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chapter33
淩晨一點半點,于析迷迷糊糊的爬起來掐斷了鬧鐘,林訴被吵着嘟囔了好幾聲,但沒有起來的意思,等于析洗漱完了,林訴還賴在床上。
于析就着床頭燈幽黃的燈光細細看着林訴的睡顏,林訴生得真是極好,天庭飽滿,黑眉鳳眼,連着鼻子都是直挺挺的如刀削一般。
他其實最喜歡林訴的唇,微微挑一個弧度的時候最是好看,既不過分拒人,也不過分招人,往地兒一站,自有他那股渾然天成的韻味。
就是這樣一個人,現在安穩的睡在自己身邊,于析多少還是有點兒虛無。
思緒漸漸往遠了飄散去。
他因為那點小小的愛意而草率的和這個自己曾經怨慘了的人在一起,短短三月,如白馬過隙,他明白其實這個男人有很多不好的地方,外表去了些鋒利顯得謙遜,骨子裏卻還是傲慢不羁的,和當年其實沒什麽分別。
其實于析一直很想問問他,到底十年前他是有多厭惡自己,才會做出讓人侮辱自己的事情來,若不是後來他僥幸逃過一劫,這輩子,他恐怕都無法原諒。
但于析不敢問,他其實是個懦弱的人,用了近十年去消化那些傷痛,好不容易止血結痂,現在不敢再血淋淋的撕開傷口。
時間真是一抹良藥,讓他差點忘記了那痛。
下午林訴的一句話着實刺痛了他,他選擇性不去回應過往,卻也忽略了現在,林訴在他面前是什麽樣的,他自己悄悄看了,卻沒有探究過他在外頭是什麽樣的。
洛羽提醒過他,酒店的人态度也很怪異,他現在有點搞不清楚了,到底,林訴把他當做什麽呢?
他想得入神,連林訴何時睜開眼都沒有發覺。
林訴半睡半醒,恍惚看見于析坐在床邊發着呆。
等他稍微清醒了,卻發現于析像在思考什麽一般,玻璃珠一樣黑色的眼球有點兒茫然,瘦削的肩膀耷拉着,整個人看起來沒什麽精神。
他不知道怎麽就想起下午于析的眼神,也是這樣,帶點兒不知名的恐懼,他是還在想下午他的話了
其實他只是一時嘴快,若真讓于析心裏有疙瘩,那真是得不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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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說,他還舍不得這麽快就和于析散夥,總要把人哄好了才行。
這道理就和養小貓小狗有點兒像,寵物要是對主人心生抗拒,主人總是得給點小零嘴或者做些小動作安撫的,況且,于析還是個人,他有思想,林訴這會子後悔下午的口不擇言了。
明明知道于析這人看不了玩笑,他怎麽就一時說漏嘴了呢
于析亂七八糟的想着,一雙手猝不及防環上了他的腰,他吓了一跳整個人彈了一下,發現是林訴才冷靜下來。
林訴頭在于析腰間鑽着,帶着起床的慵懶鼻音,“幾點了?”
“快兩點了。”于析答着。
林訴又蹭了蹭才起床,揉着睡得亂糟糟的頭發,“怎麽不叫醒我?”
“看你睡得香。”
“心疼了”
于析喃喃了嗯了一聲。
林訴說于析穿白的好看,所以于析起身就換好那套白色運動服了,林訴手腳也很快,二十多分鐘就整裝待發,臨出門前在于析臉上親了又親,直誇他穿這身好看。
其實于析身子單薄,撐不太起這身運動服,但勝在他身量高挑,看着年輕了好幾歲,直像個涉世未深的學生,精神頭很足。
倒是林訴将那身運動服穿得跟擺在模特兒身上似的,雙腿逆天的長,又是世家出來的,舉手投足皆挑不出毛病,一路上走過的女孩子都直盯着他看,走老遠還能聽見他們的嘀咕聲。
很快到了鐘靈山山腳下,現在是天還是全暗的,一擡頭望上去一片漆黑,但鐘靈山特地修了好走的爬梯山路,不耽擱的話兩個鐘就能到了。
現在是兩點二十分,夏天太陽出得早,時間有些緊,兩個人到山頂坐一會太陽就該升起來了,林訴拉着于析就往上爬。
本來于析是打算到半山腰就去寺廟看看的,但林訴說大晚上的看不真切,就提議下山再順路繞過去,于析自然是同意的。
山間露水很重,兩個人爬了沒一會兒,頭發就濕漉漉的,分不清是汗還是露水,于析後背濕透,多年缺乏鍛煉讓他适應不了運動,沒爬多久就氣喘籲籲。
林訴在前頭帶路,遇到亂枝就把于析攔下來,将亂枝撥了才肯讓于析繼續前行,于析有種被人無限呵護的感覺,心裏暖意漸漸翻騰。
他不是瓷器,但林訴卻生怕他磕着碰着一點似的,他望着林訴的背影,他運動服也濕了一大塊,背微微弓着,撥着雜亂的草堆。
“我沒有那麽嬌氣。”
于析實在忍不住,拉了他一下。
林訴說得理所當然,“你是我的人,我當然不能讓你站在前頭。”
于析啞然,卻有些酸澀。
林訴對他這麽好,可他今早做了什麽呢,他猜忌甚至不信任他,真是豬油蒙了心,于析在心裏狠狠唾罵了自己兩句。
接下來一路,于析都緊緊跟着林訴的腳步,林訴時不時回過頭看他一眼,生怕他丢了似的。
“你說要不我在山裏造個別墅,沒事我們就過來住個把月。”
“你說真的假的......”
