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聞人離抱着陳繹心一路飛回禦虛宮, 速度自然要比連續瞬移要慢上一些,可卻能讓神力耗盡的陳繹心更好受些。
不過他只飛了半個時辰, 就又換成連續瞬移了,他懷裏的鳳凰正要睜開眼睛, 聞人離的手就捂在了它的眼睛上了。
同時他往後方一揮手,分外穩固的上界炸裂出數條虛空裂縫, 也從裏面炸出了幾滴神血, 卻是南宮川讓他的分身親自蹲守在金氏族地附近,怕就是為了探究陳繹心的神術來了。
“他這萬化分身倒也練得不錯。”
聞人離點評上一句, 抱着陳繹心走到虛空附近,銀色的神力再次掃蕩而過,別管這周圍都藏着什麽,全無活命的可能。
但顯然金氏滅族就是東方和南宮一起設好的局, 他們不能容陳繹心再這般下去了,否則他們的優勢,在這不斷的此消彼長當中,就要被生生給磨沒了。
“出來!”聞人離的腳用力踩下, 一棵銀色的大樹虛影從天而降, 除卻他和陳繹心的周身, 全部被虛空淹沒, 同時他們也看到了一直跟在他們身後的人了。
不是什麽自不量力的仙帝仙君,正是東方瑾和南宮川二人,也唯獨他們二人聯手才可能對付得了聞人離了。
至于陳繹心,經過他們這麽長久的觀察, 他應該在施展招魂術的三五天內都是虛弱的,他們一起對付聞人離和大成的天鳳沒有多少把握,可僅僅是聞人離,他們心中就有成算,如今就也有今夜的追擊。
“大帝好本事,這般把一只瀕死的天鳳救回來了,只怕消耗不少吧。”
南宮川坐在一朵紅色的祥雲上,面帶微笑,略帶探究的眸光看向了聞人離懷裏的那只冰藍色鳳凰,不由得感嘆道,“當真是漂亮,不愧是天地孕育的天鳳。”
聞人離的手微微放開,陳繹心變回人身卻是伏在聞人離的背上,雙眸緊閉,看起來依舊虛弱得很,這時一件披風飛落在陳繹心身上,将他連頭發帶身體一起遮得嚴嚴實實。
“大帝也變得同卿若藺語那般……不可理喻,糊塗……”南宮川說着眼睛眯了眯,他手上多了一把紅色的劍,當年他就是用這般劍和東方瑾一起封印的聞人離。
“離魂劍……”聞人離一樣認出了這般劍,但今時不同往日,南宮川和東方瑾當時是挑在他最虛弱的時候,現在他可不是。
“我鑄就的劍,今日就也由我來斬斷。”
話落聞人離手中一道銀色的劍影就往南宮那邊撞去了,可這時南宮川周身出現一重重疊影,走出數萬分身,并且這分身的數量還在增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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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般下去聞人離神力耗盡了,也未必能殺得盡南宮川的分身,何況他身側還有到現在始終一言不發的東方瑾,他的注意一樣一直都沒在聞人離身上,他看着的始終是陳繹心。
即便陳繹心被聞人離遮得那般嚴實了,他還在看着,似乎在感慨一個完美的傑作。
“這些年沒見,容兒竟然成長到這般境界,比之卿若更加神異的大成天鳳。”
東方瑾說着摸了摸嘴上的胡須,嘴角的微笑欣慰又真切,他這看着完全不是來殺聞人離陳繹心的,倒像是來看望一個多年未見的晚輩似的。
陳繹心從聞人離頸側擡頭,看向了東方瑾,一會兒之後,他輕輕道,“你是周琰?”
