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聞人離臉上的緋紅無處可藏,他擡眸對上陳繹心的視線,問了一個完全狀況之外的問題,“你叫什麽?”

“我叫……容止,你喚我阿容就好了……”

陳繹心莫名也紅了臉頰,他感覺到聞人離這個問題的鄭重,可他依舊沒有說出真名,卻說了比真名更親近的字。

“你是……阿花?”

陳繹心問出的同時,基本也是确定了,随即他神色裏的幻滅差點藏不住,雖然眼前的人不算難看,不,應該說相當好看,可和他以為的最多是個小娃娃化身的小樹苗完全不一樣。

聞人離沉默了片刻,沒有認,也沒有否認。

可沒有否認,在陳繹心看來就是默認了,他對于一個完全陌生的男人自然是百般警戒的,可對于一個陪他這麽久,還共過患難的小樹苗,他還是信任的。

他也不想自己折騰了,他直接癱在聞人離身上,然後神色全然真切地可憐起來了,“阿花,我腿疼,還餓了……”

他築基之後就開始辟谷了,可這個奇怪的地方不僅讓他修為變成虛無,就是身體也完全變成需要進食睡覺的肉體凡胎了。

聞人離完全無法招架這樣的陳繹心,小樹苗就是他,他的靈體遭遇了什麽,他的魂體和人身一樣有感受。

他又靜靜坐着被陳繹心靠了一會兒,他才動手,将陳繹心纏在身上的手腳都一一放好,然後他才起身到木屋外給陳繹心準備吃的。

陳繹心倒也不能完全算要占聞人離便宜,他的體質在這個地方一樣被壓制,只有這樣接觸,他才能感知到一些什麽。

“阿花……”陳繹心輕喚一句,嘴角微微勾了起來,“居然是個樹妖男鬼……”

陳繹心這麽說着,直接讓自己癱在床上,躺姿相當奔放。

聞人離不久就端進來一碗蛇羹,就是之前追殺陳繹心的那只巨蟒,現在它的肉被煮成食物,就連皮和筋都沒放過。

陳繹心吃飽喝足也睡足,就不想繼續在屋裏待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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聞人離進來拿東西,陳繹心一跳一跳到聞人離身側,他手一攬就把自己挂聞人離身上了,“我不想自己待屋裏,我做什麽帶上我吧。”

聞人離全然無動于衷,陳繹心眸光微微一轉,他擡起手捧住了聞人離的臉,還順帶摸兩把,“阿花,好不好?”

“阿花”二字對聞人離有一種特殊的魔力,他臉頰的緋紅泛起,雖然還沉默不語,可那種小樹苗拿他陳繹心沒辦法的感覺,又都回來了。

聞人離身體微微一躬,便将陳繹心抱了起來,他怕陳繹心對他做出更過分的事情來。

陳繹心揚了揚嘴角,笑得分外燦爛,小樹苗的命門也是男鬼的命門,一樣怕摸怕親……

聞人離将陳繹心放到屋外唯一的凳子上,他又到花田邊搬了一個木墩回來,他自己湊合着當凳子用,而後他才繼續處理手上的蛇皮,他在給陳繹心做一套內甲。

這個地方的野獸異常兇猛,一般修士的手段用不上,只能用最原始的方法,防禦和狩獵。

陳繹心也不再話唠地說個不停,他眼睛一轉不轉地看着在做衣服的聞人離,嘴角始終挂着迷之微笑,聞人離偶爾擡眸看過來,陳繹心便笑得更加燦爛了。

這個地方似乎是沒有時間流速的,陳繹心一直坐到肚子再次感覺到些許餓了,聞人離才将內甲做好了,他起身走到陳繹心身前,陳繹心就主動把手擡起讓抱了。

聞人離沉默一瞬,還是按照陳繹心意思将人抱回了屋子,然後他又起身将內甲拿進來,“穿着。”

“好,”陳繹心應了,然後便解開外裳将內甲穿上。

聞人離沉默看着,眸光落在陳繹心身上的風刃劃出的傷口上,他又進出兩趟,将一些吃食草藥和一根新拐杖放到床邊,他才再次開口。

“別離開小谷地界,等我回來。”

陳繹心看看聞人離,他倒是想跟着一起去,可他現在身體虛弱,腳又扭了,跟着只會是累贅,他點點頭,“你早點回來。”

聞人離這一離開,在外界算應該是有四天時間,他回來時手上提着獵物,背上卻背着一個藥簍,他一走近,陳繹心就聞到極其濃烈的血腥味兒,他略有些不适地皺起了眉頭。

然而聞人離卻也皺了皺眉頭,他放下獵物,放下藥簍,直接向着陳繹心走來。

他緩緩蹲下身來,在陳繹心詫異不明的時候,黑着臉将陳繹心嘴上叼着的小花拔了出來。

“你以後不許這樣了……”

