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男生沒有胸啊

“周然,一起去吃飯吧。看了一下午書,眼睛都有些累了。”韓一依看了看時間,離吃晚飯其實還有一陣子,可她有點坐不住了。圖書館裏太安靜,說話聊天很不方便,而且周然一直在那看書,都沒怎麽瞧過她幾眼,她決定換個地方,一起吃飯是個不錯的借口。

“不了,一會我和田言一起去吃。你如果餓了,就先走吧。”周然的眼睛沒有從書本上挪開,有些冷淡的說。

怎麽說韓一依也是個大美女,被人這麽冷漠的拒絕,她心裏有些不好受。一個女孩子家,又不好死皮賴臉的硬纏着周然,難道只能默默的收拾書本離開?

這時,韓一依瞄到了旁邊的田言,眼睛一亮。如果田言願意和她一起吃飯的話,不就能跟周然一起啦?雖然不是和周然單獨吃飯,可總比現在一個人離開好吧。

“我又沒說只和你去吃飯,主要不還是想多認識認識田言同學嘛。”韓一依笑着看向田言,說,“田言同學,能不能賞臉一起吃個飯呢?”

人家女孩子都這麽說了,田言當然不好拒絕,不過他本來也沒打算拒絕,不就吃個飯嘛,和誰吃不是吃呢。

“好啊。”田言笑眯眯的點了點頭。

周然皺起了眉頭,看來這個韓一依一時半夥還甩不掉了。

“那我們去吃意大利面好不好,新港路那邊就有一家,從學校過去也很方便。”韓一依提議道。

“不想去就別勉強,我們去吃其他的。”周然說。

他希望田言不喜歡吃意大利面,這樣他也好找個借口擺脫韓一依。

“我喜歡吃意大利面~”誰知田言對韓一依的提議很感興趣,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接着問道,“那裏有沒有蝸牛啊?”

“有啊,而且味道還很不錯。”韓一依說。

她現在的樣子,在周然看來,就像一個拐賣兒童的人販子。

“貴不貴啊?”田言問。

韓一依愣了一下,她沒想到田言會問這個,和周然要好的朋友會在乎一頓飯的價錢?不過她很快就恢複了笑臉。

“不貴。”

“貴!”周然幾乎和韓一依是同時說出口的,他覺得,說貴的話,田言肯定就不想去了。

韓一依拍了下周然的手臂,笑罵着說:“你幹嘛逗他。田言同學,別聽他亂說,一點也不貴的。況且,我也沒說我不請客呀。”

“不不不,不用你請,我有錢的。”田言連忙說道。

“不用客氣,頭一次見到大名鼎鼎的田言同學,我可不敢怠慢了喲。就這麽說定了,我們出發吧。”

出了圖書館,周然的車就停在附近。韓一依非常不客氣的坐進了副駕駛的位子。

雖然說這個位子也不是多尊貴吧,可在周然心裏,這應該是田言坐的位子才對。周然偏偏又不好說什麽,難道現在叫韓一依坐到後面去?那也未免太沒有禮貌了,特別是對一個女生。這倒還是其次,周然主要是怕田言覺得尴尬。

田言沒有想這麽多,坐在哪裏他根本就無所謂。不過,他看到韓一依坐下的那一剎,一下子想起分手了好幾年的前女友。當時她也是這樣,滿心歡喜的,坐進了別人的車裏。

一種失落、茫然、自卑的情緒從他的心底湧了上來。他一直強迫自己不去想這件事,反正都已經過去了,糾結又有什麽意義呢?

所以他讓自己一直很忙碌,專心致志的去做每一件事。可這樣真的有用嗎?兩年多過去了,難道他還依然放不下前女友嗎?不,其實他早就放下了。真正困擾他的,其實是愛情這件事本身。

愛情到底是什麽?當愛情面對金錢的誘惑時,真的就那麽的脆弱不堪嗎?田言不敢去嘗試了,至少現在不敢去嘗試了。

周然開着車,不時看向後視鏡裏的田言,發現他正呆呆的看着車窗外面,有些出神。

他怎麽了?怎麽一下子變得這麽憂郁起來?因為韓一依?不是,剛剛兩人不還有說有笑的。因為保研的事?保研需要這麽憂郁的苦惱嗎?