語氣裏還帶着些疑惑,可說完,陳繹心已經肯定了,只有周琰對他是這般态度,這般語氣的,這一點他不會認錯。
周琰是第一個讓他覺得溫暖,也是第一個讓他知道什麽是背叛的人。
但曾經深刻的仇怨,到現在陳繹心已經起不了什麽波瀾了,他問完不等東方瑾回答,他又繼續伏回聞人離頸側,眼睛閉上,嘴裏叮囑上一句,“我困了,阿離動作快點。”
“嗯,”聞人離點點頭,他背着陳繹心沒動,可從他腳下又延展出無數銀色的藤蔓,對着南宮川的分身絞殺而去。
“知道你為什麽不懂情嗎?”
聞人離的聲音傳開,南宮川的那些分身一同看過來,眉梢挑了挑,并不在意。
聞人離又接着問,“知道你為什麽不能同東方那般突破,跨出那一步嗎?”
“為什麽?”這個問題南宮川還是比較感興趣的,他靠着魔淵井裏的虛源活到現在,看着還是個高高在上天下唯二的聖君,可內裏其實早就神不神,魔不魔的,混亂得很。
他急于出手對付陳繹心和聞人離,還有一目的就是想弄清楚聞人離是怎麽給陳繹心治的,他很清楚只要他邁過這個坎兒,他就能成為和東方瑾,聞人離一樣的存在。
“三魂六魄不全,便是聖獸也沒有資格招來神罰,更談何突破。”
至于南宮川為何三魂六魄不全,他應該比聞人離更清楚,在他選擇修煉着萬千分身術時,就落到這樣的陷阱裏了,他不過是東方手中還算有些能耐的作品罷了。
修成萬千分身術的前提就是要祭練出自己的一魂一魄,再由他們凝結實力不下于他本體的其他分身,南宮川修煉至今,損失的化身無數,那承載着他一魂一魄的分身早給他弄丢了。
南宮川當年看到的神術應該是殘缺的,缺的就是這一魂一魄與本體之間的維續之法,至于是原本就缺失,還是被刻意抹除,也不難想。
南宮川衆多分身面色都黑沉了下來,能對他動手腳還不讓他知道,除卻東方瑾再無他人了,一魂一魄,一魂是次魂,一魄卻是他情魄,所以聞人離才問他,為何不懂情。
不是不懂,而是他早早就被他自己拔離了情魄,沒有情根如何懂。
“東方,他可有說錯?”
南宮川的分身不再出現,他飛出更遠些距離,将自己和東方瑾,聞人離都拉開來。
“沒錯,”東方瑾點點頭,面色無任何波動,“天無二日,禦掌天地輪回的神一個就夠了。”聞人離不能占據,南宮川也不能和他搶。
“唯獨讓我心有遺憾的便是容兒,你我天定之緣,偏偏讓一棵注定要老死的樹斬斷。”龍鳳呈祥,他和陳繹心是刻錄在三生井底神譜上的夫妻緣,卻讓聞人離無意給抹去了。
當年聞人離在遷移三生井時,虛空遭遇了渾噩之流,他從裏面帶出了一枚銀色的獸卵,卻把三生井損壞了,再修好後,刻錄有東方瑾和陳繹心名字的譜刻便至此不見。
果然,即便他送一魂去與陳繹心續緣,依舊沒能,反倒折了一魂在陳繹心和聞人離手中。
他冷靜道來,卻讓人感覺到這些話背後的刻骨怨憤,從數個紀元前一直延續到現在,東方瑾還是東方瑾,只是他惡和執念從未變過。
“什麽龍鳳呈祥,我只要我的樹,那是阿離!”陳繹心忍不住反駁了一句東方瑾,他們早就沒什麽舊情可念,這東方瑾造反就造反,還想借着他當由頭,實在不能忍。
