他的可能性了。”

路西法又轉回去注視着他:“你是我唯一的親人,你真的不願意聽我的?”

“然後跟你一起叛變?”米迦勒收回劍,劍尖指着地面,“那我們以前做的努力都算什麽?億萬年啊,我們這麽認真地想要把這個天界變成理想的國度,你說放棄就放棄了嗎?”

“你還看不明白?你還想以一種天真的視角去看待整個世界的變化?”路西法的情緒比他想的還要激動。

“看明白又怎樣?這裏是我們的家,我們的故鄉!”他可以看見米迦勒藏在眼底的難過,但他并不明白那難過的意義。

“你知不知道這種固執的結局?”路西法深吸了一口氣,把語氣放緩了一些,“還記得你的老師說的話嗎?你明知道……”

他沒有聽到路西法那句話的完整版,米迦勒在路西法還沒說完的時候就打斷了他,語氣堅定:“我知道,可是我願意留下來,我的選擇與你無關。你要走,就請你自己離開。”

路西法再沒開口,轉過身來,穿過長廊,一步一步走下臺階。擦肩而過時,他看到路西法的眼神裏有着憤怒,更多的卻是無奈。米迦勒的手松開,他手中握着的長劍跌落到地上,他身體後傾靠在牆上。烏列走過去,給了他一個擁抱。

“他還是叛變了,”米迦勒對他說,“我們的妥協是沒用的。”

他語調很平淡地說:“沒關系,剩下的路我和你一起走。”

“謝謝你。”他聽到了米迦勒并不大聲的回應,于是他說,米迦勒,天界以後可能只能靠你了。

路西法兵變的消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橫掃整個天界,從亞帕拉到亞特蘭蒂斯再到最接近地獄的歌珊,除了聖殿以外的天堂的每一寸土地都因此陷入恐慌之中。

最初的時候是沒有交鋒的,路西法領着追随他的将士逐漸向位于第五天的亞蘭平原行進。加百列率領着軍隊跟在路西法軍隊的後方,并沒有主動出擊——米迦勒根本不打算阻攔。

當路西法帶領的隊伍前行到比拉迦山地時,一只金色的箭矢帶着流光向着路西法飛去。幾乎是在一瞬之間,路西法拔出腰間佩劍将它攔腰斬斷。

隔着遙遠的距離,路西法看到了還保持着持弓姿勢的天使。那個表情陰郁的男子跟在希爾身後不遠處,看着他的目光中帶有瘋狂之色,像是絕望的狂徒抓住最後生機一樣的神色看得路西法一怔。

處在隊伍最前方的路西法來不及阻止希爾的動作,他只看到那個女孩手中的長劍揚起,然後一大片血霧散開,握着弓的天使還未閉上的雙眼中有着痛苦和驚愕的神色。

那個天使的身體從空中墜落,直到掉落深谷,肉體和山石摩擦發出沉悶的聲音。那一瞬間,所有天使的目光都随着墜落的天使而向下望去。

不知道是誰喊了第一句剿滅叛軍,戰争就這樣開始了。原本靜谧的場景瞬間變得喧嚣無比,不停有天使從空中墜落,路西法見狀加快了向亞蘭平原行進的速度。

有個天使從加百列身邊掠過,加百列順手拉住了他。他和加百列對視了一秒,掙脫被拉住的手臂,向着遠處飛去。加百列閉了閉眼,再睜開時換了另一種表情。她拔出長劍,将長劍舉過頭頂,喊道:“将叛軍逐出天界!”

整個戰場從比拉迦山地一直蔓延到亞蘭平原之上,從空中看去,一條豔紅的溝壑變成了劃開平原和山地的利刃。加百列身邊滿是刀劍交擊發出的刺耳聲音,她機械化地揮動手臂躲開攻擊,目光看着越離越遠的薩麥爾。

戰鬥僅持續了三天,路西法無心戀戰,他只想打開空間的結界。整個大地都在顫抖,青紫色的地面上顯現出被封印的陣法,劃破空間的禁忌力量讓跟在後面的天使不能再前進半步。

赤紅色的液體順着圖騰蔓延開來,灼熱的溫度令有心阻止的天使望而卻步。一道光從最高的天上落下,砸到正在開啓的傳送陣上。路西法首先跳下去,追随着他的天使一個接着一個向下跳。

那是曾經天界最優秀的天使們,別西蔔,沙利葉,瑪門,阿斯蒙蒂斯,貝利亞,莫斯提馬,茵陳,切西亞,昔拉……以及跟在最後面的薩麥爾。

在薩麥爾跳下去的瞬間,地面合攏,巨大的符文從地面消失,平靜的原野上好像什麽都不曾發生過。将仍處于震驚狀态的天使軍團撤走後,加百列再次回到了亞蘭平原之上。

她把一朵還帶着露水的白玫瑰放到薩麥爾墜落的位置,離開她掌心的花朵在接觸到地面的那一刻逐漸枯萎。她轉身,再也沒有去過那個地方。

加百列對着他講這些事情的時候米迦勒正在處理着這一次戰争帶來的種種麻煩。聽到這個內容,米迦勒正在寫字的手頓了頓,擡起頭來看向加百列。“要是再給你一個選擇的機會,你會答應他嗎?”

加百列沒有回答,反問:“你呢?”

米迦勒看了看加百列,又看了看他,說:“這裏有我最愛的一切。”

“你這樣可就要小心我不幹了。”加百列笑笑,用手拍了拍白色的桌子,俯身看着他們。

他看着笑得勉強的加百列,打破沉默,“拉斐爾決定不再研究學術了。”

米迦勒挑眉,加百列站直身體,問他:“那他想幹什麽?”

“幫忙啊,”說話的是米迦勒,“天界少了很多天使,可是空出來很多職位啊。”

加百列想了想,突然問了另一個問題:“這次怎麽為犧牲的天使定性?”

米迦勒放下筆,陷入了深思,他說:“其實這次事件不該有犧牲的。”

“那個愚蠢的天使自作主張的一箭讓我們損失兩個軍團,如果算上路西法那邊的,死傷超過百萬。”加百列的語氣十分不屑。

“那個天使本就不适合從事政治和軍事,”米迦勒說,“烏列,你還記得我最開始對他的評價吧。”

他點頭,也是直到那時,他才真的肯定米迦勒是正确的。“誰把他調到天蠍宮的?”

米迦勒回答:“希爾啊,那時是不知道她這麽做的意圖是什麽,現在我敢肯定路西法不會重用她。”

他們誰都沒有提路西法現在已經堕落的事情,不是逃避,也不是不願意承認。他們都有共同的疑問,天界發生了如此巨大的變故,為什麽神卻沒有任何反應。

歷史學家們是不會知道他們的談話的,所以歷史書上的語言只剩下删繁就簡之後的平淡無奇:二十一紀元一零二一年六月六日,前熾天使長路西法于亞蘭平原空間法陣堕入魔界,史稱亞蘭之變。

米迦勒變得更加成熟了,他的表情越來越內斂,也越來越忙碌。烏列心疼地看着他被冠上不眠天使的稱號,米迦勒只是對着他展顏一笑,接着抱着他的手臂沉睡。

作者有話要說:

路西法堕天了,但是原因大概要到結尾才會說清楚,畢竟這是一個完整的故事。

感覺自己腦補很多卻沒有能力展現出來真的很慚愧啊……

改了一點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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