周然皺眉思索着,要不是因為韓一依在這,他肯定立即拉着田言問個清楚了。

餐館真的很近,車沿着四平路開了一會,然後拐了個彎就到了。這裏比起中午田言他們吃飯的西餐廳要大很多,不過,大概因為地段不是處在很繁華的商業中心,裏面的客人很稀少。

三人找了個僻靜的位置坐下,各自點了些菜點。田言果然點了一份他想吃的蒜香蝸牛,好像美食能讓他忘掉一切煩惱似的,剛剛的憂郁一掃而光,臉上浮現出了他那招牌式的可愛笑容。

周然卻很敏銳的發現,田言表情轉換時,有那麽一絲的不自然。他在掩飾!他到底有什麽心事?一時,周然心裏更加好奇了。

“你不舒服嗎?暈車了?”周然問。

周然知道,這肯定不是田言想掩飾的,但周然就是忍不住想要關心他,哪怕問得毫不相關。

“沒有啊。我不暈車的。”田言笑着說。

周然一臉關切的看着田言,本想繼續問些什麽,可終究還是沒有問。心想,等沒有外人的時候,找個機會單獨問問他吧。

韓一依看到周然那副關心的樣子,有些抱怨的對周然說:“看來你還是會關心人的嘛,我還以為你對誰都是冷冰冰的樣子呢。”

“冷冰冰的?不會吧,我覺得周然挺熱情的啊。”田言說。

周然大晚上的找人從松江送他回學校,幫他買早點,請他吃飯。在田言看來,這難道還不熱情嗎?怎麽會說他冷冰冰的呢?

“他是對你們這些哥們而已,對同學可冷淡了,經常愛答不理的。有時候找他幫忙他不肯,系裏有什麽活動也從不參加。”韓一依說。

“哥們……”

田言覺得這個詞形容他和周然的關系,好像不是很恰當吧,他倆才認識兩天啊……不過,反正已經是朋友了,周然人也不錯,哥們就哥們吧。

“對了,你們一個是建築系的,一個是數學系的,是怎麽認識的啊?”韓一依覺得有些奇怪,建築系在學校東邊,數學系在西邊,隔得還挺遠的。周然基本上也不怎麽參加學校裏的活動,兩個人怎麽會遇到一塊的呢?

“哦,是周然找我幫忙……”田言正想解釋,嘴卻被伸過來的一只手給捂住了。

“不準說!”周然生怕田言說出補習數學的事,他的高數挂沒挂,韓一依可是知道的。

田言扒開周然的手,有些納悶的看着他,問:“她不是你班長嗎?肯定都知道了吧,害什麽羞啊。”

“她不知道。”

“好吧……那我不說。”田言尴尬的沖韓一依笑了笑,然後指了指周然,表示是他不讓自己說的,你要問就問他吧。

“神神秘秘的,肯定不是什麽好事。”韓一依沒有追問下去,反正她對兩人怎麽認識的也不是真的很關心。

這時,三盤意面端了上來。田言點的是奶味海鮮意面,而周然和韓一依點的都是羅勒松子醬意面。

其實韓一依并不是很喜歡這個口味的意面,她是見周然點了,才跟着點了一樣的。為了顯得兩人口味相投,好拉近她和周然的距離。

韓一依聞着面前的這盤意面,一股羅勒的特別味道讓她皺了皺眉,不過她很快就掩飾住了自己的不适,笑着對周然說:“原來你也喜歡吃這個口味的意大利面啊?我每次來都點這個,看來我們的口味很相似哦。”

“我随便點的。”周然敷衍的回應了一句。他拿叉子卷着嘗了一口,皺起了眉頭,看來,他和韓一依的口味還真有點相似,也不喜歡吃。

周然倒不是不喜歡羅勒的味道,他是不怎麽喜歡吃意大利面。要不是田言說喜歡吃,他大概不會來這,還特意點一盤意面。

田言在一旁吃得挺香,挑着面裏的蝦仁,一口一口的往嘴裏塞。

“你怎麽不吃了?不好吃嗎?”田言見周然放下了叉子,問。

“你的……面好吃嗎?”周然沒有回答田言的問題,看着他油亮亮的嘴唇,覺得眼前的這個人才是最秀色可餐的。

“好吃。”田言點着頭,又往嘴裏塞了一口。

“啊——”周然湊了過去,張着嘴,示意田言喂他一口嘗嘗。

田言也沒猶豫,直接用自己的叉子喂了周然一口,整個動作十分自然,就像他們經常會這樣似的。

“好不好吃?”田言問。

“嗯,你的比較好吃。”周然仔細的品味着嘴裏的面,這可是田言喂的,他當然覺得好吃。

田言看了看那盤羅勒松子醬意面,明顯周然不打算再碰它了,為了不浪費食物,便說道:“那我跟你換吧,你吃我這盤。”