“龍嘛……聽說情人不少,生的兒子千奇百怪,可至今我還沒聽說和我們鳳族有什麽關系,三生井胡謅一段你也信?那家夥吃硬不吃軟,受了苦才知道改過來。”
陳繹心磨了磨牙,倒是挺想回去再教訓教訓三生井,他以前對它還真是手軟了,居然敢給他和東方瑾胡謅什麽姻緣。
聞人離聞言倒沒似陳繹心那般惱怒,他稍稍思量,面色上浮現些許恍然之色,“原是如此,阿容本能出世,因三生井神譜損壞,他才遲遲無法降世。”
“但若我沒弄錯,渾噩之流是因你初闖界門才出現的,一切有因有果,你怪不得任何人,”而且聞人離對東方瑾的話依舊有所保留,三生井的确損失了一角,那上面确定是有陳繹心,可另一人卻不定是東方瑾的名字。
東方瑾聞言也沒有什麽惱怒之色,他手一揮,周圍一團黯淡的雲霧瞬間籠罩住整片虛空,虛空裂縫鏈接仙界的裂口處,受他氣息影響,裂口越來越大。
聞人離将陳繹心放下,又仔細拉了拉他的披風和帽檐,“阿容等我速戰速決。”
“好,”陳繹心點點頭,在聞人離要轉過身時,他輕輕拉了拉人,又主動向前,在聞人離的唇吻了一下,他臉上漾開明顯的笑意,“我等你。”
話落,他手一揮,瞬移出聞人離和東方瑾決戰的中心。
他不會插手聞人離和東方瑾的清算,到頭來被東方瑾狠狠算計了一把的南宮川一樣不會再參與進去,當然,他如果還把他的智魄也獻祭了,那就說不定了。
“韓子川……在你手中?”南宮川飛到陳繹心不遠之處,莫測的眸光看着陳繹心,卻是在這短短時間內快速計算他一魂一魄可能遺失的地方。
他衆多的分身裏,唯獨韓子川對陳繹心動了情,他能動情,那情魄定然在韓子川身上,至于一魂的去處還有待尋找,但韓子川他一定要得到。
可那日就在要讓韓子川回歸他本體時,他卻讓陳繹心留下的布袋帶走了,原本以為只是一具無足輕重的分身,卻不想正是韓子川這具分身的遺失,才讓他這麽多年遲遲無法突破。
陳繹心掃一眼南宮川,眸光繼續回到激戰在一起的聞人離和東方瑾身上,他搖搖頭,“不在,但能不能尋到他,就看你今日有沒有命活着走出這裏了。”
陳繹心話落,身上的氣息一變,哪裏有什麽虛弱,所謂虛弱都是演給南宮川和東方瑾看的,否則以他們二人的卑劣秉性,如何會在這個時候主動現身。
陳繹心又往嘴裏塞了兩枚酸酸甜甜的丹藥,聞人離抱着他的這一路,他都在猛吃,他趴到聞人離背上時,就已經全好了。
“一只招魂神鳥也妄圖斬殺本君,不自量力!”
南宮川周身的分身再次出現,他當初肯用一魂一魄修煉這分身術看重的就是他無損實力的變化,敵人或可以一敵百,可以一敵萬,敵數萬,數十萬就基本沒有可能。
他卻能做到,時間的積累,讓他積累足夠的分身,足以耗死任何人了。
在一開始他和東方瑾的計劃裏,是他對付聞人離,東方瑾來收服這只一直礙事兒搗亂的小天鳳的。現在反過來,南宮川的信心倍增。
可陳繹心若僅僅是招魂,就夠不上人人畏懼的兇殘二字了,不死天鳳之力也不是南宮川目前能體會的。
“三萬分身給我斬殺!”
南宮川怒吼一聲,三萬分身一同使用至高劍術,離魂劍,當年這般劍可是生生把聞人離的本體給砍斷了,這些年在虛源中不斷侵染,威力只會更甚從前。
“六萬分身給我斬殺!”
“九萬分身給我斬殺!”