“真的啊,你覺得我沒這個能耐啊。”
這不是能耐不能耐的問題,太奢侈了......于析一下子跟不上林訴的腦回路。
山裏很是寂靜,月明星稀,還有修的山燈照明,兩人叨叨絮絮了一路,山裏回蕩的都是他們的聲音。
世界好像只剩下了他們兩個人,唯清風伴奏,唯明月跟随,偶爾伴着幾聲清晰的雀鳴,一路這麽走下去,直到盡頭。
于析心裏的小猜忌也随着這曼妙的環境一點點驅散。
是啊,林訴曾經對不起他,可是他道歉了,也表示了自己的誠意,自己也原諒他了不是嗎,何必翻些陳年舊賬來惹得兩個人都不痛快呢?
林訴凡事都為他想,生活上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工作上不留餘力想要給他安排,雖然平時有些瑣碎的不合,但林訴從來沒有虧待過他,他那些莫名的猜忌是為什麽呢?
只是自己一味的臆想罷了。
他其實很怕,怕自己重蹈覆轍,如果真有那一天,他不知道能不能再熬過去一次。
算了,痛苦也好,傷疤也好,他受了這麽多年,不敢再輕易去揭開,維持現狀,已經是最好的選擇,況且,他喜歡看林訴笑,林訴開心的話,他也會為之開心。
山頂近在眼前,林訴也近在眼前,因為于析體質的問題,一段路比預期要走得久,兩個人快近山頂,天邊水平線緩緩變亮,先是青白,再是幽黃,很快,天際便金燦燦得很是耀眼。
正是這檔口,林訴牽着于析的手,緊緊握住,捏了捏他的手心,臉上還有晶瑩的汗珠。
在天地轉亮之際,林訴露出一個大大的笑容,猶如晨光,照進于析心裏,所過之處,春暖花開。
“太陽出來了,早上好。”
于析突然有想哭的沖動,他确實也紅了眼眶,“早上好啊。”
他想要緊緊擁抱這個人,想要和他永永遠遠的走下去,什麽過往,什麽以後,他都不在乎。
于析環住林訴的腰,用盡全力抱住他,緊得兩個人毫無縫隙。
“傻逼!”
林訴笑罵,把人按在自己懷裏。
許是現在時間地點人物都對了,氣氛好到林訴以為讓他想到四個字,地老天荒。
回過神來,林訴輕輕笑了一聲,他在想些什麽,他竟然想和于析地老天荒。
有些可笑,卻也阻擋不住心髒的跳動。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麽,但短時間內,他是絕對不會放手了。
他想把于析緊緊攥在手中,連根頭發絲都不讓別人碰。
兩人在山頂如願以償的看了日出,又膩歪了一會兒,就往山下走。
下山就要顯得容易多了,心境也開闊,于析臉上總是挂着笑容,林訴心情也好,一路拉着于析的手,時不時就要湊上去親一下,于析難得任他造作,沒有躲閃。
很快就到了寺廟。
寺廟是座古廟,明朝就建立在這裏,文-革的時候政府起過要拆遷的心思,但後來被一個信佛的官員給保下來了,是以一直保留到現在。
關于這廟,最玄乎的還是那口井,于析不是迷信,只是聽旅游攻略說得神乎其神,不免有些好奇心。
林訴嗤之以鼻,“不就是人吹出來的,有什麽好看的。”
等到了那口被傳得天花亂墜的井邊時,于析一看,還真是口普通的井,井很深,一望下去黑乎乎不見底,于析想湊近看,被林訴一把揪了回來。
“你離那麽近,不要命啦。”他的口氣惡劣,但聽得出是關心。
于析哭笑不得,“我就看看。”
他又不是小孩子,還能沒有分寸了?
兩個人正說着,身後突然傳來一道蒼老卻又有力的聲音,“兩位施主。”
于析回頭一看,是一個胡須盡白的老和尚,穿着□□,面容和藹,正微笑的看着他們。
“大師。”于析恭恭敬敬的回了個禮。
林訴皺着眉頭,微微颔首算是招呼。
那老和尚正打量着他們,目光不帶一點兒雜質的,頗有世外高人的模樣,于析心中帶點敬意,“大師有什麽事嗎”
老和尚笑而不語,林訴等得不耐煩,拉着于析就要走,“回去了。”
這時候老和尚卻突然開口了,那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失而複得,切勿亵玩。”
于析不明所以,林訴臉色不是很好,連口氣都驟冷了幾分,“我不信你們這套。”
說完也不等于析反應過來,拽着于析就往山下走。
老和尚阿尼陀佛了好幾聲,望着他們離去的背影,直至兩人消失在山中,才嘆息的搖了搖頭,“孽緣,孽緣。”
兩人走出好遠,于析還是雲裏霧裏的,但有一事突然記起來,讓他拍了拍腦袋。
“啊,忘了喝泉水了!”
不是說,飲口泉水賽神仙嗎,好不容易來一趟,沒有喝到真是大虧了。
“一口破井,有什麽好喝的。”
“話不是怎麽說,對了,大師剛剛說的話是什麽意思啊?”
林訴突的停住腳步,臉色有些陰沉,于析說不準他怎麽轉瞬就變了臉色,怔怔的看着他。
“沒什麽意思!”
那老禿驢!是怎麽看出來的?
林訴恨得牙癢癢,頭一次遭了玄乎,一下子有些慌了。
就是知道了又怎麽樣,他想怎麽做,輪不到別人來指責。
不再等于析說話,他直把人山下拉,很快,兩人就鑽入了山間小路,直奔山下。
作者有話要說:
我也不知道為什麽這一章文绉绉的....我本來是想突出兩個人的心境改變來着>O<