“不用,我再點一盤跟你一樣的就是。”周然說着,便把自己的面挪開,打算叫服務員。

“別呀,那多浪費啊。給,你吃我這盤。”田言一邊說一邊把自己的面推給周然,然後又把周然的面拉過來放在了自己面前。

也沒管周然樂意不樂意,田言直接又吃了起來。

周然會不樂意嗎?當然不會。他只是擔心田言不喜歡吃自己點的那盤面。

“是不是不好吃?不好吃就別勉強,再點一盤就是。”

“挺好吃的,一點都不勉強。”田言說,“我點那盤面主要是因為裏面有蝦仁。反正蝦仁已經被我都吃掉了,現在這兩盤面對我來說差不多。”

難怪他剛剛一直在挑蝦仁吃,昨天他點的粥裏好像也有蝦仁,看來他很喜歡吃這個。想到這,周然問道:“要不再點一份芝士焗蝦?”

“不用不用,一會還有蝸牛呢,點多了吃不下。”田言搖着頭,津津有味的吃着面,果真一點都沒有勉強的樣子。

韓一依坐在一旁,看着周然的每一個動作、表情、眼神,就算她是傻子,現在也該看出些什麽了。更何況,女人的直覺,都敏銳得可怕。

之前把周然和吳遠想成是戀人,那也只是她的腦洞罷了,并沒有當真。可現在眼前看到的,就不是腦洞了,這是真實發生的,她沒法不多想了。

周然好像……喜歡田言?!韓一依覺得自己腦子裏冒出來的想法太不可思議了,怎麽都不敢相信,也不願意相信。

她清楚的記得,大一的時候,周然經常帶着不同的女生出現在校園裏,他明明是喜歡女生的啊。

那時,周然還曾追求過韓一依,可是被韓一依拒絕了。當初的韓一依有着自己的驕傲,她是剛考入名校的才女,也自認為相貌算是出衆,絕不容許自己成為富家公子的風流玩物。

可後來不知怎麽的,周然突然收斂了,不再到處拈花惹草,甚至一些主動追求他的女生,都被他拒絕了。如果只是一時受了什麽刺激,那估計堅持一陣子也就恢複原形了。可兩年過去了,周然竟再沒和任何女生有過親密的交往,就連暧昧都沒有。

正是因為這樣,韓一依才對周然大有改觀,加上他人又帥,而且家裏又有錢,難免會對他産生好感。只是後來韓一依想接近周然時,卻發現他對自己愛理不理的,似乎完全沒了興趣。

此時回想這些,韓一依不禁将剛剛周然的舉動聯系起來,他的這些改變,難道是因為突然喜歡男人了?!!不可能!韓一依怎麽也不願意相信。

“你倆的關系可真好,不知道的,恐怕還以為你們是情侶呢。”韓一依盡量讓自己保持冷靜,笑着說道。

聽到這話,周然立即把目光從田言身上移開,收起之前溫柔關切的表情,一臉冷漠的看了韓一依一眼,自顧自的吃起那盤田言換給他的意大利面。

田言也沒有特別大的反應,只是皺着眉頭盯着周然,思考着什麽。

“怎……怎麽了?”韓一依見兩人都不說話,這不會是默認了吧?

“不像。”田言冷不丁冒出一句摸不着頭腦的話。

“不像什麽?不像情侶?”韓一依問。

“我是說周然不像女生啊。不過我倆也确實不像情侶。”田言說。

“……不是只有男生和女生在一起才是情侶呀。”

“婦女?大媽?老太太?哈哈哈哈……”田言說着說着把自己逗樂了,大笑起來。

韓一依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田言在說什麽。周然卻貌似聽懂了,臉上難看得很。

“你……你是說……哈哈哈哈……周然像大媽……還是老太太?哈哈哈……”田言已經笑得氣都喘不上了。

田言現在滿腦子都是小男生和大媽、老太太談戀愛的場景,那畫面,太美……

韓一依終于也明白田言的意思了,這思維也太跳躍了吧。

“我是說,男生和男生也可以是、情、侶。”韓一依有些無語的說。

“嗝!”田言被韓一依的話給震驚到,一口氣沒喘上,噎住了。

“明白了吧?”

“真的,嗝,啊?”田言打着嗝,跟做賊似的,小聲的問道。

“嗯。你沒聽說過?!”

“啊?那學,嗝,校讓我們男生,嗝,住在一起,不是要,嗝,出大事?”田言的聲音越說越小,不過嗝卻越打越大。

周然遞給他一杯水,拍着他的背,說:“男生又不會懷孕。憋氣。”

“哦,對,那就,嗝,還好。”田言喝了水,深吸一口氣,屏住了呼吸。

出大事?懷孕?還好??韓一依第一次覺得中文是這麽的難懂,拼命的整理着思路。同時她也驚訝,周然似乎和田言溝通起來完全沒有障礙,這麽亂七八糟的話都能聽懂?