陳繹心淹沒在劍光之中,再大成的天鳳也給徹底抹殺,南宮川嘴角浮起冷笑,可在這片死氣迷茫的虛空中,一點藍色的光亮浮現,陳繹心從光亮中走出,完好無損,連頭發絲兒都沒少了一根。
“這不可能,我的分身明明将你斬殺了!”南宮川眼睛微微瞪大,疑惑之餘又有些莫名的心慌,他倒也不算太笨,他低語道,“不死……天鳳,這就是不死之力。”
陳繹心連沒有種下不死符咒的仙族都能複活,又怎會複活不了懷有不死令的他自己呢,別說南宮川,就是東方瑾也難将他殺了。
當然,不死令并不是毫無破綻,他的不死之力是有定數的,并無可能這般無限不死下去。可陳繹心也不是只能站着讓南宮川殺,他受他這三招,自有他的原因。
他冰藍的眸色漸濃,看向人數繼續變多的南宮川,在他眼中他看到無數青色的線,這些線像網一樣将這些分身都網在內,可這些線要連招對付,就是有節點控制的。
這些節點就是南宮川萬千分身術的罩門,陳繹心身後一對靈翼浮現,遮天蔽日,一根根翎羽紛紛豎起,然後散開對着南宮川的衆多分身飛去。
“給我斷!”
一根翎羽站短一個節點,就有數個分身炸開,數不盡的翎羽射出,南宮川的萬千分身頃刻間就沒了大半,這時陳繹心右手多了一根樹杈,左手多了一只翎羽,他一步步向南宮川走去。
陳繹心走出三步,銀色樹杈揮去,卻是對着離魂劍去的,“斷!”
“叛主之劍,不應存在!”
南宮川舉着劍要反抗,卻發現劍身一顫,那木枝裏凝聚的聞人離的言之力,神劍的威力已然降了三成,這時陳繹心左手的翎羽也往這邊一揮。
斷魂劍抵抗了不到兩息便真的斷了……他和東方瑾甚至聞人離都毀不了的神劍,卻讓陳繹心的不死之力給毀了,更準确地說是他體內的虛源給毀了。
“你……到底是誰?”
讓聞人離和東方瑾一定要得到手的陳繹心,真的只是天鳳那般簡單?他,東方,甚至卿若藺語都算是天之一族,他們都做不到讓虛源兼容,為何陳繹心這只天鳳就能做到。
論資質努力,他們不可能弱于陳繹心,他身上一定有着他還不知道的秘密。
南宮川眸色暗沉,可動作上,他卻選擇了退後和逃逸,留得青山在,才能再和他們論勝負,活到現在,他和東方瑾都不甘心一死。
可他還未能徹底脫離這片虛空,那邊的東方瑾就先爆發了。
聞人離的遺蛻全部吸收歸位,他的神晶通過陳繹心,再次圓滿,可以說他的神力和戰力都已經恢複到最巅峰的時候,東方瑾雖然也踏出了那一步,可要論成就依舊不敵聞人離。
這麽下去,東方瑾落敗是必然發生的事情,可南宮川都不甘心,東方瑾又怎可能甘心,他手上數枚刻有特殊神力的神晶碎裂,所爆發出的能量直接擊穿了虛空壁壘,一股極其可怕的吸力爆發出了,離得這般近他們四人都無法脫離。
聞人離的身形閃現再陳繹心身側,他将人緊緊抱住,然後這般一起沒入到那被擊穿的異元之界中,虛空對于衆神來說危險相當于橫渡天河,只要不要太倒黴遇到虛空裏如渾噩之流的暴動,基本不可能遭遇不測。
可這異元之界的危險無法測算,那裏面算是真正的禁地,時間和空間節點密布,稍有不慎便回被卷入時間洪流不複存在,或者徹底迷失。
虛空裏極其少見的渾噩之流,便是從這異元之界裏溢出的,便是這些亂流才足以毀去三生井鎮守的神譜,而那遺失的一角若還能尋到,便只有可能在這異元之界裏了。
“那兩枚神晶我認得,那是阿離送給我玩的,現在讓那東方瑾給毀了!”