陳繹心叼過他的花,怎麽還能再碰別的草木的花,即便這些草木沒有靈智。

陳繹心眼睛眨了眨,不明所以,但他還是識相地點了點頭。

聞人離回來,陳繹心就不想用拐杖了,他靠到聞人離懷裏,然後戳了戳他的胸口,“你什麽時候變回本體,我叼你的花,就不會……”

陳繹心的話還沒能說完整,他就被聞人離抱了起來,然後快速放到屋裏的床上,聞人離本人也快速消失……

“這花……難不成是什麽特別的地方……”陳繹心完全後知後覺,他想到小樹苗的反應,想到方才聞人離的反應,他往後一趟,拉住毛裘蓋住自己的臉。

“完了,完了……”陳繹心嘟囔着,手暴躁地在毛裘裏撓着,他不過是逗一個小樹苗罷了,怎麽就做出這麽限制級的事情來了呢。

聞人離在屋外站了好一會兒,才繼續紅着臉頰去處理草藥,他再進到房間內時,陳繹心完全恢複了正經,一點都看不出來他已經恍然過來了,但他也沒再和聞人離開口要看花了。

陳繹心繼續養傷養腿養了兩個月的時間才完全好的,他跟着聞人離進到叢林一趟,便又負傷回來了,聞人離給他看傷,同時還找藥材給他泡藥浴,聞人離這是在給他煉體。

又半年過去,陳繹心的才終于獨立殺了一只含有黑晶的猛獸。

陳繹心從猛獸的識海裏掏出指節大小的黑晶,眸光向後瞄着,看到遠遠站着的聞人離,他便狂奔而來,“送你。”

陳繹心将黑晶放到聞人離的手心,沾着點血跡的臉揚起分外明媚的笑容,聞人離突然恍了神,他将黑晶放到一個布袋裏,然後牽過了陳繹心的手,帶着他回他們的小山谷去。

陳繹心看看他們交握的手,眼睛輕輕一眨,腳步加快,跟上了聞人離。

“阿花有想過要怎麽離開這裏嗎?”陳繹心第一次問起了這個問題。

聞人離偏頭看一眼陳繹心,卻沒回答,他繼續将人牽回小谷,卻沒走向小木屋,而是帶他來到花海的中央,“你想離開,我随時可以送你走。”

聞人離說着,之前陳繹心送他的那塊黑晶飛出,往虛空一劃,一條通道若隐若現。

陳繹心兩步上前,卻不是進入通道,而是将黑晶抓在手心裏,“阿花忘了?這是我送你的,不是讓用來送我走的。”

陳繹心話落甩開聞人離的手,氣呼呼地往屋裏走去。

聞人離略有些詫異地回頭,他看看自己被甩開的手,又看看重重被甩上的木門,他神色裏浮現明顯的迷茫之色。

又片刻,木屋的木門重新打開,陳繹心黑着臉喊了一句,“睡覺了!”

木屋裏又添置了一個略小些的木床,聞人離自己睡,陳繹心從到來就一直霸占着聞人離較為寬敞的大床。

聞人離不明所以,但還是按照陳繹心的話回屋睡覺。可他才閉目調息不久,就聽到陳繹心窸窸窣窣爬起來的聲音。

他下了地,卻是往聞人離這邊過來,“阿花,我做惡夢了,我和你一起睡。”

陳繹心說着便不顧聞人離的應答,他擠着聞人離愣是爬到床上躺下。

聞人離側過身來,給陳繹心留出更多位置,然後又輕輕扶住陳繹心的肩膀,護着他不讓他掉地上去。

兩個人就這樣躺着,沒有說話,陳繹心倒是想說些什麽,可他都還沒弄清楚自己的心思,更不知要如何與聞人離說了。

“睡吧,”聞人離輕輕拍了一下陳繹心的肩膀,又一頓,繼續拍了起來。

陳繹心抿着唇,又往聞人離懷裏擠了擠,許久過去,他才悶聲道,“我不走。”

就是要走,他也要把他的阿花拐上了一起帶走。

“好,”聞人離輕輕應着,然後愈發自然地拍起了陳繹心的肩膀,他見過凡俗裏都是這樣哄人睡覺的。

陳繹心對聞人離的回應算滿意,他也不再直愣愣地躺着,他也側過身來,輕輕擁住了聞人離,卻還口是心非道,“是床太小了。”

床太小,他才不得不抱着聞人離睡。

聞人離沒有應話,但他也沒有推開陳繹心。

這一晚之後,陳繹心又連續爬了數晚的床,他們睡覺的地方便從那個小床換回寬敞些的大床了。陳繹心也沒再找借口,聞人離躺好,他就自己往他懷裏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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