“你覺得,男生和男生交往也沒有問題嗎?”韓一依勉強明白了個大概,問田言。

田言現在沒法說話,因為他還在憋着氣,臉都給憋紅了。周然拍在田言背上的手也停頓了下,他也想知道田言對于這個問題的答案啊。

直到再也憋不住了,田言呼出一口氣,嗝好像停下了。

“有點問題。”田言終于說出了他的回答,原因也很實在,“男生沒有胸啊。”

“……”

周然和韓一依先是無語,然後兩人同時下意識的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胸部。韓一依是女生,在意自己的胸部也很正常。而周然呢,則在心裏想着,該好好的練練自己的胸肌了……

“除了……胸以外呢?就沒有其他的問題了嗎?”韓一依問。她現在雙手交叉放在胸前,也不知道是要護住那裏,還是因為女生的自尊心想把那裏擠明顯點。

“男生的腳比較臭,兩個男生在一起不得臭死。”田言說着,就好像此刻真聞到了什麽味兒似的,皺了皺鼻子。

“你和黃哲怎麽沒見臭死。”周然嘴上沒好氣的說着,可心裏還是比較高興的。起碼田言說的這些都不是什麽大問題,而且他也沒強烈的抗拒這種事情。

“我和黃哲又不是情侶。”田言說得特別理所當然。

周然本還想辯駁,可他轉念一想,按照田言的思維方式的話……田言不會對腳有什麽特殊的癖好吧?一時,周然看田言的眼神變得有些怪異起來。

“這麽說吧,要是有個男生追求你,要和你交往,你會答應他嗎?一個各方面都很好的男生,腳……也不臭。”韓一依打算幹脆的問個明白,如果跟着田言的思路走,都不知道要拐到什麽地方去了。

“不答應,男生沒有胸。”田言回答得很幹脆,沒有絲毫的猶豫。

好吧,又繞回來了。不過韓一依也總算是聽到了她想要的答案,起碼她知道了,田言不喜歡男生。而且,根據田言的神情,還有她自己的直覺,她覺得,田言不是在說謊。

“周然,你呢?你會答應嗎?”問了一大圈,韓一依總算能問出她最想問的了。

“不答應。”周然回答得也很幹脆。

韓一依愣了愣,難道自己想多了?看周然的樣子,他的回答也沒有絲毫的言不由衷啊。只是她不知道,她問題裏說的“要是有個男生追求你”,讓周然鑽了空子。

既然兩人都很直接的否認了,而且彼此聽了對方的回答也沒有什麽特別的反應,韓一依便不再追問了。老是糾結于這個問題的話,恐怕會讓周然反感她。

田言心心念念的蒜香蝸牛終于端上來了,他很紳士的先往韓一依的碟子裏盛了兩個。

“謝謝。”韓一依覺得,比起周然,田言要平易近人多了。如果自己能和他拉好關系,那跟周然接觸的機會自然也就多了吧。

想到這些,韓一依問道:“田言同學,你們這學期期末考試什麽時候考完?”

“期末?好像是26號考最後一門,怎麽了?”

“那正好,班上我們這些在暑假過生日的同學,29號會一起辦個生日聚會,到時你也來參加好不好?”

“還有這種聚會啊?就是一起過生日嗎?”田言問。

“嗯,暑假大家都回家了,所以就一起提前慶祝,吃吃飯什麽的。”韓一依解釋道。

“原來是這樣……可你們班的同學都不認識我,我去不大好吧。”

“有些同學聽說過你的,只是沒見過你本人,正好認識認識嘛。”

“那好。”田言答應了下來,他覺得,能認識些新朋友,還有得吃,也不錯。

“周然,你也是暑假過生日的,這次聚會可不能再拒絕了哦。”原來這才是韓一依的真實目的。

“到時再說吧。”周然看都沒看韓一依一眼,敷衍了一句,然後問田言,“還要不要再點一份?”

田言咬着勺子,他正把最後一個蝸牛塞進嘴裏,轉頭看向周然,鼓着腮幫子說:“不要了,我吃飽了。”

盡管周然對韓一依仍然很冷淡,可她卻并不怎麽氣餒,因為這次邀請周然,他沒有直接說不去。要知道,以往邀請他,都是被斷然拒絕的,看來這次有戲。只要私底下能多接觸幾次,韓一依就不信周然會對她一點都不心動。

吃完飯後,周然把韓一依送回了學校,不過只是送到了校門口,說是自己還有事。田言也想跟着下車,被周然給拉住了。

田言見周然把車開向了學校的另一個方向,問:“你帶我去哪啊?”

“忘記要幫我補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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