陳繹心埋首在聞人離的懷裏,被保護得萬分周全,那些洪流氣息半點沒影響到他,如此他才有餘力生起悶氣來了。
而且他有感覺,估計曾經聞人離送他絕大部分玩意兒都落在東方瑾手中了,那家夥不僅是個背叛者,還是個偷盜他人所有物的無恥之徒。
“希望大兄和藺語動作能快點,早點攻到他老巢裏,給我搶光光……”
陳繹心說着環住聞人離的腰,他的神力也散溢出一些幫助聞人離一起維持他們周身的結界,別說,陳繹心的不死之力彙入,直接就和聞人離的生之力循環互補了。
“那兩枚神晶屬于遠古之神,東方手中應該只有這兩枚,他暫時離不了這異元之界。”聞人離帶着陳繹心迅速飛離神晶能量中心,他們得先找到相對安全的地方,然後才能再想辦法在這裏留下東方瑾和南宮川的命。
陳繹心點點頭,讓聞人離帶着他飛離,他又忍不住回頭再看了兩眼那一紅一藍的神晶能量光痕,兩枚神晶就代表兩個遠古之神,他們或許就是聞人離曾經見證過的古神,卻也可能是死在了界門路上的神。
“那兩枚神晶是父神上路前贈與我的,我再贈給阿容,只沒料到最後會讓東方這般用了,”父神留在這世間的東西基本沒有了,唯獨的這兩枚神晶也讓東方瑾給毀了。
“不,阿離停下,那裏面有字!”
陳繹心抓緊了聞人離的手,眼睛死死盯着那一邊,“我,我以前好似也看到過這兩個字……”
聞人離在陳繹心出聲的當下,就帶着他們往回飛,但兩個字之一卻是讓更晚他們些吸入的南宮取走,剩下的那一字在東方回趕到達前,更早些落到了陳繹心的手心。
“這是什麽字?”陳繹心低頭仔細看着,可和曾經一樣,他看不懂。
明明他應該認得這個字的,可在腦海中關于它的意思卻無法呈現,熟悉卻弄不懂。
陳繹心看向聞人離,卻見聞人離對他搖了搖頭,“我沒看到阿容眼中的字。”
那兩塊神晶落在聞人離手中的時間最長,可他從未在神晶裏看到過什麽字,便是此刻神晶爆開,他依舊看不到,就不知南宮和東方是不是也是如此了。
“待會兒再說,”聞人離話落抱着陳繹心全速離開,若是這裂縫裏再次爆發二次爆炸,他們一不小心被卷入,更加不好脫身,而立這裏的異動會把生存這異元之界裏的生物引來。
“阿離小心腳下!”陳繹心低語一句,他背上對了一對靈翼,他反抱着聞人離躲開了那焦灼大地突然探出一個黑色虛影,這東西的厲害,他們一路上也是見識到了。
無論生之力,還是虛源之力,它居然都不怕,而且顯然,這地上比未知的地下要安全上那麽一些。
他們又這般躲躲逃逃,幾乎沒有多少閑下來的時候,甚至他們無法知道自己這般耗費了多長的時間,只能察覺他們體內的損耗在不斷增加。
“阿離有沒有覺得我們一直在繞圈子,根本沒離裂縫入口多遠呢?”
陳繹心問向聞人離,同時伸手給聞人離擦了擦額頭,這片異元之地漫天黑灰,落到身上還很難用神力拂去,只能這般擦拭。
“嗯,這一界的詭異便是在遠古之時也是聞名久矣,我也是第一次來。”聞人離揉揉陳繹心的頭發,他被沾了滿身的灰,陳繹心倒依舊幹淨得很。
“這裏的生物沒有靈智無法溝通,否則還可以讓它們給帶帶路。”
陳繹心說着将鲛絲手帕丢在一邊,卻是從儲物空間裏取出了數物,他看向聞人離要求道,“阿離給我争取點時間,我弄一把傘,這灰真讨厭。”
他可不想聞人離和他從這異元之界回去,就從一棵銀色漂亮的樹變成了有斑點的樹了,這絕對不能忍,當然這點之外是他們無法料定這些灰對他們有沒有其他影響呢。
“好,”聞人離點點頭,以陳繹心所坐的礁石為中心,開始清理抵禦那些幾乎沒有停息的異界之獸。
陳繹心偶爾會關注一眼聞人離的情況,但絕大部分時候還是專注在他手中,也不知是多久過去,一把冰藍色的傘在他手中成型,可又再片刻,這傘上的光華褪去變成了黑色。
卻是讓陳繹心注入了虛源之力,千年之前他是萬萬不敢碰這虛源之力,可經過這千年時間的琢磨,他偶爾能動用一些,比如現在,虛源之力明顯比一般神力要好用一些。
他撐着傘走過,撐在聞人離的頭頂,“阿離說,那虛源是不是就來自這異元之界啊。”
不怪陳繹心有此疑問,便是聞人離也忍不住想往這方面猜了,但他猜得還要更大膽一些,他回身看向陳繹心,與他對視,他手緩緩撫上陳繹心的眼睛,他低語道,“或許吧。”
或許他,卿若,藺語,東方,南宮,還有如此不同的陳繹心,他們都來自這異元之界呢,但無論是還是不是,都不能決定什麽。
聞人離接過傘,又牽住陳繹心的手,他們繼續向前走去,或許還在繞圈子,但在這異元之界絕對不能停留下來,否則他們的氣息吸引的異獸太多,要清理就很危險。
他們之前逗留的那些時候,已經是極限。
“現在開始,阿容來帶路,你說往哪兒走,我們就往哪兒走。”
聞人離牽着陳繹心從之前密密麻麻的包圍圈突破出來,卻沒有即刻上路,而是将方向的選擇交給陳繹心來。
“好,”陳繹心沒有推辭,他眸光晃悠了一圈兒,然後略為随意地指了一個方向,這往後他們就都是如此,不曾停下,卻也不再繞圈子,他們腳下的地貌已經不同于之前那片似乎永遠也走不出的焦土了。
“我聽到了水聲!”陳繹心神色瞬間警覺,他們一路走過來遇到的水域也不少,可那些水域幾乎無例外都是危險級別特別高的地方,但這麽大的水聲倒是第一次聽到。
“天河的氣息……”聞人離一樣聽到了,但他卻比陳繹心感受到的更多些,之前的水域都沒有這氣息,這還未見到的水聲,就有他和陳繹心都不陌生的天河氣息。
天河橫貫在上界,沒有起源,也沒有盡頭,當然這只是一般仙君的認知,他是有起源和盡頭的,只是抵達那裏的仙君仙帝基本沒有活着回來的可能,久而久之就有了這般的傳言。
可很顯然,這異元之界不是天河的源頭,便是它的歸流之所。
聽着聲音是沒有多遠,可他們走近卻花費極久的時間,神力一次次耗盡,又一次次恢複再上路,他們終于抵達了最靠近這天河的山頭,一條如盤龍銀川呈現在他們的眼前。
水聲浩蕩,氣勢滄古,便是陳繹心和聞人離都有那種極其明顯的渺小之感,仿佛他們不再是神,而只是時間洪流裏的一只蝼蟻。
在陳繹心和聞人離抵達天河畔時,東方瑾和南宮川也在靠近當中,他們二人再次聯合,雖然關系不複,可他們心中清楚,在離開這裏之前,他們只有合作才能活命,也才能對付得了陳繹心和聞人離。
“天河是神葬之地,衆神的歸處,說的便是這裏嗎?”陳繹心看着眼前的天河,腦中浮現的卻是曾經天河之戰,他被卷入天河底的經歷。
他被連續封印的記憶是在這天河的沖擊下恢複的,可上界的天河和這異元之界裏的天河一比,就如同砂礫和世界,完全無法相提并論。
“那界門就在這天河的盡頭嗎?”
陳繹心問出,偏頭看向聞人離,聞人離的神色明顯比他要鎮定許多。
他對陳繹心自然沒有隐瞞,他略微遲疑,點頭又搖頭。
“或在盡頭,也可能出現在任何節點處,但要打開,卻需要擊穿異元之界的壁壘,用無盡生靈的魂力阻斷天河,才有可能打開出現的界門。”
只看眼前的天河,就可想象所需的魂力要多可怕才能凝聚,上界死絕,無數下界死絕只怕都不夠,或許還需要這異元之界的生靈填補,為了數個人的長生,這樣的代價太過可怕。
所以古往今來,除卻再虛源強勝的末法時代,有古神憑借己身之力闖一闖界門,其他時候是沒有可能的,便是陳繹心和聞人離出手也沒有可能。
“但太難了,這天河是名副其實的神葬之地。”
“不,大帝錯了,界門注定在這一世打開,這才是你我無法阻止的宿命。”
東方瑾的聲音出現在陳繹心和聞人離的身後,他和南宮川一同出現,相比和浮傘撐着一路的陳繹心和聞人離,他們二人基本看不出本來模樣,髒得讓陳繹心想丢他們到天河去泡一泡。
“到這個時候了,東方你再藏着掖着也沒意思,界門能打開,大帝也不會不要長生,”南宮川抱着胳膊說着話,腳步卻側開東方瑾一步,共患難到此,這之後的東方就不好相信,以東方瑾的秉性在危險的時刻,極有可能拉着他當墊背,他不得不防。
他偏頭看去,卻見陳繹心意料之外地在看他,而不是在看東方瑾,他又再接着之前的話。
“畢竟大帝是天地唯一的長生木,天生不死,萬古長存,小天鳳就不是了……只有跨過界門,你們才能真正的長相守。”
陳繹心和聞人離都沒應他們的話,他看南宮川,是在看他身後飄着的那個字,很顯然那個字只是碰巧附在了南宮川身上,并沒有真正為他所掌控。
這二字到底是有什麽用處,陳繹心也不知,但總歸是掌握在他手中會比較好。
“荒謬,這天河之力你我便再進一步也無法阻斷,不過是白白送命罷了,你若想闖界門只管去,我和阿容豈會相阻。”
他們想去送死,聞人離不會阻止,陳繹心更不會。聞人離應了東方瑾的話,卻沒應南宮川的話。
他和陳繹心的性命早就讓他用同命鎖牽連在一起了,并且他是将主鎖扣在陳繹心身上,陳繹心死,他也會一起死,根本不存在誰活着,誰死了的情況出現。
“怕你惜命不敢而已,”陳繹心接着聞人離的話諷刺了東方瑾一句,東方瑾在第一次闖的時候怕就種下了心魔,否則也不會有後續那一番謀算。
然而東方瑾依舊不大認同聞人離和陳繹心的話,他依舊在勸說,但他的注意力無例外更多還是在陳繹心身上,很顯然他心中跨界門之法關鍵在陳繹心身上。
“大帝不信我,總該信魔淵井底的天書吧,”南宮川手往天河那邊推去,一口黑氣四溢的井直接被卷入到天河當中,陳繹心和聞人離神色一變,追了過去。
那井中除了古往今來投靠東方和南宮後,沉睡的仙帝之外,陳繹心聞人離還看到卿若藺語等人的身影,很顯然在外界,他們就在攻打魔淵井,而且到關鍵的時刻。
“阿容不用擔心,這只是時間虛影,他們并沒有被帶到異元之界來。”所以卿若藺語他們還算是安全的,可這東方瑾還有何後招就不好說了。
“看來是他們的命無法讓你二人動容了,”東方瑾說着他兩手之間一團淡黃色的虛影浮現,那是整個仙界的時間虛影。
“我若在這裏再引爆一枚神晶,就足以将上界和虛天戰場推入異元之界的天河,大帝和容兒可要看看我能不能做到?”
陳繹心和聞人離聞言冷冷的眸光盯着東方瑾,他們的确不能放任東方瑾這般作為,便是聞人離有七八成把握東方瑾沒有什麽神晶,他們不能去賭那三兩成的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